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1 / 1)
送走了尹月白,景三一面找人看护栗子,一面找来小关,吩咐他再去买个小丫头,连同栗子对外都称作是新添人手。小关做这些事早已轻车熟路,很快就办妥了,既不张扬也不隐秘,稀松平常的样子,用马车把栗子从后门拉到人市,买了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又拉进前门,神不知鬼不觉。
原本在这府里的,多少也在景三手下十来年了,都是相当忠诚可靠才被留下来的,已经经历了景三肉体与精神上的无数洗礼,随便捡一个人扔在外面人堆里,都是个人精,自然知道什么事该知道,什么事该视而不见。就连天天来串门的卫公子,也深得其中真谛,绝不会随便乱说。
卫公子是来蹭晚饭的,白天也在自家铺子里出力,而且这园子他每天都看,对游园会也全无向往,尤其一大堆人闹闹喳喳的,想想都头痛。他是货真价实的少爷,不像景三劳心劳力的创业经营,场面上很多事都是不参与的。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点,恰恰是小关最为不满的。特别看看景三,再看卫公子,怎么看都觉得卫公子面目可憎。
“小关,”景三的手伸过来,在小关肩上拍拍,“淡定。”眼见一张严谨温吞的小脸几近扭曲,碗里一段鸡翅也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景三实在不忍,出手打断了小关的妄想。卫公子在对面坐着,一张嘴张得老大,早已吓傻了。
小关这才回神,一记眼刀飞过去,只砍得卫公子两股战战,直欲落荒而逃。景三连忙布菜:“来来来,小关,这个酥鱼给你;小卫来尝尝这个扣肉。”喂食喂食,暗里笑到内伤——唷,被刺激到了!
小关于是三口两口扒完饭,打着看看厨房的点心的借口,一溜烟的走了。卫公子想阻拦哪里还来得及。
景三含笑看着,眼里带着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和欣慰,让卫公子头皮一个劲发麻。
“你有话快说,不要恶心我。”卫公子抖抖身上层出不穷的鸡皮,皱成了包子脸。
“早年你在江湖上也走动了一阵子吧?”景三终于凉凉开口。
卫公子一愣,情绪稳定下来,正色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虽然有幸学了几手功夫,但不过是三四流的水准,对江湖上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但是现在出了点事情,恐怕正常路子不好摆平。”
“你要怎样?”
“有没有贩卖消息的地方,介绍个认识,我想了解一下奉城谁家不大太平。”当然,如果能顺便查一下尹月白当年的事情,就更好了。尽管有些失礼,但比起一无所知,完全被动,稍微做点防范,以免意外总是好的。
卫公子沉吟道:“这个自然是有的。就是不晓得什么事情严重到这个地步。你还是小心些,出门多带几个人。”
“嗯,我知道。不过也未必真的会怎么样,我只是觉得未雨绸缪总没错的。你倒是说说怎么联系那边?”
“那个组织还是很有名的,城里应该有他们的联络人。”卫公子抬起筷子蘸了点汤水,在桌子上画了个图形,道:“大概是这么个标记,芳香的‘香’字,加上点云纹。组织叫做成香坊,最初是胭脂铺子起家的,老板叫做醉香的样子。”
“女人?”
“不是。传闻是个极美的男人。开的时间不长就做大了,现在有十二个堂口,上百家分坛,坊中三教九流都有,尽是些奇奇怪怪的异人,不少身手极为高强,会些匪夷所思的技艺。”
“那是按着标记找?”景三皱眉。
“当然不是,那要找到什么时候啊。你去打听下城里专做掮客的,他们暗里都有交往,对城里各个组织也很清楚。这些人都是小人物,由他们再带你找上面的人,好像很多都是青楼、赌场、酒楼、客栈的。”
掮客的话,景三也认识几个,按着卫公子说的问了问,才知道本城专门有个做江湖生意的掮客,又通过这人到酒馆找了个伙计,伙计给了景三一个木牌,要他去一家青楼。
几经辗转到了青楼,景三刚觉得有些门路了,却被人领出来,转了几条巷子,来到一个小院的后门。领路的指指院里,丢下景三潇洒而去。
景三只好自己叫门。好半天门里探出个六七十岁的老婆子,很仔细的把景三上下看了几遍。景三含笑递上木牌,婆子才正式把门打开,让景三进门。院子不大,只有正房和东西厢,他随着婆子从后面绕到前面,进到正房厅里,又有个四五十岁的妇人端上茶来。
景三道谢,刚要坐下,左边屋子门帘啪的一挑,又走出来个二十出头的女人。景三脑子里正要吐槽掉进女人堆,就见这女人把腰一叉,恶毒的笑了:“果然是你。我说声音耳熟。”
景三定睛一看,抚额呻00吟一声:“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这女人居然正是那位过期的花魁,尹月白的红颜知己——绚柔。
要知道是这女人,他何苦费这么大功夫啊。
如今的绚柔和楼里的样子大不相同。一身轻巧的短打扮,青衣黑裤,头发素素的挽着,一丝不乱,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落,少了三分慵懒,多了一份英气,顾盼之间灵动许多。
景三掂了几掂手里作为信物的木牌,才终于正视现实,直接切入正题。绚柔也不跟他拐弯抹角,抬手让手下的妇人呈上来个册子,却是明码标价的一个清单,按消息的隐私程度、危险级别分成五等,每个等级的收费都不大相同。就像去酒楼点菜一般,真是方便得很。
景三的这个消息还是比较便宜的,在最贵的一等和最便宜的五等之间,不上不下的位置,收费也只有三两银子。对于菜市场猪肉也才要二十文的市场价来说,三两银子是贵了点,差不多是平民将近一年的花销。但是对于喝包茶都有近百两银子的景三来说,实在是超乎想象的便宜。
“如果查出哪家有问题,还要深入调查具体情形的,需要再追加五两。”绚柔补充说明,“如果被查的是官府中人,需再加五两;若是江湖中人,需加八两。官府与江湖中各个等级也不尽相同,等级越高,防范越严,对我们来讲也更危险,所以价码都会相应提高。”
景三很痛快的递上五十两样子:“那就越详尽越好。”
“好说。”绚柔微微一笑,一只手轻轻巧巧拈起一锭元宝,眼波流转,若有狡黠。
“就只有这样?”绚柔意犹未尽的瞥了景三一眼。
景三但笑不语。绚柔甚觉扫兴,打了个唉声:“我以为你还会查点别的。”
“不大方便吧?”景三含笑,云淡风轻。
绚柔毫不客气的给他一记白眼:“从你嘴里听见什么不方便还真是奇怪呢。想当初是谁拿着彩绘的XX十八式来换人家给我这个小女子的私信呢~”
“是么?我倒觉得会收集男00色春0宫,并因此出卖朋友的你比较奇怪唷。”景三凉凉道,满意的看着花容月貌的花魁脑门上爆起三叉的青筋。这女人实在是太好控制了。
“更何况我若真的找你去调查他,你肯定会敲诈我吧。”景三继续微笑,“既然是他的事,我肯定也舍得花钱。但是要我做生意不压价,实在甚觉手痒。尤其一想到他被自己的朋友当做赌注抬价,我就替他伤心啊。”
“你会伤心才怪咧!”绚柔娇颜一阵扭曲,几乎忍不住要去抓景三的脸,“你少跟我装模作样!”
景三无辜道:“难道你肯与我打折?”
“……”绚柔一时语结。
“好歹是两桩买卖,第二桩怎么也该有个折扣吧?我的铺子里都有这个优惠哦。你们若是不知道在适当的时候打折,一定会损失不少顾客的。”
绚柔磨牙道:“你不是说了对小白都舍得花钱!”
景三眨眼,天真无邪:“我说了吗?哦,可是我也说了不压价会手痒。”
“我管你手痒不痒?!”绚柔几欲掀桌。
“我一手痒就忍不住要压价,你不给压价,就没有生意哦。”景三笑眯眯的说道。又若有所思的皱眉,道:“最近好像有本新册子上市,据说是著名画师柳萧风所做,我铺子里也进了一批……”
“九折!”绚柔恶狠狠捶桌。
“五折。”景三八风不动。
“……八五折。”
“七折。”
“好吧,八折!”绚柔咬牙切齿。
“成交。”毕竟人家也是刀口上的生意,少砍一点好了。
约定好三日之后再听消息,景三回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