39 第三十八章 转专业(1 / 1)
在与周文宇发生了如是不快之后不久,我还是转了专业。时间是在大二的上半个学期的后半部分。
和周文宇发生不快的这件事,并不怎么令我感到难过,兴许是因为在咨询他意见之初,心里早就已经知道,周文宇不会同意我的做法,又兴许是知道他不会同意我的做法,而我就一定要那样做,借此也许能够得到他多一点的关注……然而当时抱着什么样的想法,于今时今日看来,都无法再一一重现,但那些理由,看上去似乎有些可笑,但也不乏可爱之处,毕竟,在那段时间,也取得了可喜的成效。
我转专业后第一个获得的成就,就是在兰溪的支持和帮助之下,参加了学校一个社团组织的社徽设计大赛,并获得了优秀奖。
大赛的设置规则很简单,就是设计该社团的社徽图案。在我的印象中,那是一个成立不到一年的社团,虽然社团在成立之初,早就有了社徽,但是后面社团发展的势头很好,原有的社徽图案再看上去就显得有些小气,不够大方,所以社员的干事们就纷纷提议说要换社徽。
本来该社团的社长意思是请艺术学院的朋友帮忙设计一下就可以了,但那个时候是新学期,也就是又有一批新生入学,社团的干事们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扩大社团人数的机会,借着举办社徽设计大赛的名义,实际上更多是为了招揽社员,扩大社团的影响力。
而那一年,他们的目的也达到了,社团社徽设计大赛举办起来了,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我参赛了,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受到了兰溪的鼓动。
在我决定从工业设计的专业转至平面设计专业之后,兰溪在我转换、适应期间,给了我不少的意见。她除了告诉我,学院里哪个老师的课讲得好,哪个老师深受学生欢迎,哪个老师的课不值得花时间听之外,还有诸多我很容易忽略而不去注意的事情,有一段时间,我几乎唯兰溪是瞻,她云亦云。
因而,在兰溪提议让我参加社徽设计大赛的时候,我即便有过少许犹豫,但最后还是参赛了。
因为兰溪又说了一段话,她说:“佳倩,你不是一直都在对自己的选择有所怀疑吗?这是最好的证明方式,也是最好地向怀疑你的人作出回击的最好方式。”
于是,我再也没有理由犹豫了,在兰溪的支持和鼓励之下。而在这次大赛中,兰溪给予我的,除了支持和鼓励,对我而言,更是帮助。
在我起初的设计图稿中,社徽上设计的一道钩子,不管我怎么勾勒描摹,钩子的弯曲程度看上去实在别扭,我纠结了很久,不得不让兰溪帮我代画,而她简单的几笔,就已经完美地画出我想要的效果。
最后,在我将稿子上交的时候,我跟兰溪说要报两个人的名字,兰溪想了想,拒绝了。
她说:“想法是你提出来的,作品的百分之九十又是你用画笔画出来的,没有任何缘由的,我作什么要去抢你的功劳?”
“可是,如果没有你,哪会有这样的作品?”我指着钩子说。
“你错了,”兰溪说,“即便没有我,你也会做出这样的作品。”
她想了一会儿又说:“佳倩,不管别人怎样认为,也不管别人怎样看待你,作为一个画手,你首先要做的,就是相信自己有这样的神来之笔,下笔的时候,充足的信心能够帮助你提升百分之十五的运气,有了这点运气,你的作品就会充满灵气。”
那个时候我还笑话她,这种幸运值的不切实际说法竟然会从她的口中说出,但是,一个星期以后的大赛结果一出,我不得不佩服兰溪的先见之明。
在设置的一人一奖的将单上,我的名字赫然在列——虽然是在优秀奖的栏目下,但单看参赛的作品总共有一千多副,取得第四名的成绩,已经令我感到说不上来的狂喜。
而对于这个结果,获得如此意外的收获,我第一个想要与之分享的人,自然是兰溪,因为我觉得,没有她那简单勾勒、认真细摩出来的钩子,我的整个设计图案将失去光彩,更加没有任何特色所言。
但兰溪却说:“兴许,如果我不是画了那一个钩子,你自己描绘的那副作品,就很有可能会获得一等奖,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我大笑不已,为她的幽默,也为自己的幸运,幸运自己有这样一个难得的朋友,也庆幸自己一路上都有她扶持、陪伴。
为了庆祝这个意外的收获,我提议一起去酒吧喝酒。
那是我在转入平面设计专业之后,第一次想要去酒吧喝酒。在此之前,我因为害怕转了专业,半空建房,专业课赶不上其他同学的原因,一心都放在学习上,和以往每天晚上泡吧的生活早就隔离了。在我模糊的印象中,我似乎是从转专业到平面设计之后,就再也没去过酒吧了。
兰溪对于我的提议,虽然很意外,但不乏幽默之处,她说:“你不是已经戒了吗?”
我说:“戒什么?酒吗?从来不,我只不过是没有遇见值得开心或者特别难过的事情,现在好了,这个奖项值得我开心一段时间,我相信你去了酒吧也会更开心,所以你不会拒绝我的请求吧?”
兰溪笑笑,不语。
最后,我们去了酒吧,哪怕那天晚上的天气不佳。
出门不一会儿,外面就开始电闪雷鸣了,风刮得很紧,似乎有一场暴风雨要来临,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在酒吧喝酒的结果。
然而那天晚上,因为天气状况的原因,进出入酒吧的人少得可怜,我和兰溪,从开始喝到喝得微醺,酒吧里头,来来回回也就只有四五个人,与以往四五十个人的时候有很大的不同。
最明显的不同,就是往时人多的时候,吧台播放的都是热烈火辣的迪斯高音乐,而这天晚上,酒吧里播放的是低缓哀伤的音乐。
我和兰溪喝了几杯,听着音乐,原先兴奋的心情逐渐被音乐所影响,平静下来之后,只是无聊地说着话。
这时候,我们还沉浸在前一首《the luodlows》哀伤的音乐背景中,慢慢传来了水木年华轻柔哀切的语调:“弥漫的夜雾中我看到,你那张忧郁的脸,你说出什么样的理由啊,你与我告别,是朋友啊,是恋人啊,还是心底最爱的人,你松开手后,转过身去,让我忘了你。带着青春的迷惘和冲动,让我拥抱你,寂静的夜里我们跳舞吧,忘掉你所有的伤悲。吹起那忧伤的布鲁斯,和你是我最爱的人,只是你不愿意相信爱情,他有一天会老去。再见了最爱的人啊,最爱的人啊,你是我所有快乐和悲伤的源泉啊,再见了最爱的人啊,最爱的人啊,你是我静静离去的一扇门啊……”
越听下去,兰溪的表情越发冷肃,渐而渐的,她整个眉头都竖了起来,却强颜欢笑地说:“都不知道吧台的工作人员到底是干什么的,当这里是咖啡厅来使用了吗?”
我亦笑:“那群不识好歹的家伙。”
她定定地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看着我,问:“你最爱的人是谁?他可曾在乎过你的感受?”
许多年以后,当我的记忆定格在兰溪这张似笑非笑、似是而非的脸上,记忆却再也不肯往下走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会忘记了那个社团的名字,也忘记了那张完整的社徽设计图案,更忘记了这次大赛的诸多重要内容,我想有很大的根源,是跟后面发生的事情有关。
在兰溪突然说出那样的话之后,我们各怀心思,喝酒也变得不再那样令人尽兴。从酒吧回到学校的时候,是凌晨两点。
雨还在下,只是没有先前的电闪雷鸣,断断续续的,着实让人烦恼得难以入眠。
我那个时候将自己无法成眠的缘由归责在滴答滴答的雨声身上,却忘记了那并不是我无法成眠的原因,其实不过是我心里藏着心事。
在床上挣扎了一段时间,我爬起床,到外面打了一通电话。
正是这一通电话,让我在回忆之中,只能选择性去记忆大赛的次要内容,因为所有重要的内容,在这件事情的影响下,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电话的那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轻柔中,柔情中带着不少的春光旖旎,是一个女子睡梦中被人吵醒后的惺忪口气。
她说:“喂……哪位?”
那丝声音,是深夜被电话吵醒后的语气,带着少许抱怨的情绪,还有我看不到的惺忪神态。
即便她没有表明身份,我早就听出说话的人是谁。
那毕竟不是我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先前有几次,林明过来找我和周文宇的时候,我们四个人碰过面,有过交集,虽然不深,仍是可以称作点头之交。
可……
那是凌晨三点,下着雨的晚上。
她,拿着他的电话,以如此挠人的姿态,在低声……呢喃。
我无法想象,他们这个时候,究竟在干什么,毕竟,这不是一个性保守的时代,男女朋友之间发生香艳的画面并不少见。
可我为什么要去想象呢?要去计较呢?他们是情侣关系,即便有香艳的画面发生,那也是一件正常到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的事情,更加天经地义地理所当然。
然而那一个晚上,我却完完整整地听到了我心碎的声音,那是一种来自外空的声音,不像玻璃破碎碰地时的清脆明了,却像是矿石,凶猛地,从悬崖壁上滚落,四周,满是荒凉。
那样的声音,安静得只有灵魂才可以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