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老乞丐（1 / 1）
老乞丐笑呵呵地看着他，道：“怎么样？”
关扬满意地道：“吃饱了。”
老乞丐白他一眼，哼道：“当然饱了，整整一锅蛇肉全被你一个人吃了。”
关扬一怔，紧接着脸色刷地一白：“你说——什么？”
老乞丐又说了一遍：“我说整整一锅蛇肉全被你自己吃了。”
“你你你说蛇肉？”关扬惊叫着跳了起来。
“没有错，就是蛇肉，整整一锅的蛇肉。”
关扬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抓着胸口的衣服，大叫道：“你之前没有说这是蛇？”
老乞丐道：“你也没有问。”
关扬道：“我不问你就不说？”
老乞丐道：“你不问我为什么要说？”
关扬：“……”
半个时辰后，关扬脸色难看地坐在门槛上。
他面前的地上放着一只锅，就是那只煮蛇的锅。这锅已经不能算是一只锅了，顶多算是一堆破铜烂铁。破铜烂铁中斜插着一把刀。
老乞丐从夜色中显出身形来，对着破铜烂铁叹息不止。
“你这个人啊，吃了我的美味蛇羹不说，还砸了我的锅，我怎么摊上你这个倒霉家伙了。”
关扬冷笑一声，道：“若我早知道是这东西，你就是请我来我也不来。”
老乞丐不乐意了：“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混账话吗？那么多人想吃老子的东西都没资格呢，你倒还挑三拣四！”
关扬不动声色地道：“谁会来吃你的鬼东西？”
老乞丐得意地哼了一声，道：“现在是没有了，不过要是以前，你就是轮八辈子也吃不着老子做的菜！”
关扬道：“难道你以前是位名厨？”
老乞丐道：“差不多。”
关扬笑道：“那你的名声一定很响亮吧？”
老乞丐忽然长叹一声，颓然道：“名声再响亮有什么用，最后还是被别人比下去了。”
关扬还欲再问，黑暗里突然传来两声猫叫。这猫声虽然模仿得十分相似，但关扬还是敏锐地听了出来。
老乞丐道：“是花猫。”
关扬惊奇地道：“你听得出是花猫？”
老乞丐道：“当然了，花猫是我从小养到大的，我怎么会听不出他的声音。”
关扬问道：“那你听出它说的什么了吗？”
老乞丐道：“他说‘没事了’。”
关扬道：“什么没事了？”
老乞丐道：“你没事了。”
“我？”关扬越来越迷糊了。
老乞丐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知道你刚才杀的是什么人吗？”
关扬摇了摇头，他当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他只知道是几个不怀好意的乞丐。
老乞丐道：“被你杀死的人中有一个是当代丐帮八袋长老的侄子，我想他们发现那人死了一定会四处抓捕凶手，所以就带你到这里来，又让花猫去打探消息。”
关扬震惊地看着老乞丐，道：“如果我不幸被抓住了呢？”
老乞丐道：“那么除非你生了翅膀，否则在被处死之前绝对逃不出八袋长老的手心。”
关扬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一时没了言语。
老乞丐感慨道：“你好歹救了我和花猫的命，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落入丐帮的手里。”
关扬想了想道：“花猫是那个受伤的小子？”
老乞丐道：“是。”
关扬不说话了。
老乞丐走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道：“现在没事了，要不要再进去吃点？”
关扬瞪了他一眼，瞄了眼地上破成了几片的锅。
老乞丐顿时知他心中所想，哈哈笑道：“没想到你居然怕蛇啊，真是看不出——”
“不是害怕，只是讨厌吃而已！”关扬厉声打断他。
老乞丐乐不可支地道：“怕就是怕，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你这个样子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关扬道：“是谁？”
老乞丐道：“巫木青。”
关扬一惊，动容道：“你认识他？”
老乞丐道：“何止是认识，我们还曾一度是对手呢！”
关扬抑制不住震惊：“死对头？”
老乞丐却摇了摇头：“我们曾经较量过厨艺，结果他凭一道蛇羹把打得我七窍生烟，我到现在都忘不了那种味道。”
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喃喃道：“可惜我直到最后也没能打败他，他虽然是武林的公敌，却是我不可多得的知音好友。”
关扬嚯地站了起来，震惊地看着他：“你——”
老乞丐却摆了摆手，苦笑着道：“不提了不提了。”顿了顿又道：“他是他，我是我，我们虽然是朋友，但却没有什么关系。”
关扬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知道他并无恶意，便想趁机多打听点巫木青的事情，问道：“听说巫木青的师傅是个十分厉害的人，不知道他都有什么事迹？”
老乞丐道：“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我怎么记得住，你若是真想知道不如去找一个人。”
关扬道：“哦？”
老乞丐道：“就是兰城的土地爷，他人称‘江湖百事通’，尤其是这些老掉牙的事情，他可是知道的比谁都清楚。”
关扬几乎脱口而出，土地爷早就死了！
想了想还是觉得委婉点说明真相得好，于是道：“其实土地爷他——”
“他怎么了？”
“他在不久之前去世了。”
“死了？”
“死了。”
“嗯，那就死了吧。”
“……”
老乞丐无所谓地道：“人总免不了一死，只要活够了，什么时候死都没太大区别。只是可惜了——”
关扬道：“可惜什么？”
老乞丐道：“可惜这世上少了一个通天晓地的土地爷，江湖人该多难过啊。”他话虽如此说，脸色却没有丝毫难过的样子，好像土地爷与他只是个路人。
关扬想的其实没错，老乞丐其实与土地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交集，因此对方死了也并不觉得多么伤心。
末了，关扬又道：“能跟我说说关于土地爷的事吗？”
老乞丐注视着他，道：“你真的想知道？”
关扬想也不想就道：“想。”
老乞丐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道：“其实我与那人并没有多大的交集。”
鬼才信你！关扬暗暗翻了个白眼，突然发现这老乞丐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如果自己不先抛出点什么，他或许真的与土地爷没什么交集了。
关扬思前想后，脸上很快呈现出失望的神情，道：“那就没办法了。”
老乞丐奇怪地道：“怎么了？”
关扬垂头丧气地道：“没什么。”
老乞丐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扬道：“说了你也不知道。”
老乞丐急了，站起来原地转了两圈，挠了挠头皮，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知不知道？！”
关扬只好说道：“其实——我一直觉得土地爷死的很蹊跷，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都与这件事多多少少有些关联，而且我最重要的一个朋友受到了牵连。”
他看向老乞丐，情感真挚地道：“我想或许可以从土地爷这里找到点线索，不然我那倒霉朋友就完蛋了。”
老乞丐静静地听他说完，再看向他的目光中便多了几分感动和亲和。
他紧挨着关扬在门槛上坐下，像个长辈般语重心长地道：“为朋友着想这是好事。没想到你还是个挺重情重义的人，我生平最敬重这样的人了，土地爷是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不过他生前的事迹我多少倒是知道一点。”
关扬心头一喜，得了！
接下来的不知多长时间内，关扬和老乞丐促膝长谈。说是长谈，事实上只是老乞丐一个人在侃侃而谈，从刚开始的土地爷到现在的江湖人物，再到乞丐眼中的天下大势，老乞丐表现出了完全不符合乞丐身份的风度、眼界和见解。
关扬刚开始只是扮演一个聆听者的角色，后来渐渐被老乞丐的激情所感染，也时不时地接上两句，每一句都差不多戳到点子上，惹得老乞丐惊叹不已。
期间神出鬼没的花猫出现过几次，可立马又消失不见了。
房间里的香甜味越来越浓，关扬听老乞丐讲故事入了迷，自己也有些头脑发热，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但都说了什么却记得不甚清楚了。
只记得在最后的时候，他像是醉了，拉住老乞丐的袖子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只要再给我十天的时间，我一定把什么事都搞的清清楚楚——”
然后老乞丐是什么反应呢？他好像叹了口气，又好像高兴地笑了——
关扬记不清了。
他太累了，只想睡觉。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地睡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