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四章,嗜血之前(1 / 1)
“举起来,双手,对对对,高点高点。”司敛坐在地毯上,紫色的长袍垂在地上,乍看去就像一只雍容华贵的九尾狐。叶隐枭举着玉笛跪在他对面,脸上表情因为胳膊的酸痛有些扭曲:“我知道错了……”
寂岸在桌边悠哉喝茶,瞄一眼他又低下头:“最大的错误在哪,你自己说说。”
“我不该失手被抓,害师父丢脸。”叶隐枭心不在焉的说完就马上把胳膊放下,站起来往门口跑,刚跑出一步就看到敞开的门外急速飞来的短刀,叶隐枭瞳孔一紧,敏捷的侧身让短刀贴着耳朵飞了过去钉在墙上。
寂岸含笑,放下茶杯走到叶隐枭身边按住他的肩膀:“这样的身手,你告诉我是失手被抓了?”
“师父气的是你给芷悉宫丢脸。”昼皙走过去拔下墙上的短刀放回腰间,看上去心情格外的好:“你等着受罚吧。”
叶隐枭白了昼皙一眼,转脸又对寂岸露出谄媚的笑:“师父这回我真知道错了以后肯定听你的话……”
“少说点话,”司敛好心的提醒他,“我怕你师父嫌你啰嗦,关禁闭的时候不给你水喝。”
“关禁闭?”叶隐枭吃惊的抬起头大声重复道,反应了一会又问:“多久啊?”
寂岸好笑的看着他惨兮兮的表情,脸上还是假装严肃的样子:“最少十天。”
叶隐枭叹了口气,凄惨的点点头,拉着长声回答道:“是,师父。”
等到叶隐枭去了关禁闭的山洞,大堂里又恢复成一片寂静,昼皙看了看相顾无言的两个人,觉得气氛有些古怪,站起来打算回房休息,还没走出门就听到司敛的声音,他说现在隐枭不在,我们把那件事商量一下吧。
昼皙转过身,疑惑的皱起眉:“什么?”
司敛从地毯上优雅的站起来,手背上盘踞的蝎子纹丝不动,他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怜的低下头看了看蝎子乌黑的尾刺,然后微笑着把它放回了锦盒。昼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转头朝向尹寂岸:“到底商量什么?”
“这件事我有不方便出面的原因,昼皙你要代替我,代表芷悉宫。”尹寂岸温和的看着昼皙,眼睛里没有丝毫阴霾:“现在看来像往常一样偷东西出来是不太可能了,况且司敛坚持说这是最后一笔生意,那我们就直接去要。”
“这不好吧。”昼皙锁眉看向司敛:“师父你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直接去要,芷悉宫在江湖上神出鬼没的名声岂不是就毁了,况且本来就是抢别人的东西,怎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葬影山庄世代以杀人为生,这样做必然引起杀戮,到时候又是一场战争。
还是一段称不上江湖美谈的战争。
司敛没肯定但是也没否定,只是冲尹寂岸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尹寂岸点点头,看向昼皙接着说道:“本来就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而且我敢保证,这场仗,我们不可能输。所以你到时候只需要按我说的做就好,其余的都不重要。”
“山庄有我的内线,所以我们不会输的。”司敛补充了一句,接着望向昼皙:“而且我们也没在和你商量,我们只是告诉你一声,还要瞒着叶隐枭。”
“你想让我怎么做?”昼皙坐下来,明显是妥协了,双手环胸等着听尹寂岸的指示,尹寂岸唇角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又马上消失,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异世。
“除了沉锦渊要活着带回来,其余的只要有反抗,就都送他们上路。芷悉宫默默无闻太多年,是时候让他们看看我们除了偷,其他方面也是很厉害的。”
司敛低垂着眉眼,嘴角一个凝固的笑,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站在原地,还是没有说什么。琉璃珀,他在心里重复这简单的三个字,然后缓缓地,缓缓地,长叹一口气。
寥落自己都不记得她有多久没有见过正午时火辣辣的太阳了。她穿着水蓝色的长裙站在炎炎烈日下,衣袖垂下来盖住她的手,使她看起来憔悴的弱不禁风。阳光毒辣的让人无法直视,她有好几次努力的仰头睁开眼,最后还是眯着眼睛把头低了回来。
“看到什么了?”沉锦渊站在她身后冷冷的问。随着夏天的到来,他也换了薄一些的衣服,可寥落那一条裙子还是显得自然清爽。听到他的问话寥落转过头,宁静的眼睛里没有波澜:“我说了你会相信我么。”
沉锦渊危险的皱起眉头。
寥落见他不回答,转过头继续去仰视难得一见的太阳,脸上的表情淳朴而天真。刚刚凝神看过去的时候眼前闪过的所有画面都让她难以开口,有些灾难是在劫难逃的宿命,她能做的只是通知别人死期将近。
“信。”沉锦渊笃定的点头,看着寥落的背影见她没什么反应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信。”
“你要是真的信我,就带着所有人离开山庄,十天以后再回来。”话说出口她就知道,她又在篡改未来,又要折寿了。脸上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为什么?这十天留在山庄会怎么样?”沉锦渊拉着她的胳膊让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寥落深深地看他,有些不忍心开口:“你听我的就是了。”
“跟琉璃珀有关系么?”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寥落在他愈加凶狠的目光里摇头:“的确是因它而起,但是你放心,没有人能夺走琉璃珀,你只要把它放在原来的位置就好,不要乱动。”
“你是说,把琉璃珀留在山庄,我们全都离开?你觉得可能么。”
“信不信是你的事,山庄上下几千人口,你要是想拿他们的命开玩笑你就继续留在这。但是你要知道,人性是什么样子,没有跟你出生入死过的人为了活命会做什么,不用我说吧。”
沉锦渊咧开嘴笑的及其讽刺:“寥落,我从小最烦的就是你说话拐弯抹角,你是在暗示我的部下会背叛我么。”
“既然不相信我的话,何必还要问我。”寥落低下头,把刚刚被他扯得有些狼狈的衣服一点一点抚平,脸上表情恬淡如水。沉锦渊看着她的样子烦躁的抬起她的下巴:“我问你,我要是说我就是不走呢。”
“那是你的事,我只能提醒你,在做庄主的五年时间里,你没做过坏事,但也没为山庄做过好事。人们没有用命拥戴你的理由,却全都觊觎着你的位置。相比那些连武功都不会的人,你更危险。”
她说完打掉他的手,推开他站到树荫里去。沉锦渊转身看着寥落瘦弱的背影,慢慢走过去:“我是为了山庄,我都是为了山庄。”
寥落忽而抬起头冲他温婉的笑,说出的话却不那么暖心:“真可悲啊,这句话除了我,好像没人知道。”
两个人陷入长久的沉默,直到太阳慢慢被乌云遮盖,天气由晴转阴。寥落在被送回地宫之前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沉锦渊一眼:“离你最近的人可能最危险,我只能说到这,你自求多福吧。”
那一刻寥落看见自己的不堪,她明明知道内线的存在,甚至明确的看见了到底是谁。可是在更远的未来,她还需要那个人,最终决定瞒着沉锦渊。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这样的私心使得世界变得灰暗,也变得鲜艳。
那天晚上沉锦渊在柳树下站了很久,柳絮落在他肩上头上像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好像回到很久远的岁月。师父临死之前的脸又一次闪现在脑海里,浑浊的呼吸里是他不能拒绝的虔诚。他说锦渊,相比隐枭你更像一个庄主,因为你能够忍受孤独,并且不轻易信任。最后他听见自己心里悠长的喟叹,那个声音在问,到底该相信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