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第八十一章 愿忘去（1 / 1）
待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也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身上的痛已经好多了。男子找来了一件粗布衣裳，让她洗个澡换件衣裳，不知他从哪儿找到了一个深木桶，像极了中原的东西。
木桶里放着热腾腾的水，沙漠里的水源本就稀缺，也不知道他从哪挑来的水。里面还放着黄彤彤的药草，男子解释那是能为她治伤的草药。
珑颜冰不解他为何会知道自己受了什么伤，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伤怎么治，这一年以来，她吃过太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多的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可是男子说，他有祖传秘方，包治百病。珑颜冰摇摇头，不管有没有用，接受了他的好意。
这个澡让她洗的真心舒服，终身难忘。在跟着段青藤逃亡的这一年多，她从未真正的享用过一盆热水，段青藤总是粗暴的把她按在冰冷的河水之中，冲洗着她满身污垢。
回想起这些痛苦的回忆，珑颜冰闭目不语，男子递来沙棘汁，她摇摇头，突然问道：“你为什么救我？”
男子噗嗤一笑，看了珑颜冰一眼，犹豫着要不要说，但看到珑颜冰等待的表情，他笑道：“因为你长得好看。”
这话说完，气氛显得十分尴尬，珑颜冰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男子方想道歉的时候，珑颜冰说：“总之很谢谢你。”
“不客气。姑娘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自己叫什么名字？那个被段青藤当成牲口一样的女人真的是珑颜冰吗？她捏紧拳头，回答：“我忘了。”
“看来你和我一样，忘了自己叫什么。不如大家都为对方取一个名字怎么样？”男子提议说。
“好，可以。”珑颜冰点头应允。
“那我叫你什么好呢？你可喜欢什么东西？吃的也好，穿的，玩的？”
“我没有喜欢的东西。”
“那你给我取一个名字吧？”
“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龙。”男子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就叫你阿龙？”
“阿龙听起来像个沙盗的名字。”他撇撇嘴，不过还是答应叫这个名字。可是最终还是没能为珑颜冰取好名字。他有时候喊她姑娘，嫌太麻烦时，又直接省略叫“喂”。
日子一天天过去，沙漠中的日子野性，却很平淡，阿龙总是在想给珑颜冰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可是又不知道什么样的名字才能配的上她绝色的容颜。
珑颜冰好像很喜欢他做的白刺汁，说它味道虽不是很甜，却也是在在粗犷大漠中唯一温柔的味道。阿龙打趣说：“那你就叫阿白，或者阿刺？”
珑颜冰瞪的他发怵，才断了这个念头。
他带珑颜冰来到自己在沙漠那头的帐篷，说那儿才是他的窝，一路上将自己的小窝吹的天花乱坠。说那里是一片绿洲，有羊群在水边喝水，还有他养的一只大狗，站起来有一人多高。
可到了他的帐篷才知道，绿洲原来是稀疏的草地上一泊小小的水摊，羊群只是他养的一只老母羊，而那狗，瘦骨嶙峋，小的可怜。他尴尬的笑，摸着自己的爱犬，心疼的说：“阿爹最近没有照顾好你，瞧你瘦的。”
晚上，他们躺在还留有余温的黄沙上看天空璀璨的星辰，有时候，阿龙唱着她听不懂的歌，苍劲的声音回荡在苍茫的大漠中，让她的心出奇的平静。
早上，阿龙去羊圈里挤羊奶，瘦的可怜的母羊哀怨的叫了几声，挤了半天，才弄到半盏奶。他递给珑颜冰让她喝，感叹着：“再不找吃食，恐怕我们要饿死在大漠了。”
他们去沙漠里找小悬羊，可是阿龙总是看到那些沙鼠兴奋不已，珑颜冰讥笑他，他无奈的说如果找不到小悬羊就是沙鼠也是顿美餐，怎么能错过？
他们带的水有限，水喝完了。很快两个人就渴到不行，就在他们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突然那边的沙丘传来悬羊的叫声，咩咩的直叫人心痒痒。
阿龙抄起刀就扑了过去，谁想那羊机灵的很，见有人来抓它，一溜烟跑的老远，还踹了阿龙一脚。阿龙也是个久经沙场的猎人，就不信抓不住它，便和羊来了一场角逐。
珑颜冰在一旁看着，等待时机。待那羊向她略微靠近时，她袖中的双刀飞旋出去，准准的插在那羊的背上，羊“咩”的一声匍匐在地，阿龙看着插在羊身上的绯色短刀又飞旋回珑颜冰的手里，藏到袖子里，不见了。惊讶的合不拢嘴。
他走到珑颜冰身边，看她的袖口，好像什么都没有，难道她变走了不成？
珑颜冰淡笑着，去抓起羊，说：“应该够我们吃上一段时间了。”
阿龙追上去问：“你那个武器是什么？这么厉害，让我再瞧瞧行不行？”
珑颜冰撇撇嘴，没有要给他看的意思。不过心里暗暗觉得自己的伤快好了，现在已经可以驱使灵力用刀了。不知是得益于他的那些草药，还是自己不再服毒，身体自然就慢慢恢复了。
见珑颜冰不肯给他看刀，他有些失望，不过对珑颜冰说道：“我刚才看你的刀，绯红的颜色真好看。不如……就叫你阿绯吧？”
“你知道刀为什么是绯红色的吗？”她问。
“不知道。不过像云霞的颜色。”
她冷笑一声：“那是因为染了血。”
“谁的血？你的？”他紧张的问。
“羊的。”她笑着说。
他笑着看她：“阿绯，你真会开玩笑。”
就这样，他们追了猎物回去，就着烧开的羊骨汤，大口吃着羊肉。粗狂的草原生活让珑颜冰渐渐忘了自己曾生活在细致的中原，吃着是白的似云朵的米饭，喝的是甜的发腻的银耳莲子汤……
吃完了小悬羊，他们又为吃食发愁，于是又去猎杀动物，每次珑颜冰都不肯早早用上自己的刀，可是又不能让近在眼前的猎物逃走，阿龙似乎是再想一睹无良双刀的风采，总是偷懒不去抓猎物。
就这样，曾叱咤江湖的无良双刀成了猎杀动物的屠刀。曾是江湖上的头号女魔头的珑颜冰成了愁三餐的猎人。
有一次，他们在追一只野鹿的时候，发现了一具女尸，准确的来说，是一具被野兽啃食得惨不忍睹的尸体，女子的面貌已经模糊不清，只能从身上穿着的衣裙分辨是一具女尸。
珑颜冰让阿龙回去拿她的包袱，她被风暴卷飞时身上背着的包袱。
包袱虽然已经已经残破不堪，可是里面的白衣还是完好如初，除了有些血迹之外，白的还是刺目。阿龙不解她为何要让自己跑那么远的路回去拿这个包袱。
只见珑颜冰俯下身体，双手合十，向尸体恭敬一拜，随即用带来的白衣小心套在女尸的身上，仔细为她系好衣带。
阿龙不解她为何要这么做，问道：“为什么要将自己的衣裙穿在这具女尸上？自己的衣服穿在死人身上，也不忌讳。”
珑颜冰面色沉了下来，不回答。
尽管段青藤有几次要丢掉她的白衣，可是都被她殊死抵抗。因为只有这身白衣还在，她就觉得自己还是珑颜冰，而不是任人摆布的牲口。
可是，她现在不想做珑颜冰了。不知他可还在大漠中苦苦寻找她。如果他看到自己的衣服穿在这具女尸上，他会怎么样？
可是，让他知道自己死了也好。至少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而她，就这样做着阿绯吧。
阿龙这个人很啰嗦，常常把说过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譬如他常常和珑颜冰叙述一件事情，前奏很多，可是重点很少。直到珑颜冰不耐烦的说：“说重点。”他停顿了一下，叫她不要急，他说自己说的都不尽是废话，有些故事是需要铺垫的。
他说有些事情是需要过程的，而结果不重要。珑颜冰和他认为的正好相反，没有结果的事，为什么还要做呢？
但是他从不说服珑颜冰和自己一样，也从不勉强珑颜冰像自己一样多话。他说自己寂寞的太久，话自然就多了。以前只有他的那只小黑狗愿意听他说话，可是现在有一个活生生的人整日听自己唠叨，这感觉，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正常的人。
可是珑颜冰听这个话怎么听怎么别扭。敢情她和小黑都是他的倾听者。
日子过的飞快，他们住的那片“绿洲”已经变成了真正的绿洲，羊圈里本来孤零零的一只母羊也增加了一群同伴。小黑狗也长大了，身上的毛皮油亮，肌肉结实，跟在他们身后，帮他们捕捉猎物。
每天有喝不完的羊奶，吃不完的羊肉。而小黑，有啃不完的骨头。他们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
珑颜冰去检查羊圈，清点数目，发现少了一只。是他们的母羊前些日子茶下的小羊崽子。
她告诉阿龙，踌躇着去哪里找羊。
阿龙毫不在乎的摇摇头：“丢了就丢了呗，不就是一只小羊嘛。”
珑颜冰看着母羊在羊圈里来回踱步，狂躁的撞击着围栏，知道它在担心自己的孩子，珑颜冰没有多想就往沙漠里走去。
阿龙躺在黄沙上睡觉，看到她跑出去，忙去追她。
“羊丢了，咱们可以再逮一只回来，凭你我的本事，就是捉只狼回来也不困难吧。”
珑颜冰不答，继续向前走。
阿龙不明白她为什么这般执着要帮老羊找回自己的孩子，眼看着天上要下大暴雨了，却怎么也劝服不了珑颜冰。他正担心着，脚边的黄沙上突然一动，什么东西飞速滚过。他定睛看，是只小沙鼠。便毫无犹豫追了过去。
即使他们现在吃喝不愁，可是看到沙鼠他还是兴奋不已。以前捉沙鼠，是为了填饱肚子，而现在，倒有些想念那个味道。
逮到了几只沙鼠，他拿起粗绳将它们栓成一条挂在自己的腰带上，满足的拍了拍身上的沙尘，突然想起珑颜冰，他抬头四面环顾，哪里看的到珑颜冰的身影。
“阿绯！你在哪儿？”他紧张的冲着空旷的大漠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