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十六章(1 / 1)
丁弥骞身体好多了,平日里看着除了脸色比常人不正常的白了点,其他方面很健康。
人一旦身体健康有活力,在屋中裹着大被成日躺在榻上不能四处活动而憋出的闷气、也该是时候往外撒一撒,他撒气的对象有很多。
比如说,间接害他大病一场的巷子阁、莫钟、柳子奇、沉月含、镖师、柴房附近的那棵树……
他要迁怒不可以么?
不过,以上一些人离得他远些,不好动手,他暂时勉强从身边人下手,至于为什么是身边人,看看眼前这个曾经温柔和善、此刻一脸浓妆艳抹的迎秋,那刺鼻的胭脂味道直让他反胃,他不得不重视起来对自家丫鬟的教育。
经过一场大病,浑身没劲瘫在榻上一段时间,被自家丫鬟趁机圈养的丁弥骞深刻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被自家丫鬟看上了。窝边草不好啃,他郁闷,特别是喜欢浓妆艳抹的丫鬟,为啥他不知迎秋何时好这口?
迎秋最近一段时间很开心,小公子这一病,接人待物一类的活都由她来办,她没少坑那个连歆织,半点不给对方见小公子的机会,为了赢得小公子注意,她开始化妆,而这条路子走的果然没错,他的眼神成日落在她脸上,羞涩。
心中有闷气,丁弥骞朝迎秋看去的目光充满怪异。
迎秋乖顺地伫立于桌前,脸红红的任凭自家公子打量。
连歆织去惊亭轩送晚膳,在外面没瞧见往日拼命拦着自己的迎秋,遂直接进去里间,里间,一主一仆”深情“地对视,她一愣之下差点摔掉手中托盘,好在迎秋那张画的过于着急的面容她早已习以为常,就算对方现下穿着夏季襦裙她也不会惊讶,接下来装作面不改色地将托盘一放桌上,她转身走人。
丁弥骞不满于生病期间只能见迎秋一人,他老娘老爹和采德那个婢女不算,具体来算,他生病的那段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黑暗无比,每日面对迎秋那张画残了的脸,他想吐。
他不明白连歆织为何不在他生病期间多来看看,为何摆出一副怕被传染的样子躲得远远,他生气。
眼见这姑娘送膳过来之后立马准备走人,他内心深处的怒点被触发,把脸一板刚想斥责,不想有一位比他先一步。
被小公子用有别于其他人的目光打量,迎秋内心甚喜,没等她进一步有所表示,房里突然多出一个碍眼的人,这个碍眼的人赫然是她防了好多时日的连歆织,对方每每都在关键时刻搞破坏,一定是故意的,哪怕不是故意的也是讨厌的,她准备趁今日给对方一个暗示,小公子已属于自己了,不要再来惦记。
迎秋所表现出来的暗示,值得拿出来一秀,只见她猛然抓住连歆织手臂,长长的指甲掐的人肉疼,她皮笑肉不笑说:“别走的那么急呀?等会儿还要你收拾碗筷呢。”
丁弥骞乐了,没注意她动作有何不妥,只当把人留下就好。
嘶……
连歆织倒吸一口冷气,心想你抓的这么疼,赶人走直说啊,整这些有的没的干甚?“别呀,往日你不都抢着收拾么?这回我主动让你。”
他挑眉,迎秋抢着做?那不是变相的不让别人接近他?
迎秋咯咯笑两声,“你说怕被小公子传染风寒,我只好帮你代劳,如今小公子病好,你莫非还要继续偷懒不成?这可不是为奴之道。”
他怒,果真是怕被他传染,那日对她做点啥就好了。
怕被小公子传染风寒之类的话,一个叫连歆织的姑娘,她有说过么?望望屋顶,她不觉得自己会记忆丧失,脑子里完全没有说这类话的记忆,所以说,对方是在说谎,在小公子面前让她讨不着好,为啥要走上恶人的道路呢?
连歆织把袖子外加胳膊从对方的爪子里抠出来,揉了一揉,“好吧,既然你非要这么说,那就这么一回事吧,如你所愿,嗯,我也不偷懒,站在这里等小公子用膳完毕可好?”
他若有所思,觉得诡异。
迎秋学着莫钟曾做过的动作,纤纤玉指一挑发丝,“含糊不清的话,也改变不了你曾做过的可耻事。”
可耻事?她做过啥了?咄咄逼人,真的大丈夫么?
连歆织扶额,对任何一个姑娘都选择攻击,这样的法子真的可以守住小公子?确定不会引起众怒?好吧,至少她怒了,被人挖个坑又给埋进去的怒。
每个人发泄怒气的方式不尽相同,连歆织最常用的是面无表情,所以,她略一垂下眼帘,直接离得迎秋远远,不听,不看。
在迎秋看来,把敌人说得无话可说便是胜利,她一扬头,略显得意的对小公子一笑,“奴婢日后会更加努力伺候公子,不让公子受得半分意外。”
吓!丁弥骞面色更白了,咳嗽一声掩饰内心的不平静,没太过努力伺候的时候已经让人受不住了,再努力一把不得把人折腾死?
果然,窝边草不能啃,有被彻底盯死的可能。
房间多出一人,丁弥骞甚有感触,迎秋那过于火热目光终于不黏在他一人身上。
连歆织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嗯,蹲在墙角画圈圈。
丁弥骞用好晚膳,不想那么轻易放很多日没见过面的小姑娘离开,他挥一挥手再一次赶迎秋走人,又勾一勾手指让蹲在墙角无聊到打算挠墙的小姑娘过来近前。
他如此差别待遇将迎秋惹得郁闷,欲言又止。
看出她不愿离开半点不挪步,丁弥骞翻个白眼,还当他是几日前那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病患,事事需要旁人伺候?身为一个奴婢,隔绝主子见其他人的面,对主子的命令不去遵守的奴婢,绝非好奴婢,他老虎不发威被当成病猫。
处理不听话的奴婢他经验不多不代表不会,冷笑浮上唇角,手一挥桌面,啪的一声,茶杯摔在地上碎掉的声音,响在静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迎秋打一激灵,有点茫然,“好欺负”的公子发怒了……片刻后她回过神来,没生病前的公子可不就是这般,不喜别人插手他的事,自己这是触了他的怒点,她赶紧低头神色慌慌,不甘心地退出房门。
丁弥骞满意了,两手轻轻一拍,朝墙角的另一个奴婢看去。
连歆织此刻已然从蹲身的墙角站起,那茶杯摔碎的声音令她跟着肩膀一抖,动手摔东西从来都代表发怒征兆,和一个随时有可能发怒的主子独处一室,压力不是一般的大。硬着头皮朝他所在的桌子附近靠去,一边眼神四处转,一边琢磨被点名到底为何?
计较她没在他生病期间去照顾?不能吧,又没啥特殊关系,不是有迎秋在么,还是说信了那句怕他传染风寒?
被人诬蔑脸蛋真疼。
丁弥骞靠坐桌边,一手搭膝一手搭桌,对伫立于眼前的婢女轻轻一笑。
连歆织汗毛一抖,每次他的这种笑,都代表准备捉弄人。
事实上她猜的没错,丁弥骞抬手摸摸她的头,皮笑肉不笑道:“你怕小爷把病传给你?”
摇头,点头不是作死么。
“那为何十几日的时间,选择对小爷避而不见?”
连歆织不假思索道:“同一屋住着的一个婢女出事了,尤婆子让我们都老实些,迎秋也说,生病期间不宜多接触外人,容易病上加重。”
“别找借口,你不知道小爷憋得火大么?”他不笑了,缓缓冷下脸。
任谁病病殃殃地躺榻上十几日都会憋坏的,这个,可以理解。到底是谁无聊到大半夜去树下睡觉,冬天啊冬天啊冬天啊冬天啊,寒冷不被重视到这种程度,人脑子出了问题还是冬天出了问题……
默默地,连歆织侧头,摔了一个茶杯还不够泻火么?她赶紧从桌上抄起一只茶杯,递过去。
望着她手中递过来的蓝色茶杯,丁弥骞一愣,神情诡异,捏住她拿茶杯的手腕拉着人靠近,直让人鼻子贴上他肩上,他靠近她耳朵轻声道:“你,作为一个婢女,为何如此蠢笨?”
连歆织想用手摸摸鼻子,奈何两人靠的太近,她一手撑着桌子不至于让自己完全贴过去,一手又举着杯子,唯有摇摇后脑勺,表示自己不笨。
丁弥骞纳闷的盯着她耳朵瞧,白白净净,半点红的预兆没有,再看一看她脸,完全没升起红晕,这是身为一只母的该有的反应么?他暗示的不够明显?
感觉耳朵被一股气包着,不舒服,连歆织借着摇后脑勺的机会微微把耳朵侧一边去,身上衣裙过于厚重,倒不至于让两人距离过近到尴尬,至于为啥她尴尬的底线那么高?用穆燕的话来讲便是,丁府算好的,主子少,关系不复杂,换了别的大户人家又是嫡又是庶的,一大堆主子等着伺候,被摸手摸脚很正常。
她只是被碰了一下耳朵,没啥,没生出厌恶,应该没啥吧?
为何越想越不对劲?
她躲避动作纵然隐蔽,丁弥骞一直盯着她,见她有躲避之意,忍不住将抓着她手臂的爪子用力。
啪嗒!
手腕被捏的太疼,手中茶杯摔下去了。
婢女被欺负啥的太正常了,她想忍住不蹙眉,但,没忍住。
这只茶杯并没碎,摔在桌上挡了一挡,转两圈,两人的目光一时都落在茶杯上,丁弥骞手劲松了松,她趁机把手抽出来可以不?
这还是她的手臂不?没有手臂使用权,她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