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 37 章（1 / 1）
37、
有声音。
萦绕在身体周围，托起仿佛漂在一片汪洋之中的身体，这身体，很轻、很轻。
有光。
触碰着沉重的眼睑，一点点擦去那股前所未有的疲惫。
皮肤好冷好冷，像泡在冰水之中。
除了冷，感觉不到其他温度。
半晌，也许是半小时，也许是一天，也许是好几年……
恍惚中，时间变得越发难以掌控，不知道此时是早晨、中午，还是傍晚。
什么都不知道。
黑子，什么都无法知道。
又过了一段时间，僵硬的身体似乎变软了，大概是有什么暖流注入了进来。
因此，指尖最先有了触感。
紧接着，明明没有睁开双眸，可眼前却凭空出现了影像。
由模糊逐渐清晰起来，像放映电影那样，就这样，和自己无关紧要地，上演了。
映在眼瞳中的场景是日本京都的鸭川，清静幽然。
这里，黑子认得。
这里，是他和黄濑寻找龙脉的地方。
突然，一想到黄濑，太阳穴一阵生疼，仿佛被锥子穿透似的。
紧接着，一双蓝瞳瞪大了。
出现在画面中的人，正是黄濑，黄濑面色凝重，俊俏的眉目痛苦地扭曲在一起。
在黄濑身边，还蹲着一个人。
那个人，正是自己！
我……？
这是一种十分不可思议的感觉，仿佛身处另一个次元，而透过某种特殊的屏幕在观看平行世界中的自己一样。
画面中的那个黑子哲也，浑身散发着可怕的黑烟。
宛如活物，黑烟笑的狰狞，张牙舞爪仿佛要一口吞掉面前的黄濑。
黄濑君！
张开嘴大叫，然而黑子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自然也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五感似乎只剩下视觉还存在着，其他的，都早就远离了自己。
猛然间，他意识到。
是灵魂。
是他的灵魂，与肉体分离了。在黄濑身边，操纵着名为黑子哲也这具身体的，是另一个灵魂。
扭曲、邪恶、黑暗的灵魂。
是赤司给他种下的水无月的碎片吗？
一定是这样没错。
无法完全占据他身体和力量的水无月，采取了这样的策略，先在他的身体中种下邪恶的种子，然后一点点吞噬他原本的灵魂，最终取而代之。
也就是说，或早或晚，他都有可能会暴走！
即便灵魂远离了身体，可黑子的思维依然清晰，这点令他很意外，也很庆幸。
水无月，还没有完全打败他。
正在这时，一道鲜艳的红，在水汪汪的的蓝眼睛中流过。
是血。
影像中的黑子哲也，咬伤了黄濑。
黄濑君！
明知道自己即便能发出声音，声音也无法到达黄濑那里，可是黑子还是禁不住喊了出来。
面前，在遥不可及的另一个世界中的黄濑，就算疼得面目扭曲却依然没有推开他，就这样任由他狠狠的啃咬，将那条白皙的手臂咬得血肉模糊。
住手……
住手——
心中在呐喊，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不受自己控制。
黑子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另一个人吸引了去，那个人，他不认识。
不、他认识。
日向顺平，是那个人的名字，木吉前辈的式神。
当橙黄色的光刺进双眼的瞬间，黑子突然觉得，有股暖流从周围渐渐溢出来，冻结全身的冰水，变暖了。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所以拜托你，请不要离开我！”
是黄濑的声音，黄濑的声音！
扑通！
全身大幅度颤抖一下，黑子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从指尖开始，体温一点点升高，颤抖的声带开始能够发出声音了。
“黄……濑君……”
唰！
尾音落下的同时，眼前的画面被一片橙色光芒取代。
视野与意识，一同消失了。
“嗯……”
嘴唇发干，像着火似的，黑子在睁开双眼之前，先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
“水……”
“小黑子？”
一个能够令混乱的内心平静下来的声音传进耳朵里，黑子缓缓睁开眼，意料之中看到了黄濑——
憔悴的仿佛几天几夜没合眼一般。
艰难地抬起手，指尖触碰到黄濑软软的脸颊。
黄濑君，有黑眼圈了……
喉咙里卡着苦涩的味道，黑子坐起身，目光落到了黄濑的手臂上。
“对不起，黄濑君……”
首先要做的，便是道歉。
“为什么小黑子要说对不起啊，明明是我没有保护好小黑子的。”
不知道黑子为什么如此沮丧，黄濑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面前的黑子很像大病初愈的病人，让他恨不得用全部的生命来守护。
“不是的……”
摇摇头，黑子注视着黄濑，那对漂亮的金瞳中也映着他缺少血色的脸。
黄濑自从认识了他，不是莫名其妙被卷入和水无月的争端之中，就是几次三番被失控的他所伤。
是他，一直在连累黄濑。
心情微妙的难以形容，若是以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黄濑，然而，现在，他想离也离不开。
他答应了黄濑，要一起战斗。
他还不想输！
贴在黄濑脸颊上的手指轻轻滑动，沿着光滑的皮肤、棱角分明的面部，最终停在了凉凉的鼻尖上。
“小黑子？”
被黑子摸得心痒痒的，黄濑强忍着野兽的欲望，放下了那双想要推倒黑子的双手。
下一秒，鼻尖被捏了一下。
“痛！”
挤了一下眼睛，黄濑摸了摸被捏红的鼻子。
“小黑子这是在惩罚我吗？”
“是啊！”
“因为我没保护好小黑子？”
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黄濑就像一只向主人认错的大型犬，垂着耳朵。
“黄濑君，我应该说过了，我想和你一起战斗，我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孩子……”
“可是……”
“如果你再因为没保护好我而露出这么难过的表情……我才是真会生气的。”
“小黑子……”
没想到小黑子所谓的“惩罚”竟然包含着这样的意思，黄濑顿时美得快飞上天了。
“小黑子，我好喜欢你！”
理性崩塌的瞬间，只听扑通一声！
黄濑整个人扑到了黑子身上，将好不容易坐起来的黑子又扑倒在床。
“好、好重……”
犹如被一座大山压着，黑子感觉胸闷气短，喘不过气来。活动着还能动弹的手脚，他感觉自己跟搁浅的鱼没什么区别。
然而，始作俑者的黄濑，却根本没在反省。简直就像八爪鱼似的黏在他身上不放，死死抱着他的腰。
“黄、黄濑君，快起来……不要、压着我……”
由于和黄濑离得非常近，黑子的胸口不自然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体温在上升。
“啊、抱歉抱歉，我实在太高兴了，没想到小黑子这么在乎我。”
说着，黄濑稍稍抬起上半身，正巧与黑子的视线不期而遇。
两人顿时一齐脸红了。
浑身上下像被煮熟了，黄濑看着黑子看的难以自拔，很想就这样吻上去，但是又担心吓到黑子。对于在这种情况下还没完全放弃理智的自己他感到火大，同时又不知所措，大脑和沸腾的血液怎么都没办法平静下来。
啊……我果然是个笨蛋啊！
用左手用力敲打自己的头，黄濑突然做出这样的自残行为，吓了黑子一跳。
“黄濑君，你怎么了？”
伸手抓住黄濑的左手腕，出乎意料，黄濑的体温很高。
是发烧了吗？
眨眨眼，黑子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黄濑君该不会是……
“小、小黑子……”
结论呼之欲出的同时，黑子听到黄濑趴在他耳畔，弱弱地嘀咕，温热的气息吹得耳朵很痒很痒。
“我……想吻小黑子……可以吗？”
“欸……”
脸上腾地一下红透了，黑子不由愣住。
十分露骨的表达，若是他再不明白那绝对是弱智了。
黄濑君，在忍耐啊……
全身不自觉紧张起来，硬要说的话他和黄濑是接过吻的，可是在那种生死关头，那个吻不会叫人太过难为情，可现在……是只有他和黄濑两人共处一室，还是躺在床上。
怎么办……
大脑一团乱，黑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黄濑。
只是接吻倒没什么，问题是在这种情况下，若是真的吻在一起搞不好会停不下来……
对于之后有可能发生的事，黑子忧心忡忡。
看着黑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黄濑的双眸流露出心疼的目光。
“果然，还是太勉强小黑子了，抱歉啊！”
“不是！”
听到黄濑气馁的话语，黑子想都没想一下子搂住了黄濑的脖子。
“小黑子？”
金瞳瞪大，映着黑子红彤彤的脸。
“那、那个……不是那样的……”
舌头紧张的没办法灵活动起来，对于自己的笨拙，黑子感到烦躁。
“小黑子真的好温柔啊，我没事的，你不用太在意，是我不该勉强你。”
“都说了不是啦！”
突然，黑子大吼一声，吓得黄濑立即全身僵直。
啊……糟糕，惹小黑子不高兴了……不过不过、小黑子红着脸发脾气的样子也好可爱啊——
此时此刻，黄濑的心理活动变成了这个样子。
半晌，怒瞪的眼帘垂了下去，黑子稍稍压低下巴，将额头靠在了黄濑的胸口上。
扑通、扑通……
黄濑的心跳声，好强烈。
“我……喜欢黄濑君。”
话音落下的瞬间，萦绕在耳畔的心跳一下子加速，比刚做完剧烈运动还要夸张。
“小黑子……”
没想到会听到黑子的告白，黄濑像被沾了红颜料的刷子刷了一遍，从头红到脚。
“我也是！我也好喜欢小黑子的！”
用力将黑子抱住，紧接着，他将一个火辣的吻，印了上去。
双唇相碰，整个空间一下子被粉红色的泡泡填满了。
咕噜噜——
“嗯？”
还没吻够，房间里突然响起一声雷鸣般的叫唤，将甜蜜的气氛震得连渣都不剩。
“啊……抱歉小黑子，是我肚子饿了……”
“噗！”
捂住嘴，黑子还是笑出了声。
和自己这个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的人比起来，反而是黄濑先饿了呢！
这样想着，他突然回过劲来。
难道说……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黄濑什么东西都没吃吗？
意识到这个事实，内心对黄濑的喜欢和依恋更加浓稠，如同一锅终于煲到时候的汤。
“黄濑君，我们去吃饭吧，我也饿了。”
“好啊好啊！”
虽然好好的一个吻就这么被打断了，不过黄濑倒没觉得有多不甘心。
不管怎么说，他听到黑子说喜欢他，只是这样，就足够他开心一个月。
“那……小黑子在床上歇着，我去给小黑子弄东西吃。”
“嗯！”
点点头，黑子看着黄濑下了床，离开房间。
有些发白的双唇动了动，最终却没能对黄濑的背影说出想说的话。
实际上，当他醒来后，意识到自己的灵魂回归身体的那一刻，他就下定决心，要将一个任务交给黄濑。
一个残忍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