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第 77 章(1 / 1)
晚饭吃得早,来到小区的篮球场,正遇上几个玩着的初中生要散场。球从篮板弹出来,恰巧落到齐骧面前,被他抬手接过。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看着齐骧他们,不免疑惑和紧张。
齐骧把球往地上拍了两下,站在三分线外头,跃起投篮。
“哇!”球落进篮框,孩子们都不禁发出了惊叹。
球回到了他们手里,可惜没有机会再和齐骧切磋,球场外一名母亲在嚷嚷着敦促他们,闹得其他人也跟着恹恹离去。
有人认出芮忱,叫不出名字,依依不舍离开前说,“下次一起打球啊!”
芮忱抱臂看着他们,点了点头,“好啊。”
等到人都离开了,齐骧才笑话他,“说得好像老大哥一样,你不比这几个大多少吧?说不定还比人家小。”
芮忱挑了一下眉,说,“刚才没把球投中那个,就比我大半岁。上初三。”
闻言齐骧瞪圆了眼睛。
芮忱笑起来,把手里的篮球丢给他,“抢了我两年的小前锋,该讨教讨教了。”
齐骧轻蔑一笑,“明明是自己拱手让人的。”
他向来不喜欢和别人发生身体的触碰,以往芮忱在场下看齐骧打球,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他会尽量避免和对手发生冲撞。要是对方防人的时候靠得太近,齐骧的眉头会皱得特别厉害。
芮忱也不喜欢把篮球当做橄榄球来打,只是利用身体的灵活和敏锐抢夺齐骧手里的篮球。
但齐骧不知怎么了,一反常态,生生把他撞进了线内。
芮忱一个趔趄,眼看他跃起上篮,立即跟着跳起来,举起双手。在球要脱手的一刻,芮忱在高度上超过了他,一掌把球打开了。
没有来得及得意骄傲,齐骧一落地立即往球被打开的方向追去。
芮忱看得愣住,很快他就把球带过来。
心里为他的认真劲觉得好笑,再次拦住他时才发现不妙。齐骧眉头紧蹙,目光看起来十分锐利,分明没有打着玩的意思。
稍不留神,齐骧就从芮忱身边闪了过去。
芮忱回过头,只看到灯光下他高高跃起将篮球送进篮框的身影。T恤的衣摆在芮忱脸上留下一片阴影,他看到齐骧挂在髋骨上腰带还有穿在里面的裤子露出来的边缘,不禁怔了怔。
“你认真点行不行?”齐骧落地以后,看芮忱连球都没去捡,不悦道。
芮忱不明白,“你怎么了?”
齐骧微微一怔,好像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撇撇嘴巴,“是你自己说要打球的。要开始的是你,不认真的也是你。”说完他把篮球丢到芮忱身上。
弦外之音让芮忱又是一愣,“我哪有不认真?”脱口而出的话让芮忱自己先怔了怔,又道,“改志愿就改志愿,我不放在心上。你干吗跟自己过不去?”
“我就是讨厌你不放在心上!”齐骧吼道。
芮忱听了愣住。他张了张嘴巴,方觉无话可说,半晌,只好道,“你想让我怎么样?是非要填一样的,然后看你被刷下来,还是我另外选一间上海的学校?怎样你会舒服点,你说就是了。”
“我觉得怎么好,你就怎么做?”齐骧深邃漆黑的眼睛里闪着光,“那你自己呢?”
他还是不知道齐骧究竟在生气什么,错愕道,“什么我自己?”
齐骧怔怔看着他,想要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猛地夺过了芮忱手里的篮球。
芮忱手上一空,忽然意识到再也不能让他进球了。这念头一起,他很快跑到了齐骧面前,张开双手挡住他的去路。
余晖消尽的黄昏后,地热还没彻底散去,腾腾的热气升上来,沿着裤脚直往腿上流。
球场上他们的身影近乎重叠在一起,汗偶尔滴落在地面上。
呼吸因为燥热渐渐变得厚重。
齐骧背对着芮忱,好几个假动作都没能他手上逃脱。他不禁想起了他们第一次打篮球,芮忱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专注起来,目光冰冷得夺目。
反反复复太久,齐骧失去了耐心。
他退出了三分线外,打算跃起投球,芮忱抬手防住他。趁这个缝隙,齐骧带球溜进了线内,正准备三步上篮,芮忱又防了过来。
齐骧心里暗骂了一声,一不做二不休,来到篮下以后跳起灌篮。
芮忱目光一暗,立即跟着高高跃起。
眼看着就要把球送进去,齐骧余光看到芮忱跟着自己跳起来,一咬牙双手往篮框上重重一扣。
身体生生撞到了一起,芮忱被撞得弹了出来,摔在地上。
球进了篮框。
他吃痛坐在地上,看到齐骧松开手落地,整个篮板还在晃动。
灯下有夏虫在飞舞,仿佛不怕是在扑火。
他双手撑在身后,暗暗吁了口气。生怕齐骧还不气消,怪他连球都不愿意捡,芮忱爬起来,往角落里走去。
物业没把球场整理好,铁丝网旁边都是杂草,他用手挥掉绕着自己飞来飞去的蚊虫,在晦暗中寻找那只滚落过来的篮球。
还真是落在草丛里了。
芮忱捡起来,看到铁丝网上出现了齐骧走过来的身影。
他转过身,球没拿稳,再次落到了草丛里,闷得没有声音。
铁丝网却晃动了。
芮忱的身体靠在铁丝网上晃了晃,怔怔看着把自己逼过来的齐骧。他吃力地咽了咽喉咙,只觉得晦暗中齐骧的目光太锐利,仿佛要吃人似的。
他余光看了一眼他抓住铁丝网的手,从手指到手臂,都是汗。热气在彼此之间狭隘的空间里流动、凝固,芮忱想起那个空调坏掉的傍晚。
“你到底在气什么?”芮忱脱力地笑,看他的身影把自己罩住。
齐骧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气我自己没用。”
芮忱怔住。他凝视着他,在他神情中透露出不确定时,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
这话让芮忱没来由的也生气了,他把手放在齐骧肩上,用力抓住,“不许这么说。”话音未落,发烫的手指就扶住了齐骧的颈后,直起腰吻了过去。
藏在草丛里的夏虫叫得逍遥自在,仿佛并没有注意到有人闯入了静谧之中。
齐骧揽住芮忱的腰,被汗水浸透的布料黏着身体,线条就落在了手里。他原本抓住铁丝网的手没了力气。
压抑的喘息让欲望变得隐秘而盛大,空气变得稀少而浓稠。
芮忱隐隐约约看到不远处球场上空明晃晃的白光,唯恐要侵占进黑暗里一般。他把齐骧拉近自己,腰带碰在一起时发出了金属坚硬的响声。
勉力分开了纠缠在一起的唇舌,齐骧抵在芮忱额头上,喘气时声音是喑哑的,带着一丝可有可无的乞求,“不想回家。今晚别回了。”
芮忱微微一怔,眼底带着笑意,轻轻用额头撞了一下他的额头,轻声问,“那我怎么说?”
他脸上潮得厉害,好像要溢出血来,看着芮忱笑,双手牢牢把他抱住,手穿进他的衣服里,在汗涔涔的背上游走。“说你送我回去了。”
“然后你跟你家里人说,留在我家里?”芮忱笑着问完,感觉到齐骧的手从自己的领口后面窜上来,猛力拽着后脑的头发扯。
他的笑因为吃痛拧了一下,不甘示弱地抓住他皮带后面露出来的那部分,虎视眈眈望着他,“松手。”
他们就这么对峙着,在疼痛和欲望之间让身体和精神遭受折磨,当做享受。
末了几乎是不分先后笑起来,齐骧松开了手。
但芮忱的食指却顺着他内裤的边缘从腹部开始,缓缓缓缓往腰间抹。
齐骧看得咽了咽喉咙,用力抓紧了芮忱身后的铁丝网,问,“你带钱了吗?”
芮忱呼吸一凝,搂紧他的腰。
金属相碰的声音再一次清清楚楚地响起,芮忱笑得有些无力,复杂而袒露,如同被冰水洗练过的双眼透着潮气,说,“可是,我输了球。”
夏夜太短,星辰太亮。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光就从窗帘外泄了出来。芮忱睁开眼睛,静静看着窗帘下的光熙。齐骧的手还眷恋着搭在他的腰上,好像并不会有分离。
他摸到枕头旁的手表,眯起眼睛看清上面的时间,发觉才六点而已。
外头已经传来了车喇叭的声音。
空调静静吹拂着凉风,反倒是无声无息。
芮忱无声地叫了一遍齐骧的名字,他正睡得酣甜,并没有回应。暂时全无睡意,芮忱把手机拿起来,调成静音,开始上网。
他查了来往于北京和上海的机票价格和航行时间,又查了高铁一天之内有几次。打开地图,他模拟了一次自己去上海找齐骧的旅行。
牡丹园站乘坐地铁10号线,在三元桥站下车,换乘机场快轨抵达T2航站楼。如果航班是在虹桥落地,那么乘坐地铁10号线,坐11个站,如果在浦东,就要坐磁悬浮,再换乘地铁2号线,在南京东路站转10号线。
也可以乘坐高铁,在北京南站上车,抵达上海站或者上海虹桥站,从早上七点到下午五点,一天内有三十五趟车。
他不怕见不到他。
这个念头才从心底升上来,腰上便发紧,他偏过头,齐骧晨间的轻吻就软软地落在了自己的耳后。
“醒了?”芮忱轻声问。
“嗯。”他的鼻尖在芮忱的头发里蹭了蹭,嘴角溢出了一声轻微的笑,又在芮忱后颈发根的绒毛上亲了亲。
芮忱觉得痒,抬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两下,“到底醒了没?”
“没。”齐骧说着,把他抱紧。
芮忱握住他环抱住自己的手臂,说,“齐骧,我交代你点事情,你认真听。别忘了。”
“什么?”齐骧哼着声音问。
他还是稍微考虑了一下要不要说才开口,“学医课业很重,你要好好学习,别把功课落下了。要是有时间,也别去打工了,学习要紧。我刚才看了一下,机票和火车票都不便宜。你拿了特奖也好有钱来学校看我啊。”
齐骧始终闭着眼睛,听他说完话,良久没有回答。
芮忱不太放心,转过身来问,“又睡着了?”
他蓦然睁开眼,芮忱吃了一惊,恼道,“干吗吓人?”
“那你呢?”齐骧凝视着他,问,“等我有钱了去找你,你呢?你不去上海找我吗?”
芮忱心里一堵,想了想,故作轻松地说,“我无所谓啊,看你想不想见我。嗯……我嘛,倒是见不见你都可以……的。”
话没有说完,齐骧已经抬起手把他卷进了怀里。
他的声音落在了耳后,“我知道了。一定好好学习。”
这话现在说,未免显得滑稽。芮忱忍不住笑了一声,手放在他的背上,低头在他肩窝上亲了亲。
一定要努力让自己变得更有出息,才能把更好的自己交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