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沈亦泽的故事(五)(1 / 1)
开学之后,一切又恢复了正轨,可惜郑洁没被换掉。沈亦泽刚这么想,就被郑洁叫起来回答政治问题了。他觉得自己很不适合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陆佳佳去大学里了,可他还是把每天绕着南市跑一圈的好习惯坚持了下来,他觉得跑完步洗个澡吃晚饭做作业睡觉的生活很规律,有助于培养平和的心态。之前被爸爸的事刺激的有点失控,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他恢复了正常。
有一天,他在跑步的路上遇到了进完货回家的陈松鹤,那二逼骑在车上对他说:【沈亦泽,你没我快~】他觉得陈松鹤真是无聊到一个境界了,不过他没想到自己更无聊,居然还真和陈松鹤杠上了,两个人沿着河一路比赛过去。
陈松鹤都骑得出汗了,还是没甩掉沈亦泽,他对沈亦泽的体力表示由衷的佩服。两人坐在一片草坪上吃零食,顺便聊聊天。夕阳下,这场景分外宁静。
开春以后,流感一下子席卷了整个S市。南市的卫生条件本就不如人意,所以很多家庭都集体感冒了。比如陈松鹤一家,还有小胖一家,沈亦泽唯二的两个朋友都患上了流感,上课的时候咳嗽声也频频响起。沈亦泽一直很健康,这时候他不由十分感激陆佳佳,要不是她一直拖着自己锻炼,说不定他也要中招了。
天气转暖后,情况却丝毫没有好转,潜伏在南市角落的各种细菌都跑出来张牙舞爪地侵蚀着大家的抵抗力,有一些同学已经开始发烧,不能再坚持上学了。整个街区都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气味,沈亦泽明显感觉到今天班里的空位又多了几个,陈松鹤也病倒了。
这次流感来势汹汹,据电视新闻报道,S市已出现一例死亡案例。为了保护其他市民,被确诊为本次流感患者的病人已经被隔离,中小学生也要加强管理,凡是有发热感冒现象的一律回家休养,避免交叉感染。小胖在一周后痊愈了,而陈松鹤始终都没来学校。
周五放学,沈亦泽决定去他家看看。他敲了敲门,没人应答,于是只好问问他的邻居,可旁边那户人家也没人。不会全被隔离了吧,沈亦泽更加担心了。
爸爸妈妈也听说了流感的事,叫他多喝开水,不要受凉受累,他嘴里应付着,心里却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陈松鹤恐怕真的出事了,沈亦泽再次站在他家门前,周围邻居告诉他说,陈松鹤妈妈病得很重,前天夜里发烧发的厉害,他们兄妹还有周芃父子把她送去了医院,到现在还没回来。
一个月后,流感疫苗问世,大部分病人的病情也已经得到控制。在这场惊天动地的灾难中,S市有8个人因流感辞世。沈亦泽关掉新闻。
他知道出事的远远不止8个人,可这就是官方媒体报道的消息。
陈松鹤的妈妈去世了。她被送去医院后,在病床上挣扎了两天,最后因为病毒侵染肺部导致呼吸衰竭,经抢救无效死亡。
陈松鹤整个人都垮下来了,可他还有妹妹要照顾。沈亦泽也是最近才知道,陈松鹤的父母很久之前就离婚了,陈松鹤跟着妈妈,陈遇蕾跟着爸爸。陈松鹤八岁那年,他爸失踪了,之后陈遇蕾就住到妈妈家来了。陈松鹤和妈妈知道妹妹在爸爸那里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所以一直很心疼她,希望她能快快乐乐地长大。可正在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妈妈却离开了。陈遇蕾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她才刚感受到来自亲人的关爱,现在却又发生了这样的悲剧,再加上之前的感冒一直没有好,她一下子撑不住了。陈松鹤陪她在医院挂了两个礼拜的盐水,才算是把肺炎给治好了。可兄妹俩没有收入,家里也没什么积蓄,甚至连医药费都是周芃爸爸代付的。
虽然他们两家人关系很好,可是陈松鹤不想欠他们人情,所以便辍学开始赚钱了。他一旦下了决心,那是十头牛都拉不住。周芃一家一再强调不需要他这么做,他们并不缺钱,可是陈松鹤根本不听他们的,他自己经营起了小卖部。沈亦泽也去看过他很多次,陈松鹤却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说会记住他这份情的。这次出事之后,他才真正体会到沈亦泽那句话的意义,患难见真情,平时那些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跟班听说他现在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连忙和他撇清关系,生怕自己向他们借钱。只有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周芃还有沈亦泽愿意帮助他,他心里虽然很苦,可也觉得很感动。
命运并没有停止捉弄他。
沈亦泽坐在周芃家,跟他讨论陈松鹤的事。自从上次生病后,陈遇蕾的抵抗力一直很差,病情也很反复,陈松鹤虽然经营着小卖部,可总也入不敷出,还不出钱,他很暴躁。可如果只是钱的问题,那倒也罢了,问题是这时候陈松鹤的爸爸回来了。
他当年揣着自己所有的积蓄去海外赌博,想赚了大钱之后衣锦还乡,让老婆孩子对他刮目相看。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他来到了菲奥,菲奥从前是中国的殖民地,所以那里的人都会说中文,陈松鹤爸爸开始混迹各大赌场。他的赌技是跟他干爹学的,干爹是珠港很有名气的赌王,出道多年未有败绩,可在他45岁那年,有一位留洋归来的年轻人横空出世,横扫了各大老牌实力,干爹也输给了他,从此退隐江湖,住到了南市。
陈松鹤爸爸从小就喜欢到处串门乱跑,他认识很多像干爹这样的世外高人,可惜高人的脾气都很古怪,不会轻易收徒,他只跟干爹有缘分。长大后他喜欢上了陈松鹤妈妈,为了博得她的欢心,他发誓再也不去赌博了,于是他们便结了婚。
陈松鹤和妹妹小时候也被爸爸带去参见过各位世外高人,可惜人家都看不上他们,陈爸爸很失望,觉得儿子女儿都没什么大出息,家里若有人能成大事,那就只有他了,他的野心又熊熊燃起了。陈妈妈见他又出去赌博,心里很失望,夫妻间争吵不休,最后决定离婚。离婚后的陈爸爸继续沉迷于赌博,他在南市这一块本来就小有名气,这几年复出后更是难逢敌手,他觉得时机成熟了,便揣着自己毕生积蓄来到菲奥一搏。
菲奥赌场里那些满脑肥肠的富人被他赢得是血本无归,陈松鹤爸爸越战越勇,几乎把所有贵族都横扫了一遍。他只身一人来到菲奥也不是没有依仗的,他年轻时候的好兄弟在菲奥当驻菲大使,他觉得自己就算把这些人得罪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强龙不压地头蛇,他的好兄弟虽然总向他吹嘘自己在菲奥有多风光,其实手中并没有实权。他没想到陈松鹤爸爸竟然把那些贵族得罪的那么彻底,要知道在这种比较落后的封建国家里,贵族们可是一手遮天的。
在他还没来得及干预的时候,赌场的保安就把陈松鹤爸爸给给抓走了,从此再也没了他的音讯。陈松鹤爸爸在菲奥过得很惨,他被关在监狱里,和那里的人一起做苦力,他一再申明自己是国际友人,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可是没有人理会他,监狱长也总是对他‘特殊照顾’。他在这生不如死的折磨下,心理也渐渐扭曲了。他的好兄弟一直牵挂着他,五年内不停奔走打探消息,最后终于找到了他,通过关系把他救了出来。
陈松鹤爸爸想要报复那些贵族,可却被自己的好兄弟拦下了,一方面他并没有这个资本,另一方面,在国际争端中,菲奥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不宜交恶。可陈松鹤爸爸却不听解释,他对自己的好兄弟破口大骂,认为自己之所以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他害的。他的好兄弟为他奔波许久,却得到了这样的回报,觉得十分心寒,于是丢给他一张机票之后,就再也不理他了。陈松鹤爸爸回到国内,向有关部门举报了自己在菲奥受到的虐待,可上级却以没有证据为由拒绝受理他的举报。
穷困潦倒的他回家了,却被告知妻子已经在一个月前去世,他找到了儿子,可儿子却说他不会认他这种不负责任的人当爹。他整个人都疯了,不停地砸东西,小卖部里一片狼藉。陈松鹤毫不客气地把他赶了出去。他站在路边越想越气,小卖部本来就是他爸留下来的财产,被他们母子鸠占鹊巢了这么多年,现在还不让他进去!哪有这个道理!还有,既然戴佩斯已经死了,她的房子还有陈松鹤兄妹的监护权自然也属于他!他愤愤地想着,等判决下来之后,看他怎么教训那个逆子。
周芃一家作为这些事的见证人,当然都站在陈松鹤这一边。当年的确是他父亲抛家弃子丢下他们不管的,现在又想要孩子又想要房子,哪有这么容易!况且从结婚开始,小卖部一直都是陈松鹤妈妈辛辛苦苦经营的,孩子也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周围邻居都可以作证。可问题出在法律程序上,虽然陈松鹤爸爸失踪了5年,去年已经被宣告死亡了。可现在他回来了,并且向法院提交了撤销死亡宣告的申请,他的财产和子女自然也必须归位。陈松鹤两兄妹都没有其他的直系亲属,所以这事儿就很难办了。房子也是,陈松鹤妈妈留下来的房子也很可能会由那个男人暂时支配,等到他们兄妹成年之后再继承。陈松鹤他们现在可是半点都讨不了好。
周芃他爸在南市还是很有地位的,黑道白道都认识不少人,可这事实在太棘手了,大家都表示无能为力。他十分后悔,如果他趁那个男人没回来的时候,把手续办好,陈松鹤兄妹也不会面临这样的窘境了。他跟陈松鹤一家也是几十年的邻居了,关系一直很好,临走前陈松鹤妈妈可是把孩子托付给自己了。要是房子和孩子都归陈松鹤爸爸所有,依他的个性,迟早得把家产败光,孩子将来怎么生活!周芃爸爸越想越觉得窝火,这种事如果发生在十几年前,他早就带着家伙去找陈松鹤爸爸谈谈人生了,不怕他不听话。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法治社会,他还是警局重点关注对象,不能有什么大动作。过两天法院判决就要下来了,周芃爸爸夜里经常会听到陈遇蕾撕心裂肺的哭声,他心里也很着急,可却找不到什么突破口。
沈亦泽听周芃描述了这些情况,觉得陈松鹤跟他爸硬碰硬估计是没希望的,只能和解了。周芃说他也劝过陈松鹤,可他根本不听,让沈亦泽再去劝劝他。
陈松鹤见沈亦泽也来叫他和解的时候,那个表情不知道算哭还是算笑。他告诉沈亦泽,他真的做不到!那个男人和妈妈离婚的时候,他已经6岁了,一直笑容满面的妈妈会在半夜里一个人抽泣,他知道这是因为谁。都是为了这个不务正业,整天只知道赌博的男人!他把店里的活儿都交给妈妈,每天都只会回来伸手要钱!他觉得妈妈跟他离婚真是太明智了,只是小蕾被他带走了,在那儿受了不少苦。离婚后还是妈妈在经营店铺,而赚来的钱却总是要分给那人很多,让他好好照顾小蕾。那人接过钱却说自己是房主,小卖部是他租给妈妈做生意的,所以要付租金。天底下居然还会有他这么无耻的人吗?小蕾经常被他丢在阁楼上饿肚子,有一次陈松鹤居然还亲眼看见他喝醉了酒,失手把小蕾推下了楼梯。那天小蕾在他怀里哭了一晚上,她说她想家了,不想住在这里。后来那个男人就丢下小蕾走了。陈松鹤甚至觉得很庆幸,希望他一辈子都别再出现在自己眼前。而现在,妈妈去世后,他居然又回来了?他回来做的第一件事不是乞求自己的儿女宽恕他,而是要回他的财产?他要财产就算了,要孩子干什么?他会好好养孩子吗,会好好疼他们吗?根本不可能!
陈松鹤越说越痛苦,他觉得自己的前路一片黑暗。沈亦泽沉默地看着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陈松鹤,因为他就连自己都安慰不了。知道爸爸出轨的那天,他也在房间里想了一夜,可最后什么都没想通,这种事不是光想就能解决的,他拖着陈松鹤去找他爸了。
到了陈松鹤爸爸的临时居所,沈亦泽见到了这个比实际年龄苍老起码十岁的男人,他的眼神很阴鸷,就算看到自己儿子的时候也没有丝毫温暖可言。沈亦泽对他的印象瞬间再打折扣。
但他还是很礼貌地开口了:【叔叔你好,我是陈松鹤的朋友,叫沈亦泽。】
那个男人却没理他,而是看着陈松鹤冷笑:【现在知道来认爹了?】
陈松鹤的拳头握的牢牢的,可是沈亦泽叫他无论听到什么都忍住,这还只是开始呢。
【叔叔。】沈亦泽又开口了:【我们今天是来和你讨论一下他们兄妹的去向的。】
【去向?当然是我来安排!要你操什么心!】他的语调十分蛮横。
沈亦泽平淡地说道:【他们想继续住在原来的地方。】
【原来的地方?】陈松鹤爸爸嗤笑:【戴佩斯留下来的房子当然是我住!小蕾要是乖一点的话,我倒是不介意让她继续留下来。至于你嘛。】他指指陈松鹤:【出去睡大街吧!】
陈松鹤被他激怒了,作势要挺身而上,可却被沈亦泽拉住了。
沈亦泽说:【你不想管陈松鹤不要紧,可是陈遇蕾现在身体不好,一直生病,需要别人照顾。】
陈松鹤爸爸有点惊讶,这些天他并没有见过陈遇蕾,更不知道她生病了,在他的印象中,陈遇蕾一直是个很乖顺很健康的孩子,好养的很:【是吗?小蕾生病了?生什么病?】
沈亦泽依旧不咸不淡:【之前流感的时候就生病了,得了肺炎,一直反反复复到现在。】
陈松鹤爸爸虽然是最近才回来的,可他知道陈松鹤妈妈就是死于流感,一听说陈遇蕾也感染了,顿时有些害怕:【怎么会反复到现在?她身上是不是还有病毒啊?会不会传染?】
沈亦泽对他说:【很难讲,最近她又病发了,医生让她别去学校,在家里好好休养。】
陈松鹤爸爸一听,顿时觉得陈遇蕾是个烫手山芋,不过他并不确定沈亦泽说的是真是假,所以决定回去探探虚实:【带我去看看小蕾,都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长得多大了!】
陈松鹤见他这么说,也没再开口,默默跟沈亦泽走在了一边。
到了陈松鹤家,扑面而来的是一股中药味。陈松鹤爸爸不禁皱了皱眉,然后他就看到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陈遇蕾。她本来就瘦,最近又一直遭受着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折磨,一张脸也是惨白惨白的,看起来触目惊心。他看到房间里乱七八糟堆满了东西,陈松鹤冲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他拿出了一碗黑乎乎的药。他一勺勺地吹凉了,喂给陈遇蕾,她吃一勺药就得吐半勺,吃了几口之后,却又一个恶心,把之前的药全吐了,被单上全是污渍。
陈松鹤爸爸有点心酸,他没想到自己女儿居然变成了这幅样子,可是他转眼又想到了自己这些年的遭受的苦难,自己不也是苦不堪言吗?自己在菲奥服刑的时候,可没人来同情过他啊!好不容易从那个鬼地方回来了,难道还要服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儿!不行,这女儿不能要!而且她看自己的眼神也很不善,肯定是因为陈松鹤母子天天在她耳边说自己坏话,她也被教坏了!陈松鹤爸爸不断为自己的自私找借口,最后他决定放弃陈遇蕾,把照顾她的责任全丢给陈松鹤。他们兄妹俩关系不是很好吗,就让他们住一块儿好了,有了戴佩斯的房子,小卖部的阁楼他还真看不上。
想到这儿,他把陈松鹤叫到外间,告诉他自己可以把阁楼让给他们住。另外他看小卖部的生意很不错,觉得陈松鹤挺有一套的,决定继续让他经营,不过每个月得付租金。
陈松鹤看他一脸大发慈悲的表情,心里真是凉透了。小卖部的阁楼?别搞笑了!他既想占了妈妈的大房子,又不想养孩子,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还有,叫他付租金?虽然陈松鹤曾经听到过他对妈妈说过这么无耻的话,可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这样对待!他对这个男人彻底失望了!
沈亦泽劝他做个实验,在看到陈遇蕾的惨状之后,如果他爸稍微还有点良心,愿意照顾病重的女儿,那他就还有救,希望陈松鹤看在妹妹的面子上跟他和好。陈松鹤虽然嘴上不说,可他心里也是默默期待着这一幕会发生的,那个人再不好,也是他爸爸呀!如果他真的心疼小蕾,那他低个头认个错就算被揍一顿又怎么样呢?可是他现在跟自己说了什么?
陈松鹤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的提议,多看到这个男人一秒钟他都觉得恶心。
那男人见陈松鹤不和他心意,又不高兴了:【要不是看在小蕾的面子上,我连阁楼都不让给你们!给你工作让你赚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哼】陈松鹤想发作,可又被沈亦泽制止了,他只得闷不吭声地站在一边。
【我们还是初中生,要上学的。】沈亦泽提醒他。
陈松鹤爸爸这才想起来,原来陈松鹤也是要上学的,不过他觉得上不上学根本无所谓:【我们家里人都读不出书的,上什么学,还不如早点出来挣钱。】
陈松鹤更加愤怒了,虽然他成绩不好,可这并不代表别人可以羞辱他:【你才读不出书呢!】
他爸见他这么神气,倒也奇了:【你成绩很好吗?】
陈松鹤又说不出话了,他成绩一直是全班倒数的,根本拿不出手。
他爸见他这幅样子,不禁更加嘲讽了:【我还当你有多大本事呢,不还是这样!没出息就是没出息!】
陈松鹤气的脸都涨红了,可他学习的确不好,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
【叔叔。】沈亦泽还是很礼貌的叫了他叔叔:【国家规定适龄学生必须接受九年制义务教育,你不让陈松鹤上学是犯法的。】
【犯法?】他爸笑了,他可有很多年没体会过法律的作用了,在奥菲被非法□□,回国了也无处伸冤,跟他讲法律,真是太可笑了:【这天底下还有法律这种东西存在?】
沈亦泽几乎都能猜出这个自私的男人在想些什么了:【没有法律吗?没有法你觉得自己是凭什么才能得到陈松鹤妈妈房子的使用权的?它应该是属于陈松鹤兄妹的。对你有害的就是法,对你有利的就不是了?】
那个男人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沈亦泽居然把他的心思摸得这么清楚,可他并不赞同沈亦泽看法:【我是孩子的监护人,替他们保管财产那是天经地义!】
【保管?我倒是没见过有你这样保管财产的。不过既然你觉得自己的权益得到了维护,又凭什么说法律不存在?维护人们心中的正义与公平,这本身就是创造法的目的。】沈亦泽的语气并不强势,可他说的话却不容反驳,陈松鹤爸爸看他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觉得这个男孩子很不好对付。那时候天气还挺冷,沈亦泽穿着一件红色的加绒运动服,牛仔裤,还有一双名牌运动鞋。妈妈公司的总部设立在一个很有名的港口城市,进出口贸易很频繁,所以当地的服饰不仅式样新,价格也比较低廉,他妈从小就喜欢给他买衣服,到了那儿更是如鱼得水,听说儿子最近又长高了,忙给他淘了一箱衣服鞋子寄回来,生怕他不够穿。陈松鹤爸爸虽然人品低劣,可还是识货的,他一看就知道沈亦泽穿的衣服面料都很好。见他这么帮着陈松鹤,推断出两人关系不错,于是便动起了歪脑筋。
【我不管什么法不法的,现在我年纪大了也做不动了,总要弄点钱给我花花的,否则我怎么过日子。】他耍起了无赖,眼睛还时不时的瞟向沈亦泽。
沈亦泽怎么会看不出他的企图,他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可笑之极:【你不是还有小卖部吗?陈松鹤不想干,租给其他人也行。那里生意很好做,不怕没人接手。】
他见沈亦泽不接招,便调转枪头暗示陈松鹤:【儿子养老子天经地义,你总要弄点钱来的,否则我就带着小蕾在街边讨饭,你看着办吧。】
陈松鹤气得要命。儿子养老子?要一个14岁都没到的孩子养他这么一个手脚健全的人渣?想得美!可是小蕾怎么办?万一他强行把小蕾带走了,他上哪儿去找妹妹!如果给了他钱就能解决纠纷,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大不了自己辛苦一点,至少日子能过得太平。
陈松鹤咬咬牙:【你要多少钱?】
他爸想了想,对他说:【一个月1000。】
1000块在当时是什么概念,沈亦泽妈妈这个高级白领算挣得不少了,税后也才3500元的工资,对陈松鹤这种没有成年又没有学历的孩子来说,一个月得打好几份工才能挣到这点钱,况且他自己还要吃穿,妹妹还要上学,这些那个男人都不可能管的。
陈松鹤说:【我赚不了这么多钱。】
他爸说:【你赚不了就去借呀,反正我看不到钱就把小蕾接走。】
陈松鹤这下算是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了,叫他去借钱是吧?他简直怒不可遏。就算妈妈去世后,他也一直在尽力还周叔叔钱,怎么可能为了这个人渣开口!
他还没气完,那个男人却又加了句让他火冒三丈的话:【这个小朋友不是跟你很要好吗?】陈松鹤还以为他是打上了周叔叔的主意,没想他居然还恬不知耻的想敲诈沈亦泽!他非常愤怒,一拳招呼在了他脸上,那男人也不跟他讲什么父子亲情,两人就这么打起来了。那个男人做了多年苦力,虽然年纪大了,力气可不小,陈松鹤虽然也挺凶,可渐渐落了下风。沈亦泽一开始还想把他们俩拉开,可却被这男人狠揍了几拳,顿时也火了。他一早就看这个人渣不顺眼了,可为了陈松鹤,他一直忍着,希望事情能和平解决。既然现在大家都撕破脸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揍吧!往死里揍!
这边的动静太大,想瞒也瞒不住,很快,周围就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周芃跟爸爸买完东西回家之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陈松鹤家里一片狼藉,连桌子都散架了,那个男人被揍的鼻青眼肿的,却还摇摇晃晃的朝沈亦泽扑去,沈亦泽像拍电影似的给他来了一个漂亮的回旋踢,他瞬间就倒在了地上。陈松鹤家的事周围邻居都知道,见那个男人被揍趴下了,都觉得他活该,纷纷拍手叫好。
那个男人越打越心惊,不仅陈松鹤比他想象的难缠,那个小白脸力气居然也这么大,还时不时给他放冷箭,年轻人体力又好,他很快就不行了。围观的大妈居然还丢了个鸡蛋在他头上,他的脸全丢光了!他撑着墙壁站起来,对陈松鹤放了狠话:【等着瞧吧!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你们的!你不是很疼你妹妹吗!到时候就等着看她怎么死的!】
陈松鹤这下才觉得糟糕了,他脑袋一热把事情又搞砸了:【你不就是要钱嘛!我会去打工赚钱的,你别找小蕾麻烦!】
邻居们一听,他不仅要对付女儿,还要问儿子要钱,简直无耻到了极点,大家纷纷斥责他,说他不配为人父。那个男人恼羞成怒,踉踉跄跄地推开周围的人走了。
事情回到了起点,甚至比开始时还要更难处理,陈松鹤一阵颓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