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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返乡的时候人都有一点憔悴,孟娘只以为他在外面不适应,所以才面色苍白,只有他知道,他是心神不宁。
陶花来看他的时候,他的心一抖,脸色不自然起来,不过陶花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只是管他要回那支送出的桃花。
孟京城打起精神,戏谑的对桃花说,“这真是一朵了不得的花,现在还没谢,不知道能不能保佑我中举?”
陶花蓦地一笑,说,“确有保佑作用。”
孟京城被那个笑晃花了眼。
再后来,孟京城没有中举,他沉闷的在春闱楼喝了三天三夜,期间一句话也没说。
还是孟娘担心他,亲自来揪人,才让他回家沉沉的睡去。
孟京城受得打击不小,他本来不相信自己会不中,他还是很自信自己的实力的。但是第一次没中,第二次也没中,他渐渐不那么确定了,甚至对自己产生质疑。
由于这件事,反而使他对陶花的旖念不再那么惶恐而在意了。
十三岁到十六岁,是他最别扭的三年。
这三年里,他对陶花忽远忽近。离得远了他难受,离得近了也难受。
有时他觉得自己心思龌龊,生怕被陶花发现,但偶尔也会生出这样的念头,“万一…陶花对自己也有意呢?”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当然很好。
孟京城这样想之后,便千方百计的寻找陶花对自己有不一样心思的蛛丝马迹。
可是他越在意陶花就越发现陶花对他的不在意,原本孟京城想他和陶花之间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块长大的,快十年的感情肯定也够深厚了。可是陶花的表现却让他失望。
孟京城喜欢出去玩,每天天一亮就离开家跑没了影,他敲开陶花的门,等候陶花慢条斯理的洗漱,然后两人一起出去。
以前毫无所觉的孟京城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当他对陶花有异样心思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心酸,因为陶花很少找他,很少在意他,和孟京城在一起也都是因为孟京城的主动。
那段时间孟京城整个人都沉浸在酸酸涩涩的感情里,情窦初开,不知所措。
有很多次,他都差点直接对陶花表白了,可是看着陶花淡然平静的脸,他的满腔热情终于慢慢缩了回去。
三年的时间,让他的感情从炽热变得沉淀,有时他甚至想,如果他考取功名,离开家乡,远走高飞,也许也不错。
陶花会成为他记忆里不能割舍的人,他不用看着陶花娶妻生子。
孟京城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十六岁的乡试。
那天他带着陶花送的第二支桃花离开,但是走到半道的时候,他就把那花扔了。
他只是有种预感,也许应该远离陶花送的东西会比较好。
孟京城来到住处,住的还是三年前的那个地方,只不过换了一个房间。
那天夜里,他突然惊醒了。
他的心很慌,浑身难受,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爬起来,坐在桌边,看着桌子上一个空荡荡的瓷瓶。
孟京城猛地站起身,连夜往回赶。
他走了很久很久,但就是有一个信念,催促着他往前走。
他果然找到了那支躺在地上的桃花。孟京城捡起那支桃花,直接晕在了那里。
恍惚中,仿佛听见有人在问,“你为什么离开我?”
他第二天醒来才知道,他是被早晨路过的人捡回来的,把他安放在医馆就离开了。
孟京城交了点银钱,回到所住的客栈,疲惫的合衣而睡。
那次考完试回来,几天后知道自己依然没中的孟京城竟然没有多少意外。
他如常的吃喝玩乐,如常的与陶花称兄道弟。
孟京城这样浑浑噩噩的想着往事,不自觉地对陶花说,“别…别再送我桃花了…”
陶花抬眼看孟京城,“为什么?”
孟京城觉得自己肯定醉了,他拉着长调,缓慢地说,“我要中举…”
陶花应了一声,问,“中举之后呢?”
“之后?之后…背井离乡…”
陶花沉默了一下,缓声而坚定地说,“你做不到的。”
“我…不信。”
“不信?”陶花的语调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靠近孟京城,伸手按在孟京城的嘴角上,然后缓缓移动,边抚摸孟京城的唇边说,“那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的虎牙消失?”
孟京城一愣,完全没跟上陶花的思路,他傻傻的呆滞的看着陶花,“呃?”
陶花的手指伸进去,在孟京城的虎牙上蹭了一下,便收了回来,“听话,桃花不能不带,否则就让你疼。”
孟京城木木的坐在原地,脸后知后觉的红了红…
他舔舔唇,偷偷的看了看陶花的脸色,然后慢声细语的说,“小桃花…”
“嗯?”
“我醉了…”
“…”
“送我回家…”
“…”
“背背…”
“…”
“以前我都背你的…”
孟京城满眼期待的伸长手臂,眼巴巴看着陶花。
陶花终于软了眉眼,走过来顺势将孟京城背起来。
孟京城整个人伏在陶花背上,明明很温暖,却有一股忧伤不可抑制的席卷过来。孟京城趴在陶花身后,偷偷的往陶花的脖子里落了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