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十九章 转折(1 / 1)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希望周文宇和我吵架的事情能够有所缓解,然而八月一天一天地过去,转眼间过了一个星期,眨眼间又过了一个星期,我无法形容那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我是如何度过的,毕竟,如果以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是经过论证的。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内,有很大程度上,我自动屏蔽了所有关于周文宇的消息。
期间就包括胖子和林明来找过我两次,他们为什么亲自登门找我,我想缘由是很显而易见的。而我每一次,都对他们避而不见,假装自己不在家中。
我那个时候的心态,完全超脱了正常人的理解范围,即便很多年以后,我仍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兴许那个时候的我,想逃避的不过是周文宇的有关坏消息,所以与周文宇相关的人和事,我都不想面对。
我想有一部分原因,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而自尊心这种东西,像弹簧,你越在乎它的时候,它越不珍贵地粘上来,而你越不在乎的时候,它越发矜持地离你远去,但年轻气盛的我们,有多少个人真正意识到了这点呢?
以我那个时候的心境和理解能力,我十分错误地把我的自尊心捧得太高了,所以,要找的台阶,自然比一般普通的争吵多得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胖子与林明的关心,反倒进一步地迫使我将自己囚禁在自己的贝壳之中,完全不与外界交集。
连木讷的父亲也发觉了我的异常,关心地问我到底怎么了。
我回避他的问题不答话,原因除了我不想对他撒谎之外,我实在找不出什么借口使父亲少操这份心。
所以,在林明第三次来到我家找我的时候,终于被父亲放进门来了。
实际上,林明和胖子的前两次来访,父亲都不在家,我从房门的猫眼看到二人站在门外,就径直地返回自己的房间,然后从窗口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如果不开门,他们是进不来的。
而林明只身前来得那一天,父亲刚好在场,原因不明,现在再回忆也记不清了,然而父亲那天的确在家,也的确帮林明开了门。
兴许是父亲早就察觉到了我的情绪问题,一时苦于没有机会开导我,林明又是孤身前往,父亲虽然是个思想保守、理念僵化的人,在看到十八岁的女儿有男生亲自登门拜访的时候,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可我没想到的是,父亲竟然如此开通,在林明到访后不一会儿,已经找了个机会出门,留给我与林明单独相处的时间。
我到现在仍然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一直对林明抱有好感,即便他与林明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于我与周文宇见面的次数,但是父亲却只对林明有好感,我想兴许是林明那天的到来,给我带来好消息,然后我恢复了原先的状态,不至于让他担心,所以他才会一直感激林明,才会觉得林明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吧?
可是不管怎样,林明到底还是来了,父亲也找了机会出去了,屋子内只剩下我和林明的时候,两个人相视的第一眼,竟是尴尬万分。
然后,林明开口的第一句话,语气显得非常郑重其事,他说:“现在你躲不了我了吧?”
我说:“我没有躲你。”因为底气不足,说的话也显得十分生涩。
他看着我,有些无奈地说:“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想要躲的是文宇,所以也害怕看到我和胖子,这些我都知道。”
被他说中了心事,我是无话可说了。
“但是你应该知道,我和胖子从始至终,贯彻的都是帮理不帮亲的原则,现在道理在你这边,难不成文宇说跟你绝交之后,我们也要跟你绝交不成?”
我说起当年我曾在医院和周文宇说绝交的事情,那时候并没有帮理不帮亲的说法。
“那时候不一样好不好?”林明显得有些无辜,“那次真不一样,很明显那个时候你纯属带着你个人的情绪问题,而这回,完全是文宇一方面的无理取闹。”
我完全没有想过我开口竟然是为了周文宇说话,即便听上去有一些情绪掺杂在里头,我说:“周文宇其实并没有无理取闹。”
“那意思是说我们在无理取闹了?”林明问。
我不回答。
他叹了一口气:“算了,我也不和你开这种玩笑。”
想了一会儿又说:“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为了你和文宇,我跟胖子都愁白了头发。”
我酸酸地说:“谢了,又不见你当年也愁白了头发。”其实并不是对当年他们避开我的事情耿耿于怀,只不过是无话可讲,不得已只能乱说一通。
“你又提当年,”林明的语气有些说不上来的情绪,“早就和你说过,往日不同今时,别说是你会这样做,换做是我,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那样做……如果我爱的一个女孩,而她爱的是另外一个男孩,为了她,我也会撒那样的谎。”
“今天这样的结果,显而易见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但这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文宇是个正常人,他选择了那样的志愿,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所以你根本不必要为了这件事情而跟他怄气。更何况,你现在有当年的周文宇那样不懂事吗?”
我无话可说,闷了半天,吐出一句话:“他说要绝交……就绝交。”
林明睁大了眼睛看我,半晌,才说:“我说了半天,白说了?”
“没白说,你不必为了我而那样做。”
“那样做的人不止是我,还有胖子!”林明失望地摇了摇头,“按照你的态度,说什么都没用了,就连现在胖子在那边和文宇说明道理,也是没用了,真希望你们两个从此就再也不和好了,免去我们一顿劳苦,免去所有的后顾之忧。”
但愿这一切,都能如林明所说的,这样的话,我和周文宇的故事就真正完结了。可这世界上,事与愿违的事情太多了,并不缺少这一件作为点缀之物。
而那一天,胖子成功地说服了周文宇,林明成功地说服了我。
本来,说服我,就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因为我在这件事情上,对于周文宇要和我绝交的事情就无法接受,这也是周文宇单方面提出来的,正如我当年单方面地想要和周文宇断绝兄弟关系一样,但是关系的链锁放在那里,如果只是一方的扣子掉了,另一方保留在原地等待,作出努力的,只需要扣子掉的那一方。很明显,周文宇是扣子落掉的那一方,而我是等待的那一方。
但是在配合劝说的工作上,我唯一想不明白的是林明和郭凯峰的分工合作,竟然将说服我这样容易的事情,交给了能言善辩的林明,而将说服周文宇那种千年顽石的任务,交给了笨口拙舌的郭凯峰去处理。
这个问题,三年以后,我在周文宇的口中得到答案。
周文宇说:“胖子当时走进我的家门,第一句话就是威胁我说,如果我不跟你和好的话,他和我,连朋友都没得做。”
“胖子那样说?”
“没想到吧?”
“难以置信。”
“在此之前,他是一句硬话都不跟我说过的。”
“那你不是那种遇钢则强、遇水则弱的人吗?”
“没办法啊,谁叫我珍惜胖子的友情呢。”
“呵呵,”我笑他,“假话吧,你朋友多,结识广,又怎么会稀罕胖子的友情,你是巴不得胖子离你越远越好,又或者说多一个条件比你差的人在身边陪衬罢了。”
“你这话就说得太错了,”他唉声叹气,“在你眼中,我和胖子的友情,就是这样被你给践踏了。”
“可别戴高帽给我,”我摊开手,“你们两个人的友情,我从始至终可都没参与过。”
“是——是,你没参与过,”他拉长了语调,“你不过是影响过而已。”
“我也没有影响过啊!”我叫屈起来,“如果你们两个人的友情固若金汤,情比金坚,我怎么可能会影响到你们的友情,可如果你们的友情本来就有破漏,没有我,也会崩掉啊。”
“铁定不会!”他义正言辞地说,“你要知道,在兄弟们之间论友情排名的话,胖子可绝对要排在林明的前面的。”
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于是我问他:“那我呢?”
他不怀好意地笑:“沈佳倩,我就知道你会问我这种问题,你幼不幼稚啊?”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回答了?”
“不,我会回答,”他笑,“有什么不好回答的,我早就已经想好答案了——你排在他们两个后面!”
“为什么啊?”
“哪有什么为什么啊?你当然排在他们后面,因为你是女的,是女的的话,有很多话是没办法跟你说的。还有的话就是,规定是我定的,所以你只能排在他们后面。”
我竟然哑口无言,只好随便找了一句赌气的话。
“那好,你也拍在林明和胖子的后面。”
“我早知道了!”他冷哼,一副满是不屑,又极度看开的样子,“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我排在他们后面!不然,为什么有很多事情,你只跟林明说,却不跟我说?”
我笑了,虽然看上去像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