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1 / 1)
潘桃坐着陈森给拿出来的小板凳才从跨栏兜儿里掏出来个包子,擦吧擦吧一排小白牙就咬掉了大半儿。
雨水降后空气特有的清新,潘桃闷头儿就知道造。
身上背心儿拢做一个兜儿,露出来潘桃的干瘪肚皮。和正中间一个可小巧的肚脐眼儿。
陈森在屋子里忙得脚打后脑勺儿的。一边儿还要时不时瞅两眼是不是还乖巧的潘桃。瞧见腰间那截白细嫩肉陈森眼睛就深上一深,热气都能从自己天灵盖喷出来。
红胀的一张脸忙是看看别处,也直气的石榴红瞪着眼睛剜外头的潘桃。
吃完了包子,抹抹手在身上,潘桃把沾了些些油点子的背心往下一撂,盖上了浑圆鼓鼓的白肚皮。
就跟那旧社会蹲街道口吧嗒烟斗儿的老大爷。
潘桃顺手从外门口戳在墙根儿的条扫上撅下来个还算干净的细咪拉子,叼嘴里晃悠。吃饱喝得的,潘桃心气儿还算顺。
只是也没忘记狠狠盯住隔壁麻辣鸭肠家的小老板。
小老板跟潘桃一样,搬出了小马扎正坐门口扇着蒲扇乘凉。潘桃瞪了小老板好久,那方这才后知后觉有些背后阴嗖嗖的凉意。
转过身子这正对上小桃泛坏水儿的黑眼珠儿。心里直暗道自己这嘴真欠啊,倒还忘了这座小温神的本性了。
立一身的汗毛,小老板对潘桃笑的一脸哭随样儿。起身拿着小马扎回身就钻屋里去了。
回忆真的不太美好,想当年年初,也就是因为小老板喝了点儿就跟秦包子在屋外头抱怨了小桃几句,这不就被堵了个正着儿。
第二天自己发来货的一批新鲜鸭子就都死于了非命。也不知道潘桃搁哪淘来的耗子药,小老板这个愁啊,这要都是被一刀了解的那也好,反正鸭子是早晚都要死的。
只是,这被毒死,那这批两千成本鸭也就都不能用了。
主要是这小老板憋气。陈森人太好。连带着还得给他家那个小温神点脸面。钱倒也是只折合一半儿赔的。
就是以后能躲则躲吧。
潘桃眼见着小老板逃走了才把嘴里咬成了渣的条扫棍儿吐出来。露出了个笑模样儿。
小嘴儿一咧,两颗小虎牙在太阳光下面闪闪的阴利。
潘桃面前的小灰毛驴儿似乎觉出了什么不好,噗噗的往外喷气儿,四只蹄子在地上跺来跺去的要往后退。
奈何身后托着板车,套子也是紧紧的系在了旁边儿的电线杆子上。只能戒备的对越接越近的潘桃。噗噗对他喷气。
“驴驴,驴驴。”潘桃挑高了自己的秀眉,撸胳膊挽袖儿的踮着脚跟儿一脸讨好:“驴驴,驴驴……”
潘桃话音儿拐的三路十八弯,面部的变幻莫测别提看着有多吓驴了:“啊——呃——啊——呃——”驴子似乎有些受惊。
“啊啊啊——呃——啊呃——”然后又像是求救?
潘桃皱皱眉头不解,为什么它的叫声也不是买买提?小桃这两年见了不少世面。以前都没见过真的驴子。自打到陈森这安了窝儿,潘桃多多少少毛驴儿也见过不少。只是这叫声却都一样,让他不禁就失了一开始那种喜悦的新鲜。
想起自己小时候那人就老跟自己说什么驴子的叫都是买买提,然后自己居然还是信了!
潘桃不解的面容突然有了些孤寂,再而又迅速变成了凶神恶煞的小模样。往前悠一脚直踹上毛驴儿的前腿儿。
再想要转身跑却甩出去了脚上的一只拖鞋,白嫩的脚丫子踩在地上可不舒服了,咯人又扎脚。后头毛驴儿也疼急眼似的尥蹶子。
一脚踏上还没跑出去一步儿的潘桃后腰。直给小桃整一哈扑。
手心儿被玻璃碴子扎了一道口子,后腰被踢那一瞬间潘桃甚至恍惚听到了“咔”一声儿。骨头断了??
断了吗?
“呜哇……”
陈森听着动静儿心凉坏了,冲出来看见自家小桃儿趴地上正咧大了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儿。那身后的驴蹄子还不安分的在原地踏了踏。
噗呲噗呲往外喷气……
心都抽成了被挖出莲子仁的莲子。空出了许多小洞。主要是疼。心被生剜的疼。恨不得自个儿去待潘桃受这过。
陈森七手八脚的过去蹲下来想摸摸潘桃,看看这是被踢哪儿啦?
潘桃是真害怕了,这孩子不怵嘴仗,也不怕干仗。主要是千万别伤了,这要伤着身上哪块儿就能哭成这样。张个大嘴嚎,一边儿嚎还不解气的捶地。
或许也是挑地方?秦包子就记着潘桃刚来那年在外面儿让几个半大孩子欺负了,膝盖骨磕了好大一条破皮。那次潘桃就没哭,只是拐了拐了的自己灰头土脸回来的。可说也奇怪,硬忍着泪汪汪的大眼,直到看见陈森了才呜咽呜咽的委屈。
可惜也就那一次在外受伤的事儿。倒不好多做比较。
这大多时候看潘桃却是欺负陈森的狠,可不明就里,秦包子却也觉得要能让那小白眼儿狼进去眼的,还真就只有陈森。
秦包子眼见着陈森把潘桃抱怀里哄着什么,潘桃那吃白食的两条小细胳膊还可不老实的往陈森身上抽打。骂骂咧咧的也听不出到底说啥呢。
过去帮帮忙,秦包子拍了拍陈森后肩道:“隔着杵着啥呢啊?快医院去啊……”说着便帮陈森把潘桃扶起来。
潘桃还可不乐意让他碰,直抓瞎的胡噜开秦包子。一身重量全压在了陈森身上。后腰这会儿也开始疼的厉害了。
像麻木退却,只剩的一阵疼痛难忍。而潘桃最怕的也就是疼。
“唔,我,我要,我要把它包成饺子。”潘桃抽抽搭搭的指着一边儿不明所以的毛驴儿跟陈森说,一双小嫩手一个劲儿擦脸上的湿。
哽哽咽咽,好不委屈。
直听的陈森眼睛都红了,急的一头大汗,酸气儿还往眼睛里模糊。弯腰把潘桃背起来,陈森肯定:“嗯,我晚上给你包。没事儿啊,不哭。咱这就去医院。”
毛驴儿的老板在一边儿一个劲儿的赔不是。陈森虽然心里有气,可也知道确实不管人家驴子的事儿。就更犯不着人家这驴的主人了。
虽然陈森心里有怨。
一步也不敢停,陈森背着潘桃就往北门不远的一家铁棚门诊方向跑。
后背小桃哼哼唧唧的还在哭,正路过糖葫芦摊儿:“阿忠,赊我一根儿。”顺手抽出来一串挂糖的草莓,陈森也不得阿忠的回应继续着跑。
“啊?啊,拿去吃吧。”后觉的阿忠才冲着陈森的背影喊。
这边儿秦包子给秦嫂子一眼,秦嫂子便通晓。叹了口气,心里是真讨厌那个小作祸精。手下掏出来腰包里今天的进账抹抹手便去追陈森……
“老婆子,钱兜子给我啊。”后面秦包子又喊。
秦嫂子折回来脸子也不痛快:“就是事儿多。”
太稀松平常点儿事儿。几乎每次潘桃进医院也都是秦嫂子后脚去垫药费的。陈森但凡是碰上潘桃出事那本就不灵通的脑袋就更是一团浆糊。
细心的活儿还是得搁一女人家。
要不陈森那傻大个儿不还得因为药钱再跑回来一趟。
铁棚门诊是一个早年退了休的老军医晚年没事儿开的。周围大家有个头痛脑热也都爱来这看。方便,且便宜。
门诊身长二十五,宽十二,设计着实诡异。
上下两层儿,楼上几张床铺留给挂点滴的休息,楼下便是长长的通道,设两把座椅,门口是一个隔断的小屋儿,又是药房又是老军医给人号脉开药的地方。
潘桃早就是熟客,这会儿人横躺在小屋儿唯一一张小床上让老军医看后腰。
眼睛早也干了,这会儿嘴角沾了不少糖浆片片儿,草莓又大又甜,还没等到门诊呢便都被小桃啃了个完。
到门诊老军医又把自己平时打牙祭的鲍鱼果仁抓一大把给潘桃,这才制住这个进了屋儿也不让他碰的潘桃。
陈森在一边儿搓手渡步儿的紧张,张了张嘴又看老军医认真给潘桃摸索脊椎骨的样子生生忍住。不敢打扰。
一头大汗全是吓出来的,心想小桃肯定没事儿,腰肯定没事儿,没事儿。就是有事儿也没事儿。嗯……
旁边儿跟着磕鲍鱼果的秦嫂子睨了眼消停不下来的陈森,又狠狠瞪去一眼,暗骂没出息:“你快歇歇儿把,老娘眼睛都绕花了。”
陈森苦笑了笑,又是一会儿绕老军医前头去看看潘桃脑袋,一会儿又绕后头去瞧瞧潘桃屁股的心急火燎。
“没大事儿,孩子这是撅着了。”老中医擦擦眼镜又带上了去给潘桃拿药。
陈森着急:“大夫,那大夫,咱家孩子腰不能落下病把?”
老军医晃晃手里拿下来的药盒不去看陈森:“不是腰,是尾巴骨。”
“回家吃几天消炎药。”老中医递过去两盒给陈森:“这红药一天三次呐,也不能落下。”
“这孩子撅的可狠呐,不过伤的地方可好,没大毛病儿,孩子也小,好养回来呐。”老军医开出的收据条递给陈森:“不过这伤筋动骨的就是一百天,头几天可得好好养着呐啊。”
陈森记得认真,边点头便听老军医说的记。
又给潘桃打了一针破伤风,把手上的口子包好。直到都要付药钱背潘桃回家了,陈森这两手一插兜儿,一张方不方圆不圆的脸红的可是不能看。
这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看着秦嫂子,虽然明知道秦嫂子跟来是为了什么,可陈森跟人借钱这话从来都说不出口。
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还是秦嫂子真看不下去陈森这窝囊。
啪的一把鲍鱼果撂去桌子上,抹抹手在围裙上:“大夫,这些药多少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