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八十五、碎片之错轨（1 / 1）
越野突然回到神奈川，多少给雨季的阴霾注入了一丝活力。
他是请假回来的，妈妈在电话里称难得见面的娘家远房亲戚突然造访，他好歹考上了东京的大学自然得吹捧一番，也想让亲戚见见她有出息的儿子，便硬是教他必须回家不然下个月不给寄生活费。
没办法啊，他向学校请了两天事假，连同周日，一共可以在这边待四天。前天早上乘高速巴士回到神奈川，妈妈已在亲戚面前夸耀了两天，差不多了吧，再在家里待下去非得烦死不可。于是他找个借口跑了出来，琢磨着去看看老友吧，临别时仙道说过不会搬家，不过不晓得那家伙在不在，这个钟点……不管了，碰碰运气呗。
“诶？”一开门，仙道不由得一愣。而后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越野好久秒。
几个月未见的好友，如今打扮是越来越入时了。做旧的深色牛仔裤配搭轻薄款软夹克，里面套着黑色衬衣，最上面的个纽扣刻意解开，隐约可见脖子上挂的细银链，发型倒还是原来的中分头，不过留长了，前面已长大脸颊位置。总体来说，品位还可以嘛，就是右边绺挑染成黄色的头发有点不搭调了。
“哎呦，哎呦，差点都认不出来了！还真出息了啊，你！”
“嘿嘿！”越野咧嘴一笑，显得既有些得意又有些羞赧。他在玄关脱下鞋子，“哎，虽说今天休息啊，不过你这家伙，一定没少翘课吧？”
“胡扯！必修课我可是一堂不落哦。”
“其他的哪，还有晚自习？”
“大一晚自习不多嘛。行了，先进来吧。”
“嗯！”越野站在客厅入口，双手叉腰上下环视一遭，忍不住点头。“还是老样子哇。”
“有变化啦，不过不是啥大变化。”仙道轻轻一笑，关上门板。
“你也是啊。”越野转身道。“老样子。”
“呵呵，不然哩？”
“不然？”越野转转眼珠，毫不客气地坐到沙发上。“没去玩个乐队什么的？那造型可是——”
“哈，你想说我应该堕落不成？”仙道将从冰箱里取出的啤酒递给他一罐，说道。
“偏见！”越野双嘴角一撇。“谁说玩乐队一定得堕落啊？”
“嗨，一句玩笑话而已。我对那些……怕是不太行啊，也不大感兴趣啦。”
“你怎么还在喝这种小孩子的饮料啊？”越野转着手里的果味啤酒道。
“我又不喜欢喝啤酒，这都是流川的啦。”
“噢，噢！”越野会意地点着头。忽然他想起来了，声音放低了些，“那个，他也在？”
“嗯，吃过饭就睡下了。不知怎么搞的，这两个礼拜好像特别累。”
“喔！真佩服你们哪！”越野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沙发背上，“砰”一声拉开易拉罐。“居然还没分手。”
“喂，喂，怎么一回来就乌鸦嘴？”仙道佯装不满，乜斜他。
“坚持多久啦？当今这年头啊，讲究速食……”一阵快节奏的悦耳铃声传来，越野忙将手伸进夹克口袋，掏出手机后站起来走到窗边按下通话键，接着就低声哇啦哇啦说了起来。
仙道注意到他的手机挂链，那个红色的护身符，他站的地方刚好反光看不清护身符上的字，莫非也是“喜结良缘”吗？打电话来的是新交的女朋友喽？如果这样，那个护身符肯定不是当年自己见他女人缘差在鹤冈八幡宫帮他求的那个了吧。
大约说了五分钟，越野挂上电话，脱下夹克搁到沙发上并重新坐下。
“呦，相好的？”
“嘿。”越野歪嘴一笑。
“不错嘛，嗯，嗯，真不错呦，总算走运了。”
“我早说过嘛！只要不在你的阴影下我啊——”越野好像在他的脸上发现了什么，蓦地收声了。
“哎，你有点不对劲啊。”他的口气变得有点严肃。
“我？”仙道下意识看看身上，笑了，“哪啊，你看错了吧。许久未见，生分喽。”
“你瞧你，汗衫，大裤衩，头发不打理，连脸都不刮，难不成变那种……御宅族啦？”
“呃，这么说来……”仙道不禁捻着下巴，刚长出的些许胡楂有些扎手，“今天不用打工，我可没偷懒，是店里让我休息的哦，我又不打算出门，穿那么整齐干吗？”
“昨天哩，前天哩，去上课也这副德行？”
“哎呀，一点胡楂而已，这不是这两天懒得刮嘛。”
“你过去啊，可是很讲究门面的诶。”越野故意拍拍脸颊，“你看这次我难得回来，就姑且听听你发牢骚吧。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吧！”他对仙道还是有所了解的。
“唉——”听他这话，仙道叹了口气，耸了耸肩，拉出桌边的椅子坐下。“我们好久没见，本该开开心心闹一场，但是现在……我这样，你也瞧见了，真的提不起那个心情。”
“我哦，这段日子是不太好。最近总在想呢，这个，唔……是不是自己也有错，究竟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嗯……”越野沉吟着，呷了口啤酒，认真等下文。
*
那是闻所未闻的篮球场。
双眼被黑布遮住，推进早就等在车站附近的黑色轿车后座，左右两边都有人，一路上飞驰，七拐八拐，不知目的地是哪里。车子停下来，被车上的人带出来，好像走在一段相当狭窄的下坡路上，依旧是七拐八拐，终于止步，遮眼的黑布也被取下。一时间难以适应眼前的光亮，视力稍微恢复，不由得一惊，除了面前灯火统照下的篮球场，四周都是漆黑的，这个球场，与其说是球场莫如说更像个擂台，面积只有标准场地的二分之一大，篮架也只有一个，四周圈着围绳，四角安放着四个红色的角柱，但设施一眼就能看出全是顶级的。
——这里的比赛规则是，得分多的一方获胜。可以用除了腿脚之外的任何方式进攻，只要得分就算。你看，很简单，很公平，是吧？
“呼——！”
流川枫腾地从单人床上坐起来，心脏怦怦跳个不停，脑门上满是汗珠。
原来是场梦，虚惊一场，他才慢慢放松下来，亟亟抹了把脑门上的汗，从床上下来走去客厅。
“……亏你还觉得我从容，我也想啊！我也不是倒苦水，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啊，这些事。感觉我就像，好像真的中邪了似的，怎么都不行，就是找不回原来那种坦然的感觉。”仙道余光瞥到他，马上扭过头，“咦，醒啦？越野来做客喽！”
流川枫仍有些惊魂未定，脸色苍白，神情紧张，匆匆对坐在沙发上的越野点下头算是打招呼了。凭越野对他的了解，不指望他能多礼貌客气，并不在意。
“来，坐那儿，听听宏明讲他那边的好玩事！”
“哪里啊，”越野搔搔头，“东京你可比我熟悉多了！”
流川枫甩甩头，拉开仙道那罐啤酒，喝了一口，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越野感觉气氛有点尴尬，就故意清了清嗓子。
“我来的不太是时候呀，反正明天就回东京了，下次暑假聚喽！”
“啊，这就要走？等等啦，再坐一会儿呗。”
流川枫的眼神似乎也透露出些许挽留之意。
越野略一迟疑，往下他倒也没其他事，“呃，那好吧。不过，晚饭嘛，这顿我记下了，下次你可得请我啊！”
“OK，OK。”仙道摆摆手。
“……你们继续聊。”流川枫轻声道一句，继续一口一口慢慢喝着他的啤酒。
仙道从厨房拿了些薄饼放在盘子里端进客厅。
“请——”
“啧啧，现在才拿茶点出来，未免太失礼了吧！”越野戏谑道。
“你就别计较了嘛，我们谁跟谁嘛！哎，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不用介意咪咪，嘿嘿。”仙道看看“女朋友”笑笑。
流川也邋里邋遢的，穿条家居大裤衩，被仙道传染了吗？越野忽然注意到他露在背心外面的手臂上的淤痕，目光就停在那儿，不止一块，不至于是打球弄的吧，如果是的话对方未免太粗鲁了。对方觉察到他的视线，眼神相撞之后先避开的是流川枫，而后他站了起来，“你们聊。”拿着易拉罐走回卧室。
“咪咪这是不好意思了。”仙道笑嘻嘻地解释，可越野没笑。
“他是不是打架了啊？”
“经常啊，唉，和樱木！樱木你总不会忘记吧，两人也不知是性格不合还是怎样，动不动就得‘切磋’两下，现在又是同桌，伤脑筋啊，呵呵。不过他们本人似乎把这当一种交流方式，就和我们俩聊天一样。”
“是吗……”越野略偏着头，垂下视线，思考起来。
“怎么啦，哪里不对啦？”
“啊？不是，没有，没有。”总觉得这回见面，无论是仙道还是流川，感觉上和过去都有点差异，当然多少因为有些生分。仙道这家伙就是患上轻度“五月病”啦，自己身边有个比他症状严重得多的家伙哩，那都快厌世了，他还不至于，而流川嘛，不似以往那么寡言而沉稳了，话少好像是因为在想心事，心神不安……是自己太敏感了吗？
“哎，这么说来，你就没能好好打球了？”他接回刚才的话题。
“别提了！”一提就郁闷。“我的感觉是，我喜欢的东西不断被人扭曲，挤压得不成样子，这是最让我难过的地方，真的难过得不得了。相比之下，别人的刁难本身倒不算打击了。”
“唯一能给我安慰的——”仙道扭头朝卧室那边看看，“就只有咪咪了。”
“你们过去羡慕我啦妒忌我啦，多少都有点吧？呵，我自己有时也爱显摆一下。其实我真羡慕你哪，”他双手交叉置于跷在上面那条腿的膝盖上，“能出生在那种健全正常又琐碎的家庭里，就算再怎么烦他们，家里人还是时时处处为你着想，替你担心，不必事事都得自己操心。不过，我的经历也并非没给我带来一点好处，至少让我过早懂得了珍惜，我长这么大，唯一得到的值得珍惜的宝贝就只有流川。”
“诶……”越野低下头。仙道的身世他从田冈教练嘴里多少听到了一点，那次仙道不在场教练不慎说漏了嘴，这种事他可没法向本人询问，那不就是故意戳别人的痛处么。他想还是不要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了吧，就算流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仙道肯定早就知道用不着他多嘴。
“可是啊，我的流川最近也很倒霉啊。能量不足啊，也没法给我充电了诶。”
仙道把处分下达以后，流川枫被禁赛禁止参加社团活动期间发生的事大致讲给他听。
“这我能体会，那小子打球那么拼命，这么久不能上场一定够憋闷的。”越野点点头道。“换了谁，心情能好才见鬼！湘北那边说到底是怕青年队追究啊。”
仙道撅了撅嘴，一副不大愿意发表看法的样子。
“要我说啊，不如你们到神社拜一拜吧！好像自打年初就不顺吧。”
“呀！你看我，怎么把这都忘了！对哦，对哦，得赶紧去转转运哩！”
“你只是得了‘五月病’而已，大惊小怪的！你总是和……啊，你的流川在屋里窝着，怎能指望治好啊？依我看，你应该把更多时间放在校园里，待得越久越容易融入环境不是吗？也是，你和我不一样，我不是想回来就能回来，虽然我也不想回来啦，那边好玩着呢！”
“看出来啦！”
“你没带伞啊？不知一会儿还会不会下雨。”
“不会吧，天气预报只说阴天啊。反正我晚饭前就回去，再晚爱下就下吧！”
他们的说话声清晰传入卧室，但统统没能钻进流川枫的耳朵。
十多天前吧，对，那天是六月五号。他结束了当天早上的报纸配送任务，和往常一样，骑车回家吃早晚然后去上学，他家所在的那条路路口停着一辆车窗贴着厚厚遮光膜的黑色奔驰，在这片住宅区蛮显眼的，他不由得放慢了车速多瞟了两眼，正在这时，后车门突然在他面前打开了，走下来一个身着棕色双排扣西装、中等身材、戴着墨镜、漆黑油亮的头发整齐地拢向脑后看不出具体多大年纪的男人。这墨镜男忽然伸手拦住他的去路。
这家伙是流氓吧。他意识到这种车子，这种打扮，暴力团正式组员才会有。心下不由得几分意外，毕竟流氓都很难缠，他打算装作无视绕过去，墨镜男却先跨出一步又拦到他前面，这回嘴边出现了称得上和善的笑容。
——流川枫嘛，我知道你。嗯，果然和报道中的一样，真是一表人才呀！
墨镜男双手背后，上下打量着他不住点头。
——如今见到你本人，我更加确定了，你就是我苦苦寻找的人才！可是你看看，你现在在干什么呀，送报纸？乖乖，你这根本是在浪费自己的才能，连我这个局外人都深感痛心啊！
墨镜男真的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呼，无聊！他不想再和这家伙浪费时间。
——等等，等等嘛！先听我把话说完，不会耽误你太久，我这个人不喜欢长篇大论，短短几句话而已。如果听完你依然没有兴趣，那么尽管走，今天就当我们没见过面，以后我也绝不会再出现。
这家伙的说话方式和先前找到他的那些艺能公司的经纪人不同，带着明显的压迫感，可用字遣词却十分注重礼貌，好像和那些混混也不一样。他略带疑惑地决定姑且听听他要说什么。
——那些所谓的权威教练，根本狗屁不通，他们懂什么呀？简直是对人才的浪费！居然如此压制你，可恨哪！我和那些家伙可不同，我看好你，绝对不会抛弃你，打压你，还会为你聘请专业的外籍教练。唔，现在我这儿有个机会，让你重新回到球场的机会，在那儿你可以尽情地打，尽情发挥你的才能，怎样，有兴趣来看看吗？
他动心了，能够重新回到球场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黑色的奔驰自眼前缓缓驶离，他低头看着神秘的墨镜男递给他的名片。这张名片同□□的质地和薄厚相似，纯黑色的带有银色闪光粉，正面正中央只有端正的“经纪人”字样，右下角是用来联络的手机号码，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信息。
这件事他没和仙道提，亦没有告诉其他人。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理智提醒他，别去，千万别去，这是个陷阱会上当的，这种来路不明的球员经纪人绝对不能相信，谁知道他有什么目的，还是和之前一样安分守己等待解除禁令，然后和大伙一起堂堂正正走进赛场才是正途。可是，越压制，心底的好奇和躁动反而越强烈，竟然开始无时无刻不思量这件事，甚至晚上临睡前都幻想起那个能让他自由地、尽情地发挥的球场。没有办法，他对篮球这项运动就是如此挚爱，暂时的妥协和想通并不代表他真的看开了。
最终，诱惑战胜了理智，他拨打了名片上那通手机号码。
“咪咪，咪咪——”
“喂，流川！”
“……？”他猛一抬头，仙道正站在卧室门口敲着拉门。
“宏明要回去了，我送他去车站哈。”
“噢。”他愣愣怔怔点了下头。
仙道大概对他的表情有点诧异，不过没多问什么，就和越野一起出门了。
墨镜男没有食言，的确将他带到了可以尽情打球的球场，打过一场才知道，那绝对不是他心目中堪称神圣的运动！
选手分为红蓝两组，同组的分别穿着同样颜色不同号码的队服，出场时时每人必须戴上那种像是为了防护面部骨折而设计的面具且是不透明的，只露出双眼和嘴唇。观众席光线黑暗，距离场地最近的观众的脸都看不清，只见黑压压一片一片人影，县预赛场馆的观众席都很少如此爆满。红队三人，而蓝队是四人，他在红队。尽管觉得不公平，可直到那时他仍心存幻想，认为这不过是规则较为宽松的街头篮球，还为有这么多观众前来而感到欣喜。
接下来噩梦便开始了。
几乎等于无规则的篮球比赛，犹如一场多人格斗大赛。每位队员都在想方设法用手肘，拳头打击对方，只要能成功拦截不择手段，比赛开始十分钟不到已甚是惨烈，下面的观众却连声叫好，甚至要求更加激烈。不对劲，他们疯了！同为红队的另两个人显然是老手，对这种手段非常习惯，碍着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多抢分才没顾上骂他碍手碍脚。
——他们都和你一样，第一场比赛笨手笨脚的，可现在你看，多娴熟啊！没关系的，这一次我不但不责怪你反而要夸奖你呦，面对那样的情况都能把球丢进篮筐，人才，这就是才能啊！多打几场，等到习惯了你自然会爱上这种打法，连我这把年纪的人看着都不禁热血沸腾一把啊。
——喏，这是今天的酬劳。好好表现，不会亏待你。
赛后，墨镜男咧着嘴慢慢悠悠地说道。
不可能！这根本不是什么篮球运动，他永远接受不了！他要同这里决裂！
墨镜男兀自笑起来，越笑越嚣张，甚至眼角都挤出了泪水。他从西裤口袋里掏出手绢，小心地拭去眼角的泪光。
——你刚才，在说笑吗？没关系，我不会和年轻人计较，多开开玩笑是好事。不过，还是提醒你一下吧，咱们虽是良好的合作关系，但丑话还是得说在前头。
墨镜男露出獠牙了。
他脚下不稳，冲击实在太大了。理智是正确的，这是个陷阱，陷阱！他竟自投罗网，还连累了妈妈和仙道。墨镜男这一伙早就调查过他，对他以及周边的情况了如指掌，若他不肯就范按照规定时间来参赛，那么妈妈和仙道就会遭殃。
在他们的胁迫下，这十余天内他已打了三场那种比赛。
仙道回到公寓，进了卧室见“女朋友”还和刚才一样傻呆呆坐在床上发愣，走过去轻轻将手搭在他肩上。仅这一个小小动作，却让流川枫全身一激灵，顿时冒出冷汗。
“嗳，咪咪你这几天……”仙道也有觉察，“老是慌慌张张的，怎么回事，学校那边又刁难你了？”
“……”流川枫缓缓地摇着头。他视线低垂，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这副神情令仙道很是着迷。
他搂着“女朋友”的肩在床边坐下。“啧，樱木这小子下手忒重了！改天我得亲自说说他，怎能欺负咪咪呢，太不像话了哦。”
“别，和他没关系。”流川枫下意识说道。
“啊？你不是说，和他打架来着……”
“……没那么严重，一点皮外伤。”流川枫闪烁其词。“那白痴更惨。”
莫不是那个不小心被他看到了？因为自己瞒着他，所以有点闹情绪了？仙道能想到的就是上周去刺青的事，“女朋友”果然是不喜欢，所以这才……坦白吧！
“咪咪，和你说件事哦，我老实告诉你，听完你可就不许耍脾气了啊。”
“你说。”流川枫看向他的脸，目光真挚。
“喏，就是这个。”仙道转过身，汗衫领口往下拽，露出一小块红肿的皮肤和黑色线条。
“纹身？”流川枫伸手触摸，才一碰到他就发出嘬牙缝的声音，“还没好啊，别碰呀，疼。”
“那个，我画的那个星，啊，是晴明公的桔梗印，那图案其实是我为自己设计的刺青图，前几天瞒着你去弄了，这还没完活，过几天还得再去，至少得一个多月才能彻底弄好吧。”
“呃，生气啦？我知道，我知道，咪咪讨厌这些吧，也不愿意我弄，所以之前瞒着你……现在和你道歉啦。”
“噢，你喜欢就好。”流川枫平静地说。
诶？仙道惊讶地直眨眼。
“那、那你这么不开心，又是为什么哩？”
流川枫张了张嘴。这个人这么一点小秘密，和他所隐瞒的相比……他一下靠在他身上，无法言语。仙道会意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嗳，总觉得委屈你了呢，我这样……是不是什么都不能为你做，说实话，有时我也很苦恼，一开始我觉得交往什么的不应该有负担，呃，我不是后悔，只是看清了一些东西，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了不起。”怀里的人猛地摇了摇头。
好一会儿，流川枫才抬起头。“去买材料吧，我来准备晚饭。”
“可你很累啊，休息吧，我去买外卖就好。”
“不。”
流川枫执意下床，换上衣服。他才是不知还能为这个人做点什么。
“那好吧。走，我们一起去。”
“越野建议我们去神社参拜一下，转转运呢。明天就去吧！”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神明是存在的吧，上一次保佑这个人平安归来，这一次，流川枫希望神明让时间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