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六十八章 形同陌路（1 / 1）
夜里，叶落刚从云丘涧的房里出来，看见空城独自一人在院子里喝酒，知道他内心很自责，便上前去坐下，空城为他倒了一杯酒：“这么晚了，公子还不休息？”
叶落笑着摇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记得，公子甚少喝酒。”空城又为他倒了一杯说道。
“你不必为了我爹的事过于自责，我知道，当时的情形也非你所愿。”叶落看透了他的心思，安慰道。
“那是公子不计前嫌，非但没有责怪我，还让我跟在你的身边，空城实在是无以为报。”
“你是我爹的心腹，武林大会上，若不是你陪伴左右，我想大家也不会那么快放下戒备相信于我。这些日子，你为我做了这么多的事，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空城惭愧。只是公子那日我见你离开那座岛的时候，对珑颜姑娘十分不舍，现在你打算如何？要不要我去接她回云家堡？”
叶落摆摆手：“现在最重要的是医治好我爹的病，这么多年我也未尽子女的孝道，儿女私情暂且搁置一边吧。”说完喝完最后一杯酒便走了。
其实叶落心里比谁都清楚，以珑颜冰的性格，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他回云家堡的，她如果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隐瞒和欺骗，不知这辈子还会不会原谅他？但是他有他的使命，如果不回来，他如何对得起自己的父亲。不过他心里已经打算好，等爹的病治好，会回去向她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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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香楼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洛阳人好在此间酒楼喝茶聊天，说些江湖上的趣闻，消磨闲暇的时间。这日，几个不知哪个门派的小弟子坐了一桌，开始细细说着那日武林大会的事情。其中一人似乎知道些□□，说的很是精彩，其余人也听的津津有味。
“那日啊，各路人马都到齐了，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比武大会更是激烈，眼看着那段青藤都要赢了，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人，称自己是云家堡的云自陌公子，不过那人啊，也不是武林上的生脸，你们猜是谁？”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下面起哄道。
“他就是珑颜教的左护法。跟说书一样，太不可思议了，可人家有证据，拿出孤枫剑使了一套百步九折剑法将那段青藤打的落花流水。最后啊，那拿出了武林圣石，春秋。说也奇了，这场下的人，纷纷对他“俯首称臣”这年头啊，要么，有老子，要么，有脑子。”说着他指着自己的脑门示意了一下。“否则，还不死路一条。现在他当上了武林盟主，不知多风光，多少江湖上的人等着巴结呢！”
“听说那云公子和天命山庄的宁小姐有过婚约。他以前和宁小姐好像就有那么一腿，现在不是现成的夫妻等着他来做？哈哈哈。”
“可不是，我听人说，都已经开始张罗婚事了……”
在他们一旁的一位带着斗笠，面罩白纱的女子捏紧了拳头，桌上的饭菜一口未动便给了钱匆匆离去了。
叶落这几天一直在为云丘涧找寻医术高明的大夫，光这洛阳城里大大小小的大夫都被请了个遍。但是效果都不佳，都说云丘涧这身子伤的不轻，寻常大夫恐怕难以医治。所以宁香茗特意为他寻了几种偏方让叶落来陪她出来抓药。
跑了大半个上午，终于凑齐了几种药材，外面日头正紧，叶落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丝，宁香茗慌忙取出帕子，也不顾避嫌，便伸手为他擦了起来，突然的亲昵举动让叶落不由偏过脸去，让宁香茗颇为尴尬。她抽回手，干笑了一声：“其实你不必拘泥这些小节。”
叶落正色道：“你尚未婚嫁，在大街上为一个男子擦汗，有损你的名声。”说着瞟了一眼旁边几个正注视他们的路人。
宁香茗犹豫了片刻说道：“相信你也知道我们之间早有婚约。”说完，不再看他，转头去摆弄路边摊子上的陶人。
叶落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婚约之事，他早就知道，那是他们还在娘胎的时候，便已经定下了。可是他现在心里只有珑颜冰，再容不下第二个人。想到珑颜冰，他心里一阵愧疚，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他离开那里的时候，特意放了令人昏睡的熏香，她醒来之后，找不到他，一定会在岛上找寻答案。那岛上有他云家的族谱，应该不难发现。聪明如她，这一切的原委她一定猜的出。现在，她是不是对他恨之入骨？
正想着，他抬眼看向街的那一头，却突然发现，离他不过几步之遥的地方，站着一个白衣女子，正眼神冰冷的注视着他。黏腻的长发贴在脸颊上，带着一股旅途的疲倦。
那眼神，冰冷的让他全身为之一震。他惊讶的喊道：“冰儿！”身边的宁香茗也发现到眼前的珑颜冰，想必刚才的一幕她也已经看到了。她望向叶落，第一次看到叶落眼神里的慌张。
突然，珑颜冰冷笑一声，被海风本就吹的干裂的嘴唇这时裂开了一个小口子，正渗着猩红的血丝。叶落上前去，不知该说些什么，眼前的珑颜冰比在岛上的时候更显得单薄，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无法想象她一个人在海上漂泊了多久才回到中原。
他声音嘶哑，说了一句话：“听我解释冰儿。”
她摇着头，只是冷笑，半天才说道：“这一路我已经听过很多关于云盟主的传闻，你现在不是珑颜教的左护法，而是云家堡的武林盟主，我，恭喜你。”
“并非你想象的那样，我会慢慢跟你解释，你跟我走！”说着他拉住她的手。谁知珑颜冰一把甩开，看向宁香茗冷冷说道：“你还是好好和你的未婚妻解释吧！”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叶落想去追，可是现在他无论说什么她也不会相信的，他得立刻回云家堡吩咐空城查一下珑颜冰在洛阳的落脚点。一时走的匆忙，也顾不上宁香茗，宁香茗也没跟过去，只是手里的拳头捏的紧紧的，再看到珑颜冰，她依然是那副冰冷面孔，越不费吹灰之力就牵走了叶落的心。他们离开的日子应该发生了很多事。现在的珑颜冰和叶落也绝非以前的关系。至于什么关系，她要听叶落亲口对她说，很多事情，是该说个明白的时候了。
珑颜冰一路跑着，不知跑了多久，四周都逐渐安静了，抬眼看看四周，不知怎么的却来到了柳暗湖边上的珑颜教旧址。她慢慢放下脚步，突然她警觉的回头，袖中的无良双刀已经攥在手中，蓄势待发。有人在跟踪她，却不是叶落，她和叶落相处多年，他的脚步声还是很熟悉的。
“什么人？出来！”她对着空气喊道。
来者也大方的从身后的林子里走出来，此人确是珑颜教的大长老狄中，珑颜冰冷声道：“你怎么会在这？为什么跟踪我？”
“右护法，请不要误会，狄中跟随护法并无恶意。只是奉少主之命来接右护法回珑颜教。”狄中慌忙解释。
“净雪让你来找我？算算日子，她该也是珑颜教主了，找我回去做什么？”
“少主并未继承教主之位，此事说来话长，右护法不在的这段日子，珑颜教发生了巨大的变故，还望右护法能救珑颜教于水火之中。”
“你走吧，我和珑颜教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珑颜冰一口拒绝。
“还请右护法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不随狄中回珑颜教，恐怕珑颜教就要濒临瓦解。”
珑颜冰不知珑颜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狄中说的如此紧急，恐怕真的出了什么大事也不一定，可是，她不想回珑颜教，那个她噩梦开始的地方。
“狄长老，你还是请回吧，我不会跟你回珑颜教的，我与珑颜教再无瓜葛。”
“可是……”狄中的话显然对珑颜冰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好在，他早预料到珑颜冰不会跟他回珑颜教。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于是他又跟了上去。
珑颜冰回到落脚的客栈，可是客栈里的客房漆黑一片，店堂里掌柜的看到她回来，笑眯眯的迎上来，亲自从厨房端来了早已准备好的酒菜，对珑颜冰说道：“姑娘，这是给您准备的酒菜，您看合不合口味。”
“掌柜的，这是什么意思？”珑颜冰指了指桌上的酒菜。
掌柜的笑的眼眯成一条缝：“姑娘是我的贵客，下午有人来包了我这间客栈给姑娘安静休息，您看，我这荒郊野店哪做过这么大生意，今晚我就好生在姑娘跟前伺候着，姑娘若是嫌饭菜不合口味，我去让厨房重新做。”
珑颜冰正狐疑着是谁这么做的时候，夜色中有两个人走了进来，掌柜的忙上前去说道：“不好意思，今晚小店已经注满了……”但话还未说完，只见其中一个男子说了一句：“客栈是我家公子包下的。”
掌柜的仔细看了说话的人，好像确实是下午来的那位客官，他身旁的这个男子更是气度不凡，瞧那一身的衣服，上面的针线活可是做的了得，也得值不少银子吧。想来也是非富即贵，于是，他忙指引着：“原来是公子包下小店的，公子快请进。”空城朝他使了个眼色，二人便纷纷退下了。
叶落踏入客栈的时候，珑颜冰转身便要走，却被他拦住了。
“让开！”珑颜冰冷颜道。
“听我解释好吗？”他的语气居然带着一丝恳求。
她冷笑一声：“解释什么？解释你现在的身份是云自陌，当今的武林盟主？隐藏在珑颜十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一举铲除。现在你的愿望达成了，中原武林，你可谓大权在握。并且还有一位德才兼备的未婚妻在等着你。是要解释这些吗？”
叶落摇着头：“你说的都对。但是我有我的苦衷，潜伏珑颜教十多年不假，可是这是我爹精心布了十几年的局，父命难为。武林盟主也并非我所愿，冰儿，难道你还不知道生不由己的滋味吗？”
“你做的很好，至少骗过了我，也许也骗过了珑颜幽。”
“请你相信我，我只是在我的身份上对你有隐瞒，其他的，我毫无保留。包括我们的华胥氏之国，在那里，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
“那么你抛下我独自回中原呢？”珑颜冰终于质问了一句。
“那是不得已的，如果我让你跟我一起走，你会吗？我知道，你比我更厌倦这个江湖。我一直在寻找机会向你坦白，可是我一直不知道以何种方式对你说。我怕我一旦说出口，就会打破我们难得的安宁。我原本打算，等武林大会的事落幕，我爹的病有点起色的时候，我就回去跟你解释。所以，请你原谅我。”
珑颜冰久久未出声，本以为在那座小岛上他们可以相伴一生，不再理会中原武林的恩恩怨怨。然而这一切都随着叶落的离开而消失了，定胥氏之国，终究是个梦。
“珑颜冰，留下来，好吗？”见她久久未出声，叶落认真的问道。从前他桀骜不驯，自认为不会被儿女情爱所牵绊，而今，他是如此渴望能留下眼前的这个女人。然而珑颜冰却默默的走到了门口，只说了一句：“此生不复相见。”
叶落追上去：“你曾在华胥氏之国答应我，这辈子，相信我一次。现在，我只要求这一次。”
珑颜冰没有出声，没有停留一秒，还是朝门外走去。而此时，狄中已候在门口，不顾空城的阻拦，上前对珑颜冰说道：“右护法，马车已经准备好，请右护法速速随狄中回珑颜教。”
珑颜冰眉头微皱，侧目身后的叶落，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回珑颜教！是的，回那个折磨了她半生的珑颜教。
叶落不忍看她离去的身影，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去挽留她。他突然想到川上月朗，那个生生被她逼死却对她苦苦痴恋的男子，他曾说过，珑颜冰的心是冰做的，是怎么也捂不热的。夜幕中，他望了一眼今夜的星空，皓月当空，繁星烁烁，却不是个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