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七十三章 雪夜心伤（1 / 1）
洛阳街头，喧闹的人群中，珑颜冰与狄中一前一后的走着，不时狄中向她汇报一些生意上的往来，譬如他们买下的哪个镖局这个月走了几趟镖，他们的歌舞坊添了几位舞妓，管事的账目有无问题，大小事务，不分巨细，一一汇报。珑颜冰一语未发，心想着当初派狄中前来洛阳处理这些事情，看来是对的，狄中心思缜密，办事负责，是一位不错的助手，她之前考虑过要让他担任祭祀一职，可是祭祀的令牌随着十几年前前任祭祀殷岩泉死后便不翼而飞，只好作罢。不过给他左护法之位也不屈就他，毕竟之前那位左护法做事也是这般……
怎会想起他？珑颜冰摇摇头，狄中以为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连忙问道：“教主觉得有什么不妥？”
珑颜冰摆摆手，突然看到街头那边不知为何那般吵闹，恰巧在他们的歌舞坊的隔壁，狄中担心是歌舞坊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听看热闹的人说是旁边的那家妓院老鸨在教训自己院里的姑娘，便准备离开了，谁知，那吵闹声一路传过来，越来越近。
一个姑娘，衣着艳丽，却发髻横乱的跑了过来，见到站在街头卓尔不群的两人，她随即紧紧抓住珑颜冰的衣袖，语气紧迫：“救救我！”
她身后追上来一群壮汉，后面还跟着一个跑的气喘吁吁的老鸨，一面骂道：“你个贱蹄子，居然敢跑到大街上来，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给我把这个丫头抓回去！”
于是那群人上来便要抓人，谁知那姑娘死死拽住珑颜冰的衣袖不放，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嘴里还是喊着：“我知道你是珑颜教的教主，求你救救我！”
珑颜冰看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手臂，几处瘀伤清晰可见，看来没少挨打。
好不容易拉开她，那老鸨上来就是一巴掌抽过去，嘴里骂的些难听的话，觉得不解气，让那帮男人上来，一顿棍棒伺候，那姑娘被打的蜷缩成一团，嘴里还在喊着：“救救我，珑颜教主！”
“住手！”珑颜冰喝道，那帮人停了下来，全都朝珑颜冰看去，只见她上前来，问那女子：“我为何要救你？”
“因为……我们有相同的敌人！”她虽被打的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可是眼神里的坚韧让珑颜冰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虽不知道她们共同的敌人是谁，但她决定救下这个女子。
也许是坏人做的太久，想做一回好人吧，珑颜冰想着，让狄中摆平了后面的事情，自己则带着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女子回到柳暗湖边的珑颜教。
重新修建的珑颜教虽然按照之前的格局还原，可还是难找往昔的影子，是什么变了？珑颜冰看到庭院里空空的，是不是该中上些桃花？之前自己的那把大火将珑颜幽悉心栽培的桃树毁于一旦，即使几株勉强存活下来，今年也未曾开花。
她让花匠移栽了几棵梅树，不过花匠说，梅树难栽培，如果照料的得当，运气好的话，明年春天或许能开花，到时候满院子梅香缭绕，磬人心脾。
可是再美的梅，也没有“华胥氏之国”的梅那般的姿态，虽一场梦就谢了的花，可是凝固在鼻尖的香味永远印在她的心里。
暗夜中，她独自走在庭院里，萧瑟的背影带着夜长长的孤寂。
却不知，东墙屋顶上，一双眼睛已经注视她许久，一刻也不曾离开。直到那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看不到了。他躺在屋顶上，手枕着头看着天空，虽然没有朗月相伴，可是这一刻，能与她离的这么近，便心满意足了。
叶落翻下围墙，顺着柳暗湖返回，突然对身后说道：“出来吧。”
宁香茗从黑夜中走来，问道：“你早就知道我在后面跟着你？”
“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出来，多危险。”
“不是还有你吗？”宁香茗笑着说道，与他并肩走在柳暗湖边。
“我不想你一个人来，回去的时候还是一个人，两个人总没那么寂寞。”见叶落只顾走路，没有出声，她又说道：“得知珑颜冰来洛阳，大概你没有一夜好眠吧，真的那么想见她，为何不进去”
“有些事情不是见了面能说的清楚的，还是不见的好。”
宁香茗脸色闪过一丝苦笑，不知哪里飘过来一片雪花落在她的乌黑的睫毛上，她伸手拂去，仰望天空，漫天的雪花似雨丝一般落入人间。
“下雪了，这还是今天春天的第一场雪。”她兴奋的像一个孩子般。
叶落看她只穿了一身单薄的春衣，便解下披在身上的藏蓝色的披风，给她披上，宁香茗摇着头拒绝，伸手拉住他的手，望着他说道：“这样就不冷了。”
叶落迟疑的看了她一眼，轻轻抽回手。宁香茗愣了一下，皱起眉头，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那天在花明亭，云伯伯试探我对你的心意，其实我对你的心意还有什么好说的，人人都看在眼里，叶大哥，只有你装作不知。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忘记珑颜冰，等你接受我……但是为什么，偏偏让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你，又要一把推开我。”
叶落低着头：“对不起。”
“你做武林盟主，我可以帮助你巩固家族势力。你若厌倦江湖，我也可以陪你归隐山林，冬来陪你冬来赏雪，夏来听蝉鸣。做一对神仙眷侣。可这些，珑颜冰做的到吗？的确，她有天人之姿，迎风站立的时候，万物都失了颜色。是位不可多得的佳人，可是她的心像一块寒冰，等着别人去捂热它。可是我，只想捂热你的心。”她说着，两眼含泪，肩膀微微颤抖。
面对宁香茗深情的表白，他内心其实十分感动，但仅仅是感动。初见宁香茗，在珑颜教，他处处保护她。她身陷危险时，他也尽力救她。他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着一份婚约，自己有责任护她周全，心里也曾对她产生过一丝的怜惜，但是那终究是好感，是怜惜。并非深到骨子里的爱恋。而他对珑颜冰，刚开始是戒备，是猜忌，到心疼，到心痛，再到融入骨血中的爱。
或许他可以拂去她的眼泪，揽她入怀，答应她照顾她一生一世。可是爱情不是同情，越是不忍拒绝，今后越是让她痛苦。叶落别过脸不看宁香茗，没有说一句话，连半句解释也没有。也许这样，才是对她最好的。宁香茗冷笑着，泪珠一颗接一颗的落在衣襟上，一个人朝着风雪中默默的走了……
“净雪，你看，外面下雪了。”珑颜冰伏在软榻上，看着窗外飞扬的雪花，说道。
“教主，奴婢是侍月，不是净雪姑娘。”一旁的白衣少女说道。
珑颜冰才抬眼看向身边的丫头，是前来伺候的侍月，净雪怎么会和她来洛阳呢？净雪现在身在珑颜教，听说她要来洛阳，执意不肯一同前来。知道她有心回避，也不勉强她。
“教主前些日子带回来的姑娘要来见您。”侍月禀报道。
“让她进来吧。”
侍月点头，从外面领进来人来。经过这些日子的细心调养，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今日收拾的干净整齐，看上去倒也是个容貌端庄的女子。
她走到珑颜冰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感谢教主当日出手相救，并收留我在珑颜教养伤。你对我恩德，我会永远记在心中。并且用我下半生来报答您你”
“既然伤养好，你可以回家去了。”
“我没有家，我恳请教主收留我在珑颜教，不论是做你的侍女还是打杂干些粗活，我都心甘情愿。”
“为何要执意留在珑颜教？你当日求我救你，说我们有相同敌人？是谁？”
“我在坊间听说华山派的段青藤在南海曾害死过你的亲人，而他，也是将我推入地狱的人。”
“你和段青藤有仇？”
“是，他害死我的父亲，还有我深爱的人。把我送到妓院，受尽□□，我在梦中都想杀了他，当初我听说他在南海大败而归，还被教主砍断了手指，我心里畅快的不能言说，我对教主十分敬佩，如果我能有教主这般本事，早就能手刃仇人，替我含冤死去的父亲和爱人报仇。”
“你想留在珑颜教，伺机报仇？”
“是，如果不能亲手杀了段青藤，我活在人世间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教主请你收留我。”
珑颜冰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似乎看到当年的自己，被仇恨蒙蔽着的双眼，也许正是因为那样，她才救下了她。珑颜冰让侍月为她准备了一件雪缎，让她同侍月一样跟在她身边。问她叫什么名字。
女子低头说道：“我叫慕汀兰。”
珑颜冰点点头，慕汀兰再次扣首言谢。其实她是有所隐瞒的，将她推入地狱的何止段青藤一个，她的另一个仇人，正端坐在天命山庄，养尊处优，一刻都活的比她好。但她知道，珑颜冰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是怎么也不能说出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