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三十三章(1 / 1)
眉含轩内静悄悄的,不似有人在,丁弥骞站在院门处朝内一扫儿去,蹙眉,现下这个时辰,按理说沉月含应该回来了,莫非出了意外?如果还在巷子阁,和柳子奇碰上可就不妙。
没脑子的女人!
他有点犹豫要不要赶去巷子看一看,一旦去了,必然有所牵扯,扶额,为何不让他消停两日?有一个爱惹祸的表姐,人生最大倒霉。
……
连歆织的预感一向很准,钻进被窝辗转反侧,和她同样的还有同屋三人。
霖彩儿提议道:“要不,我们聊会儿?”
乔漫第一个答应,只要一闭眼,不久前莫钟被抓的那一幕就在眼前晃来晃去,晃的她心烦意乱。
连歆织说:“我做噩梦了,可能会梦个几晚上。”
“同梦。”李碗从被窝钻出头来,原本她整个人盖住被子半点不露,这会儿坐起却是满头大汗。
李碗平常睡觉喜欢踹被,不爱多盖,今日如此反常是受了刺激,她道:“我有可怕的预感,万一,万一有一天我也像王典一样被弄死,你们记得和我爹娘说一说,让他二老别难过。”说到最好,她已然哽咽。
乔漫吓一跳,闹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么胆小,“你别瞎说,吓死我了,人家王典是为美色牺牲,你还看上莫钟了不成?”
霖彩儿若有所思,联想近些时日对方种种不太正常行为,有点不确定问,“你,你也和莫钟一样看上不该看上的人了?”
李碗猛地抬头,漆黑房间里什么也看不清,她却仿佛能直视霖彩儿的眼,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没,没错。”
“不会吧?你看上谁了?阮府的老爷?”乔漫夸张地张嘴。
霖彩儿没急着问,在别人这么难过的时候,她保持沉默比较好。
李碗接下来的默不作声,让房内一瞬间陷入压抑气氛中。
翻身而起的声音,却是连歆织下地穿鞋,声音沙哑地知会一声,“我去茅房。”
穿着单薄衣服,连歆织推门出去,一脚浅一脚深踩在雪上,呵出的气又返回脸上,白白的,尽管夜里看不清。她并不是真的想去茅房,走至一棵树下靠在其树干,蹲身,望着夜空发呆。
李碗还想要说的话,她已经懂了,那个人,是丁老爷吧,从李碗每次提起丁老爷都眉飞色舞,时不时说有很多银子,请客吃饭之类的话中能得到一些信息。
连歆织刚来丁府那日,在大门口见到浑身是血被拖出去的婢女,那样凄惨,狠狠印进心底,从那一刻她就明白,做丫鬟,能安分守己最好,不然,用其他人经常说的话比喻就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
……
作为一个男人,找不到巷子阁这种事,其实挺丢脸的!
丁弥骞深以为然,纵然他讨厌类似这样的地方,但有些时候避无可避必须要去。
他挺纳闷,沉月含一个小姑娘如何知道此地?莫非是经常跟踪柳子奇无意得知?想来有这个可能,那柳子奇也算自己种药自己吃。
丁弥骞一直记得,第一次去巷子阁是个意外,当年他和人学三脚猫功夫时认识一个镖师,那镖师性格大大咧咧满脸胡子,一脸荡漾,说带他去个好地方,所谓的好地方真是令他咬牙切齿,一大群浓妆艳抹的姑娘将他团团围住,太重的胭脂味道差点没熏死他,自那之后,他看见女人只觉的想躲,好一段时间缓过劲来。
第二次去巷子阁是他自己的主意,和沉月含目的相同,打算卖掉一个看不顺眼的婢女,仔细想来,那个婢女也不是那么讨厌了,他认真的思考,如果不是发生走丢意外,那个婢女大概过着水深过热的日子,幸好,发生意外。
第三次去巷子阁是他自己的主意,和沉月含目的不相同,他打算把沉月含这个没长脑子的女人带回来。
碍于有上一次走丢的前车之鉴,他翻个白眼,非常郁闷地朝那个镖师家方向走,如今只能让这货带自己去了,做好被笑话的准备。
人的预感往往外在对不好的事情上准确些,比如说,嘲笑来的会不会太快?
满脸胡子的镖师已经搂着婆娘睡了,听到敲门声骂骂咧咧去开门,一见门后的丁小公子,他一不禁一拍大腿,乐呵呵大声道:“你小子咋来了?被爹娘教训了?”
丁弥骞撇嘴,“别管你现在正在做什么,马上穿衣服和我走。”
镖师诧异,摸摸后脑勺,“这么急?你这是要去哪?”
“巷子阁。”
静!
片刻后,哈哈大笑声起,镖师指着他鼻子说:“你小子,终于知道长大了,老子真是欣慰。”
丁弥骞嘴角一抽,皮笑肉不笑,“速度点,赶去救人。”
“好咧!”镖师答应一声,连忙回去穿衣,和自家婆娘交代一声,转身就走。
路上,即便走得急,镖师仍旧好奇的问,去巷子阁赶去救什么人?
丁弥骞思考一下,实话实说,“我表姐卖婢女去了,出了点意外,可能会把自己搭里。”
镖师不说话了,内心却在想,你这表姐有多愣啊!
……
巷子阁,一间充满浓浓粉色气味的房间,几个人面对面互相瞪视,剑拔弩张。
柳子奇满脸怒色,坐在他脚边失神落魄的莫钟衣衫不整,而他对面的沉月含也没好到哪去,两条手臂的袖子都破了,四个满脸横肉大汉倒地不省人事,一旁还有几个瑟瑟发抖浓妆艳抹的姑娘,鸨子躲在墙角不停擦汗,脸上的妆都被擦掉了。
事情是这样的,沉月含美滋滋雇了四个大汉,抓完莫钟出丁府,一路勇往直前朝巷子阁去,本来和四个大汉说好价钱的,奈何到了巷子阁里,那鸨子见她面容姣好竟想将她和莫钟一同扣下,真是气煞人也。
她沉月含是什么人?她是来卖人不是来卖的,这群眼睛长在狗身上的家伙该死至极,特别那被她花钱雇来的四个大汉,敢犹豫是否要和鸨子合作。
巷子阁是有后台的,扣下一个沉月含不算什么,若非柳子奇来的及时,恐怕她和莫钟交待当场了。
柳子奇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这么蠢,卖婢女也就罢了,亲自跟着去不是在找死?当巷子阁是她家开的?
话说回来,若非柳子奇是这里的常客,没准真不能同时带两个人出来,为此他花费大把银子,用银子砸的鸨子直擦汗,连连卖他好。
幸好莫钟没出大事,真出事了他定然不饶过沉月含。
虽说如今事情解决,可以领人走了,他却整个胸腔充满怒火,不发泄出来要把人憋坏,再也忍不住上前打沉月含一巴掌。
猝不及防之下,沉月含被打的一屁股坐地,眼泪啪嗒吧嗒往下掉,房内一时间更显压抑。
……
丁弥骞跟随镖师来到巷子阁,镖师熟门熟路的让人去找鸨子,二人在一间厢房静等。
鸨子一听有人来找自己,立马对柳子奇进行告辞,巴不得赶紧走人,免得得罪客人。
镖师和鸨子十分熟悉,两人一见面他便把来意道出。
鸨子听完直擦汗,说那两个姑娘都没事,就在不远的房里,问他二人要不要去看一看。
丁弥骞略一思索,来都来了,决定去看一看,概因这鸨子眼神有点不对。
鸨子默默地领两人朝不远处厢房行去,一边走一边偷偷拍胸口,暗道:想不到那两个姑娘有点背影,引来好几个来救人的,她差点因小失大酿成大祸。
丁弥骞不知鸨子内心如何作想,但见她有点心虚的小眼神和一脸红红绿绿,不禁暗自猜测沉月含是不是真的出了点意外?
镖师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别担心。
他点头,手指蹭蹭鼻子,这股胭脂味道,够了。
……
鸨子敲一敲柳子奇所在房间的那扇门,一脸赔笑进去,道:“柳公子,这两位是来看姑娘的,想来你们应该认识,小妇人便不打扰了,告辞告辞!”
柳子奇点头,不置可否。
丁弥骞一眼就瞧见坐在地上无声哭泣的沉月含,她两条手臂上的袖子都破了,整个人很凄惨,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她,他从没见过,不禁头疼。
“把你表姐带回去,别让她在这里碍眼。”柳子奇抱住莫钟,将人轻柔放置榻上,回头对来者冷声道。
“不必你特意告知,我自然知道。”不曾朝对方看一眼,丁弥骞神色淡然,脱下外套裹在表姐身上,将人拉起。
沉月含左脸颊一个巴掌印,非常清晰的印在白嫩脸上,她目光带着委屈,可怜兮兮望着自家表弟。
丁弥骞被她看的发毛,奈何在外面不好多说,牵着人就走。
镖师多看了一眼柳子奇和莫钟,这个时候他是不好插嘴的,跟着丁弥骞两人身后默不作声。
路上,沉月含哭够了,问自家表弟为何会来找?
丁弥骞眼一睨她,道:“因为知道你太蠢。”
她更委屈了,想如往日一般开口骂,但思及对方刚刚带自己出来,便不好张嘴了。
到了分岔路口,镖师招呼一声要回家,丁弥骞朝他点头,道谢一番算是暂时告别,说改日请他吃饭。
少了外人在,沉月含多少放得开了,瞬间大吐苦水,说大汉是从外面雇来的,一点不可靠,竟然想联合鸨子一起将她扣在巷子阁,还敢动手动脚,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复回来。
丁弥骞心想你自作受,怨得了谁?
没点准备就去巷子阁,不是羊入虎口么?
沉月含感慨自己是肉包子打狗,很快的,随着她嘴巴不断地讲,丁府已在近前,经过一系列不好的事,她决定明日就回广封城,再不来这跃马镇,至于是否纠缠柳子奇,日后再说。
这么个伤心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