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番外1 十九归来(1 / 1)
“啪!”大大的黑色行李包扔在地上,一个少年的脚步在别墅门前犹豫地停下,又看看手心里记下的一行地址门牌号均正确无误,这才舒了口气,上前几步按响门铃。
片刻后有人健步而飞过来,打开门看见是他,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你、你怎么回来了……”
缎君衡身上的衬衣一半塞在裤子里,另一半露了长长一截垂到大腿上,再仔细看其他部位:湿发、赤足、胡子拉碴,这形象往好处说那就是活脱脱一个潦倒的艺术家,往难听处说不知道从哪里流浪罢才回来。
“daddy!”十九眼眶一热,扑了上来。
他此前在国外听说缎君衡辞官还颇不以为然,觉得官场向来复杂诡谲,能早些离开也是好事,不想这次见面对方竟然一改往昔英姿风发的帅爸形象,心疼地落了几颗泪。
“哎,傻孩子,回家怎么先哭上了?”缎君衡自极度的心虚中反应过来,慌忙抱着他肩头宽慰,“是不是受委屈了?别怕啊,到家了就有daddy帮你出头!”
十九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睛:“没,没受委屈,就是想你跟质辛了。”
“傻孩子!”缎君衡这才稍微安心些。
亲亲热热拉他进了新家,嘘寒问暖一阵,原来十九的学校临时延长了放假时间,他看约莫有两个多月空闲时间就选择回国陪落马市长。
缎君衡乐得仰头大笑:“原来缎某这个形象让你误会了!告老还乡对我也不是坏事,就算提前享受退休呗!”
十九翻了翻白眼,喝一口热水:“您才多大就退休啊!”
口气含嗔,某个人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缎君衡听得心里抽抽了下。
又万分心虚地跳起来,支吾:“你、你坐会,我去楼上换衣服。”
说完也不等十九做出反应,一口气跑卧室里去,反锁门,关窗帘,猫眼里瞧瞧傻孩子没跟过来,松了口气,拽着头皮苦恼万分蹭到床头。
缎君衡一生曾有情人无数风光万千,年过而立之后却仅剩下来两个宝贝蛋子:
一个臭小子,一个傻孩子。
此刻傻孩子规规矩矩坐在楼下等着父亲训话,另一个臭小子却叼着烟,靠在床头拿黑眸觑他。
十分钟前,脖子窝还被臭小子弄出了几块玫红印,腰部酸痛感尚未减退。
“见到哪个老相好的?这幅鬼样!”质辛抬脚踹他。
缎君衡从地毯上爬起来,连饿虎扑食的力气都没了,慢蹭蹭压到臭小子身上,呈“大”字瘫软着不愿动弹半分。
“君衡?”明明是无精打采的模样,偏勾起质辛的念头,低唤一声,勾着他的下巴吻住双唇。
“唔……”缎君衡依从地回吻,喉间咕哝出声□□,蓦然惊醒过来推开他,哭丧着脸道,“比相好的还惨,乖儿子十九回来了。”
“十九?!”质辛也一惊,但是却喜的成分更多,开始还不敢相信,看缎某满脸世界垮塌的嘴脸,不禁又好笑又好气道,“你怕被他知道我俩的事?”
“瞒得住不?”缎君衡满心希冀地抬眼问。
“你说呢,我们一家总共就三口。”质辛微冷着声音嘲讽他,“难不成你晚上不来我房里睡觉?”
“不然就忍一段时间,等这小子两个月后走人再坦白!”缎君衡咬牙。
“啧,”质辛若能信他这话才叫见鬼,自从某人食髓知味后,可是每天晚上准时洗得干干净净爬到他床上,踢都踢不走的主儿!
两人穿戴整齐后一起下楼,十九一见到哥哥,登时眉开眼笑。
他性格平稳,质辛则沉默寡言,又大他不少,从小有些怕这个又帅又酷的哥哥,别后重聚也不敢凑跟前搂搂抱抱,只是两只眼睛闪着光芒,在他哥身上看东看西。
“回来了?”质辛把他抓过来,揉了把脑袋,“怎么不提前说声。”
傻小子见他哥肯亲近,心里热乎乎地,咧嘴笑道:“想给你们个惊喜不是,虽然只能在家一段时间……”
“既然回来就别走了。”
“哈?”
“啊?”
质辛扭头狠狠瞪一眼那个沉不住气地,按着傻小子坐下:“你daddy在附近给你找了个实习的地方,是个不错的医馆,觉得还习惯就留家里吧,我俩都少点牵挂。”
“什么医馆?”十九心头乱糟糟的说不上什么感觉,刚才缎某那声的意思是想让自己走么,为毛质辛要说“你daddy”,他跟缎某解除父子关系了?
“咳,先让十九休息休息,”缎君衡恢复长者风范,插话道。
“也好,事情比较多,等你休息好了我们慢慢聊。”质辛拍了拍他。
可怜的黑色十九,自从进家门之后古怪的氛围一波接连一波向他扑过来,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穿越平行空间到了另外一个缎君衡家中,明明还是一样的人,一样的脸,怎么就感觉生分不少呢!
难道真是分离得太久了?
十九垂了脑袋,心里颇有几分失落。
一周后。
黑色十九果真捏着名片去覃思楼找白医生,屋里剩下的两个人隔着窗户看他开车走远,谈判重启。
“实话说吧,十九又不是外人。”
“坚决不可以,正因为是我的亲人,才要慎重考虑这层关系。”
“慎重……个屁!他又不是瞎子,时间久了自然也能看出些门道,等到质问到你脸上的时候再来谈慎重吧!”
“这孩子毕竟喊daddy喊到大的,心里又当你是亲哥,等知道爹爹和哥哥的事情后会不会想不开抑郁什么的,国外很多小孩都有这毛病。”
“所以当初就不该认他当你儿子。”
“嗯?”
“早跟你说了,十九是我从孤儿院门口捡回去的,自然是我儿子,你又收养我,我跟你才是名义上的义父义子。”
“怪理,就算如此,爹爹和爷爷就一定会更好些么……”缎君衡捂着脸长吁短叹。
不得不承认,十九的归来让他固守的某些想法开始动摇,那几声daddy牵引出的多年来父慈子孝的恩爱温馨,一直是他这个回头浪子心底最珍视的情分。缎君衡的一生并不缺爱情,他年轻时于情爱上的荒唐也让他看透情感的双刃性,但亲情却不同,亲情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绝不会改变的事实。基于此,他比任何人都更看重这些年的亲人感情,并愿意极力守护住。
质辛也一阵沉默,他轻易就看透了这家伙的想法,沉着声音问:“你在想什么?”
缎君衡思路被打断,有些心惊肉跳,半晌后,喃喃道:“辛儿,为父这几个月的表现你还满意么?”
“你是说,随时随刻主动被我上的觉悟?”蹲到他旁边,指头在他膝盖上摩挲,质辛挑眉,“尚可,不过仍有进步空间。”
“为父觉得以往欠你太多,明明心存妄念又不肯给你明话,你十三岁那年突然带回来个小子,明目张胆在老子眼皮子底下亲热,后来发生什么还记得不?”
“记得,你摆足了当爹的架势把他赶走了!”质辛嘴角抿了丝笑意,胜利的味道随时品尝起来都格外甜。
“你当时就是这种得意嘴脸,也不生气,瞧着我傻乐;又过了两年后,带回个姑娘跟人家闹结婚,我那时心说你一个未成年的小子怎么就成熟那么早……”缎君衡“呵呵”道,“后来把事情串联了回想一遍,才隐约知道你的心思。”
“迟钝,”质辛下评语,“非得脱光了站你面前才懂。”
也就是闹结婚那年,缎君衡不知使了什么阴谋诡计把人家小姑娘唬得哭着跑走了,扭身回来,质辛已经脱得□□躺在他被窝里,变声期都没过的毛头小子,竟然用那种冷狂睥睨的眼神盯着他说,缎君衡,你是我的,现在是,以后更是。
“能不懂么,你那种眼神……”缎君衡抽气,任由对方的亲吻落在自己唇边、下颚、脖颈,手指在浓密的黑发里穿梭。
“怎么想起来说这些?”
质辛解他的衣扣,这家伙竟然足足憋了一周的时间,每到晚上就规规矩矩回自己房间闷着不出声,太让人意外。又或者,他维持父亲尊严、不忍给十九造成阴影的决心强大到这种地步?
“就是想把真实想法跟你讲讲,再后来你步步紧逼,我步步后退,心里却是不知何时越来越不舍,又怕你哪天真的放弃了,领着新欢进门恭恭敬敬喊我声daddy……”
“君衡,”质辛打断他,热乎乎的亲吻落到他唇上,人也压上来,“我敬你如父,不代表我不能爱你,这个道理你懂么?”
剥掉多余的衣物,喘气声混着叹息响起。
“臭小子、不孝子啊!”缎君衡无言的呐喊了声,阖了双目。
半晌欢、爱过后,两俱汗湿的身体交缠在一处,私语声也比往常更多。
质辛性格虽冷,床笫之间对他却是向来疼爱照顾,事前耐心十足,事后温情款款,连缎君衡这种老手也自认许多方面不如他。
沉溺如瘾,每每沦陷一点,到最后就若痴若狂。
性、事尤其如此。
缎君衡享受罢爱抚,难得温顺地躺了会。
“怎么今天这样迁就我?”质辛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缎某竟然红了老脸,好半晌憋出句:
“事不过三。”
“哦?我还有两次机会没用?”质辛眼睛亮了亮,扳着他的下巴,两片□□啃得鲜红。
“辛儿……”缎君衡推开他,眼神几分迷离,几分清冷,“不如我们退回去吧,这几个月为父能为你做得也差不多了,你我缘分虽浓,只怕用错了地方,要遭果报……”
唰——空气骤冷。
“辛儿,为父也是爱极了你,唯有此,我们一家三口才能像从前那样快快乐乐生活。”
……
“他、他……真是这样说的?”
黑色十九嘴巴长得老大,半天反应不过来。
“差不多这个意思。”质辛眼皮也没抬下,心里却在说这家伙很好,很好,要分手也得先爽完最后一把,身体的余韵都还没过吧?立刻就能把捅人心窝的狠决话讲出来,真够……无耻!
两人坐在当天意琦行和朝天骄谈判的堪称历经风云的咖啡桌旁,面对面,坦言无欺。
远远地,绮罗生正跟一个病号聊着,隔空瞧过来这两兄弟的表情都不太好,像是猜到什么般,嘴角抿着略有略无的笑意。
“当当当。”
质辛的手指敲桌面,把神思飘游的人拉回现实。
“事实便是如此,你如果一时半会没办法接受,也可以理解。”
“哥……”十九拖着尾音委屈喊了声,傻小子头一个反应是自己爹爹和哥哥组建新家庭愉快地玩耍去了,他则是个多余的人,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谁知道听到最后缎某竟然为了不跟他生间隙而宁愿割舍掉情感,心里一时翻涌着各种莫名滋味。
“十九,”质辛温声道,“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弟弟,而君衡,只能是我的爱人。”
“你明白么?”
十九用左脑和右脑分别想了一会,还是没理清楚,不过这孩子到底心软又老实惯了,缓缓后,开口道:“其实小时候那几年,我也隐约有些感觉,你跟daddy之间像是一直不和,但是daddy又暗地里偏爱你太多。”
“有、有么?”质辛脸抽。
“嗯!”十九肯定地点点头,“两个小孩,对哪个更好不能只看表面。他心里偏爱你,才会肆无忌惮地把天平倾斜到我这头,这个道理我那时很明白。”
自家的才舍得打,客客气气的爱又能有几分?
质辛心中一凛,忙义正言辞打消他这个蠢念:“按你的逻辑,缎君衡养着疼着都仅仅是为了愧疚?别忘了,真正被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可是你。”
“我……”十九噙着眼泪咬嘴唇。
“一把屎、一把尿。”质辛再次强调。
他其实也记不清楚那时手忙脚乱的缎君衡是怎么捏着奶瓶喂十九,而自己整天处心积虑忙着对付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情人,后来有次小十九发烧哇哭了半夜,缎君衡回来略晚了些,送到医院的时候险些把小孩脑子烧坏掉,从那时起缎君衡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不但断了跟过往情人的联,人也渐渐步上正途。
兄弟俩又聊了会,十九惊觉这次回来质辛的脾气比以往好了太多,不由得岔开话题随口问了句:“哥,外头有人说你是黑社会老大,是不是真的?”
“嗯?”质辛挑眉,“怎么,非得我拿出点谱,你才肯应了我跟他的事?”
“咳咳,”十九被逼得没办法,只好说,“长远来看应该能同意,就是现在冷不防这一出,我没有心理准备。”
意思是他尚需要时间。
质辛表示理解,哥两个话说开了心头均痛快不少,眼瞅着下班时间到了,整整一下午的光阴就这么过去,十九跑过去红着脸跟绮罗生解释了阵,绮罗生也正好要走,摆摆手说没关系,出了门后,有个高高大大面目冷峻的男人看见他立刻目光柔和几分。
“累吗?”
“还行,走,回家跟你商量点事。”
绮罗生扳着他的脸亲吻了口,胳膊挽紧,笑眯眯跟兄弟俩招呼完离去。
十九:“……”
质辛心里再次赞叹,同样都是受,看人家怎么就肯大大方方的!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
缎君衡尝试几次厨艺以失败告终后,另请了高人在家里,顿顿好吃好喝伺候着兄弟两个。十九在他面前装作没事人一样毕恭毕敬,倒是让他愈来愈惭愧。至于另一个,已经“分手”自然不好意思再厚着脸皮多亲近,平日里连话都讲不上几句。偶尔视线平稳对视,质辛淡淡地瞥一眼,便转移开。
“这就冷了么?”缎君衡心头滴血般痛啊,又有自作自受的受虐快感。
三番两次交锋罢,心头越来越仓皇的缎君衡不自觉染了烟瘾,家里仅剩两人的时候也拼了命在他面前抽烟,旧疾初好,抽几根便要咳一阵。质辛盯着他看了半晌,索性回屋把自己的常抽的烟都拿来孝敬“daddy”了,而他自己——戒了!
“辛儿,”对着他的背影沙哑喊出句熟悉的称呼。
质辛的身影颤抖了下,又强自稳住没动。
这个称呼始于两人相好之后,绝于分手那刻,没想到现在又冒出来了。
“为父很可笑吧?”
缎君衡咳了声,他把自己湮没在一片青烟云雾中,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质辛心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说完了?”微偏着头问了句,手插在裤子兜里,昂首挺胸上楼径自回房,把那个自怨自艾剧情感十足的人孤独地晾在当场!
“臭小子啊臭小子!”
缎君衡掐断烟头,气得跳起来,来来回回踱了又踱,天人交战数个回合后,终于狠了心、舍了脸皮跟着冲进人家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