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来、、帮、、忙(1 / 1)
舒闲没有主动洗碗,让我小小地失落了一秒钟。擦干手走出厨房,就看到他坐在客厅,茶几上搁着一个方盒子,扁扁的,我敢打赌那是首饰盒,赌一块钱。
“来,打开看。”舒闲把盒子推到我面前。
我搓搓手,眼睛有点发直,小心地瞟他一眼,左手托右手护把它捧起来。我又瞟向他:“那我,打开了?”
舒闲点点头,我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反应过度。怎么可能梦里梦到的就在现实中发生?我紧张地挑开搭扣,慢慢掀开盒盖。
“……”
空的。
“哦,我忘了。”舒闲好似恍然大悟,漫不在意般摊开手掌。一条灰色缀红宝石的手链羞答答地躺在中央。赫然是我梦见的那条。
“……”
“生日快乐。”舒闲帮我戴上手腕,“喜欢吗?”
我傻乎乎地看着他的眼睛。
“喜欢。”舒闲替我回答完,自己先笑了。
此刻的气氛是多么美好,我舍不得打破一丝一毫。
“对了,你昨天让我提醒你洗衣服。”
“……”我默默起身,走到卫生间阳台,用看蝼蚁的眼神俯视堆放衣服的篮子,而右手仿佛有了意识,搭上左手腕轻轻摩挲新得的礼物,我听到心里的声音在回答:是的,我很喜欢。
洗衣机坏了不想找人来修,反正我只需要洗自己的衣服,夏天又干得快,我想干脆就手洗。回来三天一直懒得动,我下定决心今天绝对要洗完它们,我对我的记性不抱期望,于是让舒闲帮忙提醒。在过去两年里,“提醒我做某事”这项业务和“叫我起床”一样,他几乎每天做,但是这一次我真心想投诉!太不会挑时候了!
“哧啦——”唤回我的神志,低头一看,我可怜的短袖肩线崩断了。
我忧伤地端详它,思考是把它补一补呢,还是直接扔掉。这么看,好像有点眼熟?我在脑子里仔细搜索,沿着历史的轨迹追溯,真被我找到了!小学三年级我有一件外套,也是这样以紫色为主的不同色块拼成。我牢记它的原因是,小学每天下午要全校一起做眼保健操,检查小队进班巡视时,我偷偷把眼睛启开一条缝,发现一只白嫩正太火辣辣地盯着我,春心那个荡漾啊,我迅速调整表情,试图以那条缝为媒勾引之,正太果然抵不住我的诱惑,他抬脚……走向班主任并报告:那个穿紫衣服的睁眼。我忘了检查小队的职责就是抓住不认真做操的人。那天我就穿着它。可惜我没记住他的脸,否则非报仇雪耻不可!格老子的!
“哧啦——”好吧,它彻底毁了。
*
洗完衣服和舒闲坐在沙发上看新出的电视剧,内心阴暗的我不停吐槽,就是看不惯女主角身无长处还被好几个白痴男呵护。广告时间我小小地思考了一下,我绝不承认这是出于嫉妒。
怎么我就没她好运呢?为什么没人爱我?不对,我也有人爱的,只是被我挥刀斩断了。没有转圜余地了吧?当初做那么绝也是怕我自己反头去找他。或许是我自视过高,但我觉得他还爱着我。爱,多神奇的字啊,比叹气短一点,却一个轻得能被风吹走,一个重得能把人锁住。
午饭时间,舒闲……舒闲他去厨房了欧也!电视切到一个黑夜的画面,映出我猥琐的笑脸。咳,要庄重。
他要做什么呢?面条昨天吃完了还没买,哦有面粉可以做手擀面,难道会是饺子?米饭我也喜欢的,或者炒饭扒饭手抓饭?冰箱里面菜挺齐全,万一他提早买了别的?天热应该不会是米线,其实火锅也不错出汗很痛快气氛也好适合这种团聚的日子虽然我们根本没分开过。好想吃火锅……没关系舒闲做什么我就吃什么,他做什么我都喜欢!我搓搓手,有些等不及想偷看。
不然,去看看?我这么想着,已经从沙发上滚起来。
舒闲突然拉开厨房门,看到我站着愣了下,随即了然地笑笑,潇洒转身。“来帮忙。”
我脸一抽,郁闷地跟进去。
“咦?”我惊奇地环视,“你做什么呢?”
“生辰糕,是我母亲给我做的唯一的食物,我找兰姨教我的,这里东西不足,所以只能做出相似的。在……在我母亲的故乡,亲手做的生辰糕是用来表达爱意的。”
表达爱意……
“比如亲人。”
哦,亲人啊。
“还有最爱之人。”
最爱之人?
“我来做,你帮忙洗我用好的器皿。”
我目光徐徐扫过流理台上绵延不断的锅碗瓢盆罐,东西……不足?我顿觉压力山大、两爪发麻。
舒闲能胜任的职业今天再加一条,厨师。我洗洗涮涮偷空瞟上一眼,他抿紧嘴唇动作迅捷,下手快狠准有条不紊,简直当代厨神。我开始崇拜他了,好像我很早就崇拜他了,从他还是蜀仙仙仙的时候。这么想,我们认识的时间又要加上四个月,嘿嘿,忍不住想笑,心里甜是怎么回事?
忙活个把小时,终于把生辰糕送上蒸笼,我哀叹,单是清洗就让我手不得闲,如果每顿饭都需要这样繁琐复杂的工序,换我做大概就不用出厨房了。
垂着手臂弯着腿,以猿类的姿势慢吞吞地回客厅。舒闲已经坐下了,我挪到他边上直接后仰砸进沙发,舒闲被弹得一晃,我咯咯笑,拱腰想坐起来,一时大意没保持好重心,直接朝舒闲歪过去……
“就这样,不要动了。”
我靠在他胸前,被他揽着,心砰砰跳的凶猛,身体却放松至极,他的体温和味道我都再熟悉不过。
此时此刻,应该有金色的阳光铺满房,额前的碎发无风自扬,清脆的风铃声叮当作响,唯美的画面定格进相框。
以上都是臆想。
我在做抉择。
脖子,以毫米为单位,缓慢地、缓慢地,向后靠去。
背后强有力的心脏,稳稳地跳动着,偶尔乱了节奏,好像和我一样紧张。
发梢遇到阻碍也被我感应到,还差大约两厘米,缓慢地、缓慢地……
“叮!”
多么欢快的声音,设定时间到。
“……”
“……”
我扭了扭身子:“生辰糕好了。”
“我知道。”三个字,微妙的咬牙切齿的感觉,舒闲放开我。
无法形容生辰糕的味道,可以说,生辰糕这东西的存在开拓了我对于“食物的味道”的认知和理解。原来食物还可以是这样的,不同于我所尝过的任何种类,特别地……特别,不可思议!因为没出现过,我评判不出它好吃与否,第一口很怪异,第二口很怪异,第三口依然很怪异,直到最后一口,它还是很怪异。然而每一口吃完若是闭眼回味,又都觉得舍不下,脑子里也塞满那味道,巴不得再吃一块,又想要再多回味一会儿。
总之就是……很神奇。我喜欢,理智上理不清楚,感情上绝对喜欢。
我有股冲动,想把做饭这项愉快的任务全权交给舒闲,那我就可以每天品尝不同的新鲜味道,窝着发胖了,多美好~
也仅是冲动一下,我没那胆量。
*
晚饭依旧舒闲做,我不安了,我竟然不安,难道我真不是享福的命?
简单的凉拌菜,符合正常人类的口味,按我的偏好多放了点醋,包子放锅里熘熘,真叫个趁口,美咂美咂的,我快要冒泡了。
中场休息——吃完我洗碗他休息——过后,舒闲端出蛋糕。
我们面对面坐在餐桌旁,灯全部被按灭。黑暗中,卡通蜡烛头顶跳跃着温暖的小火苗,奶油的香气融化在空气里。我双手交握闭上眼睛,开始许愿——祝愿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幸福安康。手微微发抖,眼皮颤颤,实在太像梦里的情景了。
吹灭蜡烛,舒闲打开灯温柔地对我说:“你可以再许一个愿,说出来,我帮你完成。”
我惊得瞬间跳起来,带翻了椅子“哐”的一声巨响。
对视片刻,我心虚地假笑,扶起椅子坐好:“呃……呵呵,我突然脚抽筋,现在没事了。许愿……我许一个就够了,呵呵,呵呵……”
所幸接下来一切平顺。
临回房,舒闲变戏法似的凭空托了颗红拂果在手上,那神情居然叫我看出来一咪咪紧张,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你,尝一下。”
莫名其妙地,我的手指轻微痉挛。我按捺着鼓噪的不甚明晰的心思,问道:“洗过没?”微启口,顿了顿,张大一口咬掉一半,单是含着就觉得有什么东西融进我心里去,咽下后道,“和以前的不一样……”我摇摇头,又说道,“挺好的。”
舒闲笑了一下,然后笑容就没再掉下,捏捏我的耳垂:“晚安。”
“晚安。”我关了门,看着眼前的半颗果子,忽想到舒闲从不唤我,不叫我名字、不起昵称、也不用“喂”之类有指代意义的称呼,缓缓把它填进嘴巴。
一整夜,如被丢进烫热的温泉,从里到外,每一块骨头,每一根血管,每一个器官,每一层脂肪,每一寸皮肤,都在灼伤的边缘徘徊。我无力地滚动,直至太阳撬开眼皮,虚脱地吐出一口浊气。发丝黏在额头和脸颊,睡衣湿透贴紧身体,张开手心在床单上蹭蹭,分不出哪个更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