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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别Pamela,离开帐篷的两人准备到马鞍驿休整一晚再出发。天色已晚,等他们到达驿站的时候,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在旅店安顿好行李,Dean决定拉着似乎还在神游状态的Sam到Roadhouse喝两杯。
还是老样子,大概经过1000年,只要有Ash(如果他能活着么久),Roadhouse会是这样的慵懒和松弛,为这里来来往往的人提供一段闲暇的好时光。当然比起上次Sam造访的时候,因为天气回暖,这里的人变得明显多了起来。眼尖的Ash很快就看到了推门而入的Dean,热情的招手让他们和自己坐在了一起。
“旅途顺利么伙计?”招呼过两杯麦酒,Ash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二人。
“还算好。”耸耸肩,Dean含糊地应了一句,端起麦酒小口小口地呷着。他和Ash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偶尔看向发呆的Sam,但也只是无奈地皱皱眉头什么也没说。
Sam埋着头,安静地喝着麦酒。他一点点地数着,数着日子,回溯和Dean认识的时光。他们才相识多久?一个月、两个月?有些烦躁不安地伸手耙过自己的头发,年轻的魔法师依旧理不顺纷繁的思绪,就像在浑噩的迷宫中打着转,越是迷惘、越是焦躁。他开始思念故乡,思念父亲、Adam或是Bobby,他也许不需要和他们说什么,只要有家人静静地看着自己,就能获得平静的力量。
发出一阵笑闹,Ash拍拍Dean的肩膀从桌前起身离开。Sam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见Roadhouse主人离开片刻之后便带着一把鲁特琴回到了桌前。人们纷纷好奇地转过头望向Ash,几个半醉的家伙打了个呼哨,引起一阵嗡嗡细语。
将鲁特琴递给Dean,Ash抬手在空中做了个下压的动作示意众人安静。Sam愣愣的瞅着低头调弦的半精灵,转头看向一旁的Ash,“Ash,”他蓦然开口道,“这是你的?”
“是的。是我的,这可是我的珍藏之一。”
听得出男人语气中的得意,Sam回头仔细观察那把鲁特琴。他对音乐或是乐器了解不多——以至于Dean哼唱的歌曲他几乎都没听过,而常常引来半精灵的鄙视。但即便如此,魔法师也能看出这把鲁特琴的精湛做工和细腻纹饰,应该是出自名家之手的上品之作。
稍稍拨弄一下琴弦,大概已将鲁特琴调到了自己满意的状态,Dean清了清嗓子,酒吧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他轻轻拨动起琴弦,鲁特琴发出了悠扬动听的旋律。抬眼瞟过注视着自己的魔法师,Dean的嘴角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他唱了起来。
我的心在痛,困顿和麻木
刺进了感官,有如饮过毒鸠,
又象是刚刚把鸦片吞服,
于是向着列斯忘川下沉:
并不是我嫉妒你的好运,
而是你的快乐使我太欢欣——
因为在林间嘹亮的天地里,
你呵,轻翅的仙灵,
你躲进山毛榉的葱绿和荫影,
放开歌喉,歌唱着夏季。
哎,要是有一口酒!那冷藏
在地下多年的清醇饮料,
一尝就令人想起绿色之邦,
想起花神,恋歌,阳光和舞蹈!
要是有一杯南国的温暖
充满了鲜红的灵感之泉,
杯沿明灭着珍珠的泡沫,
给嘴唇染上紫斑;
哦,我要一饮而离开尘寰,
和你同去幽暗的林中隐没。*
(*济慈的《夜莺颂》)
不同于传说中精灵歌声的空灵悠远,Dean的声音低沉、又有些沙哑,带着更多尘世的气息。如果精灵之歌是远离凡尘的仙境之乐,那半精灵从心所欲的歌声就好像少年时偶然听到的小调,熟悉亲切,带着温暖的哀伤。
几乎所有人都痴迷地看着吟唱着忧伤歌谣的Dean,在酒馆橘黄的灯光中,他散发出温暖迷人的光。半精灵的歌声似乎有一种莫可名状的力量,让魔法师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在慢慢平复和沉淀着。他是如此的优美沉静,像夏日的熏风舒缓缱绻地拂过魔法师的心田,留下模糊不清的苦涩和甜蜜。
Sam不禁埋头浅笑,其实自己早该知道——
因为他爱上了De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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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到Roadhouse关门时他们才离开,酒馆中的客人们意犹未尽,希望Dean再唱几首,但半精灵都笑着拒绝掉了。接着就是一整晚的免费酒食源源不断地送到他们桌前。Ash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开玩笑说Dean要是找不到事做一定到Roadhouse来唱歌。Sam依旧没说什么,只是不客气地帮Dean消灭那些喝不完的酒,一面看着半精灵得意中小心掩藏的羞涩。
“看来你已经正常了?”走出酒馆时,Dean忽地转头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的,”Sam点点头,“谢谢你Dean。”
“谢我干嘛?”
看着半精灵狐疑地神色,Sam只是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谢谢你。”
“呃,”像是被恶心到了一样Dean咧着嘴,斜眼打量Sam一番,“我怎么觉得你更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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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第二天下午他们才出发,因为宿醉,两个人都腻在床上完全不想动。快到中午的时候Sam勉强爬起来吃了些东西,又费劲把Dean拖起来免得他又睡到晚上。
离开马鞍驿之前,他们又多置备了些东西,因为向北行进,一来是人烟日渐稀少二是气候也远不像南方那么温暖宜人。这个时节就连卡松山脉的雪线也很低,而作为通往更北边苏利尔山脉隘口的地狱谷,现在大概还是隆冬季候。
当晚他们在卡松山脉西面的树林中里面露宿。虽然有点冷,但至少干燥无风,林间地面铺就着厚厚的落叶,柔软得如同上好的棕垫。挖开一小片空地和防火坑,他们燃起一团篝火将干粮堆在柴堆旁烘烤加热。
在噼啪燃烧的火堆前沉默片刻,Sam抬头看向面色被映得通红的Dean:“嘿Dean,我,”他有些不确定的顿了顿,“我都不知道你会唱歌。”
轻笑一声,半精灵得意地昂起头,“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可真不谦虚,”Sam不禁笑了,“你昨天唱的的确比在热气球上的好听多了。”
“闭嘴!”瞪了Sam一眼,Dean立刻打断了魔法师揭短的行为,“多说两句好听的你会死吗?”
“抱歉,嘴臭这点是跟我‘哥’学的。”
“是,勤奋的小Sammy,”Dean眯起眼看向Sam,“你‘哥哥’优点那么多,怎么尽拣些不好的学。”
“说的也是,比如说‘Dean哥哥’的歌声有如天籁,涤荡了我污浊的心~~~~”
“呃你好恶心!”拨弄一下柴堆,Dean抓起一块面包不客气地吃了起来,“懒得跟你扯。告诉你,小时候我常听妈妈唱歌,她唱得很多歌我现在都还记得。”
“我还没听过精灵唱歌。”
“是么,那可惜了,精灵的歌声是世界上最美。”
“哈,”Sam笑了笑,“那你一定认为你妈妈的歌声是精灵中最美的。”
挑挑眉,半精灵理所当然的说道,“那是!”不过他的表情转瞬就变得黯淡,“但我再也听不到了,她已经不在了。”
“Dean……”沉默片刻,Sam凝视着垂着头的半精灵,“其实……其实我妈妈,在我小时候也去世了。”
蓦然抬头望向Sam,Dean的眼神闪闪烁烁,他迟疑地点了点头,“我记得……你说过。”
“嗯,”伸手拿过火堆边已经冒着热气的面包,就着水袋里的葡萄酒,Sam慢慢咀嚼着散发着麦香的面包,“在生我弟弟的时候,我妈妈难产死的。”
“你有个弟弟?”
“是的,他小我8岁,叫Adam。”
“真好,你有兄弟。”
“不,一点都不好,”Sam忍不住翻了翻眼皮,“我爸是个工作狂,妈妈去世后更是像逃避什么似的一门心思只在工作上,根本不管我们兄弟两个。给弟弟把屎把尿的都是我这个倒霉哥哥。我当时还不到十岁,却成了个一身奶臭的保姆!”
“哦原来如此,”Dean坏笑一下,“难怪你这么老妈子!”
白了Dean一眼,Sam把葡萄酒递给他:“你啊,什么事让你说出来都变得难听。”
“啊哈哈,”半精灵耸耸肩,“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又喝了口葡萄酒, Sam拉过行李取出垫子和大衣,铺在柔软的被水杉树落叶覆盖的林地上。
“怎么,要睡了?”
“嗯。”
“老妈子,帮我也铺了吧。”
“去你的。”
没有他预期的那样骂骂咧咧的回嘴,半精灵的沉默让Sam有些意外,但就在魔法师以为他会老老实实自己准备的时候,Dean用行动了证明了魔法师不过是错估了半精灵的性情。他忽地起身,趁Sam一个不注意窜上铺好的毡垫,一把拉过大衣将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嘿嘿嘿,”伸出半张脸,半精灵攥着衣领露出又可爱又欠扁的表情,“谢谢啦Sammy!”
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Sam拧着眉头厉声说道:“Dean……你给我滚出来……!”
“别这么小气嘛Sammy,拿出你当年照顾弟弟的耐心来照顾照顾我。”
“滚!你明明比我大!”
“那你更要照顾我啦,”Dean的笑容更加天真无辜,“我是你‘哥’!”
咬牙切齿地瞪视这半精灵,魔法师的视线几乎在Dean脸上烧出两个窟窿来,深吸一口气,Sam叉着腰点点头,“好,有你的,Dean!”
魔法师无奈又气愤的样子让半精灵的表情愈发灿烂,他嘿嘿一笑,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突然,Sam一把抓住半精灵的大衣衣脚,忽拉一声掀了起来。
“啊啊啊好冷你要干嘛!”
“自己去铺床!”
“不要!”
“给我出去!”
“不要!”
尖叫着,他们像争夺玩具的小孩在不足一米宽的垫子手脚并用地争抢着可怜的大衣,丝毫不在意这件马鞍驿采购来的衣服是否有足够好的质量能够承受他俩争来夺去的拉拉扯扯。终于!这件大衣愤怒了!受够了!它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刺啦”声,宣布自己彻底退出这场魔法师与半精灵的床位争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