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四章(1 / 1)
庄泽不爱娱乐八卦。
他们班的女孩子们大多追星,每每大课间,教室里一准是女孩子们叽叽喳喳讨论日韩明星的声音。大抵‘追求美’对人类而言,是一种本能,不论男女老少,都喜欢漂亮的人。就算是小孩,也会对漂亮的人更加亲昵。不过单纯的喜欢颜又和追星不是一码事,像他们班的男生从来不买akb的正版碟片,而女孩子们则千方百计在欧巴官网上抢票——相比较之下,少年们的爱如此的廉价,压根不能跟少女比。
庄泽对明星们的认识大多是从电影院得来,至于谁劈腿谁撕逼,他一概不关心。对娱乐圈不关心,这算不得什么缺点,但是在认识孙旺财后,庄泽发现这其实还是有点遗憾。他们在初识时,孙旺财就透露过‘前任主人是大明星’的信息,如果庄泽过去曾关注过热门,就一定会在其中发现孙旺财的身影。
只要翻一翻年前的东西,就能得到答案。
某一线小生风光无限,近些年顺风顺水,不断走红。人挺谦逊,至少从没有过绯闻。但人红嘛,黑就是多。论坛上有不少扒皮他的帖子,说他前些年是有个大靠山,现在小生混出来了,不需要再靠着包养揽戏,两人自然而然就拜拜了。但甭管黑再多,没图没证据。结果也该着这小生倒霉,都和那金主掰两年了,给人爆出了照片。什么在一起遛弯啊,在餐厅吃饭啊,一看就是老照片,那时的小生还青涩得很。照片没什么大尺度,但‘包养’这二字是落实了。还是‘同性包养’。小生现在没靠山,当了落水狗,以往看他不顺眼眼红妒忌的都上来踩两脚。微博论坛闹翻了天,贴吧都给人爆了。
同性恋这事,小姑娘家腐腐就算了,真要放到台面上——这还真不是个能拿到台面上的事儿。在这个地界的明星,只要没达到张哥哥那个高度,就别想着什么‘我出柜也是一样的大明星’,小姑娘腐还看脸呢,不腐的压根不吃你这套。这不是腐国,没那么简单。
一线小生立马没了消息。微博也不更了,媒体也找不到人。消失了一样。其实他完全可以否认,说那是普通朋友,顺势炒作一番接个新剧,再去哥大找个姑娘结婚。干脆利落娶妻生子,管他代孕还是什么都无所谓,总之借着这火热劲头,身价能翻上一翻。娱乐园有那么优秀的案例供他参考,他偏偏没那么做。没了消息没了动态,经纪人和公司闭口不谈。
很快被湮没。
过年那阵子,又报道过他的消息。跑腐国领证去了。
和爆出来的那个金主。
一声不响,结婚去了。
但在那之后,再也没出现在银幕上。不再演戏,不再出席活动。乖乖在家当金丝雀。也就在过年的时候火了几天,之后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互联网时代的明星们不好混,天天抢着上头条。不抢没办法,稍稍不冒头,就被遗忘了。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夜成名’都已太漫长,半年,已经完全是个新局面了。
至少,除了从腐妞和基佬口中,难得再听到那一线小生的名字。
被人遗忘的孙念。
看客最无情,看客最深情。孙念的贴吧都给人翻来覆去爆几次了,依旧有大吧和小吧们在坚守阵地。天天都有闲得蛋疼的反同者去孙念微博下进行每日一骂,但也有姑娘坚持不懈的骂回去。孙念最后一条微博内容是道歉。大意是对不起我是同性恋,欺骗了一直以来支持我的人。
这条微博被人骂虚伪,不过走到这一步,好像也没什么能说的了。
无情的看客背他而去,情深的看客还爱他。而出现在那些照片中的孙旺财,也记得他。
庄泽只要在网络上搜索‘孙念’二字,出来的图片都是孙念和金主的,其中有好几张照片里还有孙旺财。孙旺财这种气质独特的狗,只要庄泽见了那照片,一眼就能认出来。
孙旺财时不时还是会看看小道报道。有时借过庄泽的手机,一点点翻近些天的热点,看看有没有过去主人的消息。
沉默寡言又重情重义,和长相一点都不搭调。
人人都背负着自己的秘密,连狗都有。
真奇妙。
三更半夜,依然在下雨。
一人一狗坐在最贴近隔壁套房的墙角,十分认真在偷听。
“又说了什么?”庄泽拿着听诊器(为了怪,古老板把能买到的医用物品全买了),皱着眉头做严肃状。他们已经在这坐了半宿,就是因为孙旺财说了隔壁有动静。
“绑匪没要到他家人朋友的联系方式。”孙旺财支愣着耳朵说。
庄泽的听诊器并没有电视剧里那么神奇,加上高级酒店的隔音效果又好的不得了,他压根听不到什么。
从孙旺财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庄泽和孙旺财构造了这么一个故事。
一公子哥带着一群刚认识的狐朋狗友来酒店玩,不知不觉暴露了自己‘十分有钱’这一讯息。那群朋友起了歹意,干脆就想来一票绑架。一群人都喝了酒,酒壮怂人胆,各个都想当英雄。那倒霉公子哥现在估计已经给揍的差不多了。
庄泽提出报警,被孙旺财给否了。
“他想死。”孙旺财说。
庄泽:……那我们就看着他死么
见死不救当然不是罪。不过是人情冷漠而已。
“要帮忙么?”孙旺财看庄泽实在纠结,问。
“如果能保证自身安全的话——”庄泽想了想,还是很怂的说,“所以要报警啊。人命一条,怎么能不救。”
孙旺财大抵有自己的想法,它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再等等。他们在吸毒。”孙旺财闻到了那个味。当年他跟孙念混酒吧时,已经可以轻松分辨出每一种□□有何细微的区别,因此也直接救了傻缺孙念数回。
房间真是个有趣的单位。
一墙之隔,天差地别。隔壁可能是商务会谈也可能是轰趴,这边啪啪啪正激烈,那边电锯杀人狂正在碎尸。可能隔壁住着的是个间谍,杀手,逃犯,携带超级病菌的恐怖分子,时空穿梭者,外星人,微服私巡的国家元首他儿子。将这些人分开的,不过就是一堵墙一间房子而已。
就像隔壁的一群人正在绑架和吸毒,而他们也不会知道,一墙之隔的这边有一只猫妖一只狗妖和一个改造怪物。
有趣。
“吸毒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
“说是只要沾了就戒不掉了。”
“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现在觉得,那个男人说的还是对的。”庄泽摆弄着毫无用处的听诊器,“我以前觉得,生活只有这么差劲了。但是自从遇见阿海还有你们之后,觉得还挺幸福的。”思想大爆炸,从上瘾联想到罂粟,再到艳丽的血,最后到了地铁站的男人,以及离别时那段话。随即庄泽露出个傻笑。
“哦。”孙旺财一字点评。
“很酸吧?”庄泽颇具自知之明,及时发现自己在灌心灵鸡汤。
“还好。谈恋爱了都这样。”孙旺财对这一天颇有感触,只要是个正常人,不管男女,只要恋爱了,都会成个二半傻。无时无刻不冒着粉色泡泡,觉得世界都是粉嫩嫩的。每天只有两个问题:你爱我么,你不爱我了么。那时候它整天看孙念揪花瓣,已经太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智商骤降了。傻是傻了点,但这种人越多越好,至少不会有人闲得去滋事闹事,人间太平,多好。
他们又等了一小会,孙旺财黑线道:“他们睡着了。”
“不会是在闹着玩吧?”庄泽他们年纪也不乏这种男生,以欺负老实男孩为乐。不为钱财,就只是为了显得自己厉害。
“不像。”孙旺财估摸着那群人至少得睡到下半夜,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先去睡觉,有情况我叫你。”
“真不用报警啊——”
警察是个辛苦活,不光要学会爬树抓猫手冲奶粉调解邻里纠纷劝和不劝分,还要擒得了拿谈得了判能挨打吃苦受冻,一个月还就那小两千,要是这会接到电话,还得半夜出警。
孙旺财还是摇头。
“那个人质挨打时说,”孙旺财斟酌措辞,“谁都不要救他。”当然,实际上那个倒霉的公子哥是这么叫嚣的——“爷知道这破逼酒店一个两个住着的都他妈是偷听狂,告诉你们,谁他妈敢救爷,爷操翻你全家不带射的!”飞流直下三千尺辱骂一通,那人又大笑着挑衅绑匪,“来啊弄死爷,谁弄不死谁是龟儿子。”
“实在不行了,再报警吧。”虽然孙旺财觉得那龟儿子活该给人打死。他直觉这人死不了,绝壁死不了。压根没报警的必要,等着就行。
庄泽总腹诽阿海听黑猫的话,其实他自己也很听从孙旺财的话。虽然每每做决定时,孙旺财总是会先征求庄泽的意见,但实际上,庄泽更加青睐由孙旺财做决定。
于是他不再等待,起身回房。
开门进屋,小心翼翼。
“吵醒你了?抱歉。”庄泽去浴室刷牙洗脸,出来时发现阿海翻身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正抱着被子看这边。
“刚刚做梦了。”阿海迷迷糊糊说。
“什么梦?”
“梦见去水族馆。”以及一个男人。
“你睡了几个小时了,还能睡着么?”庄泽爬上床。
“能的。”阿海点头,也和庄泽一同躺下。
庄泽侧过身,与阿海面对面。他一早就发现阿海的瞳孔是浅淡的棕,即便是在夜里,灰蒙蒙的,也很漂亮。阿海的确比刚见时要胖了,连脸都肉了些。
“外面还在下雨。”阿海悄声说,“下雨过后,会有很多鱼到岸上来。老喜那天还告诉我,就在电影院那边的海滩,下过雨后,有鲸鱼来过。”
“我也想去海底。”阿海像是在描述一个梦境,“和鲸鱼换一换。”人在最深的海底行走,所有的鱼类都在天空飞翔。
“那要和漂亮的鱼换。”庄泽说,“不要和水滴鱼换。它们太丑了。”
阿海见过水滴鱼的视频,是前两天和庄泽一同看记录片时见到的。他听了噗嗤一笑,说:“生活在海底的话,反正别人都看不见,就不用在意自己长得什么样子啦。”
台风过境的夜晚,房间内一片安静。
“我想拉着你的手睡觉。”庄泽也降低了音调,好在脸红是看不出来的,“好不好?”
纯情少年啊。
阿海未做犹豫,握住庄泽的手,说:“庄泽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做噩梦了。”
“好像是吧,我记不清了。”就说,跟着夏晋白看到的那一幕,完全是他摆脱不掉的阴影,“昨天晚上我吵醒你了?”
阿海微微摇头:“没有,是我自己醒的。我也梦见不好的东西了。”
“什么东西?”
“晚安。”阿海说。
庄泽:……
他发现,自己的心上人转移话题的能力特别差劲,每次都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表述出‘我不想理你再见’这个意思。
“晚安。”他握住阿海的手。
庄泽被阿海叫醒时,是凌晨两点钟。
屋内漆黑一片,隐约能听见窗外的风声。
庄泽坐起身,看见阿海和孙旺财已经收拾妥当,等待指令,整装待发——庄泽对于‘孙旺财是百搭狗’这一情形还是比较讶异的,总之孙旺财是从未拒绝过别人。
“他们要去玩抛尸。”孙旺财穿着雨衣,目无波澜。
庄泽惊悚道:“已经死了?”
“还没死。”实际上还是那个作死玩意儿提出的,与其在这里被撕票,他更想死在海里——‘你们不觉得这个天气去玩抛尸更有意思么?’
原话是这样的。
一群磕了药的酒鬼一拍即合,决定去抛尸。
庄泽:……
这么看来,人质也很任性嘛。
“那个人其实也吸毒了吧?”庄泽汗颜,他实在无法理解。那人要么就是喝酒时就吃了兴奋劲什么的,不然怎么能这么疯癫,简直像再搞自杀式行为艺术一样。
“你说,要不要去帮忙。”孙旺财这么说的。
“还是去看看吧…”
再贱,也是人命一条啊。
“那我们走吧。”阿海也穿着长袖衫,学聪明了点,知道厚衣服能遮风挡雨。
说罢,一人一狗就要往外走。孙旺财虽然面无表情,但甩着的尾巴生动形象的表述了‘兴致勃勃’这四个字。
庄泽本想说不让阿海去,不过看人家那么憧憬,只得默默在背包里塞了把小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