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 42 章(1 / 1)
在芮忱的印象中,班主任从来都不会像这次一样,要求他主动多去关心哪一位同学。不知在和自己聊天的过程中,班主任同时在做什么事,为什么她在说齐骧家里情况特殊以前,会有那么长时间的停顿。
遗憾的是他没有办法遵从老师的吩咐。
在开学前一天搬寝室的时候,齐骧就知道了让他搬出寝室的真实原因。
那时芮忱正把秦屿的东西搬回来,一进门就听到黄重阳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死基佬。”
他顿时停下了脚步,慌忙看向齐骧停顿下来的身影。
宿舍里还有欧志明,他也听到了这句话,看看他们几个,连忙说,“道长,别乱说话。”
黄重阳收拾着书,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室友,“哦。”他抱起书,随口对齐骧说,“对不起了啊。”说着就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寝室。
芮忱看他走出去,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刚才说什么?”齐骧回头看向芮忱,眼睛里面透着寒光。
他急忙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下,走过去说,“开玩笑的话罢了。你别管他。”
齐骧看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放在了自己的桌面上,还有放在一旁的热水壶,静静地问,“是不是他跟班主任说,让我搬出去的?”
芮忱摆放东西的动作停了停,过了一会儿才扭过头来笑着说,“怎么可能啦!”
“不可能吗?”齐骧轻蔑地笑笑,“上学期他就一副巴不得我赶快走人的态度。哼,现在更嚣张了,捡了个第一了不起?”
“你说什么?!”黄重阳的声音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门口。
他抱着书,看着齐骧的那双眼都要瞪圆了。眼看他要冲上来,芮忱连忙把齐骧挡在身后,耐心地对黄重阳,“行了行了,都成这样了,还要闹成什么样子?”
“你护着他?”黄重阳难以置信地望着芮忱,指着齐骧的鼻子,“你又护着他?你也是基佬是吧?”
芮忱一愣,还没说什么,身后齐骧就把他推开,“你他妈说什么……”
“诶!别冲动!”芮忱赶忙又把他往后推,他用力抓着齐骧的手腕,回头说,“没事,你听我一回。”
黄重阳眯了眯眼睛,转而看向芮忱,说,“芮忱,你是不是脑子不清楚?这么护着基佬,也不怕别人误会。”他瞥了齐骧一眼,冷哼道,“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怪病,被害死都不知道。”
芮忱握紧齐骧的手,不让他推开自己,心里却因为黄重阳的话而隐隐不高兴了,“大家都是读过书的人,说这种话有点意思没有?我怕人误会?心里又没鬼,有什么好误会的?你觉得别人会误会我什么?”
和自己闹矛盾的是齐骧,黄重阳是不愿意和芮忱起冲突的,眼看芮忱不悦,他沉了沉气,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说,“行,反正现在宿舍也换了。我不想因为他跟你伤和气。”
他说完就回到自己位置上,放下书翻找东西。
芮忱松了口气,松开手却看到齐骧手腕上留下了红通通的印子,便稍微碰了一下他的指尖。
齐骧眉心紧锁,低头看着芮忱的手,目光却充满了怀疑。
“是你跟班主任说,把我换走的。对不对?”齐骧打破了沉默。
芮忱始料未及,还没开口,黄重阳就把书重重往桌上一摔,转过身来说,“是我又怎么了?而且不单单是我,我们全部人都希望你滚出去!”
“诶,黄重阳……”欧志明刚从床上下来,听他这么一说,吓了一大跳。
“你敢说你没投票?”黄重阳堵住了他的话。
欧志明脸刷的一下全红了,尴尬地看着齐骧,“我……”他抓过桌上的钥匙,低下头说,“我先出去了。”
见状齐骧什么都明白了。他啼笑皆非,低着头,过了很久才扯出了一丝笑容。
芮忱从来没觉得黄重阳这么恶劣,可是想到他遇到的事,还有这世界上本来就有一大群恨不得同性恋被千刀万剐的人存在,又不知要怎么说才好。
“黄重阳,你差不多就行了。”他叹气道。
齐骧却开口问,“你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对不对?”
闻言芮忱愣住。尽管他早知会如此,但面对齐骧的质问,他还是抬不起头来。
过了很久,芮忱都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办法抬头与齐骧对视。
齐骧很快就清楚明白了,他嘲讽地笑了两声,看看他和黄重阳,点了点头,“行,你们行!”
“砰!砰!”
芮忱吓了一跳,只见齐骧把两个空热水壶踢爆,快步走出去,忙不迭追上去。
“齐骧!”他在宿舍门口拉住齐骧,“齐骧,你别这样!”
“我怎样?”芮忱力气大,齐骧一时间挣不开他,只好停下来,逼视着他,问,“我怎样了?!”
争执让其他寝室的人都探出头来看是什么情况,芮忱不想闹得人尽皆知,低声劝说道,“就是换个寝室而已,没有什么的。你也知道世界上就是有反同的人,大家信仰和立场不一样,有矛盾是难免。你就别跟黄重阳一般见识了。班主任前两天还跟我说,让我好好照顾你。一切都不会变的。”
“班主任让你照顾我?”齐骧目光更尖锐了,“为什么?因为我是同性恋吗?”
芮忱为难道,“齐骧……”
“放开我!想打架是不是?”齐骧用力挣开了芮忱的手。
“你早就知道他要把我踢出来了,不管我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都是要搬走的。”齐骧失望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告诉我?看我每天晚上三四点钟才睡觉,很好玩是不是?而我就算这样,成绩也没你好。闭着眼睛生物也能考满分,你很得意是不是?”
看到他成绩提高了,芮忱为他高兴都来不及。芮忱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想,“没有的事。他说要你搬出去的时候,我并没有同意。你没有任何错,甚至比其他人都要努力,我是不想你走的。”
“你只是因为我很努力,所以才不想让我走?”齐骧笑了两声,说,“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虽然没有同意,但是也没有反对,是吧?”
芮忱一哽,说不出话来。
他注视着他,过了很久,无可奈何地说,“芮忱你知道吗?我早就看清你是怎样的人了。你总是讲道理、讲理论,什么事都希望是公平而正义的。所以你觉得真心应该得到回报,进而你觉得不应该拒绝——当然也就不会拒绝别人对你的真心。但是我告诉你,很多事情都是没有道理的,多的是你想不出原因的事情。就像你解释不了黄重阳为什么会那么讨厌我,而我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你一样。”
听着这些话,芮忱的头很沉,他尽量放轻了声音,说,“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
“是吗?因为你觉得我们这个年纪,说这些没意思是不是?所以我才说,你太讲道理了。”齐骧笑了笑,遗憾地摇头,“我们真不是一路的。”
芮忱没有阻止齐骧离开,而等他意识到这是错误的时候,齐骧已经搬离了学校。
齐骧在开学的第一天就向学校递交了外宿申请,上面有学生家长的签名,很快学校就同意了这件事。他甚至没有在学校里多住一晚。不久后,芮忱听说他住在学校外面一个楼盘的公寓里——学校距离市区远,许多走读的学生都是在那里租房子。
尽管距离市区远,但毕竟是紧挨着名校,地段非常好,房租也不是一个人能够负担得起的。所以学生们多是合租住在里面,一间套房里住四五个人乃至更多,房租费则是用床位来计算的。
在那之后芮忱就再也没有机会和齐骧说话。齐骧每天都是踏着整点进教室,下课铃声一响,就起身离开。他倒是不像刚刚转学来的时候那么少言寡语,可如果没人找他,他是不会和任何人主动说话的。
班主任对于他走读的这件事,非常遗憾,后来问过芮忱他们,得知齐骧已经知道让他搬离的真正原因,更是少见地对学生表现出了自己的后悔和失职。
但学生们会选择这种走读方式,多数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住在外面,对水电就是没有控制的,这样不会有宿管和熄灯,加上没有参加晚自修的硬性规定,就可以在租屋里心无旁骛地学习。
提到齐骧上个学期有了大幅度提升的成绩,班主任还是很欣慰,让芮忱和庄亚宁好好劝劝黄重阳,毕竟同学之间没有消除不了的隔阂,不要建立完全没有必要的敌对关系。
可是知道内情的他们,都没有办法对黄重阳开口,说什么让他跟齐骧和解的话。
自从上回在宿舍里和黄重阳起了几句言语上的冲突,芮忱跟他之间也是不冷不热的。正想着要怎么调和的时候,却传出了一个确凿的消息,让黄重阳在后座拍了拍芮忱的肩膀,笑得很冷淡,“我说什么来着?”
芮忱皱起眉头,不知要怎么回答他。
在齐骧搬出学校,开始走读的第三个礼拜。距离芮忱上一次跟他说话,已经时隔二十一天。
他在这个时候,听说和齐骧住在一起的人,正是何瑞。那间高层四室两厅,就只住着他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