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五十四章 拂袖一别（1 / 1）
不知什么时候叶落已经站在她的身后，也许早就进来了吧，只是她没有觉察罢了。
“有事吗？”说话的同时，口气中有一丝的疲倦。
“今后你可有什么打算？”他问。
“打算？”她反问，转身，望着窗外道：“以前在珑颜教，该做什么事，该杀什么人，该说什么话，都是在心里计划好的。”
“那现在呢？”
珑颜冰摇头，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现在，我连前路都看不清，还能有何打算？”说完，眼神放空的看着远方。
“你可以离开。”他突然说。
“我可以吗？”她冷笑，那曾经犀利的目光在这一刻将它的戾气都化得所剩无几了。的确，宁天命的突然离世，对珑颜冰的触动还是很大的。
他冲她莞尔一笑，柔声道：“可以，只要你愿意。”
珑颜冰抬眼看他，阳光或明或暗的照在他白皙的额头上，第一次她望向了他的双目，如同清泉，清澈见底。良久，她问：“去哪？”
他逆着光站着，伸出手：“华胥氏之国。”珑颜冰惊讶的看着他，再说不出一个字。
宁香茗伸手扶了扶耳边的白绢花，憔悴的脸上满是疲倦，她轻推开门，梅小失跪坐在蒲团上，愣神看着眼前的这尊佛像，她这辈子待的最多的这个佛堂，乞求了万遍千遍的一家平安就在宁天命的突然离世全都打破了。
“娘，你找我？”
梅小失转身看她进来，走到她跟前，为她理了理头发，心疼的看着她问道：“难过吗？”
宁香茗知道母亲问的是什么，她所指的是叶落和珑颜冰一起离开的事，虽然她很不想用私奔来解释他们的离开，可是事实，却没能给她一个很好的交代。母亲突然问道她的痛处，她也不知怎么回答，干脆就一言不发了。
“他们私奔了？就像当年你爹和清儿一样，他们走了就没再回来。”
“不！叶公子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她激动的说道，可是眼里已经含满了泪水。
梅小失抚着女儿的脸，苦涩一笑：“茗儿，都是一样的，你和娘，都是相同的命运。”
“娘，你为何要说这些，姐姐也许只是和叶公子出去散散心，或许明天，不对，是晚上，他们就会回来的，您不用为我操心了。”
“娘看得出，你很喜欢叶落。”
被娘一语说破，她倒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可是，喜欢是要付出代价的，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只听你心里所想的，知道吗？”
“娘？为何突然说这些？”宁香茗有些不解。
“今后多去慈云庵，烧香拜佛，那里的解心师太佛法高深，定能为你排忧解难。以后……”
从娘的屋里出来之后，她突然感到心里很压抑，晚风冰凉的吹在脸上，可是她却不想回屋，她害怕回到那个如冰窖一般的屋子，一切似乎都变得那么陌生，包括娘，她只感到周身很冷，使劲抱住双臂，却仍是冻得瑟瑟发抖。
“茗儿！”易无痕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他刚送走最后一批吊唁的宾客,这几日他整日忙着宁天命的丧事，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倒是一直没有和茗儿说上一句话。师父的突然离世让他心里悲痛不已，可想而知，茗儿心里该是有多难受了，可是，又不知该怎样安慰她。
寒风之中，她蹲坐在角落里，抱着双臂，瑟瑟的发抖，抬头看了一眼易无痕，又失神的低下头去。
“进屋吧，外面风大。”他道。
“你说，叶公子和姐姐会回来吗？”她突然问了一句。
“会吧。”他小声说道，可是明显底气有些不足，谁又知那个珑颜冰是怎么个想法，重孝在身，居然和叶落消失的无影无踪，丢下这么个烂摊子，全都让香茗一个人扛着，这是否太不公平了？
“他们为什么要走？”她抬眼望着易无痕，声音喑哑的问道。
“我给姐姐送白花，我还请姐姐去给爹守灵，我已经在勉强笑了，为何，为何，她还要和叶公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真的好怕，好怕我身边的人都这样一个个离我而去……”说道动情处，她已梗咽的不行，易无痕看着她如此伤心，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是没有别的办法，除非，他将自己变成叶落现在站在她的面前。
“香茗如果可以，我愿意陪你一起等他们回来。”
宁香茗抬眼看他眼里的真挚，遂擦干了泪，吸了口冰凉的夜风，道：“我觉得身边的人都变了，突然发现娘也变得好陌生，我的心……”说着她捂着心口，低下头，已经泣不成声。
“茗儿……”他揽住她的肩：“就算你身边的人全都变了，我都不会变，永远陪在你身边。”
宁香茗抬眼看了看易无痕，寒风之中内心仿佛渡入了一道暖流，原来最后，还有无痕陪在身边。
“好了，我没事了！你陪我去看看娘吧！她这几日也……”擦了擦脸上的泪，易无痕扶着她走向娘的屋子.
可是当他们到达门口时，屋内已经漆黑一片，他们相视一眼，易无痕立马推开了门……
倒地的木凳，雪白的白绫，还有悬挂在半空中的一双绣鞋成了宁香茗全部的记忆，失神了好一会，突然觉得心口里一阵难受，才知，自己竟然屏住了呼吸。
“娘……”撕心裂肺的声音贯彻着整个天下第一庄，也传遍了整个洛阳城。
归去
镜子是青铜质地的，做工相当考究，边角雕着凤纹，攀附在镜子周围，灵动矫捷，而在镜子中央的少女，她长发披肩，手执一柄木梳，仔细整理着一头青丝，用一块藏青色的丝缎随意的将长发一挽，平添了几分温婉。净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摸样，再不是那个梳着两条大长辫子的净雪，眉眼之间突然多了几丝沧桑，是啊，经历了这么多事，多多少少人是会成熟一些的。
正思着，门外传来声音：“少主，是我，狄中。”
“进来！”她放下木梳，转身看向进来的人：“什么事？”
走进来的白衣人，低头道：“属下有负少主！”
她叹了一声：“还是没有找到吗？”
狄中点了点头：“思无涯下的河水湍急，教主出事之日起，距今也有些时日了，我估计被河水冲到下游，于是就派人在下游找寻，可是……这些天，一无所获，恐怕……”
“恐怕什么？”她急道。
“恐怕……恐怕教主的尸身被河水冲上岸，被岸边的野兽……”他没在往下说下去，因为净雪已经跌坐在椅子上，半天没了声音。
“属下无能，望少主处罚！”狄中半跪在地上道。
“罢了！”她重新对着镜子，抬眼看着镜中蹙眉的少女，她突然淡若浮尘的笑了，也许，这才在阿姨最终的归宿。想到自己，就算外面的世界再险恶，还可以回珑颜教，那里有牵挂她的亲人在等她。可是，幽姨呢？偌大的珑颜教，没有比她更寂寞的人了，活在那样的地方，却还要逼着自己把爱当成恨，强迫自己去伤他人三分，再伤自己七分，所以，她累了。今生看破红尘，唯有一死，才能了无牵挂。
狄中见她半天没有吭声，便说道：“教主这一去，担子可就落在少主的肩上，还望少主带领珑颜教早日回归南海。”
净雪转头摇摇头道：“阿姨并没有将教主之位传授于我，因为真正能统领珑颜教的只有一个人。”
“您说的是？”狄中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是还是不敢肯定，教主素来与那个人似敌非友，但是又为何？
“也许你已经猜到了，是右护法珑颜冰！”
“可是右护法不是已经身患绝症，现在也不知人在何处？”
“这你就不用多问了，阿姨说过，只有珑颜冰继位，珑颜教才有重见天日之时。到时候我会，辅佐在她身边。”
“长老们会同意？”
“我会处理的，你下去吧！”她揉了揉眉心，突然又想到一事，于是拿出袖中早已写好的信函，即使要离开这个地方，但至少要让她再见他一面。也许这一别，再见不知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