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七十、碎片之圣诞节和新年（1 / 1）
今年的圣诞节过得格外温馨平静。
前一天流川枫来到仙道的公寓。两人一起去超市购买食材，顺便买了一个小型简易拼装的圣诞树模型。回来中途又到甜品店取了仙道预定的圣诞蛋糕。
进了屋，仙道拿出一只白色纸提袋递给流川枫。
往里面一看，放着一套毛线帽子和手套。
“刚好和你的围巾相配哩。”仙道笑着说，“都是大红色嘛。其实我就是想到你这条围巾才买的。嗯，就当做送你的生日礼物吧。”
他想说真的不用了，手套和帽子他都有，妈妈给织的，有手腕上这块表就够了。况且这个人有事没事就喜欢买东西送他，想必已经花了不少钱了，有点担心他生活费不够又要跑去打工了。
“戴上看看呗。”
他拿出毛线帽子扣在头上，拉到感觉舒适的位置。
“暖和吧？要是这个冬天太冷，明年回暖迟，可以一直戴到三月。嗯，挺好合适的，去照照镜子呗。”
他依言去了卫生间。
镜中的自己，红色的帽子将脸衬得更白了。皮肤太苍白就是给人不够健康的感觉，他一直挺不满意这点的，再加上身板不够强壮，视觉上很难给人以压迫感，篮球是项需要身体抗衡的运动，在球场上有时造就气势上的错觉蛮有用的。这就好比一个高大的胖子和一个矮小的瘦子并排站在一起，多数人第一眼都觉得那个胖子不好惹，更具有威慑力，同时多少会产生些畏惧心理吧，他想带给对手的正是这种感觉，若气势上能压对方一头，对方的心态就容易失衡，在快节奏的比赛中形势紧张时自乱阵脚的几率就增大，那么击溃他们也会相对轻松。
印象中像他这样在靠海城市长大的孩子从小就爱在阳光下的沙滩上玩耍，长大后应该拥有一副黝黑光亮的皮肤才对。他又不是宅男整日窝在屋里，小时候也常顶着太阳在住宅区的公园玩球，也很注重锻炼，怎么长大以后就是这副苍白孱弱相呢？
可是，外面那个人喜欢。仙道都不知夸过多少次了，赞美他的身材和长相，有些话他听得耳朵根儿直发烫，这么难以启齿的话也说的出口啊。稍微变个样子的话……那个人就不喜欢了吗？哼。
“你照了好久哎。”仙道忽然出现在卫生间门口。“咦？这是自恋呢，迷上镜子里的自己啦？呵呵，不用不好意思诶，我理解，谁让我的‘小女友’长得那么漂亮迷人呢。”
又开始了。这个人倒是真正的自恋。“正好相反。”他摘下帽子转过身，的确够暖和的，戴这一会儿都有点冒汗了。
“这啥意思？”
“我怎么看都不满意，身材和长相。”
仙道瞬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瞪大的眼睛不停地眨。
“哎呀，这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啊。而且感觉……你根本就是想显摆嘛！显摆你长得好看。”
“白痴。”流川枫推了他一把。“我是认真的。”把自己关于气势的想法告诉了他。
仙道听完却哑然失笑。
“哈、哈哈……你总是在想这些啊？”
“！”自己说的不对？哪里可笑了！
“呃，你说的挺有道理啊，我不是笑这个啦。”
“依我看，”仙道胳膊往他肩上一搭拥着他走到客厅，“你在场上已经很具有威胁感了啊。”
“可惜球场周围没有镜子，你要是看到自己打球的样子啊，准保会吓一跳哦！那种凶狠，极具攻击性的气势，简直……”仙道凝视着他明亮的眼睛，“像要吃人一样啊。”他笑了，上下牙齿一咬做了个咬人的动作。
流川枫眼神倏地一变，“我现在就想吃人。”咬在他脸颊上，仙道直喊疼。
“喂！你咬其他的地方就算了！”他用力捂住被咬的地方，“破相了我会伤心死的！会恨你哦。”冲进卫生间照镜子。
哼，就说吧，这家伙才是自恋狂哩。
不过流川枫肚子饿了倒是真的。
那就快点准备准备，然后开饭吧。
小小的圣诞树组装好了，接上电源后，底座和顶端的彩灯闪烁不停。
平安夜两个人没有上街。关上电灯，围坐在摆有圣诞树和蛋糕的桌前。这个时候如果在背景音乐映衬下望着窗外的飘雪就更浪漫了。可惜外面没有下雪，公寓里也没有音响。
圣诞晚餐的主菜是熏肉。他们没有买火鸡，本来想着吃牛排的，但烤牛排流川枫没尝试过没有把握做好，又不想到外面吃，于是就改变主意了。
马上就又长大一岁了，流川枫就要年满十七岁了，人中处淡淡的黑色绒毛日渐清晰，已经约等于成年了。那么，是不是就可以做点成年人做的事了呢？
他舀下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口腔立刻被甜腻的奶油糊住，奶油融化咽下去后嘴里还是腻乎乎的。他一直不太爱吃奶油蛋糕的，还是传统点心更合心意。仙道的嘴唇凑了上来，用舌头扫清了他口中残留的黏腻感，舌尖上还带着清甜的味道，他积极地回应，说不定自此以后会喜欢上吃奶油蛋糕。
——今晚你做什么都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脱光衣服躺在卧室那张单人床上如此说道。
对付这个人可得主动点，但又不能太过火。不然呀，以他的性格，干干脆脆的，会直接把他的衣服撕烂。可是不能这么粗鲁，这个人不喜欢，他就喜欢那种温吞暧昧的感觉。
这屋里真冷。磨蹭什么呢，快点啊！
“流川呀……”
仙道挠着头发，拿过他的衣服披在他身上。
哼！他霍地坐起来，满心不痛快。
仙道忙按住他，要他先别发作。慢慢滑到他的下腹，在上面亲了一下。
“那就给我生个小仙道吧。”
流川枫真是要笑了，且不说常识问题，要生他也得做点什么吧！说一句就能生，岂不天下大乱了？
“喏，就这样了。”仙道用上衣将他光溜溜的上半身裹住。“我倒是更喜欢你穿着裙子诱惑我诶。”
“哼。”
仙道揽着他，让他的头贴近自己。“咪咪不用费心为我做什么啦，就算整天只是看着你我都很开心的。”
“才不是为了你，是我自己想！”
“哈，欲求不满喽。”仙道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
“不行么？”根本就是从来都没正式的，好好的做过吧！
“女朋友”的身体散发着诱人的气味，那令自己着迷的体味近在咫尺，但现在还不行，再不想在毫无准备之下仓促进行了，他要克制。
“既然都忍这么久了……”仙道索性噘起嘴耍赖，“怎么都要等到你二十岁时去情人旅馆。唔，最快也要等你过完十八岁生日。”结果不出所料，后背上挨了几下。
仙道拿来自己的家居服帮他套上。
“别这样嘛，大不了以后我让你做还不成？”
“当真？”流川枫认真起来。
“啊哈，那也要等到成年以后啊。”
“不反悔？”
仙道想了想，点点头，“嗯。”流川能为他做到的，他也可以。
“所以喽，我们再过一两年‘抱枕’生活吧！”
哼……算了，流川枫不打算再纠缠了，这个人决定了的事很难改变或是妥协，他早有所领教，比较起来，绝对是这家伙更固执！
“喝点啤酒呗？”仙道建议道。
“你不是不喜欢我总喝？”
“今天特殊嘛！一边喝啤酒一边迎接零点到来吧！”
这种气氛的话，流川枫忽然觉得“相拥到天明”这种电视剧里的无聊情节也不坏。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一夜不睡。
事实证明，他不适合夜生活，通宵不睡真的做不到。起初还觉得挺有精神的呢，可能是因为喝了酒才容易犯困吧，后来不知几时就失去知觉了……醒来时发现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窗外天色大亮。
仙道想把越野叫出来一起热闹热闹，反正圣诞节他也是一个人过。但想到去年的事，恐怕他会触景伤情啊，或许还是一个人静静独处对他来说比较好吧。
于是他便和“女朋友”两个人出去了。
其实没有什么目的地，人多热闹的地方不大想去，就随意散散步吧，也不能总是窝在屋里。
流川枫依然建议去打球，今天小公园肯定没什么人光顾，可以痛痛快快地打。仙道却笑他好没情调，练习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啊，不差这一天嘛！
切！你自己还不是没什么好主意！流川枫心说。
仙道告诉他，预订的车票是二十七号的，后天就要动身去群马了。
流川枫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那个，”仙道悄悄拉起他的手，捏了一下，“真的要分开一阵了。”
“你不是四号就回来？”距离去集训的日子还有几天，能见面的。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延误的话，我这是第一次独自回爷爷家过年呢。”
流川枫是有点不开心，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好好在家陪妈妈和小宏吧。”仙道笑道。
“嗯。”
“还有件事——”仙道吁了口气，流川枫待他继续说下去。
“哈，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这还没走呢，我就担心我这几天会想你想得睡不着了。喂，可不准笑话我啊。”
“蠢材！”
仙道决定不提起那人，何必为那种人破坏气氛。流川也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用不着自己千叮万嘱他也会处理好的，没能替他出气就罢了还总说什么“要忍耐”之类的岂不是太过分了。
“今天外面的餐厅啊，没有提前预定怕是找不到位置了吧。”
“买牛肉去！”
“诶？”
“回去吃火锅。”流川枫说。
“你还惦着呢？呵呵，那这就去买材料啦！”
*
仙道走后，流川枫感觉日子变得枯燥了。
虽然每天的生活不会有太大改变，就是无论做什么似乎都缺少了些劲头。
他二十六号回了趟家，毕竟连续三天夜不归宿不太好。转天将仙道送到车站，两人在新横滨站月台前分别。
临近新年这几天，大家都忙忙碌碌的，小公园里一个人都没有。
除了除夕大扫除，家里其余的事都由妈妈一个人操持，他帮不上多少忙，妈妈说他只要看好小宏就是帮了自己大忙。
他每天都带外甥和小黄一起来小公园练球，半认真地教小宏一些打球的姿势，也陪小黄玩接飞盘的游戏。在外面一待就是大半天。有空的话还会去仙道的公寓独自坐上一会儿。
妈妈肯定又要请那个山下便利屋来安装门松！他实在不想见到山下大叔，不愿意妈妈请他来家里干活，可那种理由又没办法说出来，干脆避开，尽量不在家里待着。
仙道临走前让他记得写作业来着，别到快开学再赶。期末考试才刚过去，他可一点都不想念书，作业啊……等过完年再写吧。
今年元旦又要收到妈妈亲手缝制的绣有附身符的内衬衣了。还剩三件，等到二十岁妈妈就不用再做给他了。尽管觉得穿上那衣服的样子怪怪的，不大想穿，但一想到也穿不了几次了心里反而有几分失落。
他问妈妈，姐姐今年回家来不？她说不知道啊，寄回来的贺年卡上也没说，随她吧，反正已经嫁人了，回不回娘家这事不重要。
听那个人说过，群马县的爷爷家是个大家庭，此时肯定正热闹着吧？他说过到了地方会打电话给自己的，电话怎么还不来？哼。
仙道这几天都在帮爷爷整理庭院。伯父一家都很欢迎他的到来，比他想象中还有热情，多少令他有些措手不及呢。
爷爷过去曾学过漆器手艺，可惜中途放弃了，不然现在俨然也是位了不起的师傅了吧。爷爷耳朵不好使了，却就是不愿戴助听器，别人和他说什么总是听错然后自顾自说着不搭调的话，但这并不妨碍他喜欢说话的习惯，他总是拉着这个孙子讲一些趣事，有时也会说到自己年轻时的事。仙道心想尽量不发问，就用心听着也不错。
堂姐请他品尝自己烤的披萨，练了有段时间了，最近成功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可以烤出各种馅料的呢。啊，她还是这么喜欢美食，估计瘦身计划又抛到一边喽。
伯父一本正经地问了他考大学的事和将来的打算之类的，他也认真地一一回答了。
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提起他自己家的事，简直就像完全不知道一般。这样实在是太好了，他正期待如此。
转眼间便到了除夕夜。
家家户户都欢聚一堂，坐在电视机前收看红白歌会。
仙道算好时间，接近零点之时，拿起了电话听筒。
流川枫的直觉非常准，第一时间跑到电话旁边，顿了顿，拿起听筒。
“咪咪，生日快乐呦。”
下一秒，耳边传来了新年的钟声。
两人拿着听筒，默默数着钟声敲响的次数。静待结束。
“新年好。”流川枫说。
“嗯，新年好。”
“这几天，过得还好？”
“还好。你那边呢？”
“我呀，蛮开心的啊。”
“我等你回来。”
“嗯，那就先这样。”
通话结束。
他们各自回到家人身旁。
伯父一家人真是精力充沛啊，除了爷爷年纪大了零点过后就离开被炉到后面的屋里休息去了，堂姐他们拿出话筒，开始了家庭卡拉OK，在起居室又唱又闹又喝，玩了一整晚。毕竟是除夕夜嘛，就算稍微扰民也是可以原谅的。
凌晨五点过后，仙道想总算可以歇会儿了吧。谁知堂姐还没玩累，换件衣服化好妆后非要拉着他去看日出，说元旦的日出很重要，有个地方能看得很清楚，每年都有好多人聚集在那边呢。
堂姐说的好地方是某个六层建筑物的天台。他们赶到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已有些像是从神社直接赶来的人等在那儿了。
“看，看啊！出来了！”
他循着堂姐的手指的方向望去。
通红的太阳有如内部亮着灯泡的红球，伴着几缕青云冉冉升起，渐渐照亮了眼前的建筑物。站在天台上的所有人都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新的一年就此正式拉开序幕了。
在海边看到的红日会比这更壮观吧。流川会早起去海边吗？呵呵，那小子肯定还在睡梦中啦。不过若不是堂姐拽他来，他此时也一样躺在被窝里安眠呢。
今天会有亲戚来访，堂姐和他说，如果不想见就待在自己屋里，或者她可以陪他在外面转一转，毕竟他很来，不熟悉这里，可以介绍几个有意思的地方。
那样不就太没礼貌了，他说没关系的，他可不是那么腼腆的家伙。之前告诉爸爸了自己会到这边来，想必爸爸不会在这几天过来，他应该和去年一样利用新年假期带着妈妈和哥哥们一起到什么地方旅行吧。
仙道是打算过了正月前三天就回神奈川，但爷爷病了。
二号那天真是吓了大家一跳。爷爷突然猛咳起来，还吐了一口血。伯父和堂姐问他怎么样，哪里难受，他听不清，就一味说着“没事没事”，急死人。伯父赶忙打电话把附近私人诊所的医生请来了家里。
医生给爷爷诊断之后，说没大碍啊，就是受了点风寒，引起了感冒。肺部没发现异常，至于为什么会吐血，医生也好生奇怪，建议伯父带爷爷去大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免得延误了病情。
这会儿爷爷不想承认也没办法了。他只好老实说那是自己偷吃的番茄酱。因为他平时总是指责番茄酱什么的都是舶来品，只认传统芥末酱，但偷偷尝过一次之后发现这酸酸甜甜的味道其实不错呀，作为一个长辈说过的话哪能随便收回，只能趁着大家不注意时吃。当时一个人在厨房，发现那正瓶番茄沙司就摆在流理台上，于是便挤在饭团上，刚好堂姐说茶泡好了教他来喝，一着急挤多了赶紧咬了一大口饭团就匆匆忙忙来到起居室，大概是被米粒呛到了引起咳嗽，把番茄酱吐了出来。
真相大白，原来是这么回事。
“爷爷，您实在是太乱来了！”堂姐马上抱怨道。
爷爷可是很难为情的，干脆转过身去装作没听见。呃，或许他的耳朵并没有那么不好使，只是不想听的话才听不到吧。
医生给开了感冒药，说按时吃有一星期就好了。不过老人家的身体么，还是得多留意才是。
会不会是一起整理院子时受凉了？仙道觉得他应该留下来待爷爷病好了再回去。
堂姐说不碍事，其实老爷子可有意思了，他不知道而已，时不时就得给他们找点这样那样的麻烦。他往下得参加升学考试，别耽误了念书。
“啊，没事啦，我回去抓紧时间把这几天补回来就是了。”
仙道买了张电话卡，得告诉“女朋友”一声，很遗憾他真的不能按时回去了。这回他在伯父家里打电话，来到外面的公用电话亭。
流川这两三天几乎除了睡觉就是陪小宏玩，接到仙道的电话以为是通知他去车站接呢。
“……就是这样。咪咪，你不高兴了？”
多少有点失望，但他也懂得轻重缓急。“没有，你不用为难。”
“嗯，那我就安心了。接下来，你——”
“得去集训了。八号集合。”
“比去年提前了啊。你……都收拾准备好了？”
“用不着准备什么，还是带那些东西而已。”
“流川，你这次——小心点哦。”
流川枫知道他指的什么。“我才不怕。”
“实在受不了了……这回下手可得蒙面呦，哈哈！”
“白痴。”
“你在外面？那就回去吧，等我们见面再说。”流川枫说完挂上了听筒。其实想多听听这个人的声音，但是外面冷，不想让他站太久。
又要和那人碰面了，他深吸了口气，反正总得面对，爱怎么就怎么好了！
起居室里妈妈坐在垫子上正在给小宏织毛裤，小宏则枕在她腿上睡午觉。他决定去仙道的公寓一趟，临走前再帮他整理一次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