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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Deveraux 机械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Dean眨巴下眼睛适应来自街道和民宅的明亮灯火，转身对关上大门的Sam说道：“你怎么认识这个老家伙的？他看起来和你，”他上下打量Sam一番，好像重新认识了这个男孩，“完全不是一路人。”

“我不认识他，”Sam耸耸肩，“你也听到刚才我说的，我和Frank恰好都认识同一个人。Bobby是我的朋友、也像父亲一样，他对我很好，在我出门前跟我说过他在外面认识的一些人，有什么万一的话这些人也许可以帮我。”

“可真不错，多来几个这种人就好了，”Dean咂咂嘴，和Sam并排走在灯火阑珊的贝尔萨林街道上，“你说的‘Bobby’，多半和Frank一样，也是个固执的老家伙吧。”

“哈，”Sam不禁笑了，“你说的没错，也许你该见见他，你俩见面一定很有趣。”

Dean没有应声，只是扯了扯嘴角，看向前方的温戴尔王宫。他们住的地方距离王宫不过几条街，越近越能看清杏仁色的王宫城堡在黛色的夜空下释出柔和的光彩。王宫和贝尔萨林街道上的灯火辉映着，散发出与白天不一样的魅力。

“真漂亮……”Sam不禁感慨道，富庶繁荣的温戴尔，大概拥有全大陆最美丽的城市夜景。

“看呆了吧乡巴佬，”Dean的手肘在Sam腰上一捅，“贝尔萨林的夜晚可是观光胜景，你那个Colt的游记里没写？”

Sam揉揉被Dean捅到的地方，翻翻眼皮：“Colt是一百多年的人了，贝尔萨林那时候还没建都。”

“哦原来如此历史书男孩，”Dean满不在意地一摊手，“那么……既然你也说Frank可以信任，进入王宫的事情就麻烦他打点好了，而且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等到明天才知道结果，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现在带你到处转转？”

Sam惊奇地看向Dean，心想这个半精灵怎么会这么好心。

“喂喂喂，你不要像看怪物一样看我好不好？”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滚！”

用力敲了下Sam的脑袋，Dean在他回过神之前便拉着Sam向旅店相反的方向走去，“安啦小Sammy，就交给Dean哥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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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Sam觉得自己真心错怪Dean，虽然半精灵转啊转的就把Sam带进完全搞不清楚是哪个巷尾的小酒馆了。这里灯光暧昧、人员嘈杂，Sam发誓在其中看到几个非人类的生物存在，但因为是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酒馆，除了被Dean牵着像条鱼一样穿梭于人群之中他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是的，他没有错怪Dean，而是完全看错他了——Sam预期中的在贝尔萨林的市政广场、大图书馆（虽然对温戴尔的猎巫政策深表遗憾，但黑人巫师Rufus Turner还是在他的日记里对这两处人工建筑大加赞美，当然他没提过夜景的事情）的游览设想统统化成泡影，变成了坐在吧台前，看着Dean在和两个□□、衣着清凉的美女调情，他真不知道这和在Roadhouse鬼混有什么区别。当然这里的麦酒更加香醇、姑娘们也如此甜美动人（并且努力把大腿往他身上蹭），还有辣土豆十分美味。

“哦，Sammy瞧你，”Dean端着半杯酒摇摇晃晃地走了回来，他面色潮红，柔软的衣领处若隐若现地露出半个口红印，“你拘谨地像个小处男。”

Sam没说话，只是看了Dean一眼又默默回头喝自己的麦酒。他并不是一个排斥享乐的人，酒馆、美女，大概没有几个男人不喜欢，Sam出众的外表也往往能为他赢来更多的青睐，只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没那个心情。

“瞧瞧你的苦瓜脸，不仅是小处男、还是个道学先生，”Dean忽然露出像是有惊人发现的表情，“等等，我不会说对了吧，”他一把勾住Sam的肩膀，凑近说道，“你真是个处男？”

Dean的嘴巴都快贴到Sam的面颊了，酒精、汗水还有女人的胭脂味也不客气地闯进Sam的嗅觉中，他觉得双颊有点发烫，“Dean，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好、好，”Dean放开手，退到了安全范围外，“我可是在为你高兴，小Sammy！”

“才怪。”Sam讪笑着喝光了手中的麦酒，Dean又立刻给他再叫了一杯。看着Dean在酒吧里和任何人都熟稔热络的样子，Sam好奇地开口道：“你来过这里很多次了？”

“哪儿？贝尔萨林？”

Sam模棱两可地点点头，“贝尔萨林、温戴尔、还有……这个酒吧。”

“温戴尔来过几次，贝尔萨林也挺多的，这个酒馆并不太熟悉。”

“真看不出来，你像是这里的常客。”

“如果这是夸奖，我就收下了。”眨眨眼睛，Dean慢慢喝着手里的酒。

“你去过很多地方？苏利尔、卡松、巡回教廷、或是平原，都去过？”

“差不多吧，”半精灵看向吧台正面的酒柜，视线变得遥远，似乎在回忆自己的旅程，“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多。”

“哪些地方没去过？”

“黑暗森林，”Dean咧嘴一笑，这个大陆去过黑暗森林的人大概要不就死光了，要不就进去了没出来。大陆人一直认为那里是世界的中心，一个巨大的通向地心的漏斗，神秘又恐怖。弯月谷战役后大部分的代行军残部被大陆盟军驱逐进了黑暗森林，那里更是成了无人胆敢造次的禁地，连龙都不愿从黑暗森林上方飞过。

“还有，”Dean埋下头，表情变得黯淡，“克里普克。”

“为什么？”

半精灵抬起头看向Sam，似乎被他的忽然发问给冒犯到了，表情中流露出些许的不耐。

“不为什么，”Dean哑着嗓子，克制着某种不愿被触及的情绪。

Sam愣了愣，忽然感到气愤。克里普克的是他故乡，他在那里出生、长大，他的家就在这片孕育着大陆最伟大魔法的土地上。但Dean表达出的却是对克里普克的抵触、甚至是敌意，个中原因，Sam当然、也不可能知道。半精灵的存在就像一个谜，除了他们共同的目标——魔眼，Sam不知道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他的家、他的朋友，又在何方。就连他的名字，也许都是假的。Sam知道这样的自己幼稚可笑，可他无法否认正在慢慢滋长的忿怒情绪，只是因为Dean对他家乡的抵触、或是自己对半精灵的一无所知。

“你生气了？”半精灵忽然开口道，他带着促狭的笑意，绿眼睛毫不避讳地看着Sam。

“我没有。”

“别装了，”Dean轻轻一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因为我对克里普克的态度，你生气了。”

“我没有！”

Sam低声咆哮着，Dean抬抬嘴角，没有再继续争辩什么，付了酒钱他站起身，“算了，真没劲……上次在Roadhouse也是，你可真是个破坏气氛的高手。”说着便转身离开。

“Dean！”

Sam依旧坐在吧台前，他高声叫住Dean，即使在喧哗的酒吧，他的声音也惹来了旁人好奇的视线。

停下脚步，半精灵慢慢回身看向死盯住自己的Sam，Dean紧抿双唇，翠绿色的眼睛闪着冰冷、防备的光。

“怎么？想打架？”

但Sam只是安静地看着Dean，既没有接受也没有否认，他的眼睛也是绿色的——Dean这才注意到，但魔法师的眼睛和他并不相同，Sam的绿眼睛更加安宁、深沉。

Sam站起身径直向Dean走过来，被他俩奇怪行为引起注意的人都盯着两人，其中几个不安分的家伙打着口哨似乎在渴望酒吧里的一场搏击。但魔法师仅仅是走上前，撞开Dean的肩膀，离开了酒馆。

“搞什么！”愣愣的看着Sam走出酒馆，Dean咒骂了一声又朝发出失望嘘声的人群瞪了一眼，也离开了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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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的冷风让Dean一个激灵，二月南方的夜晚还有点冷，他张望着，没发现Sam的身影。

“操！”半精灵又忍不住咒骂一声，在酒馆附近四下寻找，暗自希望Sam只是自己跑回旅店去了。这里是贝尔萨林比较下层的区域，不像主路那边夜晚会有巡逻的卫兵，如果Sam这样的外来人在城里乱晃被抓到，麻烦就大了。

庆幸的是，他很快就找到了Sam；不幸的是，他找到时，Sam正在和人打架……

这让Dean多少有些惊奇，在他眼中，Sam是个典型的父母的乖孩子、老师的好学生，总能博得年长者的欢心，也就是被他嗤之以鼻的模范生类型（而且他还是个不错的魔法师，他会用魔法！魔法！哼！）。虽然Sam有着不错的体格——当然用Dean的话说超过自己的身高都是在浪费粮食，但半精灵一直认为魔法师Sam Wesson先生是一个和在夜晚的巷尾与人斗殴完全不相干的人。即使他现在心情不好（这与我无关，天知道他的玻璃心怎么了，Dean不由地哼唧一声），但Dean宁愿相信Sam大哭一场也不是找人打架来撒气。

快步上前，昏暗的街道灯光下除了Sam太过显眼的身形外Dean看得并不太清楚，走近了他才发现其实并不是Sam和人打架，而是Sam单方面揍人。他暗自打个呼哨，承认这个大男孩又给了自己新的惊喜，年轻魔法师揍起人来还挺带劲的，动作干净利落，一看就是接受过专门训练。

但现在并不是欣赏的时候，Dean觉得再这么下去就要出人命了，他一把拉住Sam，费了一番功夫才止住他的动作：“嘿Sam，你在干嘛！？”

喘着粗气，Sam试图挣脱Dean，直到发现拉住自己的是Dean时才停下。

和Dean平静无波的眼睛比起来，Sam的眼底像在燃烧绿色的火焰。

“快滚！”

平缓呼吸，Sam很快别过脸冲地上已经被他揍趴下的人低吼道。好家伙，Dean看了看，Sam一次性对付了三个。

那三个混混模样的家伙其实已经被Sam揍到快站不起来了，但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歪歪倒倒地爬起身来夺路而逃。放开Sam，Dean正想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注意到旁边还站了两个被吓呆的女人。

夜色掩映下，Dean也能看清那是两个漂亮的年轻女人。

典型的英雄救美——Dean拍拍Sam肩膀，把他往那两个女人面前推了一把，识趣的退开了。

“谢谢您，”她们中个子稍高的一个小心上前，大概还没从刚才混乱的惊恐中恢复过来，语调中带着忐忑。女孩儿怯怯抬头望向Sam，金色的卷发因为颤抖而轻轻晃动着，绿色的双眼溢满不安的泪水，整个人显得柔弱而惹人怜惜。

“你没事吧？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没有，还要感谢您的出手相救。”年轻女子提起裙摆向Sam致意，语调柔软温文。

Sam伸手捋过有些乱的头发，开始疑惑于这个女孩儿的身份，她的举止雍容优雅、容貌姣好秀丽，在这样光线模糊不清的街角，也能看清她裙角精美的金线刺绣。她多半是个贵族，但像她这样身份的人，并不应该在这样的时间出现在这样的地点。

“快走吧，这里并不安全。”

“好……好的，”女孩儿有些尴尬地收回驻留在Sam脸上的视线，转身叫上和自己同行的女孩儿，准备离开。

“等等，”Sam叫住她们，脱下自己的长外套披在女孩儿的头上，“不好意思，衣服有点脏，但这样……不会那么显眼。”

“谢谢，”女孩低着头，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她伸手拉住Sam的衣服裹紧自己，又对他欠欠身，才在同行女孩的催促下快步离去。

目送女孩儿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的夜色中，Dean吹了声口哨回到Sam身旁，伸手搭住他的肩膀：“好小子，这妞儿铁定爱上你了！”

就像没听到Dean的调笑似地，Sam面无表情地拨开Dean的手，说了声“回去吧”便兀自向旅馆的方向走去。

Dean无趣的别别嘴，默默跟在Sam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