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七章(1 / 1)
Chapter 17
说巧不巧,刚到医院门口就看到从医院出来的简轲,他似乎也是吃惊的,以为许惜身体有什么事,再看到许惜怀中的孩子,惊讶的神色就更明显了。
“这是怎么了?”
许惜神情就更自然些,“他膝盖受了些伤,来医院上点药。”
简轲低头去看齐宝的膝盖,了然。“你们来我的办公室吧,这样更快一些。”
想想也是,上医院其中免了不少手续,怎么说简轲也是个医生,虽然是妇科的,但是处理普通伤口,绰绰有余。只是齐宝似乎有些排斥他,一直不说话,神情很冷淡。
简轲也没有过问,毕竟他一向彬彬有礼,又在国外生活过一段时间,贸然是不会询问别人的私事。
这也是许惜喜欢和他做朋友的原因。
自何嫚可出院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了,上次约了吃饭,许惜去他办公室等他等到睡着了,他绅士地没叫醒她,后来他们也只是凑合着吃了顿宵夜,完了简轲就礼貌地送许惜回家,还叮嘱她不要太累了,要注意休息。这关心的语气听得许惜一腔的复杂,她一直当他是家人朋友甚至是恩人师长,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他帮助了她,她很感激。可是何嫚可的话,却让她对他产生隔阂,她觉得使不得,他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对谁都好,为什么自己要捕风捉影呢?
这样想着,再听到他的关心,她就觉得惭愧,这个人,分明就是把你当家人妹妹般关心吧。他偶尔一次说起,他有个妹妹在国外学设计,已经很久没见面了。现在这样想想,许惜觉得人家简轲是根本就没那种心情。
都怪何嫚可!
这个损友,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现在想明白了,许惜对简轲也自然多了,感激的情绪又冒上来了,只是看到齐宝受伤的模样,却是先顾着他的,把对简轲的感激给压着了。
简轲拿出双氧水要帮齐宝消毒,可是一看那双氧水,许惜自己就先怯了,轻轻拍着齐宝的背,柔声安慰着,“宝宝不怕。”
齐宝没有表现出讳疾忌医的样子,只是一直看着简轲的手,当简轲蘸着双氧水的棉花棒碰到他受伤的膝盖的时候,他浑身一颤,却没有哭出来。可是看到齐宝这样子,许惜心里更难受了。换做别家的小孩,一早就哇哇大哭了,哪里会如此“乖巧”?这时她反而希望齐宝长成一个混世魔王,上树挖鸟也好,拿石子砸别家的玻璃也好,跟别的小孩打架也好,总比他自己这个有轻微自闭症好。
许惜亲亲他的脸颊,“齐宝,痛就哭出来好不好?”
齐宝的眼里是泪,却忍着不让它流下来,“妈妈也痛。”
“妈妈不痛,你忍着妈妈才痛。”
似是为了确认话里的真实性,他定定看着许惜的眼睛,直到许惜在他眼里看到自己点头了,他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痛,要妈妈。”
简轲在许惜和齐宝说话的时候就停了动作,听到“齐宝”两个字还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看他们,只是那些个中原因他还是忍住没问。看到许惜示意他继续上药,他才继续刚才的动作。
“简医生麻烦你了,本来你都要下班了。”许惜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耽误了他下班时间,医生一天下来,工作量也是不小的。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这是……怎么回事?”他用眼神示意了下齐宝,这时齐宝已经哭完了,眼睛红红的,膝盖上贴了纱布,只是还牢牢地圈住许惜的脖子。竟让人有一种他似乎受了莫大委屈的感觉。
许惜摇摇头,表示无奈。“我上次忘了跟你说,我现在是齐仕磊的私人助理,偶尔会被总经理‘打发’来照顾齐宝。”当然,这话里说得那么肆无忌惮,是仗着和简轲熟。
“那他知道吗?”
许惜是知道简轲话里问的什么意思的,“不知道,我答应过的,不会让他知道的。”她看了看齐宝,眼里是柔情,是满足,“现在这样就很好了。”简轲点头,收拾好东西,再看看面前有些狼狈的一大一小,眼眸柔和:“一起吃顿饭吧?”
简轲带着许惜齐宝来到某家餐厅,趁着点餐的间隙,他有些犹豫地问:“齐宝他是不是?”
简轲也是医生,自己察言观色,许惜也没打算隐瞒他什么,“说是有轻微的自闭症。但是最近好多了,比刚回国的时候更开朗了些,今天是遇到些事,才倒回去了。”说这话的时候,许惜的眼神是看着齐宝的,他坐在许惜腿上,没什么精神,大概是今天这么一闹有些累了。“齐宝,我们吃完饭就回家了。”
简轲还没反应过来那几个字的意思,神情讶异。再看看温柔似水的许惜,只觉得心口紧/窒。一顿饭吃得各有各的滋味,简轲看着面前乖巧挖着布丁的孩子,还是想象不出来,“当时他各项指标是没问题的,怎么?”
“简医生,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反而一直以来我都很感谢你。真的。”
不是生理原因,自然就是心理原因了。
简轲点头,“无论是小孩还是大人,心灵都是很脆弱的。像……他们都把自己封闭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要把他们引导出来,免不了家人朋友的帮助。慢慢地,让他们对现实产生信任,对人产生信任。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这些话,许惜心里不止一次这么对自己暗示,说总有一天齐宝会像正常小孩一样哭闹,会恶作剧,会把喜怒哀乐全部表现出来。可是现在听到简轲这个医生这么说,她心里的自我暗示仿佛就不再是奢望了,那一缕缕的希望,穿过那些孓然一身的岁月,终于来到她的身边。
许惜露出今晚第一个会心的笑容,是真心感谢简轲。简轲微怔,后而了然,优雅举杯,“祝福齐宝,也希望你……能够幸福。”许惜看着面前举着玻璃杯的大哥哥,也同样举起自己装着白开水的杯子,真心道:“大家都要幸福。”
齐仕磊在内后视镜看了一眼许惜,“你跟简轲很熟?”
许惜抱着齐宝坐在后座,听到这话有些意外,想不到他第一句话问的是这个,有些不情愿地回答:“有点。”因为心里有事,刚刚和简轲聊天稍微转好的心情也慢慢覆上阴霾,许惜没反应过来,齐仕磊怎么认识简轲的?
接到齐仕磊电话的时候,简轲正打算送许惜他们回家,齐宝已经累得睡着了。齐仕磊没说什么,直接让许惜报了地址。许惜没来得及拒绝他就挂了电话了,只好对简轲道谢和道歉。
“刚才是齐仕磊?”
“哦,对,今天下午他在开会,所以是我接的齐宝,可是我一着急忘了跟他说了。”
简轲点头表示了解,“我陪你一块等吧,你抱着小孩也不方便。”
许惜也不勉强,等到齐仕磊来到餐厅,看到许惜和简轲一起难免有些意外,却也没有显示出来,只是对着简轲点了点头。
许是听出她语气里的生硬,他又看了一眼她怀里的齐宝:“他怎么了?”
“爬树上不肯下来,老师叫去领人,膝盖擦伤了一块,刚去了医院上药。你记得帮他换药,伤口不要碰水。适时的哄哄他,他心情不太好。”许惜也不知道自己语气为什么这么冲,可是看到他的态度,她刚才产生的那种“忘了通知他”的愧疚立刻烟消云散。
齐仕磊那边几乎是同时就回答:“他心情什么时候好过的?”
许惜瞪他,也不在乎他才是齐宝的爸爸了。跟他相处多了,许惜的性子就愈发表现出来,许世里在世前,也是宠许惜宠得不得了的,以至于也是宠出了些脾气,“总之比你的好!”
齐仕磊无奈摇头,藏了些笑意,须臾又收了起来,“这几天你不用回公司了,在家里好好照顾他吧。”
许惜再次瞪大了眼睛,最后有些气急败坏地说:“你是他爸爸。”
齐仕磊扶额,无奈道:“可是我拿他没有办法。我怕我一生气他病情更严重,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母亲突然的一个电话,就把这个儿子送来了,他好饭好菜供着,好言好语哄着,可是他就是永远一个表情,永远不和你亲密,这样的父子关系简直就比敌人来得更折磨人。
这样还要他怎样做?他最近是很感谢许惜的,至少有她照顾齐宝,他完全放心,更何况齐宝也腻着她,这样不是两全了吗?
他是商人,从来不做没有回报的买卖。他爸爸的股份已经在这个五岁的孩子名下了,他的物质照顾得不到他的回应,好或不好,他不表态。这样的一单“生意”,当年的领养协议还不是他自己签的,如今这样的生活也不是他自己选的,难道这样还不够?
齐仕磊想不懂为什么。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自己真心地待齐宝,是不是他就会变得正常一点,像别的小孩一般活泼调皮?可是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想起多年前和那个人的对话。
“石头,你说到时我们要生多少个孩子好?”
当时他亲昵地刮刮她的鼻子,在她耳边呼气,“生到你不能生为止。”
她娇嗔地捶他,最后倒在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说:“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可是最后呢?那个人还不是抛弃了他,只为了追求自己的所谓梦想,当年自己住院的时候,她是一次也没有来看过自己的。
一切的真心,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用光了吧。
许惜是真的生气了,压低声音道:“和别人相处要交付真心你不懂?我看你的真心早就丢了。”不然当年怎么会出车祸,就是因为他的真心全都付给了那个还在国外的人吧。
齐仕磊没有反驳,因为他真的觉得许惜说对了,他的真心——丢了。
被别人丢了?还是自己丢了?
这是他们那路最后一次交谈,后来无论齐仕磊说什么,许惜都没有应答。当然,后来许惜不免后怕,自己竟然敢和老板呛声,还摆脸色给他看。幸好他没有立马炒她鱿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