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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同行
为了保证在西沙航行的这两天考古队的成员不会出现意外,接应小组的成员每天除了要给他们保证营养素的注射外,还要定时给他们打安眠针。
来自张起灵的“求救信号”已经被证实不过是齐老板设下的一个圈套,可毕竟,半途而废不是我的作风,看了眼四周低头干活的接应小组,我面不改色的将原本应该注射给张起灵的安眠针扎进了自己手里。
也是在快要靠岸的那一日下午,检查完考古队全员的状态后,我又在休息舱里多待了一阵。
顺道,将一旁的一张椅子搬到了张起灵的床头,半拖着脑袋看他,“别装了,人都走了。”
床上的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大约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乍看之下略带有几分虚弱。当然,这种虚弱只存在了片刻,下一秒,他的眼睛里就再也看不到任何的迷茫以及犹豫,而是定定看着我问,“是谁。”
“呃……”我被他问的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道,“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毕竟三叔也没告诉我‘它’是谁。”
“三叔?”张起灵很快就捕捉到了关键字,我一时语塞,只得皱眉反问,“我好歹也易容过诶,你为什么就不好奇我是谁?”
“……”
床上的人重新又把眼睛闭上了,呼吸平稳到丝毫看不见任何醒来过的迹象。我被他的这个举动弄的简直哭笑不得,最终只得又悄悄留下半个去核的苹果,聊当替他补充逃跑所需的体力。
想要在接应小组的眼皮子底下带走张起灵何其困难,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给他创造自己逃走的可能性。
好在,张起灵没有浪费我白挨了几针的良苦用心,在接应小组的船只靠船并且跟岸上等候多时的人顺利完成交接后的第三日,我终于得到了考古队中有一人意外逃走的“内部消息”。
彼时我所扮演的接应小组成员已经被组织成功的“处理”,齐老板的伙计给的暗示太过隐晦。什么“上边挑人很谨慎,彼此都是陌生人”之类的说辞根本就是扯淡的东西,他想说的其实很简单——这次前来接应齐羽的人都是从不同地方挑选出来的无足轻重的角色,所以只要接应小组一上岸,这一批人也会跟考古队一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而告诉我这个喜大普奔的“内部消息”的人——已经换上了二十年后那张熟悉的脸,优哉游哉的翘着腿坐在茶馆里头,悠闲的听着评弹小曲。
其实摆在眼前的路并不如他的表情那么明朗而且云淡风轻。
“齐羽”这个人已经被组织所控制,关押在了疗养院里。长沙的盘口,他手下盘根错节的家业,甚至那一张脸,都无法名正言顺的再被现在的他所继承。
二十年后,吴邪还在神叨叨的说着什么面具带久了,就再也摘不下来了,而眼前的男人却笑吟吟的带着那张再也没有摘下来过的面具白手再起,反倒轻松的跟我聊起了之后的打算。
“还回长沙吗?”
“……不太清楚。”
老实说起来,来到这个时空完全就是意外中的意外。可二十年后,齐羽再次看到刚来盗墓笔记时的我的反应又验证了,这个意外其实应该是意料当中就会发生的。
这种关乎时空的悖论实在是思考的让人头大,我最后只得揉揉太阳穴道,“齐老板之后有什么打算?”
齐羽笑得很是恶劣,“不太清楚。”
“……”
以牙还牙也用不着当场实现吧……
两个人又这么相顾无言的让茶楼的伙计又续了壶茶,齐老板收了手中的茶盏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道,“时间差不多了。”
我正诧异原来他在这个茶楼里坐着竟然不是在消磨时光而是在等人……就瞧见连接一二楼的楼梯口方向忽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半抄着手,淡定而冷漠的扫视了一圈茶馆的二楼,齐老板已经熟稔的冲他招了招手,笑道,“这里。”
那人看见了齐老板,径自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我有点儿心虚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可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儿多此一举。张起灵没有理会齐老板递过去的茶杯而是在我们对面坐了下来,齐老板脸上笑意未散,“不用再长篇大论的自我介绍了吧?齐羽,冯蘅。”
张起灵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重新落到齐老板身上,平淡开口道,“你的委托我接受,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他忽然抬手指了指我所在的方向,“我要她跟我一起。”
等到齐老板结完账从茶楼里下来,我还有点没理清楚齐老板跟张起灵之间的交易跟我必须跟张起灵走有什么必然的逻辑关系。
好在当事人齐老板就在身边,我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提出“十万个为什么”的机会。
“你跟他又做了什么交易?”
“……你知道的吧,他是张家人。有遗传病,会失忆。”
“所以?你想用手边关于他的‘过去’换些什么东西?”
“阿蘅你这么聪明会让人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啊。”齐老板笑的很孩子气,“你可以猜猜,我会让他做什么。”
猜得到才叫有鬼了。只不过依照记忆中模糊的几个片段,张起灵之后应该是去了云贵一带,最终被陈皮阿四捡到,安置在了巴乃的堂口。(注释1:此处女主的记忆发生了跳跃性的时间差)
只不过此刻让我更为在意的却是。
“你都办不到而需要委托他去做的,肯定是比较危险的事……可他为什么非要带上我?”
“……”
前头的齐老板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过来看着我,“我能托付给他使唤的伙计还有十来个,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是你。”
他说话的语速忽然放慢了,看着我的眼神里头带着点儿我不太明白的东西,“或许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他本人,或者问问你自己。”
问我?难道我做了什么让张起灵不得不把我带在身边当保护灵的举措?我又不是他身边那把佛挡杀佛的黑金古刀。
我抽了抽嘴角,忽然反应过来齐老板其实是话中有话。
“齐老板,我怎么忽然觉得你这语气有点酸?”
“……”
他表情古怪的看了我一眼,反倒扭头继续往前走了。我只得快跑了两步才勉强跟上他的步伐,道,“开个玩笑,不用这么较真吧。”
“我以为你会很乐意跟着他一块儿去。”
“为什么?”我有点弄不明白齐老板的逻辑,因为我对张起灵的事情很热络吗?为什么一副你跟他很熟你俩难道不是一腿的笃定语气。
“因为你说过,你爱人姓张。”
“……”
我发现剧情已经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超出了我的预计。
“此张非彼张……”
“嗯?”
“其实我爱人是张起灵他大舅子隔壁村二叔的三侄子家姻亲的表哥。”
“冯蘅。”
“啥。”
“滚犊子吧你。”
“哈哈!”
我们在西沙休息了大约两日,齐老板刚帮我张罗好出行的“设备”,张起灵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我们暂住的旅店里。
搭了辆车在火车站分道扬镳,齐老板还得想办法回长沙收拾自己折腾剩下的烂摊子。
我守着行李接过张起灵递过来的火车票,车站里头已经传来了温柔的提示音说前往郑州的XXX号车就要到站,请各位旅客提前检票进站。
我正四下张望的要不要提前给身边的这个闷神准备点方便面零食啥得努力在出行过程中通过投喂培养好感度免得我一个人直接被他给闷死,就见张起灵已经把地上的行李拎了起来,扭头过来看我道,“走了。”
“啥。”
我眨眨眼,又多看了一眼他排队所站在的检票口。
“我们不是去南宁吗,为什么排去郑州的队伍?”
张起灵略微皱了皱眉眉毛,倒是好脾气的回答了我的问题,“谁告诉你去南宁?”
我顿时傻眼,看了看手中的火车票。
目的地当真是郑州。
冥冥之中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应,张起灵之所以没有转道去查张家古楼遗迹,是因为二十年后,齐羽带我去看的那个甲字墓。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简直太他娘的准了。
洛阳。
又见洛阳。
风尘仆仆的从满是气味的火车上下来,我拍了拍被踩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旅游鞋问身后的男人。
“齐老板是不是让你来这边找一个女人的墓?”
张起灵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像是在酝酿该如何回答我这个问题。可最终,他还是伸手拦了辆停在车站边的黑车,完全把我抛之脑后。
我们在洛阳待了整整两个月。
前十五天,张起灵都出门在外,说是“临时有事”。
我不太清楚他在道上建立起来的关系,只知道在他失忆之后被陈皮阿四捡到,反倒成了道上知名的哑巴张。
难道之前倒斗这一行没人听说过他的名号?像他这么身手矫捷而且还性格古怪到了一定的程度的人或多或少在道上也应该有几分知名度吧?
后来转念一想,干他们这行的这群人有哪一个是好惹的呢。
一如陈皮阿四,一如吴三省。
他们都是在建立了自己的地盘跟势力之后才在这个行当里打出些名头,而像张起灵这种夹喇嘛的角色,或许也就是托他办事的人能偶尔听到点儿风声罢了。
在洛阳待着的后一个半月,张起灵带着我去了郊外的一个小农庄。
打盗洞这种事情就像我之前所说的那样,根本就不会是两个铲子下去就能进墓的简单的活。
从寻找墓穴地址,到测绘墓室结构,确认究竟从哪里下铲子打盗洞,到后来张罗工具,警惕风声,再下铲子慢慢铲出来一个不会坍塌位置隐蔽的盗洞,单凭一人之力,少说也要挖上十天半个月。
那段时间里,张起灵几乎整天都在山区里头晃悠,每次看到他的时候,多半都是天刚放晓,他半身泥土半身晨露,到家倒头就睡。
——原来神一样的男人也会像正常人一样疲惫。
我有点儿头疼的看着他把新洗好的床单又重新弄脏,登时觉得自己简直就要变身整日洗衣做饭的农家老妈子。
可,在看到他眼睛底下那圈遮掩不掉的鸦青之后,便也只得无奈叹气,将他随手扔在一边的背包拎起来,重新的帮他补充必要的药物、食物、和水。
大约是在最后的半个月里,张起灵便整个儿从我眼前消失了。
整整十五天,我数着日子做好了准备,如果他再不出现我大约就要想办法下墓去找他。
终于在夜幕快要降临的时候,屋外出现了久违的那个人的身影。
看得出来,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疲惫。身上带上伤,就算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让粽子有点儿蠢蠢欲动的血腥味。(作者插播冷伏笔:第一次看到满身是血的张起灵,其实女主脑海中联想的是烧烤,具体参见第三章。)
我没有再多追问,只把他手中的东西都接了下来,又回厨房把备好的饭菜重新放到桌上。
等到我端着热水再折返的时候,便看着他已经一口接一口,顾不上满身尘土的吃着早已经凉了的饭菜。
那一瞬间,我很难形容我的感受。
原来这就是他已经习惯了的生活。
“要不要先洗个手再接着吃。刚烧了热水,你要是还能忍,等等先喝两口热粥垫垫胃。”
张起灵没有接我的话茬,不过还是乖乖放下筷子过来洗手顺道擦了把脸。他的下巴下头冒出了些许胡渣,近距离看过去,反倒让人有种诡异亲近感。
“齐老板让你来办的事完成了吗?”
“嗯。”
念在“一饭之恩”,他总算配合的点了点头。
我又打蛇棍随上,“接下来你打算去哪。”
他的眼神迷茫了片刻,不过地名却是脱口而出,“西藏。”
“啊?!”
这下轮到我彻底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