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情爱(1 / 1)
这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刻苦读书的书生一日日的在佛寺的大树下读书,时间久了,这个沾染了佛音而有灵的大树对他也生出了感情,化作美貌‘女’子的人形与他‘交’流,日日陪伴。
原本只是寂寞,想要相伴,日久生情,再生的却是男‘女’之情。
只是,结果不像话本里写的那样尽如人意。
书生上京赶考,去时与古树的‘精’灵约定了来时的高头大马,十里长街,红袍迎娶,却被繁华的景端‘迷’了人眼,忘了古树和他们之间的约定,不再归来。
“这样子,即便是等待,也等不出一个结果了吧。”
听完这故事,程枭开口,非常肯定的语气。
“那个约定了的男子不会再回来了。”
“会的。”
琴妖说的也肯定,却是没有说明原因。
程枭无意争论,那只琴妖既然说有,便是有好了。他又低下头去翻书,已是正午,阳光渐渐烈起来,好在有这一棵繁茂大树,枝叶相盖着,搭起一片‘阴’凉天地。
只是无意争论而做的退步,可程枭没有想到,几日后,故事里的书生居然真的出现了。
程枭当时正在细细的擦试着古琴的琴弦,琴妖坐在他的身边,长长的黑发流水样泄下来,风吹过,触到了程枭的手背,凉软的触感,程枭手指不知为何一时微僵,拨动古琴上的弦,破了音的长响。
然后就听到一群人呼呼喝喝的声响,这个僻静得只听得风吹树叶动静的地方走进一群衣料良好,表情骄横的人。
留着头发,不像和尚,态度嚣张,不像香客。
为首的是一个衣料极为华美,然而极瘦,瘦的让人看着都会不舒服的高挑的中年男子,眼睛鹰一般的锐利清明,仿佛不见程枭,不见这后园的一切,只是直直盯着那株系了红绳的古树。
程枭如有所感,抬头望树,树叶无风自动,簌簌作响,仿佛欢喜,仿佛招呼,又仿佛只是难自禁的轻颤。
男子话也没说,只用眼示意了一下,就有人上前来架走程枭,却没有得逞。先他一步的,从书的背后转出一个青‘色’罗裙的‘女’子,清丽的美好,表情似喜似悲,最终归于一片的寂静。
“你是来接我的吗?”
青衣‘女’子静静看着那个高瘦的男子。
男子抿紧‘唇’,眼里染上了戾气,“妖树,你给我下了什么邪术?”
他极是不客气的诘问,态度冰冷有敌意。
树妖只是微微的垂了眼睫,轻轻的自喃,“不是来接我的啊。”
男子似乎自知这样的问诘没有用处,他挥挥手,后面的一个眼下青黑,面容犹如老者,身躯却‘精’壮过平常男子,穿着印有黑白双鱼,道士模样的人就上前去,大喝一声,“妖物就擒!”
画着红‘色’朱砂字纹的黄‘色’符就电‘射’而出,击在青衣‘女’子的身上,她就仿佛树叶堆做成的人一般四散开来,又忽然消失。
再出现的时候,青衣‘女’子已经换了一个位子。
“不是来接我的啊。”
青衣‘女’子再一次的重复道,看向了高瘦男子,一眼沉沉,深深,又清明又空茫。
男子心里面有所预感,兢惧的后退一步,到了那个‘精’壮道士身后,大叫一声道长救我。
就看道士从腰间‘抽’出一把桃木剑,咬破自己的舌尖,血线‘射’到木剑之上,然后道士便把剑向着树妖掷去。
剑并没有伤到树妖,半途中被一双好看的,‘女’子的手接住了,这时人们才见到在场的居然还有一个红衣‘女’子,站在青衣‘女’子面前,怕也是妖魔,好看得厉害,却之前一直不被人们看见。
“你是谁?”
接剑的‘女’子没有说话,甚至不曾看眼前的这群人,只是默默向后看去,看着青衣‘女’子的本体,那颗大树。
大树是槐树,太古,不知道存在了多久,大约看尽了此处的风霜晴光,现在它却让人们看到了它从前不曾有的姿态。
一树的‘花’都开了,蝶状的细碎‘花’朵一簇簇挂满了枝头,垂直悬挂,空气中淡淡的素雅香气想是要沁到人的心里去一般的好闻而又不可摆脱。
男子一行都有‘露’出惊惧神‘色’,抬起袖子遮住鼻子,把这极好闻的‘花’香当做毒雾瘴气一般防范。
这真是好笑的一幕,青衣的‘女’子也的确的笑了。‘花’开的那么烂漫,灿烂到了极致,反而会让人有一种下一刻就会衰颓的感觉。青衣‘女’子在重‘花’掩印下笑得恬淡。
“既然你一直不肯带我走,那么我带你走也是一样的吧。”
她这么说着,张开了双臂。
‘花’还在开着,无视了季节,以一种惊人的生命力一串串的迅速绽放,树上没了地方生长,旧的‘花’就落下,还鲜嫩洁白的‘花’朵不停的长,不停的落,仿佛天空下了一场‘花’瓣雨,美丽得简直让人惊叹,让人难以直视。
‘女’子张开着双臂,等待着拥抱的姿势。身子却慢慢的透明起来,和她一般的还有那个高瘦的男子。
像是被这诡异的‘花’朵吸走了生命力,男子‘裸’/‘露’在外的皮‘肉’‘肉’眼可见的干瘪下去。
“不——”
他惊慌尖叫,却迅速的衰颓得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子摊在地上。
程枭瞪大了眼睛看着这面前的一切,奇异的一切,心里面不安,他下意识却找自家的琴妖。
却看到红‘色’衣袍的她静静站在这场燃烧了生命力的‘花’瓣雨里,神‘色’淡漠到无悲无喜。
她伸出一只手,‘玉’白的手像是要接住‘花’瓣般美好轻柔,却伸进了半透明的青衣树妖的额头,生生从里面拉出一只珠子出来。
珠子被拿出的瞬间,青衣的树妖四散消逝,这一次,不再在什么地方重新出现。
“阿姆陀佛。”
程枭的近处传来一声唱喏,他转头看,是一个青布袈裟,寺里的老和尚。
和尚泰然看着面前这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一切,双手合十,轻道:“无束无绊,无羁无缚,此身最是自由,最是飘零”。
程枭直觉的看向红衣的琴妖,她把玩着手里的珠子,和初见时一般,眼神清明散漫,是一种到了极致的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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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直接进行下一位面的任务?
良久的,没有回答,云柏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一个小红按键,不出声。
那是为了避免一些新手因为感情上的原因出现差错而所设置的可以清除一个人的记忆的主动装置。
云柏一次没有用过。
因为曾经心里有不可以忘记的人和事。
只是,现在……
云柏轻轻按下红‘色’的按键。
无形间,看不见的剪刀剪断了链接着云柏的最后的羁绊。
从此最自在,从此最无谓。
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