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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其实是学校给新生的一次下马威。
军训结束的时候,除了教官和保养得当、天生丽质的部分女生们,几乎所有人都黑了一轮。这一次,张知起终于遂了心愿。
秦深看了一眼晒成古铜色的小黑人,不予置否笑了笑。害的进家门打招呼时还挺自豪的大学生羞涩地挠了挠头。
只是可惜,这来之不易的革命成果一个星期之后便被夺走了。
为此,从小黑变回小白的大学生还郁郁寡欢了一段时间。
一个周末,正在洗手作羹汤的大老板忽然听见大学生说:“要不我去买几张古天乐的海报吧?听说他以前也是个白脸,我觉得他还挺励志的。”
大老板放汤料的手晃了一下。
那一天晚上,大学生的卧室真的多出了几张古天乐的海报。看着美滋滋的人儿,秦深开始怀疑当初这个人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想美白的人永远不知想变黑的人有多痛苦,想变黑的人也体会要美白的人得下多大功夫。得到的人体会不到求不得的哀怨,就像自由的人体会不到围城中的人究竟感觉有多束缚。
初冬之时,谭梦溪又表白了张知起一次。
有些人连表白的机会都没有,往往被表白的人却陷入困扰之中。
宿舍里的灯管瓦数极高,把宿舍照成一个白日,与窗口里的一片漆黑形成鲜明的对比。。
封野借了张知起的电脑玩英雄联盟,因为万军和周成旭晚上有选修,所以封野肆无忌惮地把声音放出来。
张知起挨在椅子上思考人生问题。
“我说被女生喜欢是好事吗?”
“啊?”封野敷衍地应了一声,其实他没有听见张知起问什么。
张知起耐心等着他的室友玩赢了,关掉LOL的界面。
“你刚说什么?”封野还电脑的时候问。他自己电脑的配置虽然也不错,但确实没有张知起的高,为了撸得爽,他狠心抛弃了自己的小本。
“谭梦溪跟我表白来着。”张知起回答。
封野像是早就预料到,一点不吃惊。“兄弟,不错啊”,他说。
“我该怎么拒绝她?”
“拒绝?说得我真想揍你。你眼角究竟是有多高啊?我们学校僧多粥少,你珍惜一下到手的资源吧!何况那女的也不错啊。”
“我觉得我应该不喜欢她。”张知起眼中有些疑惑,封野看着他那懵懂的神情真的想痛下狠手,怎么有人那么笨!
“我说,你现在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到时候多牵几次,多摸几次,最后多开几次房,什么感觉都来了!”
张知起听见这话,眼神中捎带一丝真诚的轻视:“你真龌龊。”
封野好笑地看着张知起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用力揉了揉他的头,笑道:“龌龊个屁!万军给说中了,你还真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屁孩,那些女的瞎了眼才看上你。
“哪有那些,就一个。”张知起辩解。
“啊?一个什么?”
“一个喜欢我的。”
“哼!那是你不知道我们几个帮你挡了多少,就以为你真跟谭梦溪有一腿。”封野一副看傻瓜的眼神,“你现在不单着吗?试试呗,反正没害,哥们可是看那女的还挺正派才怂恿你的,听过来人的话,总没错。”
“你不是上个星期才跟你女朋友分手?”
“怎么说话呢?戳我痛处不是?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今晚等他们回来,我们给你长长见识。”
等宿舍里其他两位回来的时候,封野暧昧地朝那两个人笑了一下,他已经给他们两个发信息暗示过了。
门窗关严实,灯关掉之后,封野把视频的声音开到最小但能听到的程度。
张知起说不出来他的室友那时候是什么表情,只知道他们很兴奋。
视频上最开始出现的是一个涂脂抹粉的女孩在搔首弄姿。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女人身上的衣物便被挣下来,摇摇欲坠地挂在身上。
随着一些更加深入的探索,室内的喘息声越来越浓重。但张知起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因为他在觉得自己撑不住的时候,悄悄跑进洗手间了。
吐完之后,他没有再看。他站在阳台上吹了一下凉爽的晚风,顺便吹走有些郁闷的心情。
他知道自己欣赏不了女人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白皙如雪的酮体,莫名的肮脏。
也许,他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今晚坚持的十几分钟不过是想再确认一下。
也许,他也知道,自己会这样原因何在。
关于流浪前的记忆,他能记起来的都告诉过秦深,除了那些零碎的,连不成故事的,偶尔出现的画面。那些画面在青春期之后他才开始理解,开始可以描述。他说不出口,只想忘记与忽略。
张知起很慌张。
他在翌日早上梦遗了。但他并不是因为梦遗而慌张的。
每当他发这种梦的时候,他都不会看到女人。他的梦,只会出现一些朦朦胧胧的裸体。
但,这一次,这个身体摆出了和昨晚视频中那个男人的一模一样的动作。那个男人双膝跪立在那个令她发呕的女人身后,一直晃动,晃动。
慢慢地他就像在现场一般越看越清楚,越看越清楚。他看到那个男人充满金属质感的脊背,大腿上流畅优美的线条。
那个男人转过头来,他感觉越来越热了。
最后他醒了。
他看到那个男人转过来后的脸庞,那赫然是秦深。
醒来的时候,张知起的心跳还没有平复,他闭上眼睛,用右手捂着心脏的上方,压制着那里剧烈的跳动。
其实,昨晚开始,他便一直压抑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自己从此有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甚至在事后很冷静地告诉自己的室友,他可能有点轻微发热,早早上床休息。
他不知道,今天早上,他面临的是雪上加霜。
所有的这一切,并不都是一直毫无迹象的。
可恶的是必须在一次内,张知起被迫清醒与承认。
在今早之前,张知起想的是要告诉他强大的监护人,他那有些异于常人的生理问题,他知道自己解决不了。
但现在,他不敢了,他害怕露出什么马脚。
他觉得自己真的太恶毒了,竟然觊觎着对自己无私至有些伟大的抚养人。
他觉得这种事情最好一辈子也不要让秦深知道。把自己丑陋的心思摊开给秦深看,会让他感到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他试图想象了一下监护人对他摆出厌恶的表情,可是他想不出来,他印象中的秦深一直是强大而温柔的。
可是,即使是光想想这种事,他的心便似被钢针戳中一般。
张知起躺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摸了把脸。摸到了被他厌恶的潮湿。
脸上,身下都是濡湿感,他不得不起身,试图洗去一身污秽。
张知起不敢回家。
他甚至连秦深的电话都不敢接了,就算接了也只是唯唯诺诺呃嗯啊几声,但秦深不是一个特别多话的人,他们的通话时间打破了最短记录。
他连续在宿舍呆了一个月。每到周五他就发信息告诉他的监护人,他这个星期不回家。
一个月对于那些外省的学生而言,不过是短暂的四分之一,而对于家就在G市的张知起而言则是四倍,按每一次回家相距的时间算。
那是秦深感觉到不正常的第五个周五,张知起的信息又到了,那简直是一个破坏心情的魔咒。
大老板放下手中的文件,背过身,站在窗前,从他的公司所在的楼层其实看不到大学城,但他固执地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张望,若有所思。
周五的晚上是没有课的,张知起和班上的男生一起去了篮球场打球。这段时间他疯狂地打球,甚至不顾之前和秦深的约定,在场上不再避开和对方的身体碰撞,他觉得唯有大汗淋漓的时候,他的思绪才能被疲惫压制下去。
中场休息的时候,他收到一条信息:现在在做什么?
那是秦深发来的。秦深很少给他发短信,其实电话也很少。如果没有特别事,都是小孩子主动打给大人的。
在打球。张知起回了一句,便匆匆上场了。
第四节的时候,他带球直接插入内线的不小心时候被别人的脚挂了一下,跌在地上。倒是没有流血,因为他护膝的质量还挺好的,手掌撑地也只是擦破了点皮。
他们班大比分赢了,因为跟他们对打的是中文班的男生。
张知起下场的时候,谭梦溪给他递毛巾和水。张知起不喜欢喝功能饮料,就喜欢水,这还是递东西递多了谭梦溪得出的经验。
“谢谢。”张知起说,他没有看谭梦溪一眼。其实他已经跟谭梦溪说过不用给他买水了,但那么多人在场,他不好不接受她的好意。因为那位漂亮女生说过: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你,你别自作多情啊,是朋友你就痛快收下!
“又恰巧经过啊,美女!”封野坐到张知起旁边,笑嘻嘻地对谭梦溪说。
谭梦溪识趣地把手上另一瓶饮料递过去:“是啊,怎么样。这顺便给你买的。”
“哦,顺便啊!”封野跟他女朋友分手之后便剪了个大平头,看上去倒是没了之前的油腻气,俊朗了些,但他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让谭梦溪不悦。
谭梦溪刚想顶几句,张知起就站起来说:“我先回去你,你们慢慢聊。”
谈得不怎么投机的两人看着张知起忽然站起来,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封野笑了声:“那小子不是吃醋了吧?看来丫的开窍了啊”随后戏谑了看了一眼望着张知起背影的女生。
谭梦溪听了这话,脸上不觉有些尴尬和羞怯。瞪了封野一眼也走开了。
球场的灯光有些太过亮白刺眼,又或者大学生们的服饰太过让人眼花缭乱,张知起有些怀疑地擦了擦眼睛。
“擦什么,你衣服那么脏。”秦深说。
张知起确定那不是幻觉。他看到秦深摇下车窗,对他说话。他听不见,但他猜得到。他竟然在学校看到那一张熟悉而现在让他有点害怕的脸。
球场的灯确实是太过明亮,倒显得他们他们这边的黑影太过浓重。
晚风轻轻摇曳绿叶,树叶相互摩擦的声音那么轻微,但张知起却听见了。他觉得那一刻世界寂静,唯有微风叶声,以及他和秦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