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 30 章（1 / 1）

七十五

阴冷的风刮着地上的残落塑料袋、垃圾和白色泡沫。整个街上空空荡荡，瘫痪的飞行器，不再运行的商铺，少数人在地面晃悠着，或许那些都已经不能成为人。这个略带着寒气的秋季，F市遭遇了有史以来最为严酷的封闭。所有的经营活动都暂停，作为一个航海贸易港口区，每一天都意味着一个亿的损失，但是这些都无人再管。

偶尔有那么几个压抑到不行才忍不住抽泣出声的悲戚哭声，那是为了再也不会回来的亲人，发出的令人怜悯的哭声，在这空空荡荡的街上飘散开来，混合着野猫的喵呜声，犹如一曲死神序曲。

整座城市就这么陷入了死亡的阴影中，从高空俯瞰下去的时候，就是一座死亡之都。

林一秋，坐在高空中的飞行器上，虽然这是个星际世界，但是拥有飞行器的还是需要中产阶级以上才买得起。相当多的人，依然挣扎在贫困线上，那些混乱的街头流传着总有一天成为上流社会一员的狂言，现在也变得安静得不像话。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她不是第一次发现这座城市存在的死亡阴影，那个时候，她刚刚走失，在这个城市流浪了几个月，已经尝够了所有的苦。但是在这里的苦比起后来，显得像是个天堂。

袖子被轻轻扯动，林一秋从自己的世界里脱离出来，转头看到那双碧绿碧绿的眼睛，她曾问过伯纳尔，为什么他的眼睛是绿色的？而不是蓝色的？他对她说，是血统问题。

“怎么了？”说完，林一秋随手拿起放在凳子连接的小桌子上的杯子，略微掩饰地抿了一口。重回故地，果然还是想起了很多事情。

“没什么。”好听的男低音穿过在周围热闹的讨论交谈声里合着一口热气吹进了耳朵。头上接触到了个温暖的温度，那是伯纳尔的手，揉了揉，她都可以想象自己的发型就这样被□□地不成样子，可是那种被安慰、被宠爱的感觉，让她更加掩饰地低下头。这个不太说话的男朋友，偶尔也会让她觉得有那么一点可靠。

“别闹，发型都被弄乱了。”违背内心地甩开他的手，顺手扒了扒自己的头发，林一秋再度将视线放向窗外。

伯纳尔顺从地不再接触她。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的侧影，容忍她将自己埋进半是黑暗的阴影里。那是她觉得安全的地方，他不敢再超前。再超前，他可能就会忍不住在这里吻她，不停地吻她，吻到那张现在快哭出来的脸陷入迷茫中为止，让她忘掉他不知道的那些痛苦。

可是，他不能。

稍稍拉开了点距离，左手扯住右手的袖子。伯纳尔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遇到林一秋之后，开始崩塌。包括刚才的触碰，他的行动快于了思考。这不是个好现象。波塞冬家族守则第一条，永远不要臣服于自己的欲望。

他，那种会为她失去理智的可能性，太过可怕，他不敢想。

正对着他们的芙蓉，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看了看林一秋，临上飞行器前，她拉着伯纳尔对研究所的负责人说，要带着他一起。

这不像往常的林一秋，阿秋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绊住手脚，总是漂浮自由，就如同抓不住的浮云般。她不曾为了谁，改变自己的决定。这种临时决定，不知道有多少处于她自己的意愿，但是事实就是，她还是受到了眼前这个名叫伯纳尔的影响。这不是好现象。

林一秋，不该属于任何人，她当初将她从那个鬼地方拉出来的时候，还记得她紧紧搂住她的脖子，力气大到她都觉得哪怕用整个世界碰到她面前，只要她别哭，她都愿意。这个小姑娘，这个记忆里的小姑娘现在到底变了多少呢？

各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们，随着飞行器的落地颠簸，收到了“到达”的指令。

林一秋牵起伯纳尔的手，下意识地给他安慰。得到了温柔的回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