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宴会上的变故(1 / 1)
朝阳初升,道路两旁的野花野草上还挂有露珠。城门已开,却少有行人。
一队人马正踏着朝阳的初辉缓缓向城门驶来。为首之人身披银色软甲,金色的头发利落的扎成一束,面容已完全脱去少年的青涩,嘴角的笑容也透出几分成熟。
“瑾——桑”
落缘站在城楼上远远地喊了一声便向下跑去。
听到久违的熟悉的声音,瑾桑心中一喜,脸上的笑容更显。鞭子一挥,甩下身后的人,策马向城门处赶去。
待赶到落缘身边时并没有停下来,俯身一捞,将她横抱而起,而后置于马上,向郊外的林子里驶去。
待落缘反应过来时,已经在瑾桑怀里了,见面时的欢喜以及骑在马上飞奔的乐趣都让她兴奋不已。一串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伴着哒哒的马蹄声回响在林子里,引来众多飞鸟的喧闹飞舞。
又是一年桃花开,偶有纷飞的桃花瓣飘向落缘的眼睛。瑾桑小心的将她的脸转过来护在胸前。看着她弯弯的眸子和染上红晕的小脸,心里一动,温柔的在她耳旁落下一吻。
马儿渐渐慢下来,在林子里悠悠的走着。瑾桑轻拂她被风吹得有些发凉的小脸,柔声道:“天这么凉,很早就等在那里了吗?”
“对呀,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所以要早早的起来等你。”
“……”他什么时候成虫子了?
“你不在的时候,我学会好多东西呢!”
“是吗?”瑾桑轻笑道,“那除了这些,让我看看缘儿长高没?”
“……”一回来就提她的郁闷事,这不长个儿又不是她的错,落缘嘟起小嘴道,“哼,不让你看。”
瑾桑跳下马,本想将她抱下来休息片刻,却见她抱着马脖子耍赖撒娇,就是不肯下来。唉真是个记仇的小姑娘。
瑾桑颇有些哭笑不得的再次上马,宠溺的将她揽进怀里,语带调侃:“也是时候该回去了,不然等在宫门口的那些大臣怕是要去父皇那里参我一本了。”
“嗯,我也要早点回去,晚上还要……”忽然眨眨眼,不再说了。
“嗯?做什么?”
“没……呵呵,没什么。”落缘眼珠一转,笑嘻嘻的扯开话题,“听说今晚要给你办庆功宴,应该有好多美酒吧,记得给我留点儿。”
“你跟我一起去就好,正好……”
“那么多人,我才不去呢。”落缘打断他的话,俏皮道,“我要在屋子里睡觉。”
说是庆功宴,其实也算是一半的选妃宴。平时不允许随意抛头露面的秀女被安排在宴会上表演才艺。一为助兴,二来希望能得到二位皇子的青睐,入选为妃。
瑾桑一边接受着众臣的恭贺,一边欣赏着秀女们的表演,看似投入,实则心不在焉。今晚他本想趁此机会将缘儿郑重的介绍给父皇的。
不管缘儿是否接受他,他都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希望身边的人包括父皇知道缘儿的存在。他不想再这样一味的等下去了。
可一回来,缘儿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半天都不见人影。宴会马上就要结束了,待会儿怎么向父皇说呢?
突然,殿内的灯全部被熄灭,原本热闹的宴会瞬间安静下来。还未来得及询问缘由。但见殿前的荷塘内缓缓升起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在漆黑的夜色中散发着淡淡的幽光。
借着幽光可以看出其实是一女子慢慢将它托起的,随着手臂的抬起,衣袖滑落些许,露出腕上蓝色的玉镯。一手托珠,一手侧腰抓住底下的幔布而后优雅甩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露出其下十颗大小相同的夜明珠,正好围成一个圈将女子围在了中间。于此同时,略为欢快的琴声也随之响起。
这时众人才看清,原是一位作“青鸟”扮相的秀女。身穿绿色的羽衣裙,头发盘成了飞天髻,其上又缠了一圈白色的绒毛,在风中飘动。
待女子回头弯眉露出笑脸时,众人又是一惊。这是谁家的女子?竟生的如此脱俗。且看她踮脚踩在水里错综的花木桩上,和着琴声旋身轻舞,一会儿将手里的夜明珠置于头上轻摇,一会儿又勾在脚尖舞出各式各样的美丽的弧度。模样清灵俏皮,并不显妩媚,却因着少女那份青涩甜美教人移不开视线。
随着最后一个尾音的弹出,但见她放下夜明珠,弯腰从水里取出一个盛满鲜花的篮子向殿内缓缓走来。
灯一盏接一盏的被重新点亮,她就那样走来,弯弯的眉眼似是要将所有人都灌醉。
瑾桑从位子上起身同样走向落缘,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举手投足间,呼吸间,似乎都溢满温柔的笑意。
短短十几步的距离像是走了有一生那么长。正要将花篮接过来,突然传来一道极为不友好的声音。
“慢着!”
众人回过神来,朝门口望去,见国师走了进来。
国师进来后先是恭敬的朝坐于上位的皇帝行了一礼,道:“七皇子的庆功宴,贫道来迟,还望陛下见谅。”
年事已高,富态尽显的皇帝挥手示意国师免礼,道:“国师德高望重,理应以造福苍生之事为主。此等宴会,国师肯前来,已是朕是我楚国之荣幸。”
“不瞒陛下,贫道此次前来正是有事要办。”
“哦?所为何事?”
国师先是环视了一圈殿内的所有人,而后将目光定在落缘身上,脸色陡然转阴,厉声道:“大胆妖孽,此处岂是容你放肆的地方?!”
此话一出,殿内所有人包括落缘皆是一愣。怎么回事?
还是瑾桑最先反应过来,不动声色的将落缘落缘拉到自己身边,而后缓缓勾出一笑:“缘儿家世清白,为人乖巧,且心地善良。国师莫不是弄错了?”
“七皇子可还记得十年前贫道为你卜了一卦,算出你会有命劫一事?”国师见瑾桑脸色微变,步步紧逼道,“这丫头来历不明,且身上有股妖气,七皇子还是小心为妙。”
瑾桑深吸一口气,也不作退让,道:“之前国师曾说本殿连续十年去祈圣山祈福就能化去命劫,缘儿就是本殿最后一次去祈福回来的路上遇见的,本殿认为她是本殿的福星呢。”
“七皇子还是莫要执迷不悟的好。贫道这里有凡人喝了可以延年益寿,妖精喝了却会现出原形的圣药。是不是妖精,一试便知。”
“国师所言有理。”这时一直沉默的皇帝开口了,“还请国师将所说的圣药呈上来一试。”
很快,宫人便在国师的指示下端上来一杯散着异香的浓酒,所有人的视线便集中在了落缘身上。
落缘看着那杯黑紫色酒,怯怯的躲在瑾桑身后,小手不安的绞着他的衣角。不知道为什么,国师给她的感觉很不好。自己是妖精没错,可阿缺曾不止一次的跟她提过,她身上是没有妖气的。阿缺那么厉害都察觉不到她身上的妖气,这国师又是如何做到的?那酒喝下去,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儿呢。
瑾桑感觉到落缘的不安,回头冲她安抚性的一笑,随后端起那杯酒淡淡道:“这次从边疆回来,一路上舟车劳顿,刚回来国师就以圣药相迎,瑾桑感激不尽。既然可以延年益寿,那就不再推辞了。”
说完后将酒一饮而尽,向皇帝行礼道:“父皇,儿臣累了,先行告退。”
拉着落缘的小手向外走去。
皇帝看着瑾桑倔强的背影,悠悠一叹。桑儿对这个小姑娘上心,其实他是知道的。可她家境贫寒什么的都无所谓,若是会对桑儿生命造成要挟的妖精,就不可原谅了。
众大臣从刚才诡异的气氛中回过神来,仍是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瑾桑喝下那杯酒后,国师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险。宫人们说的没错,七皇子果然对这丫头在意得很呐。果然不出他所料,选择自己喝下了那杯毒酒。
是的,毒酒,可以使人神志模糊的毒酒。
“瑾桑。”
回去的路上,落缘突然顿住脚步,忍不住问道:“如果……如果我真的是妖精,你就不愿意理我了吗?”
“嗯?”瑾桑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诧异,而后温和一笑,打趣道,“那缘儿是个什么妖精呢?”
“……”这可不好回答,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很多年前阿缺曾就这个问题给过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阿缺说我是个麻烦精。”
瑾桑嘴角的弧度弯的更开,怜惜的将她揽进怀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慢慢敛起笑容,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今日国师分明是针对他而来的,总觉得国师似是蓄了什么阴谋。不管怎样,他都不希望将缘儿卷进来。其他的什么妖精,什么命劫,他都不想去管。
“缘儿放心,只要我在,定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落缘是妖精,落缘害了七皇子。
落缘坐在桌子前,无奈的支着下巴叹气。从门口经过的那些人都是这样说的呢。
昨日半夜瑾桑突然开始吐血,而后昏迷不醒。然后她就被囚禁在这房子里了。话说这似乎还是不错的待遇了呢。听说人界有个叫作监狱的地方,里面全是蟑螂老鼠,还有人打你。啧啧啧,想想就恐怖。
坐立不安的等了一天,天终于黑了,落缘化作丸子的模样偷偷溜去瑾桑殿里。
里面有好多人,多半是侍候的宫人,还有好几个御医正为瑾桑的病忙得焦头烂额。
落缘不敢靠太近,趴在窗檐上远远地望向瑾桑。灯光下,瑾桑眉头紧锁,仿佛正在经历着什么痛苦的事情,苍白的脸上不断的冒着汗珠。
待御医们陆陆续续的都出去了,侍候的宫人也走了一大半,落缘从窗檐上滚下来,跑去瑾桑枕旁伸出细小的指头在他脸上戳了戳,又戳了戳,非但没有把他戳醒,却见他又翻身吐出一口鲜血来。
紧接着又是一阵慌乱,御医们一个个的进来,紧张兮兮的一番诊治后,又陆陆续续的出去。
落缘躲在枕头下面,小手揉了揉绿豆般大小的眼睛,揉出一片水花来。怎么会这样呢?她是妖精没错,可她没有害瑾桑。为什么就没有人怀疑国师,怀疑那杯黑乎乎的毒酒呢?凡人对妖精的偏见真的有那么大吗?
回到房间,落缘揪起被角胡乱抹了把眼泪,委屈的吸吸鼻子,决定寻求阿缺的帮助。记得阿缺走之前留给她一颗珠子来着。可等她把镯子里的珠子全拿出来后,不禁傻了眼。这么多珠子,哪个是阿缺留给她的?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挨个试,不就滴点血吗?可待十个手指头都挤不出血后,还剩一大把珠子没试。
狠心在腕上划下长长的一道血口,将鲜血流入碗内。而后把剩下的珠子全都扔进碗里,摇匀,确保每颗珠子上都沾上血后,开始抱着碗等。
而她不知道的是真正的那颗珠子已经被遗失了,所以等珠子上的血干了,被泪水冲散了,阿缺还是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