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7章(1 / 1)
“我,生了点小病。”她从包里掏出病历本还有一沓检查数据单交给肖恩,看他翻开病历本时表情不善,她在一旁解释道:“我没有想要瞒你的,真的,不信你看看自己昨天晚上的未接来电记录。我给你打电话了但没打通。今天早晨我着急确认这件事,没等你睡醒就出门了,也没顾上说。至于上午我骗你,那是因为我当时存了一些侥幸心理,怕万一没生病,害你白担心一场。”
这个解释勉强过关,肖恩看了她一眼后,一言不发坐到沙发上翻看病历。
佟悠坐在他旁边,随时准备为他提出的问题做出解答。
肖恩放下病历,忽地捧起她的脸看她的眼睛。
佟悠知道他在看什么,没反抗任其动作,“医生说,也不是所有得甲亢的人,眼球都会凸的。我的症状是,心速快,消化变快,总是觉得饿,然后特别容易累,别的都挺好的。”
抽出那张甲状腺的检验记录,在她眼前晃了下,上面的数字超过正常取值范围好几百个百分点,“你说自己这叫挺好的?”除了说话口气有点不好以外,他大体没有什么生气或暴怒的表情,但脸上有藏不住的焦灼。
“今天医生开的药先不要吃。”
“明天我带你再做一遍检查。”
“以后你的饮食要严格控制。”
“不能吃盐和海鲜,和其他不健康的东西也要忌口。”
“还有……”
“肖大爷有何吩咐,小女一定照办。”她觉得好笑,又不是得了什么绝症,怎么这人紧张成这样。
“佟悠,能不能不去工作。”他是商量的语气,并不是命令的,上次她误以为自己因为不允许她工作而生过气。不是不记得了。是想试着说服,她现在的工作实在辛苦,肖恩认为如果能放弃工作,得到充足的休息,对她这病是有好处的。
她心里立即给出否定答案,但这次她学精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也是为自己着想,她何苦跟他硬碰硬。
“我考虑下吧。”她敷衍着,温柔地笑了下,“我饿了,肖恩,你去给我做饭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佟悠每次一想到肖恩那双平素把玩各种宝石的手,抄着锅铲给自己炒菜的样子,她心里就有种暗爽的感觉。
不过这也还是其次,重要的是他把握她口味把我的简直是一绝。那些菜式、汤点在其他人尝起来或许一般,却独独掐住了她胃的三寸。
但——
半个多小时后,肖恩此次烹制的食物居然尝不出半点盐味,如同爵蜡,难以下咽。
“亲爱的,卖盐的是不是被你打死了?”她嚼了口炒的芹菜,苦的想吐,不过还是忍住了。
“还不至于。”男人一本正经,口气和脸色皆是一派平静,夹菜的速度和动作也如常, “你自己在外边怎么吃我管不了你,你是大人了,我希望你爱惜自己身体。但是你要吃我做的,在你病好之前,基本就是这口味。”
她就喜欢吃他做的东西,结果这人现在居然说自己以后都只做这种猪食了……
佟悠觉得自己有种失恋的感觉。
“肖恩,你不能这么对我。”
“……”
你不给做好吃的,“我要搬出去!”这是她的必杀技,一般都奏效。
“不行。”知道她这是借故威逼,他当然不答应,不过也不生气。
“……”佟悠把筷子一丢,转身上楼。
第二天肖恩特意陪佟悠去家熟悉的私立医院做了检查,从问诊、抽血再到出结果都挺顺利的。
嗯,顺利的证明佟悠确实得了病。
离开医院,为了避免昨晚悲剧,一向不爱在外边吃饭的佟悠主动要求在外边吃,肖恩也没反对。
他们去的是家日料,口味清淡鲜美,倒也不违背肖恩定下的规则。
晚上回家,一直很和谐。
佟悠在屋里敲键盘,肖恩则在屋里收发邮件,看资料。
晚上十点多,佟悠又饿了,想起楼下客厅放小食品的柜子里,还有几袋膨化食品,下楼去取。
经过厨房,她听到闷闷的蒸汽声,扭头一看,燃气居然是打开状态,斜上方有一枚微弱的红色忽明忽暗。
是肖恩在厨房抽烟。
“你在煮东西?”
他端起放在背后那个巴掌大的玻璃烟灰缸,把烟在里头摁灭,音色稍哑,“冰糖炖梨。”
“好吃吗?”她舔了舔嘴唇。
本来也没什么味道,但他揭晓答案了后,佟悠仿佛闻道空气中飘散着清甜气味。
“要不要来点?”他打开厨房的灯,看到佟悠穿着吊带睡衣,孤零零地站在黑暗里,目光全都停留在火上那口锅上。
“不用了。”佟悠晓得他明明不爱吃这种甜食,所以根本就是炖给她的。这人不直接说给她吃,偏让她自己说我想吃?哼,她偏不说。
“我有薯片。”
肖恩看着佟悠梗着脖子往柜子走,没拦,把火直接关了,取碗来盛。
“我的薯片呢?”很快,佟悠皱着脸怒意冲冲地跑过来,没穿高跟鞋,感觉自己在他跟前特别输气势,索性抬高额头。
他不以为然,把汤勺搭在锅臂上,抽出空看了她一眼,“忘记和你说,那些垃圾食品,我扔了。”
“肖恩!你……怎么能……!”
“要不要吃炖梨?”穿着白色运动背心的男人眼睛眯得像只大猫,睁不太开似的,动作散散懒懒得把一碗散发着清香气息的甜品朝她面前推来。
“哦……那,那好吧……”
佟悠边吃边感叹:节操这种东西果然就是用来丢弃的。
入司一个月,佟悠顺利通过了试用期。
周五晚上,整个部门组织聚餐加K歌。
她家那位领导虽然一般也不着家,但是事情就怕万一,佟悠还是电话向其汇报了下。
她吃了一段时间药,食欲已经稳定下来,不再像之前那么容易饿。
聚餐上,面对其他的菜都还好,唯独看到桌上那盘螃蟹,她简直馋死了。不过想起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吃海鲜,还是强忍住了。
“小佟,还客气什么。”和自己平时工作交集最多的王姐笑眯眯劝菜,“来,吃个螃蟹。”
“欸,王姐,我不能吃海鲜的。”
“哦,不能吃海鲜,你过敏?”王姐悻悻把螃蟹夹回自己碟子里,“那你可没口福了。”说完上手有滋有味的吃起来。
佟悠没解释,默然微笑,算是认下王姐这个答案。
她得的虽然不是什么治不好的病,但是她来公司没多久,还是不要留给别人病怏怏的印象吧。
“大家别光顾着吃呀,先停停筷子!”市场总监特助小徐突然站到包间里的几张桌台之间位置吆喝,“按照惯例,我们是不是应该让新人表演节目?!”
佟悠默默把头勾下去,她当然知道这个新人中是包括自己的。可是也太突然了,要表演什么节目,她根本就没准好嘛!
不能唱歌,不能跳舞,因为她不会。
更不能讲笑话,因为王姐告诉她,市场部约定俗成的规矩是——如果讲笑话,大家有一个人没笑的话,那就要蛙跳或者自罚三杯酒……
裴琦玥会吹葫芦丝;韩深深能讲几段特别逗乐的单口相声;她妈妈会弹电子琴;她继父擅长吹口风琴;她同母异父的妹妹自小更是各种才艺培养着长大。肖恩精于茶道和书法,若没条件表演的话,他人往那一站什么都不做,就是一道风景了……
她认识的每个人似乎都有特长,独独她,能拿的手用来表演的真是一样都没有。她是这样平凡无奇的人,没人关心她会什么不会什么。不过似乎,也只有一个人,曾在一个很特殊的场合这样问过她……
*
“爱好特长呢?”
“什么?”她被问得怔住,望着站在光线里的男人,目光愈发恍惚。
他颇有趣味地打量躺在铁床上的女孩子,笑的有些不同寻常,“没什么。”
“你什么意思呀?”佟悠急了,“我说,你可别误会啊!我说自己的名字、专业、年龄,就是为了证明我没失忆。”可不是对你有意思!
“你被撞时,我正好在马路对面。”他不急着走了,决定和她说清楚,坐回到椅子上说,“具体的,我没看清。但医生说你是轻微脑震荡。我估计是那辆小卡车在抄前方行驶的出租时,不小心把你刮倒了。当时我在不远处,还听见你的尖叫声。我估计你是当时惊吓过度,所以不记得了吧。”如果是直接撞到,她绝不可能只是受这点轻伤,顾行光是这么认为。
佟悠仔细琢磨了下,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
学校后门那条窄路没有修建人行道,虽画了白线,但积年累月被风雨和车轮侵蚀,早就褪色褪得剩不下什么。
一般打那里过往的车辆,知道这回事的,都会减缓车速,照顾贴着路边走路的学生或行人,很少出事故的,所以她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就被车撞了。
说明白后,顾行光不打算再久留,告诉佟悠已经帮她通知了她那个姓裴的同学后起身告别。
佟悠一下子想到裴琦玥对顾行光那点意思,赶紧胡诌替好友留人,“那个,老师,多谢你送我过来,你先别急着走,我想请你……请你吃顿饭。”
“算了吧。”他笑笑,墨绿色衬衣不像给他们上课时,是扎在裤子里的,早就被拽出来,皱皱的有些凌乱,透出些不羁隽永味道,“同学,你挨着路崖子走都能被撞。倒霉成这样,我怕被你传染。”
……
*
Staring at the bottom of your glass/Hoping one dayyou\'ll make a dream last/But dreams come slow and they go so fast/You see her when you close your eyes……(译:酒杯已空,醉然凝视/愿有一天,你能让梦持续/可梦想来的太慢,走的太快/闭上眼睛,满眼是你……)
顾行光,你五年前在病房说的很对。
我倒霉成这样,那时候真的不应该再靠近你的。
不然你后来也不会被我害成这样一个结局。
她朗诵完这首英文歌词,包房里响起掌声。
佟悠向大家扯出个笑容,红着张脸走回自己的座位,吁出口气,心里暗暗庆幸居然这样也能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