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六、碎片之可能是喜欢你吧（1 / 1）
这是流川枫十五年来度过的最奇妙的星期天。
他在仙道狭小的公寓一直待到傍晚。
回到家，妈妈不禁皱起眉头，要是不回来吃饭，也该提前告诉她一声嘛。而后，她马上问起，这一整天，一定是约会去了吧，看来进展不错啊，在一起待了这么久！
精神仍处在游移状态，脚步轻轻飘飘的，放佛失去了方向感，街上路灯的光线朦胧旖旎，眼前的景物既陌生飘渺又似曾相识，多亏有小黄牵着才得以顺利走回家。对妈妈的话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地走上二楼，一进屋就径直趴到床上，辗转反侧。
原来是这么回事……是这么一回事……
抚摸着干涩而红肿的嘴唇，脸上竟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仿佛揭开了神秘事物的面纱，一窥真相，大脑充血，全身血液沸腾。对那种事，他并不是全然未知，自己做过的，这个年纪的男生早上起来有时下面自然而然就有反应，打球过于兴奋也会有如此的连带反应，出于本能，会用手处理。可今天真是第一次和别人做，无法不产生新鲜感。
即便是现在，回想当时的场面，身体仍会难免兴奋。同在球场上的兴奋不同，似乎更加刺激，更加……摇颤心灵。确实应该比看成人杂志什么的感觉更好，更直接。
第二次人工呼吸，仙道竟把舌头伸进了他嘴里，本能地要咬，却被那家伙抢先抵住上膛阻止，还逗弄他的舌头，纠缠不休。这么匆匆结束，他自然不甘心，特别是看到那家伙舔着嘴唇的坏相，于是把那家伙按在沙发上，再来！
亲着亲着，身体竟有了反应。同样身为男生，彼此倒是相当默契，把手伸到对方裤子里面。
为了不弄脏裤子，他索性扒掉了，顺便把仙道的也扒了。可是那家伙不甘被动，反过来把他压在沙发上，还用那热乎乎的东西在他大腿内侧蹭来蹭去，犹如一道电流穿过全身颤栗不已，紧接着一股热流从下蹿上，可恶，竟激动成这样！奇怪的是，他并不为自己过度反应感到羞耻，情绪愈发激昂，使出全身的力气制住对方，用力捏住那热乎乎的东西，对方顿时皱起眉毛发出嘬牙缝似的声音，这就对了，老实点……哪知对方很快对他做了同样的事，那就一起吧。被同样磨出厚茧的手抚弄着，因为手法和力道的不同，仍是比自己做更有快感。不，主要是对方的模样令他神往，那沙哑粗重的喘息，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滴，双眼微闭的脸上迷醉的神情，都深深吸引着他，那家伙自己做的时候也这副样子吗？真想再见识一下……
第一次持续时间不久，一会儿就结束了。
靠在一起喘了一阵，开始第二轮。
只用手不够，好像还应该有更深入的步骤才对。学校的生理卫生课上讲过关于怀孕的知识，不进入对方体内，只用手弄弄，是不可能有孩子的，但是……对象得是女人才行，是男人要怎么进入？对啊，这点基本常识他还不至于没有，不过为什么和个男的居然也能兴奋得起来？他自我解释为本能，关键的敏感部位被那样触碰没有反应才奇怪！
仙道那家伙好像还知道的更多，明显感觉他有所隐瞒，可无论怎么逼问，他都哼哼哈哈敷衍，哼！而且那家伙拿纸巾来擦拭的时候，还借机在自己身上捏来捏去，说什么“可爱，漂亮”，这让流川枫有点小不爽，由于还沉醉在悸动的余韵中也就没和他计较。
此时，流川枫平躺在自己的单人床上，呆然凝望着天花板。
冷静下来再琢磨一下，今天他了解到的所谓天性，应该只是身为男人的本□□，和仙道那天所说的“天性”还是有差别，他字面上的意思大概是只要是男人就喜欢看漂亮女人，成人杂志和写真集的封面几乎都是性感女郎，也就是说……那家伙非常喜欢女人？
感觉被忽悠了，他蹭地坐起来。可恶，可恶！难怪不肯告诉自己除了用手之外的做法，原来是打算留着和女人做吧！下次还要去找那家伙，必须质问清楚！
与此同时，仙道也在床上辗转反侧呢。
流川是个男生，这点再清楚不过。但他也有自己的解释，关于喜好男风，自古就有啊，很多人当过小姓，长大之后照样娶妻生子，可见并不会影响日后的正常生活或一定就是同性恋。流川真是个漂亮小伙，自己会起反应不奇怪嘛。
白天打了三次□□才作罢。流川的腿很白，肌肉细长而结实，他全身的肌肉都如此，紧紧地包裹在那副舒朗颀长的骨架上，几乎没有多余的脂肪，用力绷劲的话，估计注射器的针头都很难扎入，作为运动员这身体素质很好，可抱起来就太硬邦邦了，还是适当长点肥肉吧。和他这么一说，却被“啪啪”打了，他好像很介意，嫌自己太瘦，认为这话是在笑他不够强壮。夸他皮肤白他也不高兴。反正他讨厌被形容得像个奶油小生。可他明明就是奶油小生嘛！
仙道不由得笑起来，自流川枫回去之后，回想他都不知道自顾自傻笑了多少次了。
擦干净身上，穿好衣服之后，终于感到些许尴尬，不言不语坐在沙发上，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说点什么。小黄不知何时跑进了卧室，跳到床上趴着去了。流川主动靠了过来，搂着他的腰，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嗯，饿了吧？”
“……”
最后，在不当不正的时间——既错过了中午又不到傍晚，两人一起在仙道常去的洋食屋吃了红烩牛肉饭。可能是接吻时伤到了口腔黏膜，流川刚吃一口不由蹙眉捂嘴，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几下，那样子实在惹人怜，惹人爱。
回到公寓又待了一阵，看得出流川不大想离开，便和他随便讲了讲独自在这儿生活的一些趣事。不知不觉天黑了下来，他终于不得不带着小黄回家了，临别时，站在玄关，不由自主又亲了他。
我……可能是喜欢他了。
胸口一阵躁动，仙道又笑了。反正也知道这样不一定就代表取向不正常，再说现在即便想阻止也嫌晚了不是——事到如今他已不想再掩饰什么了。像流川这么好看的人，换成自己以为的其他男生说不定也会有反应哩，至于他对自己嘛……肯定也有好感的，具体是怎样，嗯，下次问清楚就是喽！
其实男生和男生之间，是有深入对方体内的做法的，他曾在书上看过，但要用到那个地方……不禁胆寒啊！这感觉就好像是……得了严重便秘被医生下通一根管子，通便似的！多可怕啊！还是算了，照流川今天鲁莽粗野的举动看来，自己若是告诉他，现在已经阵亡了吧？换自己来倒是可以考虑，不过万一弄不好，流川就真的要去医院被医生下肠镜还是下管子的，治疗了。——基于这番胡思乱想，他决定保密，只用手不能满足，还可以用嘴啊。呀！这就已经想到下次啦，是不是过于期待了啊？
*
流川枫难得早上睡过头，错过了晨练时间。
满脑子都是那家伙的影子，一闭上眼，仙道的笑脸就浮现在眼皮内侧……没来由地想见他。
情绪浮躁到极点，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这对他来说，有生以来头一遭。
上课还无所谓，就是睡不着而已。这倒令任课老师吃惊不小，都快下课了，这小子居然还坚持醒着啊，不简单，太不简单了！
问题是训练。就剩一个多礼拜了，冬季选拔赛地区预赛就开始了。万万不可分心，浮躁更是敌人！可越是拼命压抑，心思越是散乱。
他绷着脸，站在篮板下，浑身阴气沉沉。五投，中二……该死！不能这样下去了！
大家都不敢靠近，在体育馆一角悄悄议论，看来他肯定是遇上烦心事了，脾气那么糟糕，往常不费吹灰之力的跳投都失准了啊。
这种时候敢于上前搭话的就只有经理彩子了。
“哎，流川，适当休息也很重要哦！”她拍拍流川枫的背，冲他挤了下眼睛。这个学弟一向自觉刻苦，偶尔少训练几次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我看你先回去吧，放学也不用来了，请假一天。回家去……清理一下情绪什么的，明天训练的效果会更好呦！”她挑着大拇指说。
“除了技术，皇牌的状态更要紧，状态不好很影响发挥的啊。”
尽管不情愿，他还是点了点头。骚乱的心态平息之前，再继续练，也不会有什么收效。毛巾往肩上一搭，朝着出口走去。
放学铃声刚停止，流川枫已骑上自行车冲出校门。
不熟悉他的人，很容易被他冷漠的外表欺骗，认为他是个内心坚硬如磐石，缺乏生活热情，任何俗事都无法打动的冷酷无情的家伙。实则不然。缺乏热情只因为他过于专注热爱的篮球运动以至于看不到身边其他的人和事，一旦引起他的注意，那么他会像对待篮球一样，由干冰变为烈焰，如果认为这团火焰不过是煤气灶上点燃的那种零星小火可就大错特错了，这可是熊熊燃烧的山林大火，要么与之同化，要么化为灰烬。
既然知道了仙道的住址，就没必要再去陵南高中了。
到达长谷寺附近，他才想起那家伙还在训练，估计要等上一阵子。他找到公用电话，家里的电话无人接听，妈妈大概去接小宏了，然后顺便到市场买菜，于是他留言，说是今天训练要延长，不用等他吃晚饭了。
把自行车放在空地角落，他径直走进对面的建筑物，来到四楼，靠在仙道公寓的门板上，从口袋里掏出随身听，戴上耳机。
仙道像是预感到今天会发生什么，训练结束都没和越野打招呼，换好衣服匆匆离开学校。
当他跑回公寓，看到自己门前的光景……
“流川——”
流川枫已经打上了盹儿，不知不觉坐在了门前。几秒钟后，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随身听里的磁带不知何时已经放完。他缓缓站起来。
“你……你怎么来了？”仙道眨着眼睛，口气中透着欣喜。果然，果然不出所料，一直觉得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内心停止不了的悸动，眼前的一切像摇摇欲坠般的不真实，心旌摇曳。
“想见你，就来了。”
流川枫直接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拼命亲，弄得仙道有点措手不及，“等、等等啦，先等一下，先进屋，先进屋！”
“喂，那么等不及呀？”仙道不怀好意地调侃道，才关上门，就把他按在门板上，嘴唇近在咫尺。
流川枫固执的眼神中像是燃烧着火种，挑衅般的口气回道：“对！”
仙道不知怎的笑起来，捏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气势是蛮有的，但说起吻技那可就……和撕咬差不多。毕竟谁也不熟悉啊。
“走……到床上去。”仙道喘着气，身子有些摇晃，拉着他走进里屋。
这张单人床实在是太小了，唯一的优点就是床垫很软。折腾不开，床垫时不时嘎呀作响。
没有开灯的卧室，仙道依然强忍着冲动，没有告知流川枫深入的步骤，能用双手贪婪地抚摸，尽情地亲吻，这就够了吧……
外面的车子，前灯光线穿过没有拉上帘子的卧室窗户，沿着墙壁舔出一片光圈，片刻后消失，朦胧静谧的黑暗重新笼罩屋内。
“……还没吃饭吧？”仙道推了推旁边人的身子。
“一起去吧。你想吃什么，我都请啦。”
“这次该我了。”流川枫一下坐起来。昨天是这家伙请的红烩牛肉饭，今天轮到他了。
“啊，嗯……”仙道犹豫一下，同意了。
“那快点去吧，不然你回家就太晚了。”
对方没有动静，背影似欲言又止。
“我……”仙道单手往后捋着头发，“我一直在想你来着，从昨晚到刚才，一直想见你，然后……没想到你真的出现了。”
那岂不是和自己一样？流川枫瞬间转过头，使劲搂了他一下。
“嗯，嗯，我明白的。”仙道轻轻拍着他的胳膊，“走，我们先去吃饭。”
这回，两人找了一家咖喱屋。
流川枫终于如愿以偿吃到家里以外，不是偏甜口，辣味十足的猪排咖喱饭了。
“流川，”仙道放下勺子，稍稍用纸巾擦了擦手，“你喜欢我吧？”
猛地抬起头，充足的光线下，清楚看到他脸颊上仍留有淤血，昨天被自己打的。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就是，你对我有好感，想经常见面，经常一块儿打球，经常在一起？”
点点头。
“这就行喽。”仙道像是松了口气，一脸轻松。“那，我们就在一起，我说的是交往，嗯，交往。这之后呢，没理由也能约会，也用不着抓阄决定去哪儿，没地方去就坐在一起发呆……”哎呀，瞧自己语无伦次瞎说什么呢！
流川枫略带疑惑地看着他，依然不表态。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你不同意呀？”仙道眨眨眼睛，垂下眼帘，“那以后可就不能那么亲热了，不然算什么，名不正言不顺……就只能当一时兴起，你也是明白的吧，我们该各自找个女生才正常……”流川枫打断他，“同意。”
“交往。”继续低头吃自己盘里的咖喱。有事没事都能经常见面，经常亲热，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这家伙找女人，那就没理由不交往。
“真的？”仙道身子摊前，确认道。
“蠢材！”流川枫撩了他一眼。
到底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啊，送流川枫离开的路上，仙道在想，或许自己骨子始终在追求与众不同，不甘平凡，即便不承认，可以保持低调，却仍被另类的事物吸引着，叛逆……用优雅的方式，潇洒地叛逆……
“嗳，舍不得走？”
流川枫坦白地点头承认。
“呵呵，可是不回家，你妈妈会担心呦。”
流川枫上翻眼球瞪着他，不喜欢这种被当成小孩子的玩笑话。
“最近训练都挺忙的哈，下次见面，等周末吧，你说呢？”
关系得到确定，流川枫多少感到踏实下来了，明天可以投入训练了。
“寒假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见面啊……”仙道看着脚下的地面。“这次预赛，我们还是对手，喂，到时你的心情会动摇吗？”
“不会！”篮球是篮球，交往是交往，不是一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嗯，就知道，他一定会这么回答。仙道笑了，“那就好，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唔，我真舍不得你回去。”他把手揣进口袋，目不转睛看着对方。
流川枫想，如果打电话回家，告诉妈妈今晚他在外面留宿会怎样？妈妈大概不会极力阻止，但回去的时候一定会问东问西，找什么借口敷衍呢……
“我们的事，不要公开，要瞒着周围的人。就当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啦。”
“！”
“不要生气嘛。我不是不想承认。你想想，周围大多数人都认定和女生交往才是正常的，那么，肯定会视我们为异类，会受到排斥的。”
“我姐就不那么想。”
“啊？”
“……”
“嗯，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和别人没关系，用不着昭告天下。你只要这么想就好喽。不过呀，反正你平常话就少，估计也不会想特意说出来啦。”
“走吧，我可不想让你妈妈着急。”
流川枫跨上自行车，“放寒假，我每天都来找你。”他蹬上脚镫，飞快地离开。再拖下去只会更舍不得走。
他的背影完全隐没在夜色中，仙道仍注视着他制服消失的那一点，青涩的欣喜被孤独骚乱的心情掩盖，如同啜饮一杯香浓的咖啡，唇齿间的芳醇余韵过后则剩下浓厚的苦涩。得到喜欢的人认可，可以在一起的喜悦之情，对方离开后空空寂寥袭来，方才见过，分开依是不忍，是早来的爱情，还是一时的新鲜感呢？
至少此时此刻——
仙道挺直脊背，耸起肩膀，我十分确定我很喜欢他。
那就没必要想太多了，他深深舒了口气，转身朝自己的公寓走去。
流川枫没花长久便骑到了家。
妈妈迎上来告诉他，厨房里给他留了晚餐，他说已经吃过了，留着明天当早餐吧。
妈妈想了想，篮球队可是不负责伙食的。“是和她一起吃的吧？等你训练完了，你们一起在餐厅吃的？她是不是……还是上次那位？终于成功了哪？”这点事妈妈还是看得出来，你身上的感觉跟平时都不同啦。
流川枫搔搔头，胡乱应承了一句。妈妈认定了和他去海洋馆的是女生，并且最近持续约会，他本来是懒得说明，这会儿是没法说明了。仙道那家伙说的对，暂时瞒着吧。
“改天，问问她的意愿，要不要到咱家来吃顿饭，呵呵。”
他僵了一下，没言语，径直上楼。
“哎呀，这孩子！还不好意思了！”妈妈似乎甚是很开心。
算了，不想这些，反正能继续和那家伙来往就行了，其他的也管不了。眼下是得好好准备比赛了，篮球队还得靠他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