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八十、碎片之学习和侦探小说（1 / 1）
仙道这才得知“女朋友”课上几乎都在睡觉，尤其是上午的课，不由得大吃一惊。早知道他把睡觉当爱好，一度还纳闷呢，他早上竟然不赖床早早起来晨练，原来是利用上课时间补回来啊！如今可好了吧，自食恶果，落下的功课要怎么补？
而且还发现“女朋友”认为练球和念书一样，只要认头多做习题就能在短时间内有很大提高。他认定的观点，比方说解数学题的思路吧，明明不对可他就是不肯换，告诉他正确的做着做着又走回自己那条错误路线了，怎么说呢，这个念书需要意会，老师或别人指点一下，其他的就要靠自己理解了，他偏不，非得死抠书本上写的，反正就是书上怎么写他就得怎么做，说破嘴皮也没用。
讲着讲着脑门都出汗了，仙道不禁有些不耐烦，他嘘了口气。
“休息一下吧，先喝杯饮料什么的。”
流川枫也有点急啊，他知道自己基础差，好多东西不会，所以才来问这个人呢，他有什么着急的，这还没讲清楚哩！
仙道从冰箱里拿了两罐苹果汁，递给他一罐。
“讲得还不清楚啊？喏，光是这道数学题，我就做了三遍，不同的方法诶，总有一种你容易理解的吧。”
“公式用的不对。”
“啊？结果正确就可以了啊，哪里要求一定要用哪个哪个公式啦。”
“书上的例题不是你这样解的。”流川枫理直气壮地指着课本说。
天哪！又绕回来了。
“我说，数学可不是死板的东西哦，最考验创造性的东西非数学莫属喽。你以为考试题会完全按照书上的例题出啊？那只要把熟背课本，谁不都能考上东大啦？”
“哼！”流川枫下巴一样，倔强地别过脸去。
“歇会儿脑袋吧，喏，把这喝了哈。”
流川枫呷着苹果汁，沉默了一会儿，问他：“努力这一年，最后能达到什么水平？”
“这……”仙道还真是说不好。“你决定考文科还是理科？一年内达到优等生的水平很难诶，不如侧重吧，弃车保帅喽。放弃最不擅长的，专攻优势科目，结果应该还是可以的。”
“对了，你要考体育类的大学吧，那应该有其他加分的，对于文化课要求相对低一些。”
“或者，跟你妈妈商量一下，给你请给家教老师。”
“不要。”
“可你自己这么念，效率不高啊。”
“这不是有你呢。”
“哎呀，我水平有限啊，也就这样了。”仙道噘着嘴摊了摊手。
“哎！”仙道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走进卧室，拿着一本影集回到客厅。
这是一本旧影集，内页已经散架了，看来又是从旧书摊淘来的，拍摄的是一些欧洲国家的城镇。
“欧洲的城市啊，总是少不了广场，无论是小镇还是大城市，嗯，还有窄仄的石板小路。你看，这是维也纳。”
“有人说患有幽闭恐惧症的人受不了夹在高高石墙中间的小路，这个我倒理解，但是还有种病叫做广场恐惧症，你听说过没？患有这种病的人，也不适合到欧洲城市旅游。广场恐惧症，我觉得很稀奇哪。”
看到匈牙利不知哪个小镇的照片，空旷而古旧的街道是让觉得有些压抑，再加上这个人又讲述了一些匈牙利动乱的事，流川枫觉得这街道散发着阴冷冷的气息。
外面早就天黑了，仙道站起来，拉上客厅的窗帘。他面冲“女朋友”，就这么站在窗子前。
“今晚还是别看数学了，一旦累了脑子就昏沉沉的，不适合做数学题。一会儿不困就……念念历史和国语吧。”
“接下来我们玩个游戏吧！”
“？”流川枫眼睛亮了亮，显现出好奇。他也是有着这个年纪的人爱玩的一面嘛。
“嘿嘿，”仙道神秘一笑，“天黑了就是适合玩装死人游戏，啊不，是侦探游戏啦。”
“……”不好的预感。
这预感果然应验了。
流川枫被要求躺在卧室地板上，模仿被杀害的尸体。还不能平躺，一定要摆个他怎么看都很搞笑的姿势，为了显示出被杀的人死前痛苦的状态。而仙道呢，则拿来粉笔——流川枫好生诧异这他从哪儿弄来的，难不成从学校偷的——沿着他的倒地的身体轮廓画出白线，还像模像样伸手他的鼻息，摸他的颈侧。
“来晚了！”仙道佯装惋惜地摇头。
“现在是秋季，尸体变化时间不会提前或延后，根据僵硬程度，死亡时间应在三小时之内。现场并不凌乱，没有打斗的痕迹。可能是熟人所为吗？从表面看，死亡原因是被利器刺中心脏，一刀毙命，根据伤口的情况看来，凶器形状尖细，并非□□之类的。也可能是药物致死之后又在胸口补了一刀，这就要等伤口处的活体反应鉴定和法医的解剖报告了。”
“刑警先生，请问在其他房间有何发现？”仙道冲着旁边的空气说道。
流川枫听不下去了，蹭一下坐起来。
“哇！诈尸了！”仙道夸张地往后跳了一步。
“大蠢材！”
“‘尸体’还说话哩！”
“你也躺下装装！”
“好，好啊。”仙道爽快地答应了，擦去先前的粉笔印迹。
他把书籍堆推倒，杀人之后将现场伪装成入室偷盗这伎俩算不得稀奇。摆个趴在地板上手捂心脏的死法好了。
流川枫一直默默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又盯着地板上的“尸体”瞅了半晌。他蹲下来，既没有用粉笔画出“尸体”轮廓也没有做任何检查，而是将“尸体”翻过来，直接吻了上去。
“尸体”被吻得“复活”了。
“呀！”仙道好不惊讶啊，“你这‘侦探’当得真是……”他略一低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称职啊！还爱上了‘尸体’不成？”
“傻瓜！”流川枫白了他一眼。
“切，你耍赖呦。”仙道伸手在他额头上轻戳了一下。“竟和‘尸体’Kiss。”
这人还真是当真啊！流川枫又白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玩的，这个？”
“唔，”仙道歪了歪脑袋，“就当是锻炼逻辑思维吧，哈哈。”
“哎，其实这应该是刑侦游戏才对。真正的侦探小说中出现的大恶人才不屑杀一两个人就慌忙逃窜伪装现场什么的，他们真的把犯罪当一门艺术，是在实现自己的艺术理想和追求，向来是大模大样做坏事，利用人们常理的死角，认为根本不可能，不可能有这种人和这种事，可他们就是这么做了，甚至不惜为犯罪耗费大量金钱。他们的价值观根本游走在法律之外啊，可以说毫一般世人的道德感，而且通常喜欢和神探斗智斗勇，就像个强劲的对手，他们经常预告犯罪行径哩。这在现实里难以想象吧？嗯，小说就是小说，这我也明白。”
“……你真的很喜欢这类小说？”流川枫是怎么也理解不了，不觉得有什么好看，不就是犯罪和抓捕罪犯的过程吗，不过听到“对手”这个词，倒是多少有些肃然起敬的感觉。
“喜欢啊，喜欢得不得了。”仙道翘起嘴角，“不过远不及喜欢你哩。”
“白痴。”流川枫双手绕过他的脖子，又将嘴唇贴了上去。
“‘尸体’和‘尸体’亲热，真是闻所未闻哪。”
“你今天特别高兴？”流川枫觉得他忽一下兴致很高有点奇怪。
“啊，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嘛。”
只要和“女朋友”待在一起，他就很高兴，暂时不想再琢磨那些不开心的折磨他精神的东西了。
仙道拾掇了书籍堆，自己弄乱的只好自己整理了。他将床垫放倒在地板上，又铺上毯子，床单。流川枫则躺在一旁的单人床上看历史课本。
“弄好了，洗澡去吧。”
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往后进入夏天，气温会越来越高，摆上床垫的卧室俨然再放不进电风扇，到了盛夏肯定会热得够戗，只能打开那噪音蛮大的空调了。不过，夏天直接打地铺就好，用不着躺床垫了。
“一起洗。”流川枫放下书本，拽着他去了卫生间。
“嗯，咪咪好像是结实了一点诶。”
仙道帮他擦背时说。
“那就好。”
“我要买个情趣板凳，怎么样？”
“那是什么？”流川枫轻轻扭过头，仙道附到他耳边轻声低语几句，他不由得双眼睁大，“有这种东西？”
“嗳，少见多怪，呵呵。”
切，这个人总那么啰嗦，表面上显得兴趣缺缺实际上私下里偷偷研究！这叫什么？哼，傻瓜蛋！
明天礼拜日，流川枫早上不用送报纸，那就不用早起，当然得做一次。
再没有别人能给他这样的幸福感了，仙道如此认为，并不是说他们已经配合得很好，亲热时不会发生状况，而是……就是那种感觉，除了流川谁也给不了他的满足感。
“咪咪，为何不喜欢安全套？又是我用，这样省得你拉肚子啊。”
“就不喜欢。”隔着层什么那感觉没法描述，就算再怎么薄，间隔就是间隔，不直接他就不喜欢。
“今天在店里我说喽，我有女朋友，名叫咪咪。然后……然后……唉，看来以后只能让你少去找我了，免得她们把目标转移到你身上诶。”
“明天我去图书馆。”流川枫说。
“啊？”
“咪咪这回是拼啦？
那当然了！他决定的事还鲜少有做不到的。
仙道关上灯，搂抱着旁边热乎乎的身体。
“其实，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去留学的。”
流川枫微微动了动。“那你怎么办？”
“我？就这样啊，安安稳稳地上大学，毕业以后……可能开家小店，或者继续自由职业。等着你回来喽。”
就算是留学，到时也得考试啊，还是要好好念书的。
“替补也无所谓，只要能出场我就上。”
“嗯？”
流川枫告诉仙道，学校只要让他随篮球队参加县预赛，不是首发就不是，只要能打一分钟他也会为这一分钟拼尽全力。
“呵呵，咪咪成长了嘛。”本以为以他的性格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坐冷板凳的，没想到他渐渐懂得了妥协。
“睡了，睡了，明天我还得打工哩。”
*
“Akira，今天心情这么好耶？”
“礼拜天嘛。”仙道随口应道。
“唉，我们又不休息，高兴啥啊？”插话进来的是耳环女。
“是哦，不过不用去学校的日子心里就觉得高兴嘛。”
“中旬就开始书展了，你猜你会不会分到我们校区帮忙啊？”卷发女满怀期待地问道。
“可能性不大吧，我们校区也有啊，估计还是让我在那边帮忙更方便。”
“在金泽是不是？”卷发女问。
“对呀。”
“有空我……”她看看耳环女，“我们一起过去玩喽。”
“嗯，好呀。”
今天店里有点状况。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家伙以为店员没注意到这边，将一本昂贵的参考书偷偷放进自己的背包，被抓了现场还不承认，直到调出监控录像才打蔫，然后就开始沉默，一副任由宰割的态度。主任打算私了，只要他把钱付了就算了，毕竟报警对他不太好。这个初中生翻了翻白眼掏出钱包，大家探头一看，好么，里面有好几张万元钞票和为数不少的千元钞票，根本不是买不起这本书！付了钱之后他一脸“算我倒霉”的神情走了出去。
三名主妇店员不禁窃窃议论。
“私立学校的小孩诶？”
“应该是吧，不过没穿校服也不能确定，反正家里应该挺有钱的。”
“父母光忙着工作了吧，怎么教育小孩的，真是！”
“可能是学习压力大吧，要求每次考试必须第一名，以后必须考上名校不能给家里丢脸，这样逼小孩真的很不好诶。”
“话是这样说啊，可还是希望孩子学习好成绩出色啊，到时不自觉就……变得偏激了吧。唉——当父母的也是两头为难呀。”
这些话让仙道想起了他的两个哥哥，他没有再继续听下去。算了，反正这件事也顺利解决了。
再来说说去了图书馆的流川枫。
可以说他是第一次独自踏进图书馆的阅览室。因为是休息日，在座的人不算少，且都是看起来很聪明的眼镜男。大家不是安安静静苦读书本，就是奋笔疾书。
这安静的氛围适合背单词，于是他戴上耳机，拿出英语教材。
背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吧，感觉脑子有点发木了，字母在眼前直打转。他摘下耳机，看看左右，大家仍是刚才的样子，不得不佩服这些人，学习是件比练球更需要毅力的事——因为他兴趣不大。
来都来了，去找本别的书看看吧。
那个人喜欢的侦探小说……有了，这里有《江户川乱步全集》，是十多年前推出的那版。厚厚实实一大本，光是掂在手里就觉得沉重。不行，得看，想了解那个人喜欢的一切。
坐回阅览室自己的座位，翻开书页，光是前言导读和作者介绍就五六页不止，忽略！他还不至于连乱步都不晓得。直接看内容，第一则故事名为《两分铜币》，题目不感兴趣，不够吸引他，忽略。噢，《蜘蛛男》这篇看起来不错，先读这篇。
《蜘蛛男》讲的是一个以残疾私家侦探、著名犯罪学者为伪装的杀人魔，一边犯罪一边分析自己的罪行，极尽吹嘘显摆之色，他专门猎杀符合他审美观的美少女，极其会演戏，手段高超，骗过了与之相熟的刑警和徒弟，直到明智小五郎出场，这才在众人面前轻易揭穿他的把戏，而这名杀人魔丝毫不畏惧，把和小五郎斗智当成另一种乐趣，誓要完成他的终极杀人计划——俘获四十九名美少女一并用毒气杀死，在众人面前上演一出活生生的地狱景观——他绝不认为自己这是在犯滔天罪行而是在实现终极艺术追求。当然，故事的最后，蜘蛛男的诡计被小五郎识破并破坏了，他最后在众人面前跳下了刀山结束了其罪恶的一生。
流川枫看了开头就忍不住先看结局。那个人口中的大恶人果然是这样，若不论其罪行，的确是足智多谋，极具胆量的家伙，且有着强大的自信和意志，非一般小盗贼之辈能比拟，就冲他堂而皇之带着徒弟一点点找寻故事里自己谋杀的第一名女性尸块这点就足以证明，书里小五郎说得没错，若是出色的侦探想当罪犯也绝对是出色的。他看得也有了些热血沸腾的感觉，好像有点理解那个人为啥想当私家侦探的心情了。
唔，这本书可以借回去慢慢看。他可是为了学习才来图书馆的。
到了下午，他还是先回到了仙道的公寓。
没等多一会儿，仙道也结束打工回来了。
这个人看起来蛮累的。
“今天怎么了？”
“啊，出了一点小意外。”仙道坐在沙发上，将他拉过来坐到自己旁边，然后将初中生的事简单告诉了他。
“我嘛，就想起了过去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啦。”他冲“女朋友”笑笑。
流川枫从包里拿出借的书给他看。
“诶？”仙道翻了翻，“我有几册单本诶，《黑蜥蜴》和《黄金假面》就在那堆书里呢，也是买的旧书，因为很喜欢就一直没有卖掉。你没看到？”
真是没注意，以前也没想过要看。
“哈哈，以后我们的侦探游戏可以玩的专业一点了。”
“于是，你就待了一天呀，没打球去？”
“去了。”午后离开图书馆后去小公园练习了一会儿才骑车回来的。
“晚上吃点什么？上次的羊肉咖喱太油腻了，还是鸡肉的好吃呀。”
流川枫有同感，不怎么喜欢那怪怪的味道。
“吃过饭，你就又要回家了。”仙道有些不舍地转头看向他，“明天又是上学日，真是……”
“这么快就腻了？”
“没什么中意的地方而已啦。对了，大学联合书展就要开始了，你有空也来看看？”
仙道没把在篮球队的遭遇告诉他，免得让他也不快了。
“来，亲我一下呗。”他闭上眼睛等着。
流川枫没有亲他的嘴唇，而是在他的额头上印了一下。
“嗳，夏天是个好季节啊，可以看你穿薄衬衫，还能……穿短裙子！”
“……”一点也不好！正是看自己身上体毛最烦的时候。
仙道吸了吸鼻子，不再说话，搂过“女朋友”的肩膀，流川枫顺势靠过去。
这么安静地待一会儿吧，再享受一下这个周日最后的独处时光。
离开公寓时，流川枫的书包里装进好几本仙道用过的参考书变得沉甸甸的。仙道和他一同出门，两人就在附近的小餐馆吃了顿便饭。
“你回去吧。”流川枫跨上自行车，示意他别送了。
“嗯。路上小心呗。”
流川枫点了下头，飞快地从他面前离开。
直到这一刻，他的一周结束了！“女朋友”不是他生活的全部，和他见面却是他每周生活的意义所在。
上了大学反而觉得孤单了呢，不知越野那家伙在东京过的怎么样。
回去准备明天上课用的教材吧！
这个人好像还是有点不愉快，回家的路上流川枫想着，尽管他尽量不表现出来可自己还是感觉得出的，有什么不称心的事呢？
考虑到让他去留学吗？他可不愿离开这个人呢，再说他也决定了先在国内拼一把。初中时他的球技是公认的出类拔萃，可到了高中遇到了不少顶尖选手，就算是站到了顶点，毕业后进入大学呢，大学球员中一定有比高中水平更高的家伙存在吧，他能当上佼佼者吗？大学篮球的水平应该比高中接近国内职业球队的水准……先在国内跻身顶尖的圈子吧，这样再去美国进一步提高才算没有遗憾。
嗯，在国内得到认可，出国进修的机会更大，公派留学呢！不但光荣，比起自费留学那些繁琐的事务轻松多了，而且时间长短容易确定。目前就奔这个目标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