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37、便签（1 / 1）
37、便签
张起灵来所里的当天傍晚，吃晚饭的时候，齐羽便开口向我问起了张起灵的事情。
“听说今儿个所里新来了个人，似乎还挺年轻的。”
他今天一整天都没去研究所报道，竟然这么快就听到了消息。看起来研究所里人员的构成也是一个件颇值得玩味的事情。
我看着慢条斯理在吃饭的齐老板缓缓道，“是啊，听说姓张，名字记不太清楚了。文锦也没细说他具体是做什么的，就是介绍给大家，先相互认识一下。”
虽然明知道自己是睁眼说瞎话，但是表情、语气、神态都得一步到位，还不能有丝毫迟疑和做作。齐羽听完，倒是放下了筷子，随意擦了擦嘴，“你对他有什么想法。”
这话是疑问句式，但是语气听起来，反倒是像个陈述句，我稍稍皱了皱眉毛，回答道，“没怎么接触，所以现在还不好说。不过他这个人看起来性格不是特别外向，所里的人跟他打招呼，十之八九是不理会的。”
齐羽让伙计收了碗筷，转而细细打量起我来。我被他这种眼神看得略有些发毛，面上却还是不能展现出怯意，“怎么，你对他有兴趣？”
“呵。”齐老板忽然毫无缘由的笑了一下，像是自顾自的念叨，“姓张……”
这个话题是无需我再接下去了，老长沙九门提督的故事或许对普通人而言已经是一段成为历史的故事了，可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来说，张家张启山还有那次由张起灵主导的史上最大的盗墓活动，或许会从齐铁嘴那边获取到零星半点的碎片。
张起灵来的第二日是所里的休沐日。
齐老板一大清早就出了门，我惯例睡到天刚放晓便醒了。
带在手边的日记零零碎碎的记着，反倒是心情越发的波澜不惊起来。
这感觉让人有些难受，亦有点儿喘不过气。
先前刚来盗墓，因为想要从墓里出来，想要获得身份，所以我拼死跟吴三省做了交易。
而后，又因为想到了青铜门，憧憬了回去后的种种场景，所以我义无返顾的上了长白山。
但等到真正进了青铜门，却意外来到了二十年前。我忽然有点儿猜不透整个故事的意图，亦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些什么。
当人在失去目标的时候，总是容易丧失斗志。我有点儿心灰意懒的想着，反正就算跟着去了西沙也是跟文锦他们一样面临被囚禁的结局，既然都回不去二十年后，不如就留在老长沙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活着吧。
将日记本收好了，等齐羽出门后没多久，我便也离开了铺子想要上街随便看看。
老实说，对于长沙这个城市我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倒不仅仅因为身边有许多留在这个城市的朋友，而是因为张叉叉曾经也在这个地方待过。
哪怕现在老长沙的街道还有四周的建筑完全无法让人联想到二十年后，但毕竟，也算在晒过同一所城市的日光，走过同一所城市的土地了。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考古大学附近。因是周末，大学门口来往的学生并不太多。对于这所学校，其实我是一点儿了解都没有的，大学的门禁很严，我看了眼门口巡游的保安便放弃了进去一看的心思，却不料刚刚转身想要离开，就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学校里走了出来。
他走的并不算慢，而且心无旁骛的样子。鬼使神差的，我竟然避开了他，然后不动神色的跟了上去。
他看起来对老长沙很熟悉，走街串巷，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想了想，他此时应该处于第一次失忆状态，至于是否是真“失忆”，还有待考究。
就这样一路跟着，前头的人在拐角处忽然一闪，便没有了任何踪迹。
我心下了然——被发现了。
地点是长沙城里的一处十字路口，四周的行人和车辆依旧不受任何影响的来回穿梭着。我瞥见一旁刚好有一家旧式的茶楼，抬脚走了进去，跟伙计要了一壶大红袍。
茶刚上来的时候，另一道身影也进了茶楼，走到了我跟前。
我笑了笑，客气的将对面的位置让了出来，“好巧。”
张起灵面无表情的坐了下来，“不巧了。你跟踪我。”
我静静看着眼前的人，他跟二十年后并没有太大差别。只不过现在的他比二十年后更安静，周身都好像隔了些什么，让他不自觉的就同旁边的一切分开了。
“唔，不管你信不信，这只是个意外……我请你喝茶。”
将倒扣着的干净茶杯翻过来，我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相逢即是缘，来干杯。”
他伸手摸着茶杯，却没有抬手。我有些尴尬的自己抿了口茶，问，“为什么要跟进来。”
张起灵抬眼看了我一眼，脸上难得的现出了一丝犹豫，“我们之前见过？”
我险些没被这口茶呛死。若是二十年后，他说这句我都不会有这么大反应。但，此情此景，此时此刻，我却突然觉得命运不至于这么残忍吧——在研究所之前我俩居然还见过，他看见的到底是哪个年代的我？
“你失忆过吗？”我问。
张起灵点了点头。
我破罐子破摔道，“其实我真的认识你。”
对面男人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继而又瞬间黯淡了下来，摇了摇自己的头，“我不信你。”他看着我，近乎一字一句，“你不是人，是从斗里出来的东西。”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他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原来只不过一个简单的照面，他竟然就已经看出来这具身子的端倪。
我将茶杯也放下，看着他，“不管你信不信，我是因为跟你一块儿进了长白山里的一道青铜门，所以才来到了这里。”
在听到青铜门的时候，他的脸上闪过了一次恍惚，但是却并没有露出什么茅塞顿开的表情。正当我想要继续深谈下去的时候，他的眼神突然一动，猛得站起身来向茶馆外看去。
这动作来得太过突然，甚至连我都吓了一跳。茶馆里其他的茶客也被我们这边的动静给吸引过来，我正想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便听见他道，“……原来一直跟着我的不是你。”
“……”我还想再问些什么，张起灵已经猛地出了茶馆。我急忙找伙计结账，等到再走出茶馆，路上哪里还看得到他的身影。
我静下心来细细思考张起灵方才的话。
他之所以跟着我进了茶馆，是因为他发现有人跟踪他，而且他将跟踪他的人当成了是我。
但是当我俩开始谈话的时候，他发现那个人还在，所以才骤然间追了出去。
会在这个时候就出手跟踪张起灵的人会是谁？
是裘德考？还是解家，抑或是——“它”？
回到铺子，齐羽还没回来。因为走的正门，所以前头负责看着柜台的伙计一把就叫住了我。
“冯小姐。”
我应了一声，有些诧异的看着他问，“怎么了？”
他从柜台里抽出一封信递了过来，道，“上午有人送了封信过来，说是要给你的。”
我将信封接过来，是很常见的那种邮局使用的牛皮信封，上面也没有任何落款。拿在手里轻飘飘的，也不像是装了什么危险物品的样子。
这个时候谁会给我送信？
该不会是警告我远离张起灵一类的无聊恐吓信吧。
我有些无厘头的想着，将信封翻了过来。背后收口的地方还用专门的红泥做了封印，看起来倒是像谨慎防止别人私自将信拆开看的一种手段。我撩开珠串帘子去了后院独属于齐羽的小香堂里，将信封拆了，从里头抖出来一张大约两指宽的小纸片。
只不过，在看到纸片的刹那，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彻底懵了。
——那是我在云顶天宫里撕给张起灵的那一页纸中的一部分。
上头只简单的写了四个字。
西沙，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