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六十章 华山行（二）（1 / 1）
易无痕刚吃完晚饭之后，闲来无事便在华山派附近转转。入夜之后的华山，未曾融化的积雪映着明月照着四周一片光亮，自然有一番别样风情。
华山派位于华山之巅，与外界少有联系。门派弟子平时作息规律，现在这个时辰就已经大都回房休息去了。眼下只有他们隔壁的几间屋子还有东面的几间厢房还亮着灯火，而这些人都是今日或者前几日就到的武林人士，想来是初到华山，未能习惯这里的作息。
但是入夜外面寒的很，也没有人出来走动，除了易无痕。但是正当易无痕走到后山的一块空地时，却见到一个黑影慌慌张张的躲到了不远处的山石头后面。易无痕本来觉得没什么，不过是有人喜欢鬼鬼祟祟罢了。可是鼻尖突然传来一阵香味，而这阵香味，他这几日一直闻得到。
想着他立马跟上那人，顺势也躲到那山石后面。那人见到突如其来的易无痕，虽然有些惊讶，但是立马压低了头，只探出一双眼睛向外看去。
易无痕压低声音问道：“茗儿，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
宁香茗无意回答，双眼死死盯着外面的动静。易无痕见她不吱声，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只好陪她在此守候，不知她在等什么。
不一会儿，山林之中，突然窜出一个慌张的人影。急促的呼吸声让山石后面的二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易无痕借着今夜的明月，轻易就能看到此人的相貌，却令他有些惊讶，居然是兰儿！
可他惊讶的并非兰儿深夜出现在此，而是宁香茗为何好端端的跟踪她？
兰儿向四周观望了一番，确定了没有别人才从树林中走了出来，慢慢的融入夜色，不见了。
躲在山石后的二人这才说了一句话，发话的是易无痕。
“为何要偷偷更再兰儿身后？”
“你怎知是偷偷跟踪，而不是恰巧遇到？”
“这不是明摆的！若是恰巧遇到，何必躲躲藏藏！”易无痕显然有些不高兴，这些日子他总觉得宁香茗有些怪怪的，有什么事处处都藏在心里，不肯透露半个字。这让他越来越觉得她是故意要隐瞒他些什么，觉得心里很是不安。
“如若你这么认为，我也毋须解释！”宁香茗冷冷说道，然后便独自向厢房走去。
易无痕知道她恼了，但也不冲上去哄她。也许她今夜确实是恰巧遇到兰儿深夜在此鬼鬼鬼祟祟。可是显然她知道些什么，可是却不情愿和他透漏半句！他也生气了，气的是，他本觉得师父去世后，二人彼此都是世界上最亲的人，可是香茗现在显然是与他拉开了一条鸿沟。
但是转念一想，兰儿为什么会深夜出现在后山呢？照理说她是初次来华山，可是方才见她轻车熟路，仿佛进了自家的后院，来去自如。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缘由，他无从知道，但是从明日起，他得对杨顾他们多加防范。
宁香茗在门口踌躇了半天也没去敲门，本来昨夜就打算找净雪聊聊，可是昨夜瞧见净雪急匆匆的出门，一时好奇，她跟了过去。不想路上碰到兰儿在后山鬼鬼祟祟，朝着后山的一处地方走去。于是她改道跟上兰儿，却发现她进了一个山洞。而洞外清清楚楚写道：“华山禁地”宁香茗觉这其中肯定有隐情，于是便偷偷躲山石之后，不想后来又遇到了无痕……
门突然打开了，开门的净雪，一眼望到宁香茗踌躇的站在门口，脸上顿时笑开了花：“香茗姐姐！”
宁香茗点点头，看她四周没有护卫，才也热诺的叫了声：“净雪！”
“快进屋坐！”净雪上前去拉着宁香茗走进屋子，顺势去倒了杯水给宁香茗。
宁香茗接过茶杯，却听到净雪打了个大喷嚏，差点把鼻涕口水溅到她的茶水里。她笑着取出丝帕递给她：“怎么？受了风寒？”
净雪擦了擦鼻子，想是昨夜在山上冻的，都怪那个段青藤！
“没事！可能是受了寒！”
“怎么这么不小心，在外面不同家里，凡事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子骨当然最重要！”
净雪苦涩一笑道：“身子骨照顾的再好又有何用？珑颜教百年来的基业即将要毁于我手，留着这好身子又有何用？”
“怎么这么说？”
“原来香茗姐姐你来与我谈天我是不该说这些丧气话的，不过我这心里头被压的实在喘不过气来了，眼下除了和你说说，我不知该和谁说这些。”净雪垂下目光，一脸的落寞。
宁香茗看着她，心里觉得一阵惋惜，多好的女孩啊！为何要让她早早的背负家族的使命，被四方的势力压迫的喘不过气来呢？
“华山这次讨伐珑颜教，你该知道，不仅是讨伐那般简单？”宁香茗拍了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
净雪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不瞒你说，华山派真正的目的是“春秋”之石！”净雪想香茗也不是外人，便如实相告，毫不避讳。
“果真是狼子野心！”宁香茗冷笑一声，又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交出春秋……”
净雪皱了皱眉头：“其实春秋早不在珑颜教中，早在数月前，就被人盗走。当时幽阿姨还追究此事，险些责罚了冰儿姐姐。而后，又发生了那么些事，春秋丢失一事，也就搁置了。却不想，华山派此时居然趁火打劫，逼我交出春秋！”
宁香茗听着半天没有出声，像是在想着些什么，良久才说道：“段青藤恐怕不会相信你的说辞，他定以为你是故意不交出春秋。到时候讨伐大会上，必定会想出其他方法逼你交出春秋。”
“恩，我也在担忧这个问题！但是春秋不在我手，他再逼迫大不了是一死！”净雪说的决绝。
“净雪！”宁香茗叹了一声。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姐姐不用为我多担心，后日的讨伐大会，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宁香茗回去的时候，心情都不能舒畅，心里还在盘旋着净雪的话，她话里的决绝，不像是以前的她能说出来的。血淋淋的现实将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都能变的如今日般刚硬坚强。可是，她却宁愿她还是如昨夕般单纯可爱，仿佛这世界上的恩怨情仇都与她没有丝毫关系。
正想着，突然门外有位华山弟子来传话道，他们段掌门要见她。
宁香茗有些犹豫，不过也好，这段青藤总算是注意到她了。也不彷去会一面！
宁香茗被带到那日段青藤约见宁净雪的叙秋阁，似乎这位段掌门很偏爱这座居所，常在此会客。只是，这次换成了室内。
屋子里燃着檀香，进去之后，感觉周身都笼罩着一股香气。淡淡拂过鼻尖，留有一股余香。而屋里小桌上的火炉上正煮着热茶，一个青衣男子坐在桌前，手里握着一个暖炉，长指纤尘不染，有节奏的敲着手里的暖炉。
而令宁香茗惊讶的是，此人虽年少却一头白发，难得一见。想不到，华山掌门人未老先白头。莫不是像伍子胥，一夜之间急白了青丝？
“宁姑娘，请坐！”段青藤说道。
宁香茗在他对面坐下，段青藤看看火候，正好可以泡茶，于是取了旁边一个瓷罐里的少许茶叶，置于杯中，刚准备倒水冲泡，却被宁香茗制止。
“碧螺春产自太湖一带，是江南一带难得的上品香茗。只是这碧螺春生的娇贵，茶园不宜杂以恶木，唯桂、梅、辛夷、苍松、翠竹之类与之间植，亦足以蔽覆霜雪，掩映秋阳。既然如此上品，又岂能随意冲泡，不是误了它茶中珍品的名号？”
“那依姑娘之意，何为？”
“稍等片刻，等壶中水稍凉一些便可，这样便可不破坏茶中香味。”
段青藤莞尔一笑：“想不到宁姑娘对茶道也有研究。”
“略有些涉猎。”宁香茗谦道。
“宁姑娘谦虚了，据说宁庄主在世时，曾在天命山庄后为小姐建了一座茶园，专供小姐研究茶道，恐怕在段某这只是露了个冰山一角。”
“段掌门谬赞了，只是今日您邀我来恐怕并非是研究茶道吧！”宁香茗看门见山，不想与他多费口舌。
“呵呵，我记得宁庄主在世时，我曾有幸见过他的伏羲剑法，当时就惊叹，世间居然有如此精妙的剑术。不想，短短几年，宁庄主便匆匆辞世，实在是令人扼腕惋惜。”
“家父的剑法确实在当今武林堪称绝学。可是死者已矣，生人缅怀之余，还得奋进，毕竟活着的人身上的重担还得一层一层的加。”
没想到宁香茗脸上丝毫没有悲伤之色，本以为提到宁天命，她会有一丝动容。不想……这和传闻种宁家小姐的柔弱形象是丝毫没有联系的。
“宁小姐说的好，这生人身上的担子还得一层层的加！有小姐这般魄力，恐怕天命山庄重现往日光辉指日可待！”
“过奖了！我看天色已晚，若段掌门没别的事，香茗想先行一步。”
“茶还没喝，小姐就走？”
“不用了，茶虽珍品，可惜不是苏杭所产。虽是赝品，但是段掌门若是喝的惯，也不妨修身养性！”说罢，转身便走了出去。
段青藤捏了捏茶杯，怒道：“是谁送来的茶叶？”
身后的帘后走出来一个小生，皮肤倒白净，可惜生的有些贼眉鼠眼，浪费了一副好皮囊。
“大师兄……”话到嘴边立马改口道：“掌门，怎么了？”华山一夜之间大师兄变作掌门，还真是教人叫的有些不顺口。刚才险些叫错了，方伦捏了一把冷汗。
段青藤知道宁香茗是有意侮辱他，讥笑他赝品岂能当真。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当时他心里就冒出这么一句。
“咱们的涵贴有发到天命山庄吗？”段青藤问道。
“回掌门，没有，这个宁香茗是自己来的。”
“这就奇怪了，没事来凑这份热闹。莫非有什么企图？”
方伦在一旁讥笑道：“掌门，那宁香茗一介女流，手无寸铁。据我所知，她爹虽是当今剑术第一人，可是他却没传给他女儿半点绝学。她就算有所图，掌门武功盖世，料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招。”
段青藤摇摇头：“一介女流？珑颜前任教主也是一介女流，还不是在中原武林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永远不要小瞧女人！”
方伦在一旁点头哈腰：“掌门说的是，说的极是！”
杨顾和兰儿走进了屋，见到宁香茗一个人坐在桌边发呆，便轻轻喊了一声：“宁姑娘！”
宁香茗这才回过神，见二人包袱带在身边，一副出远门的打扮。
“ 你们这是要去哪？”
“宁姑娘，杨顾说过，安全护送宁姑娘上华山，现在也算尽职，我和兰儿打算回趟老家。”杨顾说道。
宁香茗点点头：“也好！回家看看。对了，我让无痕准备些银两给你们带在身上。”
“不用了，多谢宁姑娘，当日你不计前嫌，救了我和兰儿，我已感激不尽。哪能再收你的银两！我们先行一步，告辞了！”
见到杨顾坚持不收，宁香茗只好作罢，但是上前拦住二人道：“既然杨公子不收银两，那么临走之前，大家喝一杯如何？当是我为你们践行？”
杨顾看了一眼兰儿，点头应允。
于是宁香茗去借了华山的厨房，亲自作了几道小菜，并备了美酒。邀了无痕一同过来为他们践行。
无痕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和宁香茗并排坐着，却无话语，想必是那晚的气还没消，又正好，兰儿也坐在席间。让他又想起那晚的事。
席间，宁香茗举起酒杯，笑道：“大家先干一杯，希望杨公子和兰儿妹妹平安到家。一路顺风。”
四人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一杯烈酒下肚，杨顾只觉胃里火辣辣的，趁着酒兴道：“这些日子若不是宁姑娘，我恐怕早已经死在那帮人手中，所以说若没有宁姑娘，就没我杨顾的重生之日！我敬宁姑娘一杯！先干为敬！”说罢，端起酒杯，将里面的酒水喝的一干二净！
宁香茗也端起酒杯，趁兴喝了一杯，又举杯敬了一杯给兰儿。一时间，席中气氛突然有些不对劲。易无痕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没过一会，眼皮就开始打架，他心里奇怪自己也没喝几杯酒，为何今日这么不胜酒力？可是还没等他想太久，就砰地趴到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