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生疑(1 / 1)
天黑雨又猛,马儿在原地打着转,敏杭与琬玥都有些发蒙。他四处看了看,跃下马来,又把琬玥接下来,一手牵马一手牵着琬玥,道:“方才似乎路过了一个凉亭,我看这雨一会儿也停不了,我们先去那里躲一躲。他们发现我们走丢了,不多会儿就会来找的。”
琬玥点点头。
两人一马于是往凉亭里头躲。那凉亭也破得很,不过尚有一个角落是不漏的,敏杭便把琬玥让进去,栓了马自己也躲进来。
两人在一张凳子上坐了,晚风一刮,都冻得有些瑟瑟发抖。
敏杭犹豫了一阵,伸手把琬玥揽到自己怀里来,因怕她不乐意,索性也不看她,梗着脖子望着别处。
琬玥却不反抗,反而老老实实地就着他肩膀靠着。
外头雨啪嗒啪嗒地下,雨水顺着凉亭的茅草滴落下来,砸在泥水地上一个一个的坑。两人却也不说话,这雨夜里头,只听得见雨点落地的声音,和夜鸟的鸣叫。
大概这样坐到半夜,王府里头也没人来寻。敏杭想,雨太大,他们估摸也寻不着方向。于是低头对琬玥道:“可能再要等一等,你饿不饿,冷不冷?”
琬玥却还是不说话。敏杭再低头一看,才知道出大事了。她哪里是不说话,整个人已经烧起来烧迷糊了。难怪倚靠着自己一点儿都不动弹。
他怪自己粗心大意,立马将她放平躺在长椅上,连唤了好几声,却也没有回应。再摸摸额头,简直烫手。他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自己外头的衣服脱了,再将贴身的内衣脱下来裹在她身上。好歹里头的衣服还没有湿透,而且有他的体温,能暖一点儿。
他想找点干净的水来,可又怕将她一人放在这里,左右为难。
此时亭外头的雨也渐渐没有下得那么厉害了,敏杭一面将琬玥抱起来裹在自己怀里,一面焦急地看着来路有没有人来。
没过多会儿,果然来了一队人马,他欣喜至极,对那些人喊:“在这里!”
那些人本不往这里走,听见有人喊,为首的那个停了停,驱马过来。敏杭抬头一瞧,却不是自家王府的人,不仅如此,那面孔还好似熟得很。待至那人摘下斗笠来,他才看清楚:原来是五王爷察格!
“你怎么在这里?!”他二人同声问道。
察格又瞄了一眼他怀里的人,道:“我额娘祭日,我过来祭拜。没想遇了雨,在前头村子里头躲了会子,趁雨小了,正要回府。”
祭拜?敏杭哼一声,他原本是打死都不会求这号人的,可见琬玥如此,他也知道自己犟不得。于是扶起琬玥道:“我在这里迷了路,你只管往前走,我跟着你的人就行。”
察格沉默了一阵,点点头,回头对自己的人吩咐道:“给鄂亲王添一副斗笠蓑衣,再找两个人在后头伺候着。”
后头的人领了命,立刻上来办。察格也没再多说,领头走在了前面。
敏杭依旧与琬玥共乘一骑,他却奇怪得很,他察格什么时候这样好说话了。却也不多想,只是惦记着琬玥。
到了城门时,雨已经基本上歇了,可城门紧闭,一行人却也进不去。
察格这才想起来,近来京中多贼盗,皇上下了令让京畿城官早晚严加看守,天黑即关闭城门,谁都不能进。于是对敏杭道:“我们恐怕是进不去的,不如城外找一家客栈先……”
“不行!你看她的样子,是等得到天亮的吗!”敏杭一口就否决了察格,皱眉瞪眼,又急又怒。他拽着马在城下走了几圈,忽然厉声对城头上喝道:“开门!我是鄂亲王!圣旨在身、奉命入京!快把门打开!”
城里的守卫半夜似乎也精神不济,如此喊了好几遍,才有人出来答话。
那人问:“来者何人?”
敏杭不耐烦,喝道:“鄂亲王!皇命在身!快开门!”
那人却不敢,又问:“可有皇上手令?”
敏杭怒不可遏:“混账东西!本王难道还唬你不成?!快将城门打开、否则坏了大事,你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
守兵这才像吓到了,立刻下去请兵头,不一会儿,城门打开,守城兵头亲自出来迎。
敏杭却也顾不得,回头对察格道:“你今日帮的忙我记住了。开城门之事,皇上若怪罪下来,我绝不提你。我先走一步!”说完,夹马奔驰而去。
察格跟在他身后入城,望着他匆忙而去的背影,失声好笑:“没想到小霸王也有被收服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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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敏杭急匆匆带了琬玥回府,才到府门就嚷着找大夫。他径直把琬玥抱回了东厢,桑珠一见,吓得不轻:“难道去找的人竟错过了?怎么弄得这样狼狈?”
她口中的狼狈,是指敏杭衣衫不整,而琬玥的身上,裹着的竟是敏杭的贴身衣物。那衣服旁人不认得,她却是心中有数的。却又不敢多问,再加上琬格格似乎不好,她便越发没有精神理那些,招呼人打热水又打发人去叫明月过来。
一屋子下人人仰马翻地忙到快天亮,才住了手脚。
大夫看诊完开了药,敏杭也才松了一口气。
桑珠亲自领着人下去煎药,明月与敏杭则守在床边。
敏杭此时已换下了湿衣服,也梳洗过了,可不知是因担忧还是为何,人面憔悴如霜打过一般。
明月过来劝他下去休息一会儿,他却似自言自语一般道:“我方才一心惦记着她倒没想到什么……只是这会儿静了下来却觉得怪……她说要出去逛逛,可为何跑到城外那样偏僻的地方……?察格说他是因祭他额娘才出城……那她是不是也是……她额娘也是个王妃,当年葬的地方应该也是皇家划下来的地,这样说来……她真是出城去祭她额娘了……”他抬头,看向明月:“格格这几天都去哪儿了?”
明月一惊,支支吾吾没说出所以然来。
他越发觉得不对,紧逼着明月问,问不着又将同行的管家叫来,才问出了地方。他才弄明白,琬玥这几日走的地方,都是已故之人的墓地。可她为何突然之间这样着急地要祭拜所有人……?他却想不通。
他望着她熟睡的容颜,忽然觉得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他开始不安起来,这种不安,从他答应娶康宁时便有了,此刻,更加汹涌。他拉起她的手来紧紧握住,无声道:辜琬玥,你是不是要离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