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画情（1 / 1）
九、
“屠苏不肖，归来多时都不曾去拜见师尊，还望师尊原谅。”
“你归来之时为师便已知晓，你未曾来寻为师之因为师也清楚，原本，当初你自愿被逐出师门，之后你的生死便与为师无关，只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于你，为师依旧放不下心。然，你如今竟然想引来天雷在你师兄坟前来个玉石俱焚，为师不能坐视不管！”
“屠苏不肖，扰了师尊清修，只是，今日屠苏誓要与师兄一道，不论生死，师兄在哪儿屠苏便在哪儿！”
“胡闹！陵越早已魂散于天地，就连肉身都早已灰飞烟灭，你怎么和他一道？你难道还要来一次魂散荒原吗？你这么做对得起陵越对你的一片心吗？
“屠苏自知如此行为自是又要辜负师兄一片心，但是，师尊，”抬头看向冷清的仙人，“师尊可尝试过挚爱逝去，天地无所寻的痛苦？一颗心若只是伤了，就算当时鲜血淋淋，但只要心爱之人尚在，待寻到之日，再深刻的伤口也会愈合。可是，若从此天地间再无那人，再无那温暖的怀抱让一身疲惫得以栖息，轮回之中再也看不到那温柔的笑颜，那一颗心就是死物，空留一个躯体在世间苟延残喘！屠苏没有勇气那样活着，还求世尊成全！”说着直直拜下，只想求得紫胤谅解，然后让他从无尽的痛苦中解脱。
“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屠苏早已悔不当初，所以如今便不想在苟活于世，只想随师兄而去！”
“冤孽啊。”
“福也好，孽也罢，只要是师兄给的，屠苏甘之如饴！”
“为师最终还是劝不住你。”
“是屠苏不肖，有生之年未能侍奉师尊左右，如今归来，还要师尊再次曾受丧子之痛，是屠苏对不起师尊。”
“哎，你与陵越皆是如此，也是为师教导无方啊。”说罢，紫胤转身负手，看向天际，眼中隐有泪光，想起当年陵越也是如此决绝的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成全他的执念，万般无奈，只能答应，只是不曾想，在失去了一个令人心疼的大徒弟之后，他又要再次失去让人放不下心的二徒弟，他紫胤一生修仙，膝下就只有这两个徒弟，如今竟一个都留不下，可惜可叹啊。
“谢师尊成全。”俯下身，朝紫胤拜了三拜，算感谢紫胤当初教导养育之恩，起身，来到陵越坟前，屠苏正要再次召唤天雷降劫，却听到一声清斥：“等等！”
装过身看向出声的芙蕖，“师姐，到如今你还要阻止屠苏吗？”因为芙蕖的制止，微皱双眉，屠苏面露不悦。“屠苏，如若我说，你活着，尚有一丝希望寻回师兄，你可还要执意而为？”芙蕖知道，若此时什么都不做，屠苏就真的要随陵越而去了。
“什么？！师姐！你说什么？”芙蕖的一席话似一道惊雷，震得屠苏四肢百骸颤抖不已。
“芙蕖。”紫胤看向芙蕖，好像在阻止芙蕖继续说下去。
“真人，哪怕有一丝希望，芙蕖都想一试，何况，如今屠苏依示归来，证明当年的警示可信，何不一试，兴许，兴许师兄当真能回来？”芙蕖怔怔看向紫胤，眼中是执着，是坚持。
“哎，随缘吧。”说罢，紫胤转过身不在去理会屠苏和芙蕖。
“师姐，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说师兄能回来是真是假？你告诉我！”芙蕖的话让屠苏震惊不已，抓住芙蕖，只想弄清一切，若师兄能归来，师兄能回来，他还可以在看到那温和的笑容，还能将那温暖的人抱入怀中，能让那一夜的梦境成为真实，那，那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一试！
“当年，大师兄开启逆天返生阵，一命抵一命，散去修为，弃仙缘，舍轮回换你归来，待大师兄魂散身灭之后，逆天返生阵随之消失，但却留下两句话：逆天返生，以命换命，身魂散，挚爱归。挚爱追寻，历经百世，散魂聚，旧人回。如今你依示归来，完成了前一句的警示，若那警示可成真，那第二句的意思就是你追寻百世，历经百世寻得散魂重聚，当年魂散身灭之人便可重回。”芙蕖的一字一句无疑字字打在屠苏心上，让他浑身发颤，师兄有希望重回，师兄可以回到他身边，这对于一个刚刚心如死灰的人来说无疑是天降福音，从大悲到大喜，屠苏觉得他仿佛经历了第三次重生。
“我要去找师兄！”将怀中的铃铛取出，紧紧握在手中，屠苏此时坚定不移。
“就算历经磨难也在所不惜？”紫胤在听到屠苏的话时，回身看着那个刚刚还眼泛死气，心如死灰的二徒弟，此时竟有些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仿佛听到了天大的喜讯一般。
“师尊，屠苏连死都不怕了，害怕磨难吗？只要能和师兄长相守，不管经历什么，付出什么，屠苏心甘情愿！”听闻陵越有重生希望之后，屠苏有些激动，他恨不得现在就下山去寻找师兄的散魂，让其重聚，恨不得明天就重聚师兄的散魂，唤那人归来，恨不得下一秒就将那温暖的身子抱入怀中，恨不得再抚上那温柔的笑颜。
“罢了，既然如此，你们便去吧，为师就在这里，在这天墉结界内，等待你们归来。”也许，老天不忍让陵越那么好的人从此烟消云散，也许陵越生平积善积德，使他可以用福德化灾劫，但是不管怎样，只要是那个孩子能回来，百年来的悔恨应该会随之消弭吧。等那孩子回来，一定要好好守着他，不能让他再受半分委屈了。
“师尊保重，屠苏这就去寻师兄！”说完，转身便要下山。
“等等，”出声唤住屠苏，“让芙蕖陪着你一起去，她知道追寻散魂的仿佛，也对陵越的散魂有感应，带着她，你可以快一些找齐陵越的散魂。”其实，紫胤也想快一些找回陵越，九百年了，那个孩子的散魂在天地间飘飘忽忽九百年了，都不知道如今还剩下多少没有消逝，或者说那些散魂早已不在了，那些设想只是他们不甘的设想和揣测。但是，哪怕只剩下零星半点的碎魂，他也想复活那孩子，就算不复当年模样，在他心里，依旧还是当年那个可爱懂事的孩子。
芙蕖向紫胤作揖，深深一拜，转身走到屠苏身边，“我跟你去，我也想师兄了。”如今的芙蕖在经历了屠苏的天雷降劫后，心里已经原谅了这个和自己从小到大的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