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033 真好(1 / 1)
新家很大很漂亮,是一座海边高尚小区的三层别墅,装潢精致华美,欧式风格。钱露的卧室位于二楼最东边,淡粉色墙壁、金黄色柚木地板、金银雕花带帷幔的公主床、乳白柔软的长毛地毯、嵌壁式复古书架和妆台、重叠三层夹粉色堆纱窗帘、巨大透明的推拉门外面是一个不小的阳台,花架上摆满各种绿植,一方圆桌带一把摇椅,微风过处,窗檐下悬挂的一串水晶风铃叮咚作响。
妈妈在保姆的搀扶下走过来,问她喜欢吗?
钱露抿着嘴角,默默点头。
说不喜欢是假的,这么漂亮的公主房会有哪个女孩不喜欢?只是这份喜欢,实在太沉重。
家里请了保姆,实际妈妈并不需要她来照顾,陈伯伯那一番话,不过是想把她领回家罢了。只是自己的妈妈病了却要保姆来照顾,为子女的着实不孝。钱露收拾起心里的抗拒和不安,尽心尽力照顾妈妈,每日做饭洗衣整理家务,忙得不得闲。有好几次妈妈想找她坐下来说话,都被她转移话题躲开了。不是没看到妈妈的失望,只是她心里很害怕,她宁可选择视而不见,也不想去面对那些对她来说实在太困难的事。
夜里躺在宽大柔软的席梦思床上,钱露睁着眼睛在黑暗里发呆,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如梦似幻,都像梦境,都不真实。这个屋子里的东西她一件都没动,之前妈妈把她的东西从原来的家里带过来,一大一小装成两个纸箱,摆放在衣柜里。妈妈说过很多次,叫她把纸箱里的东西拿出来摆放好,但她一直都没动。一直到暑假结束大三开学,那两个纸箱依旧摆着衣柜里,落下薄薄一层灰尘。
回到上海,又是崭新的一个学年,钱露上大三了。不知不觉大学已经过去一半,原来时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
不同于以往的尴尬和拘谨,钱露现在给妈妈打电话勤快很多,隔不几天就打一次。也没有什么特别亲热的话,只是问问妈妈的身体怎么样,好点没。妈妈的腰疼病确实不是什么大毛病,很快就恢复过来,又去医院上班去了。钱露听了很开心,毕竟妈妈身体健康比什么都好。另外还有件开心的事,就是妈妈把舅舅一家从老家里带了出来,毕竟在城市里谋生要强过在老家种地,而且表弟表妹也能上个好学校。至于房子是现成的,如今就住在她们原先的家里,姥姥当然也在。妈妈说,等下次她回家的时候就能天天看到老太太了,钱露对此表示很满意。
每天忙碌着学习生活恋爱,钱露的日子过得挺充实。虽然还有很多美中不足,虽然还有很多压抑在心底的纠结和烦恼,但人不能太贪心不是吗,所谓拥有的就是最好的,也许这样已经很好了。
相比于钱露这样简单平淡的日子,莫馨却一直像坐着过山车似的每天都过得惊涛骇浪千回百转。
先是不小心被她妈妈发现手机里陈教练发过来的没来得及删掉的暧昧短信,顿时就在她妈妈耳边敲响警钟,严肃庄重的家庭会议开了一次又一次,要求莫馨同学老老实实交代问题,是不是交了男朋友。莫馨自然矢口否认,无奈哪里能逃过当了十几年父母官的家长们的金睛火眼,只好说男朋友是个学校里的同学。有句话说得不错:撒了第一个谎,后面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掩盖。莫馨从此悲痛地陷入与父母同志整日斗智斗勇比逻辑拼思维较耐力的泥泞深渊中,父母不停地审问打探侦查研究,莫馨就拼了命地维护掩盖遮拦阻挡,耗时耗力,耗费生命。
某一天半夜,钱露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接到莫馨的电话。莫馨在电话那头沉默半晌,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她说:大傻,我累了。
电话挂断以后,钱露失眠了。默默回想过去的两年,莫馨确实要比她过得辛苦很多。有个电影叫做“触不到的恋人”,当时是在莫馨宿舍里和她一起看的。看完电影,莫馨脸上挂着眼泪,却笑着说:他不是触不到的恋人,他是我“见不得光的恋人”。
威海市很大,威海市又很小,在那里生活上二十年,几乎出门走到哪里都是熟人。有那么多双眼睛在周围看着,明里的,暗里的,所以莫馨和陈教练只能做一对见不得光的恋人。不能一起去菜市场买菜,不能一起去逛超市,不能一起去市中心看电影,甚至不能简简单单一起去吃顿肯德基。唯一奢侈的事就是,晚饭后两个人手牵着手去偏僻的小道上压马路。路灯昏暗,没有人能认出他们是谁,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否年龄相当,是否学识相配,是否有着门当户对的出身,是否能够符合世俗地在一起。他的右手牵着她的左手,他左手里夹着根烟,她右手里捏着钥匙,他沉默地吐出一个个烟圈,她无声的泪水打湿鞋面。
“大傻,我想清楚了,不想再和他继续下去了,那样对他是种折磨,同样也折磨我自己。”莫馨在电话里如是说。
钱露纵然早有所感,还是觉得太突然太心惊,“莫馨,你不会后悔吗?”
“肯定会后悔。”莫馨轻声地笑,“可是理智告诉我,必须这么做。”
十月一假期,钱露坐上驶向北京的火车,莫馨坐上飞往内蒙古的班机,钱露去和程钰一起天/安门看升国旗,莫馨去和陈教练会合,去做分开前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光明正大的旅行。
从北京西站出来,钱露一抬头就看到程钰站在那里开心地笑着向她招手。真好。程钰,我不是来向你道别的,我们未来还有很多日子,真好。
怀着膜拜的心情参观了清华校园,那种百十年积淀下来的厚重的学术氛围着实不是一般大学所能比拟的,钱露忍不住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习。
除去参观学校和周边,程钰还带着钱露把整个北京城都绕了一遍,两个人差点累断腿。回到酒店房间里,两个人瘫在床上再也爬不起来了。一样是在网上订的标间,一样有两张床,只是前几日都是钱露一个人住,程钰到点就乖乖回学校,十分守规矩。
钱露枕在程钰肚皮上躺着,右手捶打着发酸的小腿,一边哼哼着腿疼一边仰起头偷偷打量某人的俊脸。只可惜某人累得够呛,正闭着眼睛躺在那里挺尸,没有感觉到那份觊觎的目光。钱露偷偷看了一会儿,越看越好看,忍不住爬起身凑过去,脸对着脸趴在那里正大光明地看。程钰被她看得发毛,终于忍不住睁开眼,扬起眉梢,“娘娘您想做什么?草民卖身不卖艺。”
钱露的脸忽然间红了,把头埋进他颈窝里,吭哧了半天支支吾吾道:“程钰……你……今天晚上……能不能……不回去了……”
程钰的肩颤了一下,躺在那里没动。半晌,他轻声地问,“钱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钱露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抱住他。
程钰的身体滚烫,一翻身把她压倒在床上,咬住她的唇吻了上去。
这天晚上,程钰留了下来。
但问题是,他除了亲一下,再亲一下,什么都不肯做。钱露表示很上火。妈蛋的她都主动到这个份儿上了,还要怎么样!
洗了个澡换上睡衣,钱露拧着湿淋淋的头发走出来,含嗔似怨地瞪了某人一眼。程钰顿时受了内伤,手下咔嚓摁断一支铅笔。话说这几天到处陪着媳妇儿疯玩,老师布置的假期作业都没空做,要求画十张素描十张水彩,他只能在晚上加班加点挤时间赶工。
钱露凑过去看他的作业,只见速写本上描着一副凌波烟雨图,水中央一座八宝玲珑亭子,纤毫毕现。
“你这亭子怎么没有石桥通过去?难道要叫人长着翅膀飞过去?还是从水里游过去?”钱露趴在程钰背后,指指点点。
“这不过是个概念图,不强调那么多细节。”程钰换了只铅笔,头也不回地嫌弃道,“你到一边看电视去,别打扰我做作业。”
“就知道作业作业!”钱露哼了一声,退到一边,“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没有呀,我这不是急着赶工,好留出时间陪你么。”程钰很无奈。
钱露不领情,拿脚使劲踩他的后背,“你就是不爱我了!就是就是!”
妈蛋的这作业没法做了!程钰很窝火。
啪地一声将速写本甩到一边,程钰拉着钱露的脚将她扯过来压在身下,卡住她的腰挠痒痒。
钱露笑疯了,连声求饶,“大侠饶命!”
“饶命?”程钰很恼火地瞪他一眼,“哼,晚了!”
两个人纠成一团滚来滚去,衣服乱了,头发也乱了,气喘吁吁。枕着程钰的胳膊,钱露捂着嘴抱怨他咬破皮了。程钰低下头抚摸她的唇,目光幽幽地问道:“你说你就这么衣衫不整地躺在我怀里,我若是什么都不做,是不是太不像个男人了?”
抬起头看着他,钱露眼睛亮晶晶的,脸颊微红,“程钰……你要我吧……”
程钰目光隐忍,把她的脑袋按到怀里,“不行,要等到结婚以后。”
“结婚啊,”钱露鼻子酸酸的,“那要是万一我没嫁给你呢?”
“哪有那么多万一,”程钰气恼地在她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你不嫁我还要嫁给谁!”
说完在她脸上又咬了一口,起身冲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