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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爱的捆绑[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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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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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错手不及

作者:秦十二

【文案】:

五年前,就在宋知杳最爱沈辰的时候,

他说:感情这种不能预知的东西,我没有兴趣。

宋知杳只是问了他一个问题

这世上除了感情,还有很多不能预知的东西,比如你觉得我什么时候会不爱你?

五年后,宋知杳抱着孩子在他面前出现:沈先生,好久不见

他说:我们结婚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边缘恋歌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辰,宋知杳 ┃ 配角:方验,林若望,秦雀,苏纤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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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遇

有些时日没有回来C市了,这个时日前前后后算起来有五年。

宋知杳领着早早坐在肯德基里,撑着下巴看他吃的津津有味,孩子的世界没什么压力烦恼,宋知杳觉得人生如果能这么平静的走下去,就好了。

但最近一年来,他经常会趴在窗户边问她,为什么别的小朋友有爸爸自己没有,眼眶泛着隐隐的红,早早已经不太相信自己是她一个人生出来的这种敷衍。

早早和沈辰长得像,眼睛漂亮的像是沉沉黑夜里的漫天星子,都说儿子长得像妈,早早和他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宋知杳有些愤怒,凭什么自己生的儿子长得要和他像呢。

苏纤说,沈辰还没有结婚,如果她势必得给孩子找个爸爸,不如就用这个原装的,她原本也没有打算给早早找个后爸。

沈辰捏着额角,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粉绿相框,扎着长马尾的女孩子对着镜头笑的灿烂,沈辰伸手摸了摸女孩子的脸,触手一片冰凉,上头的玻璃摔了许多次,又镶了许多次。

沈辰握着相框猛然朝墙角举起,良久又放下手,缓缓抚着玻璃后女孩子的脸,猛然将相框反过来,啪的一声拍在办公桌上,相框背后的三个字,宋知杳。

他一直觉得她是个没有什么心性脾气的女孩子,在他面前她也一向没有什么心性脾气,样样都做得好。

她一向喜欢下雨天,坐在窗前握着杯暖茶看外面落雨打在窗户上,曲着腿窝在藤椅上,腿上摆着本根本不会看的书。

就在同样的下雨天,她由她的妈妈和她的表姐带到他面前,手中握着杯暖茶,小声问他:“你是谁?我和你是不是认识?”

沈辰看着逐渐加大的雨势,她依旧握着那杯暖茶,等他的答复,沈辰轻笑了笑:“不,我们不认识。”

她爱他很久,他知道。

她爱的辛苦,他知道。

她将一切忘了,这样也好。

约好了下午四点在哥伦布广场旁边的星巴克见,宋知杳看了看手表指向三点半,还有半个小时时间来打扮一下孩子。

这五年里,她过得如何,他也要知道。

宋知杳握着纸巾给早早擦了擦嘴,早早抬起头问:“妈妈,过了今天我就会有爸爸吗?”

宋知杳微笑说:“只要你按照妈妈交代的做,一定会有。”

早早点点头,其实要不要爸爸也没有什么关系,他看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有爸爸疼妈妈,妈妈自己一个人很辛苦,他的爸爸为什么不能像别的爸爸一样对他的妈妈?

早早尤其懂事,才四岁半却像个七八岁的孩子似得,宋知杳想这大约就是基因遗传,她就挺聪明的,孩子自然不能笨。

早早趴在桌上有些犯困,宋知杳伸手将他抱在腿上:“早早,坚持一会再睡,好不好?”

早早点点头,靠在妈妈怀里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凑唇上去亲了一口:“妈妈I love you。”

宋知杳额头贴了贴早早:“妈妈也爱你。”

“沈辰,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你说这世上的很多东西基本都能方程式计算出来,那你倒是算一算你欠我多少?”

沈辰伸手朝她面前的茶杯里添了茶:“感情这种不能预知的东西,我没有兴趣。”

宋知杳伸手握着茶杯冷冷笑问:“这世上除了感情,还有很多不能预知的东西,比如你觉得我什么时候会不爱你?”

沈辰抬头看了看她:“爱情这种东西,原本就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爱的多少取决于这个人的顺眼程度,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顺不了你的眼说不定就不爱我了。”

他说的理智,宋知杳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把爱情说的如此透彻的不堪一击,宋知杳说:“你从来就不顺我的心,遑论顺我的眼。”

沈辰如约来到星巴克的时候,宋知杳抱着孩子坐在最里面的座位里,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有些憔悴的意思,头发简单的绑在脑后束成马尾,敛着眉凑唇亲了亲孩子的眼睛。

沈辰拉开椅子,良久:“杳杳。”

宋知杳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男人,抽出被孩子压麻了的胳膊:“沈先生,好久不见。”

宋知杳五年前在表姐的帮助下,出了场假车祸,这件事既然想瞒得过沈辰,自然就先得瞒过家里,宋知杳透过秦雀的男朋友开了张假病历,诊断书上写着:由于脑部受创和打击产生的意识、记忆、身份、或对环境的正常整合功能遭到破坏,这种病俗称为失忆。

宋知杳永远忘不掉,沈辰带着林若望来跟她分手的那个场景,林若望靠在宋知杳的耳边小声笑说:“宋知杳,我早说了,你赢不了我。”

宋知杳的确没有赢了她,但她不是输给了林若望,她只是输给了沈辰,输给了他那句,对不能预知的事情没有兴趣。

她做的成功,假车祸假失忆的事情不仅骗过了沈辰,也骗过了家里的爸妈,两个月后,她妈在她衣服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化验单,怀孕九周。

她爸妈逼问她孩子是谁的,宋知杳觉得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不然先前的事情也都白费了,这事儿必须得嘴硬,她说:“我不知道。”

僵持了三天,宋知杳的爸爸终于失去耐心,一耳光打的她嘴角流血,半张脸都木了,她妈在一边哭着说:“杳杳,你说吧,别嘴硬了。”

宋知杳摸着半边迟迟没有知觉的脸:“我不知道。”

宋知杳爸爸宋祁反手把家里摆着的些古董花瓶拎起来摔在她脚边:“你不说,明天跟我去打了这孩子。”

宋知杳说:“我不。”

宋祁向来没什么好脾气,自己养了二十几年的闺女一直是乖巧听话的好姑娘,如今不仅跟人有了孩子还处处维护那个男人,一口气堵在胸口,他指着门口:“那你滚,从今天开始,我没有你这个女儿,永远不准踏进这个家。”

好久,的确是好久了。

沈辰低头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宋知杳嗤笑了声:“怎么?怕我跟人有了孩子让你养?”

沈辰声音干涩,定定看着她许久:“我没有这么说。”

宋知杳愣了愣,抱着孩子的双手,已经在颤抖:“沈先生说,这世上的很多东西基本都能方程式计算出来,你也不是很喜欢不能预知的东西,好比感情。”

沈辰看着她的眼神逐渐泛冷:“你找我,就为了告诉我这个事情?”

宋知杳说:“当然不,我找你是要跟你结婚,沈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沈辰向来是个负责的人,只要他知道早早是他的孩子,他一定会跟自己结婚。她了解他,比他了解她要多得多。

沈辰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睡梦里无意识的朝她怀里靠了靠:“妈妈,你别哭,我不要爸爸了,你别哭。”

沈辰的脸色一瞬间僵硬,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宋知杳轻笑了笑,儿子果然很棒。

沈辰说:“我们结婚。”

宋知杳善解人意的看向沈辰:“沈先生,不必急着下决定,你可以考虑一下,这段时间我就先去苏纤那儿挤一挤,你决定好了再打给我就行。”

沈辰看着她,宋知杳顺着他眼神看到他其实在看早早,宋知杳起身将孩子递到他怀里:“你看,长得像不像你。”

沈辰接过孩子,敛眉看着他:“他叫什么。”

宋知杳看着他身体僵硬姿势僵硬的抱着孩子忍不住发笑,斜靠着椅背:“他叫早早,姓宋。”

沈辰没有说话,摸着孩子小脸的手顿了顿,没有接话,宋知杳说:“你说这孩子来的早不早,我觉得时间正好。”

沈辰说:“我听说,你被宋叔赶出去了。”

宋知杳这辈子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情,但这件事情上她没有脸再见爸爸,她一直任性,只是任性的不明显让人觉得她其实不任性,偶尔任性一回就显得惊天动地似的。

这几年她从表姐嘴里知道爸爸身体还好,虽然没有想她,也没有后悔把她赶出家门,宋知杳觉得这就够了,她希望的也只有这么多。

宋知杳伸手把散落眼前的头发拨了拨到耳后:“是啊,我爸说我没结婚就跟人有了孩子,还不知道孩子他爸是谁,简直不要脸。”

宋知杳看见沈辰的脸色一瞬间铁青,又接过话继续道:“还好我机智,不然你孩子就没了,沈辰,你高不高兴?”

沈辰抬头看向宋知杳,神色冰冷像是结了层冻霜,他说:“你说这些话,是故意来气我的?”

宋知杳伸手从他怀里接过孩子,笑说:“并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让你了解一下我,和你的孩子。”

沈辰看着她,脸色有些阴沉,宋知杳凑唇亲了亲早早,小声说:“睡吧,宝贝儿。”早早轻轻恩了一声往她怀里靠了靠,伸手搂紧她脖子。

宋知杳抬头:“早早经常趴在窗户上,看着别的小朋友被爸爸扛在肩膀上去玩儿,我告诉他,他是我一个人生出来的。”

沈辰握了握拳,宋知杳又说:“但是他很聪明,很快就不信这个事儿,他问我,爸爸是不是不喜欢他。”

宋知杳伸手摸了摸早早的脸,笑着朝沈辰说:“你知道我这个人死要面子活受罪,我不可能告诉他,我被人抛弃了还是什么,这种事情太丢人了,我也没有告诉他,他的爸爸并不是不喜欢她,他只是不喜欢我。”

沈辰越握越紧的拳头轻松了松,打断她说:“我们结婚。”

伸手抱过她怀里的孩子,声线没有半点起伏又重复了一遍:“我们结婚。”

☆、悄然发的芽[1]

六年前---

三月十八,桃花抽出新蕊,参加婚礼的远来亲友有带着孩子的,围着院子跑偶尔撞着院子里的几株桃树,抖落几瓣粉嫩的桃花,调皮的孩子见着,低头商讨着围成个圈抱紧桃树摇晃,一时间像是下了场桃花雨般落了一地粉嫩。

宋知杳端着新娘的敬酒礼服匆匆穿过回廊,几片桃花飘到大红色的礼服上头,对着亲友轻笑着打了招呼。

宋知杳的表姐方音艺,就在这么个穿婚纱还会冷的寒毛直竖的日子里嫁给了苏逸信,方音艺家里妥妥的土豪,有个极大的露天游泳池,夏天没事的时候姐妹俩就在泳池中间搭个大伞,泳池的水放到六七十公分再搬个大躺椅,坐在上面一勺一勺舀冰淇淋。

这是宋知杳在夏天里唯一的期盼,只是难为了送冰淇淋来的佣人,后来方音艺一拍脑门让佣人学会游泳,果然就方便多了。

方音艺向来不是什么有少女情思的人,却无端喜欢桃花,宋知杳将礼服递给方音艺,抬手轻掸掉刚才落上去的几瓣桃花,挨着她问:“表姐,你怎么喜欢桃花?”

方音艺接过她手里的礼服,对着镜子左右比了比:“我妈喜欢,她不好意思说自己这么大人了还喜欢那些少女喜欢的东西,就逼迫我说是我喜欢的,不然就打死我,你知道我是个孝顺的人。”

宋知杳嘴角抽了抽:“果然是姑妈的风格。”

方音艺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淡裸粉的伴娘服递到宋知杳手里,下巴朝试衣间比了比:“去换上我看看。”

宋知杳转身拉开试衣间的门,里面从她方音艺出生到现在的衣服一溜全都挂在架子上,宋知杳抽抽嘴角,这家人土豪的有些过分,方音艺不止一次跟她妈郑绪说过这件事,有钱不能用来浪费,光是衣架的钱就浪费了多少,本着勤俭节约的原则不如将这些衣服都捐出去,郑绪抬手撑着下巴认真想了想,方音艺趁热打铁继续坐在她身边鼓动吹风,郑绪说“恩,山区的孩子太可怜了,我明天去给山区捐上几万。”

这些衣服方音艺的妈宋知杳的姑妈说了,是要等着将来方音艺有了孩子之后,用来让她感受一下当年她做母亲的时候有多不容易,意义重大并且深刻。

方音艺将这件事讲给她听得时候,脸色青的不像话:“你说我怎么有这么不开窍的妈,简直没有我的一半才智。”

宋知杳站在试衣间的镜子看了一会,拉开门出来,方音艺坐在床边抬头看了她一眼,吹着口哨调戏:“美人儿,来让爷亲一口。”

宋知杳坐到床边,把嘴凑上去:“来,你亲我啊。”

方音艺伸手将她的脸往后抵了抵:“你走开。”

宋知杳第一次见沈辰是在表姐婚礼当天,他是表姐夫的高中同学,据说是百忙里被拉来做伴郎,虽说宋知杳不是百忙但也特地请了假做了方音艺的伴娘。

他静静的站在新郎身后,气场彷佛都不一样了,身材清瘦气质卓然清朗,手中握着的酒杯,半杯红酒摇摇晃晃映着屋顶的大水晶吊灯,一阵阵闪着宋知杳的眼睛。

宋知杳的外婆只生了三个孩子,不大的家族里只有她和方音艺两个女孩,所以从小到大两人感情就尤其好,表姐结婚这天理所应当的她就得来做伴娘,因为她是在外地上大学,便专程请了三天假回来参加她的婚宴。

婚宴是个能和战场媲美的地方,家属要照顾远来的客人,所以两边父母以及宋知杳的爸妈都端着酒杯两边亲戚敬酒。

繁琐的礼仪互换戒指完成仪式之后是一大波的敬酒,先是女方男方两家的亲戚,再来是各种朋友同事一圈过后,新郎新娘顶不住就由伴娘伴郎顶酒,宋知杳的酒量不仅浅,而且浅的的方音艺十分咋舌,她握着酒杯感叹道:“找你来做伴娘就是来做花瓶的,给你老姐顶酒都不行。”她闭了闭眼,不知道表妹的酒量竟然浅到这样没用的地步,暗地里想抽一顿她来泄恨。

脚下的高跟鞋踩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宋知杳连忙扶着表姐“我豁出去了,就算醉死也绝对不影响你今晚跟姐夫享受洞房花烛。”

表姐赞许的点点头:“你说的。”

没想到表姐夫苏逸信的这位伴郎倒是十分能喝,看着一副清瘦的模样喝起酒倒是面不红气不喘,宋知杳空出扶着方音艺的那只手,由衷对着他伸出拇指比了个赞的手势,他端着杯子斜斜看了她一眼。

宋知杳扶着表姐敬酒时不时的替着喝几杯,因为家里家教甚严,所以一般情况下是没什么机会能喝到酒的,所以在这种关键时刻就被表姐十分嫌弃。宋知杳讪讪笑着跟在后头看着表姐夫和伴郎在前头冲锋陷阵。

敬酒环节终于结束,终于得空将表姐扶到主桌坐下,自己跑到厕所吐了一把,方音艺说的对,她的酒量可不是一般二般的浅,基本属于一杯倒那种,今日不知怎么突然变的能喝了,勇猛的替表姐挡了好几杯酒,大约是人逢喜事吧,收拾好出来瞧见沈辰在跟表姐夫道别:“新婚快乐,逸信。”

表姐夫勾着他的肩膀打了个酒嗝:“兄弟,今天辛苦你了。”

宋知杳抽了几张纸擦了擦手,将纸扔进一边的垃圾桶里,特地从旁边绕过去试图不打扰他们道别,表姐伴着酒嗝的叫住她:“杳杳过来。”

宋知杳依言过去对着沈辰微笑点了点头,表姐夫从沈辰放在椅背上的大衣口袋里拿出钥匙递到她手里,拍着她肩膀,托孤般慎重的交代:“你替姐夫把沈辰送回去。”

宋知杳握着钥匙指了指自己:“我?”

表姐夫点点头晕乎乎的扶着沈辰的肩膀对宋知杳说:“恩,他喝多了不能开车,你也是地主,尽一尽谊是应该的你说是不是?”

宋知杳抽了抽嘴角,你们夫妻俩才是地主,放在旧时代被□□是一点儿也不亏的那种。

还未等她酝酿好既不伤人又能拒绝的话,苏逸信便一步踉跄三步的样子朝主桌过去,她转头看着沈辰正想着怎么才能推脱找旁人送他,便见他从她手里拿过钥匙,指尖温热语气疏离:“不用,他喝多了。”

宋知杳愣了愣道:“你要是喝多了就打车回去吧,自己开车太危险了。”

沈辰拿过放在椅子上的大衣道:“不妨事。”。

宋知杳请了三天假回来参加婚礼,临回来前被寝室里的几个恶鬼耳提面命交代一定要带糖藕回去,梁妙妙扬言要是不带就把她从宿舍五楼扔下去。

宋知杳的妈妈是个高级营养师,没事总喜欢做些吃的给她带到学校去,自从开学带过一次,宿舍里的几个人便都喜欢上她的手艺,每次回去都要大包小行的带好多东西。

宋知杳坐到一旁的公交站台长椅上,空出手给梁妙妙发了条短信,片刻手机叮的一声显示有新短信,宋知杳打开一看,梁妙妙简洁的两个字:“收到。”

等了十分钟,梁妙妙从出租车上下来,伸手接过宋知杳手里的袋子:“杳杳,你是我们寝室的功臣,我要给你立个功德牌。”

宋知杳脚步明显踉跄了下:“你才要立功德牌。”

梁妙妙拎着袋子吐了吐舌应承道:“是是是,那我回去把你当祖宗供着。”

宋知杳今年大三,宿舍里一共住了四个人,苏纤是个学霸从来不缺一堂课,每门课都是优,秦雀是个妥妥的学渣,和宋知杳、梁妙妙一样,能不去的课绝对不会去折磨自己,苏纤握着本书坐在阳台的背光处,撇着嘴角鄙视他们:“当学渣还当出优越感了?”

每次苏纤说这种话的时候,宋知杳总是被几个人推出来做挡箭牌,秦雀一脸无谓的看着苏纤道:“反正学霸学渣毕业一样失业,到时候我们就抱紧杳杳大腿,实在不行我们就去她家给他们做保安。”

梁妙妙坐在上铺将抱枕扔下来,准确无误的砸到秦雀头上:“瞧你的出息,杳杳到时候你先考虑我。”

秦雀上课不积极谈恋爱倒是尤其积极的,大学的这一年里光是男朋友就流水账一般的换了三四个,分手的原因每次都出人意表。

第一个是因为鞋子连续穿了三天,后来男方解释了是因为他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鞋,秦雀觉得分手了就找不回当初的感觉而不了了之。

第二个是因为两人打电话的时候男方睡着了,后来秦雀解释说不是因为他睡着了,而是他睡着了居然会磨牙……

后来秦雀再谈恋爱的时候,宋知杳她们坐在阳台上喝茶,顺便猜想这次能坚持多久,苏纤握着咖啡杯,左手推了推眼镜道:“一个礼拜以内。”

秦雀抱着枕头严肃认真的给宋知杳上课:“杳杳,人这一辈子最美好的就是在大学里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那种不畏结局的疯狂,你要是不感受一下,你们会后悔的。”

感情这种事情,宋知杳属于一条道走到黑的人,遇到了南墙,踹倒南墙也得往前走的那种,苏纤握着杯子嗤笑一声:“你倒是每一场恋爱都是没有结果的,你倒是没有后悔。”

秦雀抽着嘴角还击:“苏纤你这辈子就跟书恩爱,结婚到时候可别忘了给我们发张喜帖啊。”

苏纤伸手拿起腿上的牛津词典朝秦雀扔过去:“来,让我女朋友先亲你两口。”

秦雀握着抱枕挡住头求饶:“学霸饶了我,小人再也不敢了。”

☆、悄然发的芽[2]

一个礼拜后,秦雀皱着张脸坐在床上,一脸纠结的问苏纤:“学霸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为什么?”

苏纤转头看着她:“又分手了?”

秦雀扔下抱枕顺着楼梯爬上上铺:“你不知道,我上一个男朋友,就刚分手那个,玩个游戏撸不死怪也就算了,还被怪砍死,你说是不是没用。”

梁妙妙摘下耳机由衷朝秦雀竖了个大拇指:“麻雀,你棒棒哒。”

秦雀有个男朋友,大学时两人约好了一起来C市,可就在报志愿的时候,男方去了国外的大学,原本这也是没什么的,秦雀为了他往死了学,经常看书看得半夜去厕所吐,三个月瘦了十二斤,男方报大学的时候把她约出来,满脸歉疚的告诉她:“我只是想激励你考个好大学,希望你不要误会。”

秦雀一瞬间血像是被抽干了般从头凉到脚,手中握着的半杯冰沙,抬手全倒在他头上:“真恶心。”

大约是爱的深伤的深罢,秦雀到了大学频繁换了一个个男朋友,每一个身上都有些他的影子,宋知杳曾问过她为什么,秦雀满脸无所谓的说:“你说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白莲花圣母心的男人,以为他是耶稣还是佛祖啊,来普渡我?真有意思。”

话里满满的恶心和厌恶,宋知杳看的出来秦雀并不是真的恶心厌恶他,脸上深深的落寞,只是爱的深罢了,宋知杳只笑着安慰她:“他拥有你最好的时光,你也把最好的样子都摆出来给他看,算是两清。”

秦雀笑着推了推她:“你干嘛呀,说得好像我伤情似得。”

因为下班高峰,在路上堵了两个小时才到学校,宋知杳空出手拿出钥匙开了门,秦雀正坐在床上玩游戏,看见他们回来把耳机一摘放下电脑便跳下床:“杳杳你可回来了,饿死我了。”

秦雀这个拥抱用力过猛,撞得宋知杳向后撞了一下正好抵在门把手上撞得她呲牙咧嘴掰开秦雀的手:“姑奶奶我的腰。”

秦雀伸手捏着一片藕单脚跳着回床边去拿手机:“我给苏纤打电话让她回来吃东西。”

宋知杳伸手揉揉腰倒了杯水坐到床边问道:“苏纤去哪儿了?”

秦雀拨通电话一通咋呼:“我回来了快别学习了,一会傻了就没人要你了。”挂了电话将半片藕都塞到嘴里含糊着道:“她还能去哪儿,无非就是自习室。”

梁妙妙一边往嘴里塞了块藕片一边恨恨的说:“快要考试了,连苏纤都去看书了,看来这次会很难吧。”

难怪梁妙妙这么牙痒痒,前年才从国外高薪聘回来的教授出题从来不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方式,翘课不扣学分,考的经常是他课上随机讲到的东西,所有的学分都压在考试上,让人翘课都提心吊胆,想起来就让人牙痒痒。

门口有人轻轻敲了敲门,离门口最近的秦雀顺手抽了张纸擦擦手又单脚跳过去开了门,苏纤站在门口摘下眼镜,低头看了看秦雀又是只穿一只鞋,伸出手里的书轻砸了秦雀的头:“你穿两只鞋会死啊。”

秦雀向后侧了侧身不以为然:“死是不会啦,就是忘了穿罢了。”

苏纤将书放在床上顺手拿了块藕对着秦雀道:“我刚在自习室见着你那个因为连着一双鞋穿了三天吹了的男朋友。”

正在喝水的秦雀猛地被呛了一口趴在门上咳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你能别提他吗?”苏纤撇撇嘴没有接话。

宋知杳放在床上的电话响起来,苏纤拿起来朝着卫生间说:“杳杳你手机响了。”宋知杳想大约是爸妈打电话来问到没到学校,反正他们和家里都很熟悉,顺口说:“你们谁帮我接一下。”

苏纤接了手机还未开口便听那头道:“杳杳,我把你表姐夫骂了一顿,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姑娘送个男人回家,你没事吧,要是有事儿我现在就让你姐夫去跪搓衣板跟你道歉。”

苏纤轻轻咳了一声,那头猛然安静了三秒钟,清了清嗓:“你是谁?”

苏纤说:“我是她室友,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稍后我告诉她给你回过去可以吗?”

那头说了句行,苏纤便挂了电话对着梁妙妙和秦雀勾了勾手指,低声道:“听说昨晚杳杳送了个男人回家,孤男寡女夜深人静……”

秦雀指着手机有些不能相信说:“什么,她居然和一个男人…唔”

宋知杳听见声音,拉开卫生间的门伸出半个头:“你们在干嘛?”

顺着秦雀的眼神她看到被苏纤握在手里的手机,一边包好头发一边拿过手机问道:“谁打来的?”

翻到通话记录是表姐打来的,回拨回去才刚接通,便听表姐在那头拍着桌子,严肃的教育表姐夫,宋知杳清了清嗓子:“表姐。”

方音艺道:“我昨天喝多了,你表姐夫居然让你单独去送个男人回去,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舅妈交代。”

宋知杳说:“表姐你冷静点儿,我没有送他回去,他自己回去的,你不用跟我妈交代。”

总算是跟方音艺解释清楚了才刚挂电话,这一头表苏逸信就打电话来道歉:“杳杳,昨天我喝多了,不过沈辰绝对是个正人君子柳下惠,姐夫不会把你推进火坑里的,你相信我。”

宋知杳当然相信沈辰是个正人君子柳下惠,两人说话间他并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秦雀经常照着镜子说她,长着张魅惑众生的妖精脸,不去勾搭个少年郎简直浪费上帝的一片心意,按照生物学来讲,她长成这样是她爹妈的功劳,跟上帝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宋知杳把手机换了个手拿着伸手捏着片糖藕说:“我没什么事儿,你告诉表姐不用担心我。”

小的时候宋知杳长得又瘦又小总被班里的人欺负,方音艺拎着扫把冲到欺负她班级里,拎着那人的耳朵让他给宋知杳道歉,一战成名,学校里都知道宋知杳有这么个女流氓一样的表姐,从此一帆风顺的活到了现在,宋妈总说她上辈子一定是不小心解救过方音艺于什么水深火热的危难之中。

秦雀在宋知杳面前挥了挥手:“喂你想什么呢?”

宋知杳踮着脚翻秦雀的柜子:“把你吹风机借我一下,我的坏了。”

苏纤左手捻着一片糖藕,右手推了推眼镜,就连这种动作都显得特别有才女气息,宋知杳总是忍不住想对她念句诗“窈窕淑女,为我所有。”

她看着手中的藕片皱了皱眉:“麻雀,我手里这个是不是被你吃过了。”

秦雀向后退了两步,讪讪笑道:“我不知道,你快吃吧,别浪费杳杳跋山涉水扛来的一番心意。”

苏纤皱着眉咬了一口,皱着的眉头慢慢松开,她每次吃宋妈做的糖藕都说是幸福的味道,宋知杳总觉得这都是文艺的少女情怀在作怪,她只能吃出糖放的多了还是少了。

吃完一片藕,伸手抽了张纸将手擦干净,坐到宋知杳旁边问:“刚才你表姐说的那个男人,是谁?”

宋知杳将吹风机的档开到最大,不动声色转过身。

苏纤啪的一声合上腿上的书,微笑道:“给你三秒考虑。”

宋知杳转身:“报告巫婆,是表姐夫的同学,报告完毕。”

梁妙妙靠着桌子低低笑道:“神经病。”

苏纤道:“我一直觉得我的教育是失败的,没想到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能体现出我的成功,毕竟像宋知杳这种人……”

宋知杳暗搓搓把吹风机关到最小一档,竖着耳朵等下一句,苏纤顿了顿道:“我去洗澡。”

智商这种东西其实并不能完全体现在平时的输赢上,她一直觉得这种人属于大智若愚。虽然秦雀平时不能理解这种认知,但宋知杳明白做一个大智若愚的人不是很容易被接受,能保持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状态简直太重要了。

陈教授的课秦雀和梁妙妙都是能不去则不去,就连苏纤这种号称一节课不缺的学霸去上课也是看心情,宋知杳却从来也没缺过一节课,他们总说她的审美和一般人不大一致,陈教授年轻的时候徒步走过十几个国家,在他的课上大多都是些国外的见闻。

她向来喜欢坐在第三排角落的地方,左边第一排的地方总是缺着,她来上课的第一回,见过那里坐着一个人,学校的广播员,天生一副旷古悠然的好嗓子,有几分阳光大男孩的意思,是小姑娘们都很喜欢的那种。可后来却再也没见过,她想再见一回他,远远的就行,这可能属于一种看了一回没看够不见了想再看一看的心情,好比文艺少女喜欢下雨天,但就打了个干雷是一样的。

陈教授推了推老花眼镜,低沉的嗓音不急不慢却带着些隐隐的激动:“同学们,今天由一位同学来给你们做一个讲座,大家欢迎。”

陈教授向来只有讲到他在尤其好看或者危险的地方声音才会这样微微颤抖,带着些老泪纵横的意思。

陈教授的课本来就算冷门的选修课,又不大讲专业课,所以来的人并不多,每堂课来的十几人算是多数,她觉得陈教授既然如此激动,定也是个学术研究登峰造极的老头子罢,只能给他尽一尽绵薄之力鼓鼓掌让陈教授不算冷场,正拍着的手猛然愣了愣,是他。

☆、悄然发的芽[3]

他左手握着本书,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向讲台,声音不疾不徐,独有的偏冷声线对着讲台上的话筒,声音透过四周的音箱传来:“我叫沈辰,很荣幸能为大家讲这堂课。”

宋知杳并不是计算机系的学生,她一个建筑系的盖房子的小工说多了只能和拆房子的打上交道,这堂课的原因她始终想不通,但是后面的学妹似乎瞬间想通了,其中一个小声道:“哇,长得好帅,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了。”

另一个黯然神伤:“这么帅又这么优秀一定有了吧。”

宋知杳发觉鼓掌的人里完全不缺她一个,缓缓将手放下翻书到第二页,猛然发觉带错了书,把上回外婆的金刚经带来了,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她,讪讪将书合上默默的念了句“阿弥陀佛”

他站在讲台上,头微微低着,隐约看得见修长的手指分别支在讲台两边,气场和那一日所见完全不一样,他在上头讲着些完全听不懂的专业术语,身后学妹大约也听不甚懂,小声讨论着:“不知道是不是要到学校来教课呢,如果是我一定每一节都听。”

大约是她或者她后桌的学妹眼神太过炽烈,他抬头朝这个方向看了看,皱了皱眉,宋知杳低了低头,小声念叨着道:“阿弥陀佛,千万别认出我。”

他的眼睛长得很好看,像黑夜里熠熠闪着光的星子,一节课在后座学妹的花痴下很快就结束了,女同学们出门前都依依不舍看着他,教授依依不舍的的双手握着他右手,一脸骄傲又感怀的眼神看着他,抬手抹了抹眼睛。

宋知杳将金刚经抱在怀里默默从后门退出去,走到后门才发现在外面锁了,从后门绕回前门的时候浪费了些时间,她并不能在没有人注意她的情况下顺利溜出教室,眼看着教室里就只剩下她和他,他看了看她怀里的书,道:“在教授课上看佛经?”

宋知杳将佛经反手放到背后,正经朝他笑了下:“学长好,学长再见。”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走出教室。

宋知杳握着佛经暗暗用了用力,曾听人说上帝为你开了一扇门定然会为你关上一扇窗,照目前看来上帝给沈辰造的是个大门天窗的好房子,着实让人感叹有些不公平。

梁妙妙打来电话说在食堂等她有大事商讨,宋知杳打着商量:“能不能让我先回宿舍?”

梁妙妙坚定道:“当然不能。”

宋知杳握着佛经走向食堂,一路默默“千万不要让她们发现,千万不要让她们发现。”

刚进食堂,便见一圈两圈的人围城一个圈,中间站着秦雀和他那个打怪被怪砍死的前男友华宇捧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单膝跪在秦雀面前“小麻雀,请你原谅我。”

秦雀拉过一张椅子放到他面前:“请坐。”

他猛然走到秦雀面前,欣喜道:“小麻雀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

宋知杳生生抖了一抖,秦雀当初和他分手的决定简直是她人生中最正确的决定没有之一,秦雀伸出一指将他往后推了推:“停,你才是小麻雀,你们全家都是麻雀。”

华宇忙说:“我是麻雀,只要你原谅我,我是乌鸦都行。”

秦雀有些难以置信,伸出的手指顿了顿,又伸出一指:“第二,我什么时候说怪你了?”

华宇更欣喜:“这么说…”

秦雀说:“打不过怪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多死几回就行了。”顿了顿又道:“反正我也不靠着你打怪,你知道撸怪这种事情得自己一刀刀砍死享受这种过程,你不能和我有共同认知,我觉得没有共同语言的人在一起也是互相折磨你说是不是?”

华宇抱着红玫瑰的双手有些微颤抖,秦雀又说:“而且你今天抱着花来求我原谅这个事情做的太棒了,我这个人最讨厌被人围观了。”

华宇抱着红玫瑰的手明显颤抖:“小麻雀,我…”

秦雀打断说:“咱不是明白说清楚了么,我们属于好聚好散,你就不要来报复我了好吗?”

华宇抱着红玫瑰的双手十分果断的将花摔到地上,果断的转身离开食堂,宋知杳他们一致认为这个华宇还是有些男子气概的,不过求前女友原谅,却被前女友误解成报复着实有些出师不利。

围观的群众十分善解人意的让出一条让他离开黑暗深渊奔向光明美好的方便之路,秦雀从人群里出来,搂着宋知杳的肩膀忧伤道:“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小心眼儿,不就分个手还来报复我,啧啧这个人真是太小心眼了。”

苏纤和梁妙妙每人握着把勺子看戏,见她们过来伸手递了勺子过去,宋知杳道:“你说商讨大事儿是什么事儿?”

梁妙妙朝她靠了靠,伸手勾着她肩膀:“我听说陈教授今天的课是个帅哥来上的?”

宋知杳干干笑着将左手的佛经暗暗朝屁股底下塞了塞,道:“啊…是啊,挺帅的。”

秦雀伸手抢过她手里的佛经,惋惜道:“啧啧,宋知杳你也太没出息了,这么帅的学长不看,来看佛经,我要告诉阿姨你准备出家。”

宋知杳伸手抢过佛经:“是我给你们带吃的东西不小心放进来的,今早拿错书了。”

苏纤惋惜的握着勺子说:“早说是个貌美的学长,我也去听一节。”

梁妙妙刚喝进去的汤猛地呛着,险些从鼻子里出来,连忙捂着着咳嗽。

宋知杳接过话道:“你们还没说火急火燎的叫我来食堂商讨什么大事儿。”

苏纤放下勺子:“那个学长讲的怎么样?”

宋知杳点点头:“应该不错吧,讲的是计算机上的事儿反正我是听不懂,我看后桌的学妹反应来说,应该讲的很好,我看反应很热烈。

苏纤抬手拿过宋知杳手边的佛经,扶了扶眼镜:“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来解释一下。”

宋知杳想了想:“佛告诉须菩提长老:“众多的菩萨,应当像如下所说来降伏其妄念之心,方可常住菩提心:一切众生.....”

苏纤合上书微笑说:“麻雀给阿姨打电话。”

宋知杳忙拿过书:“喂......”

苏纤微笑:“逗你的。”

宋知杳“......”

苏纤起身:“大事说完了回寝室。”

宋知杳理了理方才的对话内容:“你们说的大事就是今天讲课的那个学长?

苏纤点点头:“是啊。”

交朋友这种东西往往得看清本质,好比苏纤这种学霸其实骨子里要比秦雀更流氓,但很多人并不能看清本质,好比宋知杳他们。

没想到还能见到沈辰,更没想到他就是活在传说里的计算机系才子沈辰,宋知杳一直觉得像苏纤那样的就是尤其棒的,沈辰这样的能见过一回活得,还跟他并肩作战过,人生真是没有遗憾。

回寝室的路上,接到了苏逸信的电话,说是有个文件要让沈辰拿给她,就在学校后面的林荫道。

宋知杳拐到林荫道的时候,沈辰坐在长椅上低头在手机上输着什么,看到她来,起身握着文件袋递给她,修长的手指近距离看过去更加细白,在阳光的照映下几乎都要透着光出来,她接过文件袋道:“学长没事那我先走了。”

林荫道在宿舍的后面不远,从宿舍的窗户正好能看见这边,宋知杳不动声色朝林荫后走了走,那里是宿舍的死角,站在那里说话十分安全,苏纤一定不能发现。

传说中的才子沈辰像个木桩子一样站在原地,宋知杳抬头快速看了看五楼,对着他伸手指头勾了勾:“快过来。”

他顺着她眼神看了看楼上,不急不慢的走向墙角,宋知杳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沈辰问:“到墙角来说悄悄话?”

宋知杳拍胸口的手猛然僵住,低头看了看手中握着的文件袋,抬头看了看他:“学长再见。”

忽然想起来她当年报考学校的时候,曾在招生简章上面见过他的照片,当时她妈还说将来找对象就按照这样的找,要是找了跟这个不一样的就打断她的腿,生生把她和她爸吓得半死,后来在她的严肃认真的解释下她妈终于放弃了让她找他做男朋友的想法。

她说:“妈你知道这种学校典范一般都是自我感觉高人一等的,像我这种刚过线的学渣一定会被嫌弃的,而且古人说得好,上帝给你开一扇门肯定不给你装窗户,你看他成绩这么好长得又好,这么好的一道门肯定是上帝花了血本的,说不定有什么难言之隐类的病怎么办,再不然他其实是个精神变态怎么办呢,太可怕了,妈你觉得呢?”

宋妈收碗的手顿了顿:“恩,不能找这样的。”

她爸在后头冷飕飕的说了句:“别人能不能看上你还是回事儿,担心别人变态,你就够变态了。”

宋知杳失眠的时候,不止一次的怀疑她是不是她爹妈亲生的,她壮着胆子问出这个疑问的时候是在四年前,差点被她妈追着打,就再也没有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捡来的了。

宋知杳坐在她爸对面翻着学校简章,装作漫不经心道:“妈你说我以后要是嫁不出去谁得负最大的责任?”

宋妈砰地一声把碗放下:“你要是嫁不出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心底的北极光[1]

宋知杳暗搓搓的摸了摸大腿,听她外婆说她这个小女儿没有结婚以前是个特别文静的小姑娘,人见人爱的那种,谁家阿姨婆婆看见了都得竖着大拇指赞上一句“哎哟这乖巧的闺女哟。”

现在最常用的话就是打断你的腿,宋知杳继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之后有点怀疑她是觉得自己闺女螃蟹转世的,断了两条还有六条,多断几回也没关系。

沈辰轻咳了一声,我回过神来,猛然惊道:“学长你怎么还没走?”

宋知杳顺着他的眼神往下看了看,刚刚不知什么时候手握着他的袖口,猛然松开手,忘了脚后有个校工最近修电缆时候垫脚的石块,沈辰一把抓住她,惯性的作用下顺着他的手扑向他怀里,他的怀里有淡淡的肥皂水味,相对于班里那些打篮球的男生一身汗臭味,还有满身香水味的富二代简直顺眼太多。

宋知杳趴在他怀里呲牙咧嘴,试探性的动了动右脚,他道:“你还好么?”

宋知杳扶着他的右手站了站:“我还好,就是有点疼。”

他皱着眉抬脚轻碰了碰她的脚,本就疼极的脚踝被他这一碰像被砍了一刀似得,猛地掐着他的手惊叫出来,旁边经过一对约会的情侣,神经病一样的看着她,宋知杳低了低头,小声道:“学长你怎么还不走。”

他道:“我在考虑怎么带你去医务室,若是扶你去,看你这样走不了几步,若是抱你去,我觉得有点吃亏。”

宋知杳低头动了动脚,笑着说:“不如扛着。”

沈辰看了看她的脚,点点头作势真要将她扛着:“我看行。”

宋知杳忙单脚向后跳了一步扶着林荫花架:“学长不要客气,你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单脚扶着墙跳到楼梯口直到他看不见的地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麻雀快来救我。”

秦雀道:“你求我啊。”

宋知杳握着手机谄媚:“求你。”

秦雀愣了两秒:“你赢了,在哪?”

宋知杳转头看了看,沈辰并不在视线里,安心道:“宿舍楼下。”

宋知杳一直觉得自己其实是个特别有骨气的人,一般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说的就是她这种人,但老祖宗也教导过一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在这种时候一般要选择做一个俊杰。

秦雀慢吞吞下来时,宋知杳单脚撑着颇有些金鸡独立的抽象美,秦雀靠着楼梯笑了起码三分钟,宋知杳说:“我站着睡会,你笑够了叫我。”

秦雀收起笑,一脸严肃的扶着宋知杳:“你刚才是不是把哪个美少年扑倒了没扑好扭了脚。”

宋知杳狠狠瞪了她一眼,正色道:“我作为一个正直的少女,那种事情在我身上是一定不会发生的,麻烦你洗脑。”

秦雀看了看她的脚:“你要不要先去医务室看看?”

我试着动了动,有些疼但应该还不需要去医务室,主要是医务室里有个实习医生,只要是有看病的不管什么先开上几盒消炎药吃一吃,吃不好再来。

秉承老祖宗是药三分毒的善意教育,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去医务室开药。

C大是个老校区,两年前建了新校区却没让新生住进去,美其名曰老校区教育意识浓厚有利于新生学习。

本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理念,宿舍里是没有电梯的,秦雀倒了杯水靠在桌子边感道:“你说电梯是谁发明的呢?”

苏纤抬头看了看她:“1854年,在纽约水晶宫举行的世界博览会上,美国人伊莱沙格雷夫斯奥的斯第一次向世人展示了他的这项发明。”

对于苏纤的学霸形态他们都是报以望而不及的状态来崇拜的,这种时候作为学渣的正常人都会附和着感叹一句:“真是累死人了。”但是这种时候宋知杳明显不适合开口附和,便默默接过苏纤递过来的水,低头喝了一口。

苏纤合上书把椅子转向她,微笑问:“宋知杳,刚才你抱着的男人是谁。”

正喝着的水猛然呛在鼻子里,连忙放下水杯抽了几张纸擦擦,宋知杳有些惆怅,明明站的那么隐蔽为什么还是被看到了,这点她觉得有点不是很能理解苏纤不是个五百度近视的么?

宋知杳坚定的看着她:“没有,我没有见到什么男人。”

一直没出声的梁妙妙插话:“就在宿舍的拐角里,你抱着一个男人,虽然我没有看见他的脸,但按照穿着打扮身高体型以及你抱的姿势,我确定他是个男人。”

宋知杳将手里的纸揉成一团扔进纸篓里:“那个就是今天在教授课上讲课的沈辰,他来是我表姐夫有个文件让我帮忙带回去。”

秦雀嘁了一声,重重坐在她床上,用力把脸掰向她:“眼睛看着我,说实话,你看上他了是不是?说是!”

宋知杳下意识接过话:“是”

秦雀起身向苏纤一摊手:“你看我说的,你们俩不信我。”

宋知杳猛然惊觉:“我不是......”

梁妙妙从上铺伸下头来,长长的头发垂下来像个吊死鬼一样,眼神凄厉的看着她:“宋知杳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我看你平时文静内向,居然是这么狂野的人,你好歹也斯文一点先带来给我们看看,请我们吃顿饭表示一下,让我们看看合不合格。”

宋知杳趴着床沿,头闷在枕头里:“我只是脚扭了了他扶我一把,你们信我。”

宋知杳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特别真诚的人,但是他们都不这样认为这让她觉得有些忧伤。

苏纤道:“下次约会的时候找个安全的地方,尤其梁妙妙这种偷窥狂。”

梁妙妙趴在上铺的头猛然收回去,干干笑道:“那什么我只是路过那里,并不是有意偷看她耍流氓的,你们信我。”

宋知杳脱了鞋,脚有些肿了:“麻雀你能不能再替我去食堂拿些冰块来?”

秦雀不动声色的靠向厕所,闪身进去之前说了声:“我肚子疼。”

宋知杳伸手敲了敲上铺:“梁妙妙,你看我的脚都肿成这样了,多可怜。”

梁妙妙坐在上铺安静了两分钟,突然将手中的电脑连带着电脑桌砰地一声放到旁边的空床上,慢慢爬下来:“你下次投怀送抱的时候好歹也注意一下力道。”

宋知杳微笑道:“苏学霸,请你把我的靠枕拿给我谢谢。”

苏纤合上书,从柜子里拿出靠枕狠狠摔在她脸上:“扭个脚长本事了。”

宋知杳抱着靠枕向后缩了缩:“学霸真可怕。”

因为他们宿舍在五楼上下不方便,苏纤就替她跟老师请了一个礼拜的假期,宋知杳没敢回家面对那个整天要打断她腿的妈,就躺在宿舍养了三天。

苏逸信打电话来,让她把那天的文件再送回公司去,宋知杳顶着骄阳到表姐夫公司的时候,接待小姐告诉她总经理在开会,让她等着。

坐在大堂等了半小时还不见沈辰出来,她靠着沙发眯了会,半睡半醒间听有人叫她,宋知杳抬手捂着耳朵:“等我睡醒。”

那人似乎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宋知杳摸了摸胳膊才觉得有些冷便感觉似乎有人给她盖了件衣服,微微笑赞这个接待小姐果然十分负责,等表姐夫蜜月回来一定告诉他一定给她加薪。

宋知杳靠着沙发继续睡了一会,醒来时早已是晚上七点了,接待小姐早下班了,揉揉眼睛猛然看见沈辰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看文件,微敛着的眉眼看不真切,侧面极好看的一张脸,单手翻着文件,宋知杳轻轻从沙发上起身靠着,细细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暗暗觉得自己妈的眼光真好,不过我更相信爸爸说的才是事实。

这样优秀的一个人,如果不是有难以言说的病史或怪癖,看上她的几率基本可以和探索火星上有水的科研一样。

低了低头,看到身上盖的原来是他的衣服,先前以为是负责的接待小姐的爱心,原来不是。

宋知杳握着他的外套,轻声道:“那个,谢谢你的外套。”

他没有抬头只恩了一声继续看着文件,宋知杳坐了坐想起来我是来送文件的,却发现文件不见了,明明睡着之前握在手里来着,想了想:“那个,你手里的文件是不是我的?”

他翻了一页皱眉看了许久,没有抬头只朝她伸出手:“笔给我。”

宋知杳愣了愣,手忙脚乱从口袋里掏出笔递给他,他接过笔在上面签了字,行云流水刚劲有力。

宋知杳一直觉得表姐夫的签名练得十分好,除了她爸之外是她见过的男人里写字最好看的了,宋知杳虔诚的看着沈辰:“你能给我签个名么?”

他合上文件的手顿了顿,道:“不能。”

☆、心底的北极光[2]

宋知杳靠在椅背上屈膝,手撑在下巴上看着他又翻开另一个文件夹,宿舍有个九点四十的门禁,过了时间任你是谁,宿管大妈也不会给你开门,宋知杳说:“那个,我表姐夫走了么?”

他在文件上签了名字合上文件,将笔递给她:“走吧我送你回去。”

宋知杳时常严肃的考虑,在她表姐的心里她和表姐夫哪个重要,要是她重要那必须得告个状让他们夫妻增进一下感情,要是表姐夫重要那么就不用和表姐夫制造不必要的矛盾。

宋知杳接过笔放进口袋里,把外套递给他:“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沈辰没有接过衣服,只顺着她的手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先去吃饭。”

宋知杳觉得不是很饿,但若是总拒绝显得她这个人太小气了,她这种人一般都是走温婉大气风的,她以温婉大气自诩的妈经常教育她,要做一个温婉大气的大家闺秀。

宋知杳晕车,晕除了自行车以外所有的车,长久的晕车经验总结出来只要睡着就不会晕,往后靠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面朝窗外闭了闭眼。

沈辰一边发动车一边转头问她:“你想吃什么?”

宋知杳盖着衣服往后靠了靠,闭着眼打了个呵欠:“随便吧。”

“宋小姐,到了。”迷糊中有人拍了拍她的脸,顺手挥开转了转身:“别动,让我睡醒。”

被捏着鼻子猛然憋醒,宋知杳甩开他的手:“麻雀你想死啊。”

一睁眼看见沈辰靠近的脸,宋知杳觉得每次面对沈辰的时候,总是无意识的没形象,其实她是个最注重形象的姑娘,必须得让沈辰也觉得她其实很有形象:“做恶梦了,吓着你了学长,改天我给你抄几段佛经收惊。”

带着夜露的细风灌进宋知杳脖子里,猛然了个喷嚏,一脚绊在台阶上,沈辰刚好转身,本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在地上的动作就扑到了他怀里,宋知杳暗暗庆幸,扑在他怀里总好过大庭广众扑在地上好。

沈辰伸手把宋知杳扶起来:“投怀送抱下次先告诉我一声。”

宋知杳呵呵笑了声推开沈辰:“投你妹。”

是个极有古风意境的小餐馆,沈辰跟老板大约是极熟识的,古朴的木质桌椅上面铺着木色的桌布,餐桌中间的白瓷小瓶里插着一朵雏菊,上面还沾着水珠,宋知杳顺手抽了张纸擦了擦桌子,上头竟没有一点灰尘。

屋里的冷气似乎开的有些高了,宋知杳把手伸到桌子底搓了搓,菜上来,握着筷子低头吃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和沈辰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样样优秀,宋知杳想,除了表姐夫大约只有可能在学校简章上能再见到他,他现在却和她坐在一起吃饭,宋知杳觉得受宠若惊。

伸手朝桌子底暗暗掐了自己大腿,发觉有些疼,原来是真的。

宋知杳问:“那个。”

沈辰抬头看着她,好看的眼睛里似乎又流光闪动:“恩?”

宋知杳低着头:“你有没有女朋友?”

他放下筷子端起水杯,连喝水的动作都显得特别帅,宋知杳第一次觉得自己其实也是个花痴,好歹她花痴的比较专一,让人觉得她其实不花痴。

他道:“还没有。”

宋知杳咽了咽口水,问:“你是不是因为表姐夫,才送我?”

他道:“因为逸信什么?”

宋知杳紧张低头道:“那你愿不愿意......”

话未说完他的电话响起来,他说:“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宋知杳由衷觉得方才幸好来了个电话,温婉的活了二十几年,梁妙妙说她原来这么狂野,竟然原来真的有一些狂野。

宋知杳走向收银台跟老板交代了声:“等沈辰回来,你告诉他一声就说我有急事先走了,谢谢。”

虽已是四月半的天气,大半夜还是有些冷的,老祖宗说夜露如霜果然诚不欺我,宋知杳坐在公交站台的凳子上等车,梁妙妙打电话来问她还回不回去,宋知杳摸了摸耳朵:“回去,我要是回去的晚了,你切记把宿管大妈叫过去喝茶。

刚挂了电话,沈辰的车停在她面前,走到她面前一把拉起她,宋知杳愣了愣:“学长。”

他说:“大晚上你一个人不安全。”

宋知杳说:“我长这样肯定没人劫色,一看我也没钱,很安全啦。”

沈辰看了她三秒:“既然这样,那我先走。”

宋知杳拉着他袖子讪讪笑着:“学长我开玩笑的,我长这么美,不劫色哪对的起自己。”

他发动车子,认真的开着车没有看她一眼,宋知杳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半张脸,转头靠着椅背看向外面的街景,她妈经常说你要是喜欢一个人,就得让他知道,但她总觉得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让他知道,毕竟爱情只是个精神上的东西,不属于摸得着看得见的范畴,精神上的东西本就可有可无,比如精神病,最好还是单方面上的。

沈辰问:“我接电话之前,你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宋知杳闭着眼装睡没有接话,在心里小声说,生怕他能听见的小声说:“我想说你有没有点喜欢我,想跟我做朋友。”

他道:“到了。”

宋知杳伸手拉车门被他一把拉住,她才发觉根本没到,车也没停下来,若是刚刚开了车门,多么惊险又刺激,这张魅惑众生的脸想必变成了吓死众生,宋知杳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

沈辰猛然刹住车,右手还紧紧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热传到她手上,传到她的心里,心跳快的她有点儿紧张,沈辰说:“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宋知杳说:“不是,我是想问你是不是喜欢吃甜的。”顿了顿又接过话说:“我妈做的糖藕特别好吃,下次我回家的时候带点给你尝尝。”

对于喜欢一个人是不是要让他知道,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很高尚的人,只求付出不求结果,只是胆小罢了,怕被拒绝,只有这一个原因。

天已经完全黑了,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宋知杳靠着椅背开了一点窗户,听她妈说她很有可能会有心脏病,虽然一直没有检查出来,但是他们家族遗传史里有这一条,让她平时小心一点。

宋知杳觉得现在她就有一点心脏病发的征兆,转头不看他试图平复心情,但心思却越来越乱,猛然转过身面对他“对,我是想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说完紧张的看着沈辰愣了愣,他一直没有说话,宋知杳觉得有些尴尬,她一直觉得自己爸爸是个特别睿智的人,就在对于她找对象这件事情上,他说:“人生路上总有很多失败,没有失败也不能显得成功得来不易,尽量的去失败,当然错误的。

沈辰猛然握住她开门的手:“你喜欢我?”

宋知杳低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直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跟人表白,梁妙妙说她长的这样,身边一定有一大堆追求者,可长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人跟她表白,所以到现在也没有交过男朋友,她一度觉得现在人的审美可能不止看脸,要往更高深的地方去,比如内涵。

宋知杳点点头,不知道怎么跟人表白被接受的几率会大一些,更不知道怎么跟沈辰这样的人表白会成功一些,她有些着急。

他说:“这世上的很多东西基本都能方程式计算出来,对于不能预知的东西我没有兴趣,好比感情。”

他不喜欢不能预知的东西,就代表着不喜欢感情这种东西,宋知杳愣愣的在脑子里理了一会,天才和正常人的观念不大一致是很正常的事情,宋知杳想了想也能理解,把手里的衣服递给他:“其实我也不是很……那个我先上去。”

她第一回喜欢一个人,第一回表白,虽然被拒绝了,但好歹这个人并不是说了什么别的话,不是什么别的原因,虽然他这么说也合情合理,但宋知杳心里觉得那朵正在沐浴阳光发着嫩绿的芽的叶子被冰雪冷透了,蔫蔫的烂在心里。

宋知杳告诉自己,其实自己眼光不错,看上了他。

眼见着就到了暑假,这是人生中最后一个暑假,宋知杳和秦雀一致觉得必须要出去玩一玩儿,才对得起明年即将卖身的严酷事实。

地点定在了文艺少女都喜欢去的罗马,几十年前的罗马假日里,安妮公主轻声说出的一句再见,在文艺少女的人心里基本已经变成有缘无分的代名词,宋知杳觉得自己也算上是失恋,去这种地方感受一下好歹也对得起自己总算失了一回恋。

☆、心底的北极光[3]

命运往往不太顺利,想去感受失恋情怀的宋知杳,乘坐的T897航班刚起飞就出了故障而紧急迫降,宋知杳现在就躺在医院里忧愁的握着手机给家里打电话,爸妈一听她坐的飞机出事儿了立马朝医院赶来。

事故里唯一没受伤的秦雀扶着宋知杳去隔壁看苏纤,刚出了病房门,宋知杳往里侧了侧身小声对秦雀说:“那个我脚疼你走慢点儿。”

宋知杳这个人虽然脸皮算不上薄,但好歹还是个姑娘,且是个刚又初恋的姑娘,几个月前被人拒绝了自然是没什么脸面跟他碰面再打上句招呼。

秦雀并没有发觉她的少女心,拖着她往前走:“你就擦破点儿皮,嚎个什么劲儿。”

宋知杳低着头,顺手把头发巴拉几下遮住脸,正巴拉间沈辰从她们身边过去,他并没有认出她,宋知杳稍稍放了心。

梁妙妙正坐在床上试图跟另一床的小姑娘联络感情,秦雀坐到苏纤床上小声问:“抽哪门子风?”

苏纤勾了勾手指朝秦雀和宋知杳,小声说:“那个小妹妹像是被吓着了,从送进来就没有说过话,也没有哭过。”

梁妙妙干干笑着转身爬到苏纤病床上,宋知杳转身看着那小姑娘,总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到过,秦雀伸手推了推宋知杳,眼神向后看了看,宋知杳顺着眼神看过去,沈辰。

沈辰点头向她打了招呼,宋知杳回以一笑示意,表白被拒绝了是个很正常的事情,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被拒绝个十次八次的,她这才第一次,当做经验了,往后被拒绝的时候有个心理准备,宋知杳向来不是什么太大度的人,她也不打算去和沈辰做知心好朋友。

沈辰坐到床边,伸手摸摸小姑娘的头,声音温柔的不像话“小夕。”

沈夕没有抬头,眼神有些呆滞的看着被子上的两只草编蜻蜓,良久,抓起蜻蜓就往窗口扔,情绪比之先前有极大波动:“血,血…”

沈辰身旁站着的女子,伸手撩了撩头发到耳后,伸手拍了拍沈辰的肩膀,表情温柔,语气温柔:“阿辰,让我来。”

沈辰站起来,两人站在一起跟一对璧人似得,宋知杳一直是个特别想得开的人,即使看见沈辰跟别人跟璧人似得站在她面前,她也能大度的替他看一看这个姑娘配不配得上他。

沈辰走到苏纤床前,向他们打了招呼,宋知杳低了低头,沈辰说:“小夕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俗称的PTSD。”

一时间病房里静的可怕,只有坐在沈夕床边的女子,温柔而又小声的在和沈夕说着话。

宋知杳张了张嘴不知从何开口,这个病一点都不俗,她身边虽然没有人得过这种病,好歹也知道得这个病的人一般都是经历了极大的创伤而导致的精神障碍等一些其他后遗症。

沈辰说:“七岁的时候,她拿到全国钢琴比赛一等奖,爸妈带她出去玩儿,就在酒店楼下亲眼见了一场爆炸,前段时间病情好转,爸妈想带她出去散散心。”

沈辰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宋知杳靠在床边支着那条受伤的腿,伸手拍了拍沈辰肩膀,沈辰抬头看了她一眼,宋知杳收回手后退了退:“那个,你也别太担心了,那个小姐看着好像很能干的样子。”

宋知杳在医院里住了一个礼拜,沈夕当天就被接回了家,小姑娘没有受身体上的什么伤,只是精神受到刺激,住在这儿这么吵也不太合适,唯一没受伤的秦雀拎着壶热水从外面来,看见宋知杳正出神,伸手拍拍她肩膀:“嘿,你干嘛呢?”

宋知杳被吓了一跳:“啊没…没什么。”

从床底掏出来那天她前男友送来的果篮,洗了几串葡萄,给苏纤和梁妙妙送了一小盆,把病床后的餐桌拉起来,面对着宋知杳端坐着指了指葡萄。

秦雀这个人好歹也是有过一只手数量的恋爱经验,一看宋知杳就是陷入情网的模样。

秦雀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沈辰,看着长得挺好的帅哥。”

秦雀眼神挺好,宋知杳也觉得他是帅哥,赞同的点点头:“麻雀,你说我好看,还是那天那个女的好看?”

秦雀愣了愣,捏着葡萄问我:“哪个女的?”

宋知杳说:“就那天沈辰旁边那个,长得还怪好看的。”

秦雀哦了一声吐出葡萄籽:“知了,好歹也有点出息,你长得这样就靠脸也能把沈辰弄到手,你伤春悲秋个什么劲儿,怎么你还打算用林妹妹一样的才情迷倒沈辰啊,这一招苏纤使还行,你个学渣凑什么热闹。”

宋知杳想了想,觉得秦雀说的可在理,既然脸好使谁还去费那个劲去找别的闪光点,长得好看就是最闪光的东西了。

秦雀说:“你上回说什么来着,他告诉你对这个世界上不能预知的事情没有兴趣,这都是显得他们对爱情没有追求,其实他们就是太有追求了,你得透过现实看本质。”

宋知杳从来不觉得秦雀这么思路清晰,头脑清楚:“你觉得是不是应该卯足劲去追沈辰。”

秦雀擦了擦手,用力拍了宋知杳双肩,眼神坚定地传递信念:“沈辰既然觉得对爱情没兴趣,就是对女人没兴趣,你得赶在他对男人有兴趣之前解救他,免得好好一个青年走上歪路。”

宋知杳伸手握着秦雀胳膊,就差眼里泛起感动的泪花:“麻雀,你等我胜利的旗帜插到寝室里。”

宋知杳一向觉得一条路走到黑是个好习惯,证明自己是个不半途而废的人,在沈辰这件事上,打过一回退堂鼓是因为她人生第一次经历被人拒绝,玻璃心一次也是可以原谅的,她现在还是个少女玻璃心是很正常的事情,好歹她现在迷途知返找到路继续朝南墙走,为时不晚。

事故把宋知杳爸妈瞎了半死,她妈跟前跟后照顾了两个月,直到把她送进校门,握着她手交代了半天,趁着夕阳从地平线上照到寝室阳台上,悠悠折出七彩光芒的时候,离开了学校。

秦雀坐在桌边一样样拆宋妈带来好吃的,递给宋知杳一片醋梨:“知了,你觉得你们家缺不缺闺女?”

宋知杳捏着醋梨问:“怎么?”

秦雀脚使劲儿蹬了桌角,椅子滑到宋知杳面前,虔诚的说:“我去做你们家的闺女,让我感受一下做土豪的心理都是怎么活动的。”

宋知杳一脚把秦雀的椅子踢回去正巧撞在开门的苏纤身上,赶忙站起身拉了椅子:“学霸辛苦了,快请坐。”

大四开学就要着手准备论文,苏纤这种学霸和梁妙妙这种伪学渣都准备去考研,秦雀属于自知之明明确的,和宋知杳一致决定准备论文,准备实习。

宋知杳觉得机会不是常常有,家里希望她能考研,现在竞争太激烈,学历高点也好找工作。

秦雀嗤笑了句:“土豪你够了,你让我给你们家公司看门我都愿意,还找工作不容易,你考虑我作为屌丝的心情了吗?”

宋知杳说:“走啊,你跟我去看门啊。”

秦雀捏着半片醋梨,呆呆看着宋知杳两秒:“知了,你还真舍得我去看门啊。”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种事情一直都被有骨气的人瞧不起,宋知杳一直觉得有台阶就得踩不然怎么对得起台阶这两个字,摸着手机给方音艺打了电话:“表姐。”

方音艺说:“什么事儿说。”方音艺这个人最烦麻烦事,两句话能说完的事儿谁跟她啰嗦成三句,立马就得烦,这就得归咎于她家里太土豪了,宋知杳说:“表姐你好歹温柔点儿。”

方音艺看了看指甲,把手伸回美甲师面前,用肩膀靠着夹着手机:“我都结婚了,温柔给谁看,无不无聊。”

宋知杳说:“表姐夫在外面应酬要是遇上什么温柔似水的姑娘,你可别找我哭。”

方音艺一拍桌子,把手机换了一边又说:“他敢,被我看见先揍死那女的,再揍死他。”

方音艺向来崇尚拳头说话最方便,揍坏了给送医院,包医药费食宿想住几天住几天的土豪陋习,的确揍过几个情敌,宋知杳本着人道主义去医院看了几回,的确怪不了表姐,有个被揍的最严重的在医院里睡了半个月,表姐简直气疯了,带着她直奔那女的家,声音都抖着:“杳杳,你过会站远点,给我喊几句加油就行。”

揍完了一脸轻松的出来,方音艺拿过宋知杳手里的包,声音平静:“你说,现在小姑娘都怎么回事,勾引就算了,下药给吃坏了怎么办你说,好在苏逸信还是长了点脑子的,不然老娘非得揍死他送去医科大解剖看看,是不是脑子里发芽长草了。”

方音艺看了看指甲有些心疼:“杳杳,你要是在我面前我一定抽你,我做了三个小时的指甲,就你一句话拍坏了。”

宋知杳愣了愣,善解人意的回答:“你抽我呀,抽我。”

☆、思念在发烫[1]

方音艺啪的一声挂了电话,宋知杳平静的拨回去:“表姐,我找你有事儿,你问问表姐夫,沈辰那儿缺不缺秘书什么的,倒茶小妹也行。”

方音艺有两秒没说话,跟怕刺激神经似的斟酌着:“宋知了,你是不是最近喝水呛着脑子了?”

宋知杳说:“姐,你这种从小就被表姐夫捧在手心里爱的人感受不到我们这种追爱路途上的艰苦,你知道有句话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现在就得看着肥水,让他往我碗里流。”

方音艺呵呵笑了声:“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猥琐的一面。”

宋知杳觉得猥琐这种事情其实并不适合她,她这种也不能称得上是猥琐,最多是神经病:“表姐,不择手段得到的爱情,才有紧张刺激的矛盾感,你这种已婚人士注定体会不到这种刺激的爱情。”

方音艺啪的一声又挂了电话,过会发了条短信来:“你这么猥琐,还挺可爱的,等我问问你表姐夫么么哒。”

宋知杳看见短信结尾的那句么么哒生生抖了抖,人生第一回在十月里感觉到寒毛直竖。

梁妙妙跟苏纤都整天整日的泡在图书馆,寝室里只剩下宋知杳跟秦雀两个人坐在阳台边喝茶,宋知杳打电话叫了些外卖,两人窝在椅子上喝下午茶,秦雀忧伤的端着杯子,忧伤的说:“知了,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要去给你家看大门了啊。”

宋知杳挖了勺Rasgullas送进嘴里,好心劝诫:“听说我爸年轻的时候特别浪漫,追我妈的时候还连着写了三个月的情诗,我妈就特别娇羞的回信过去,不过现在我妈整天扬言打断我的腿,我爸就坐在沙发上阴测测的讽刺我,你要是去我们家看大门得有能承受精神和肉体上双重威胁的能力。”

秦雀讪讪笑了笑:“你看看你需不需要保镖,我帮你打情敌出计谋样样都行。”

宋知杳说:“找工作这个事儿你着什么急啊,怎么说我们家还缺个出气筒,我要是追爱的前路遇到了什么阻碍,或者是被打击了我就拿你鼓舞一下士气,我包三餐食宿月薪三千,你觉得怎么样?”

秦雀抽出屁股下的抱枕扔到宋知杳脸上:“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的追爱前路变成悬崖。”

宋知杳接过抱枕善解人意的递到秦雀面前:“麻雀你知道我这个人最受不得别人威胁了,别人一对我说狠话我就容易害怕。”

秦雀看着面前的抱枕,冷哼了一声爬上床去玩游戏,夕阳照着寝室阳台的玻璃上,有些刺眼。

手机从桌上震动着掉到地上,宋知杳伸手捡起来:“喂,表姐。”

方音艺在那头说:“我问了你表姐夫,说没有空缺。”

宋知杳说:“表姐,你看你这就不对了,作为新时代的女性你不能整天去看着表姐夫吧,我正好做你的内线看看有没有什么小姑娘给你男人送菠菜,你不知道现在菠菜便宜,到时候你输给一把菠菜多憋屈你说是不是?”

方音艺想了想:“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苏逸信握着文件坐在沈辰办公室的沙发上,想了想觉得这么说话不太正式也不够严肃,拉了椅子坐到沈辰面前。

伸手敲了敲沈辰办公桌,沈辰说:“什么事儿说。”

苏逸信说:“兄弟,怎么说我长得也还行,你看我一眼。”

沈辰在手里文件上签了字,伸手拿过他手里的文件,翻到第二页愣了愣,几乎只有一秒的时间:“这是什么?”

苏逸信说:“我那个表妹,马上就实习了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工作,实习期家里也怕她太累了,想到我们公司里来,我想你这里也缺个秘书,就让她来了,你觉得怎么样?”

沈辰合上文件,旋着手中漆黑的钢笔:“她一个建筑系的来软件公司?”

苏逸信说:“这证明人有追求要在不同领域获得成功,你一向不也欣赏这种有求知欲的人吗?”

沈辰想了想,抬手在合同上签了字。

宋知杳在自家公司里给秦雀找了个企宣部策划的职位,口口声声要抱大腿的秦雀觉得规规矩矩上班太不自由了,她这样如风一般自由的女子,就应该活得自由并且潇洒,考虑了几天,从柜子里翻出来教师资格证去了幼儿园做了人民教师。

宋知杳这个人最怕看到离别,第一个拉着行李从502寝室走出去,转身看了看立在夕阳余晖下的C大,孤独又端庄。

本来是想潇洒不带一丝尘土的离开学校,但东西太多有点潇洒不起来,秦雀拉着苏纤和梁妙妙一人拉着一个行李箱替她把东西送到住处。

宋知杳的妈一听说闺女不回家,要在苏逸信的公司实习,立马就给她在C市租了套房子,走之前在茶几上写了封满满两页纸的信表达一下她对于女儿不回家的担心,最后把钥匙快递给了宋知杳。

宋知杳打开门,秦雀坐在沙发上善解人意的说:“知了,你缺不缺个室友?”

宋知杳说:“你要是付我房租我就缺。”

秦雀往宋知杳靠了靠,满脸感伤地说:“这个世界,最让人心痛的就是离别,何况我们这种不在一个城市的,很有可能一分别就是永别,知了你难道不会觉得心有一丝酸楚吗?”

宋知杳说:“酸楚倒是没有,我们得做个新时代的女青年,分别是为了下一次更美好的相聚,你不能总拘泥在美好的安乐窝。”

苏纤从卫生间里出来,抬手推了推眼镜:“什么安乐窝?”

宋知杳站起身拿过钱包:“走,庆祝我明天就踏上追爱旅程,今天我请你们吃饭。”

宋知杳收拾一新去了V公司报道,既然要踏上追爱旅程就要得踏的有模有样,脚踏实地,即使她上学时候是个学渣也得表现的是事业上的学霸。

为了不显得是兔子在吃窝边草,宋知杳在沈辰办公室里放了棵极大的绿色植物,隔开了沈辰和她之间抬头就能看见的情况。

宋知杳觉得自己是很放得开的,也没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老祖宗说了,谈恋爱本来就是个很神圣的事情,她现在就全力的踏着这条神圣的路往神圣的终点去,没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沈辰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宋知杳摸了摸头发,正忐忑他是不是觉得自己今天不好看,他说:“你去看一遍我身后书架上文件的的位置,我需要的时候,务必在五秒内找到它。”

宋知杳觉得这可能是沈辰要考验她,爱情路上总是许多考验,宋知杳这个人别的都还行,就记性这一条特别差,所以就显得爱情路上的这个考验尤其深刻。

宋知杳的妈经常教育她,遇到挫折的时候千万不能刚开始就说不行,这样即使你后来成功了别人也会瞧不起你,即使后来没做好丢了脸也比没开始做就丢脸来的强。

沈辰这个人做事一丝不苟,宋知杳想跟他有共同语言也得显得自己也一丝不苟,她严肃认真想了想,站在沈辰办公桌前严肃认真的说:“行。”

沈辰的电话响了,他抬手接起来:“喂。”

那头似说了很长一段,沈辰许久没有出声,眉头轻皱了皱,他说:“你们现在在哪儿?”

沈辰挂了电话,看了看宋知杳说:“你过会跟逸信说我有事儿出去一趟,尽量赶回来。”

宋知杳说:“出了什么事儿?你看我不能不能帮你?”

沈辰顿了顿:“小夕病发。”

宋知杳想了想:“包在我身上,我是你秘书就得给你分忧解劳,况且我这个人特别有小孩缘,给我一个礼拜还你一个天真活泼的少女。”

从前上课的时候,前排有个男同学占着了她们的位子,恰好是四个桌子连在一起,方便她们联系感情。

秦雀加上梁妙妙上前用劝诫法先一轮攻击,再来苏纤推了推眼镜,道:“你坐在这里这么显眼,老师提问肯定是先叫你,若是你不会就成了全班的笑柄,我希望你能接受我善意的建议。”

那男生一下也未考虑就把位子让出来,从这件事宋知杳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骗人的时候要表示的自己其实吃亏的那一方,并且必须要语重心长的语气才显得比较容易接受,况且她根本不是骗人。

这简直是个好机会,秦雀昨晚还抱着枕头坐在她床前语重心长的说:你要想搞定沈辰,让他一下爱上你的可能性其实不太大,但她不是有个玻璃心的妹子么,那小姑娘在我们园里上过学,我听带过她的老师说那小姑娘其实问题不大,你试试从她上手。

沈辰想了想:“你确定?”

宋知杳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满满的不相信,但是成功的道路上总是有很多质疑的她能理解,她伸手拍了拍沈辰肩膀:“你知道我这个人最怕别人不相信我了,我妈说做人就得骄傲的不容别人不相信自己,你等着我胜利的好消息。”

沈辰没有说话,操着手看着她,宋知杳说:“那天在医院,我看你妹妹一直不愿意说话,你信不信我一个礼拜以后能让她给你大灰狼和小红帽的故事。”

☆、思念在发烫[2]

沈辰伸手拿起外套:“我送你去机场。”

沈辰走路像他说话一样,不疾不徐。

好像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能打乱他的步骤,从容又迫人的自信,宋知杳跟在后头,觉得前路即使再多磨难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磨难越多代表胜利的果实越甜美,她妈经常把一些富有哲理的故事当做睡前故事讲给她听,比如:爱迪生试了1600多种材料才发明灯泡,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也被别人说是神经病,做一件事情要想成功你得有做好1600种办法并且不畏流言的心理素质,如果别人实在说你是神经病的时候,你就更神经病,别人就不会觉得你先前是个神经病了。

宋知杳一直觉得自己妈是个有品位的营养师,现在她决定改观,她妈其实是个有大智慧的营养师。

她只经历了一次失败,还有1599次能得到沈辰的办法,并且她现在也还没有人说她是神经病,前路有点寂寞。

宋知杳问:“诶你送我去机场干嘛?”

沈辰说:“小夕上次事故后,跟我妈回了老家养病……”

宋知杳说:“我了解了,好歹你也让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沈辰说:“我抽不开身,也没有什么好麻烦的人,辛苦你了。”

宋知杳靠着车窗,脸转朝窗外,心里像是打翻了壶蜜糖,从心尖尖上泛着一股甜,浇开了一朵叫□□情的花。

沈辰即使不喜欢有什么感情,也不太不对爱情感兴趣,秦雀说的对,他对爱情没有兴趣,就是对姑娘没有兴趣,她能被他作为唯一可以麻烦的人,这一步就够了。

宋知杳觉得自己太没追求了,想了想,人为什么太有追求呢,想要的那么多,得不到的时候又要黯然神伤,还不如起初就追求的少一些,宋知杳觉得自己也是个有大智慧的人,转头对沈辰说:“我去前线打仗了,你在家里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沈辰显然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宋知杳笑了笑说:“我在给自己加油,祝我出师大捷,还你一个单纯可爱的妹子。”

沈辰单手放在方向盘上,转头看着她,宋知杳说:“你要不要考虑给我个临别之吻,A parting kiss。”

绿灯接替黄灯亮起,沈辰说:“不考虑。”

宋知杳坐在候机室里给秦雀打了个电话,秦雀说:“你还真豁的出去啊,去那么远的山里,要是被流氓抓去了做媳妇儿,你可别后悔啊。”

宋知杳说:“我们为了爱情就得豁的出去,要有大无畏的精神你懂不懂,再说了我这趟去为了攻略小姑子,你给我说点好听的好吗?”

秦雀说:“是是是,你去攻略小姑子,我最近高血压都被气出来了,你说以后我还能找着对象吗?”

宋知杳换了只手拿电话,看了看手表:“我马上登机了不跟你说了啊,你能不能找着对象这事儿不着急,你不然学一学小龙女也行,现在孩子可比杨过精的,你得多花点功夫啊。”

秦雀冷笑了两声:“你回来我先让你做一回杨过。”

直奔山区A城,说实话宋知杳很忐忑,忐忑的手心都微微出汗,出了机场的时候,一个年级30岁左右的男人举着牌子,漆黑的黑体大字“宋知杳。”

宋知杳顺着人流走到他面前问:“你是沈辰家的人?”

他微微颔首,表情恭敬的收了手中牌子说:“宋小姐,我是沈家的管家,我姓周。”

宋知杳说:“辛苦你了。”

沈家老宅的确实在山区里,山明水秀的过分,老宅后一塘子荷花,满满开遍,山风柔和带着一阵阵荷香,屋前不远种满了向日葵,明媚的刺眼。

宋知杳的妈妈骨子里就有着作为少女的情思,即使她现在四十多了还是有少女的情思,秦雀今年二十二,就没有少女的情思,可见少女的情思这种东西是不分年龄的。

她妈常常坐在阳台喝下午茶的时候,跟她爸说:“老宋,等我们老了,我们就去山里买一块地,种上漫山遍野的向日葵,清早起床的时候,是被向日葵的香气叫醒,你觉得好不好?”

她爸从手中的报纸里抬头:”向日葵的气味是臭的。”她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显得自己很没文化似得,想了想说:“那就种上漫山遍野的荷花……”良久,她妈再也没提种花的事儿。

周管家拿了钥匙开门,转头一边和宋知杳说:“小姐和夫人就住在后堂,宋小姐也和他们住在后堂,我住在前面,有什么事叫我就行。”

宋知杳点点头,极古朴的老宅,威严的立在晨色里,有些孤独又生机勃勃的意思,阑额与柱交接处承托梁枋的镂空雕花雀替,极妙的缩短梁枋的净跨距离,更显得精致了许多。

周管家见她盯着廊上梁头看,细心解释说:“这个是先生请人设计的,宋小姐也喜欢吗?”

宋知杳说:“我大学建筑系,难免有点儿职业病,我们走吧。”

宋知杳有点惆怅,别人之间的共同语言基本都是基于浪漫或者情调上,好比她爸妈年轻时候都喜欢写信,写着写着就谈上恋爱了,到了她这儿,两人目前的共同爱好可以在建筑学上搞一搞学术研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有进步总比没有强,宋知杳想:这是上天的恩赐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上天一般不会随意给人恩赐,比如沈辰对不能预知的感情没有兴趣,就安排了对未知的东西有兴趣的她来解救沈辰,想一想她肩上的责任就显得很重大,宋知杳突然觉得有点高兴,上天对她很上心,忒上心。

到了后堂,沈辰的妈正带着沈夕坐在桌边讲故事,沈夕低着头不发一语,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周管家敲了敲门,恭敬的说:“夫人,宋小姐来了。”

沈辰的妈起身朝朝她伸手:“来,小姑娘,阿辰这孩子不懂事,还麻烦你跑一趟。”

宋知杳走到桌边,笑着说:“阿姨不麻烦,我也希望小夕能早点好。”

沈辰的妈拉着她的手细细交代了沈夕这次发病的原因和禁忌的事情,宋知杳说:“阿姨,您放心吧,我会保护好她的。”

宋知杳蹲下身到沈夕面前,轻声说:“小夕,我叫宋知杳,你可以叫我宋姐姐,或者知了姐姐。”

沈辰的妈在一旁轻笑出声,低头看着宋知杳和女儿,伸手摸了摸沈夕的头,沈夕始终没有抬头,脸上的表情也未有一丝变化。

宋知杳说:“姐姐带你去摘荷花,摘莲蓬去不去?”

沈夕的手动了动,宋知杳起身对周管家说:“周管家你去找件救生衣给小夕。”

刚才来时她就发现塘子里有条小船拴在岸边的树上,沈夕总被闷在屋子里对病情没有好处,心理学上说心胸开阔之前就得让视野开阔,总闷在屋里,由着开阔也只能开出几平方的视野。

其实宋知杳是没有什么把握的,只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那个长的跟沈辰璧人似得心理医生这么多年都没治好沈夕,她只业余选修上过几节心理课程,有些忐忑。

宋知杳领着沈夕,站在岸边给她穿上救生衣,解了拴在树上的绳子,宋知杳跳上船朝沈夕伸出手:“小夕,来。”

沈夕转头看了看妈妈,见她点了头才朝船边走过去,宋知杳伸手扶着她,把她安顿在小板凳上:“你手抓好船,我们要出发喽。”

宋知杳的老家是在江南,小时候跟爷爷经常划着船去塘子里摘荷叶摘莲蓬,荷花晒干了做的荷花糕,自从他奶奶去世就再也没有吃过。

沈夕定定的看着手边的荷花,宋知杳起身让沈夕平躺在船里,伸手把板凳放到船头,宋知杳把船停在塘子中央荷花最繁茂的地方,靠着沈夕一起躺在船里,荷叶密密遮住太阳,荷香弥漫。

宋知杳伸手摘了朵白荷递到她手里:“小夕,你知道荷花的故事吗?”

沈夕握着荷花定定看着视线上方密布的荷叶,宋知杳说:“你闻闻。”

沈夕把花放在鼻尖闻了闻,嘴角有一抹浅浅的笑,显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宋知杳说:“荷花,是印度的国花,从前,在恒河上游有个国家,国王名叫波罗奈,有一年病疫流行,死了很多人,宫廷里的御医说,要治愈这种病,只有京城东北河中赤鱼的血肉,吃了就能好,波罗奈就跳进河中变成赤鱼,献身为百姓治病。百姓纷纷前来割赤鱼的血肉治病。”

沈夕认真又紧张的看着宋知杳,手里握着的荷花挡住了半张脸,宋知杳说:“奇怪的是赤鱼“割处随而复生”,一直持续了十二年,直到所有的百姓全部治愈。佛经说,波罗奈就是后来的佛祖释迦牟尼。”

沈夕愣愣的看着宋知杳,轻轻说:“还有吗?”

宋知杳说:“……什么?”

沈夕低了低头,声音更小的重复了一遍:“还有故事吗?”

宋知杳原本最坏的打算,就是一直自言自语,保护好沈夕不受伤已经是自己最棒的了,现在看来自己远不止这么棒,宋知杳转身搂了沈夕:“有,姐姐肚子里装的全是故事,要什么有什么。”

沈夕皱了皱眉,表情跟沈辰像得不得了,宋知杳说:“刚才讲的是莲花王子的故事,现在讲莲花夫人。”

沈夕伸手摸了摸怀里的荷花,极轻的点点头。

宋知杳说:“在佛教的《杂宝藏经》里说,早在列量世之时,雪山之麓住着一位修行的仙人名叫提婆延。他经常小便在岩石之上。有一天,一只雌鹿来此石岩上舐了几下,不久便怀孕生下一个小姑娘,名叫鹿女。后来提婆延知道鹿女是自己的孩子,就带回来抚养。鹿女长大后,走过的路上,都出现了莲花,所以别人又叫她莲花女。一次国王乌提延打猎路过看见地上有莲花七重,便四处打听鹿女,将她领回宫中,纳为王妃。鹿女到王宫不久便怀孕 ,一胎生了五百个儿子,个个面目端正清秀,长大之后又成了五百大力士,成为国家的保护者。国王欣喜万分,封鹿女为第二夫人,时人又称莲花夫人。”

沈夕惊愕的看着宋知杳,却没有说话,宋知杳说:“我们给哥哥打个电话好不好?”

沈夕点点头,宋知杳掏出手机拨通沈辰的电话,清冷的声线从那边传来:“喂。”

宋知杳说:“嘿,沈先生。”

沈辰说:“怎么了?”

宋知杳撇了撇嘴说:“我来报告战绩。”把电话按了扩音放到沈夕面前:“小夕,跟你哥哥说说话。”

两边安静了许久,沈夕小声的叫了句:“哥哥。”沈辰说:“小夕要听话,哥哥过几天就去看你。”

声音温柔的不像话,宋知杳心里有些酸,鼻头眼角有些酸,他如果愿意这么对她说一回话,她一定会高兴的三天睡不着。

宋知杳伸手搂了搂沈夕,把电话放回耳边:“你别担心,你看我多棒,一个礼拜后等着听小红帽和大灰狼。”

沈辰说:“好。”

宋知杳虽然没有什么把握能让沈辰一下子喜欢她,往后可能也不会喜欢她,起码她可以做的棒一点,让他觉得其实她挺优秀的,做老婆也很好。

宋知杳伸手摘了一把荷花几朵荷叶,放在沈夕身边,起身划船:“小夕,我们回家喽。”沈夕看着她,极轻的点点头。

宋知杳伸手领着沈夕一路往老宅去,宋知杳说:“姐姐教你唱歌,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沈夕张了张嘴,良久,又低头拨了拨手里的荷花,沾了一手花粉,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手,宋知杳说:“这个花粉,做出来的荷花糕可好吃了,等会姐姐做给你吃好不好?”

方音艺经常说宋知杳这个人没有一点富家小姐的自觉,宋知杳从小跟爷爷奶奶住在江南小镇上,没有富家小姐的自觉是很正常的事情,宋知杳觉得自己这样就很好,不然她一定不会为了沈辰做到这样,幸好她并不是。

沈夕点点头,两人并排走在田间的埂子上,宋知杳掰断荷叶梗反过来戴在头上,折了个小的盖在沈夕头上,心情大好的唱着:“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沈夕伸手轻轻拉住宋知杳的手,宋知杳猛然一顿,低头看着沈夕的手,朝她笑了笑,沈夕嘴角泛着隐隐的笑意,两个酒窝越发明显。

沈夕皮肤很白,皮肤轻薄的像是要透明了般,漆黑的眼睛像黑色的珠子一样闪闪发亮。沈辰说,自从出事的那一天到现在,沈夕几乎没有出去晒过太阳。

开阔视野的第二天,宋知杳让周管家在向日葵园里铺了几张垫子,带着晨露的向日葵微微低着头,宋知杳说:“我给你讲一讲向日葵的故事吧。”

沈夕轻点点头,眼睛始终看着向日葵朝向的太阳,宋知杳说:“从前有一位水泽仙女名叫克丽泰她喜欢上了太阳神阿波罗,可是,阿波罗连正眼也不瞧她一下。克丽泰热切地盼望有一天阿波罗能对她说说话,她每天注视着天空,看着阿波罗驾着金碧辉煌的日车划过天空,直到他下山。每天每天,她就这样呆坐着,头发散乱,面容憔悴。一到日出,她便望向太阳。后来,众神怜悯她,把她变成一大朵金黄色的向日葵。她的脸变成了花盘,永远向着太阳,每日追随他----阿波罗,向他诉说她永远不变的恋情和爱慕。所以,向日葵的花语就是——沉默的爱。”

她就像克丽泰看着阿波罗一样看着沈辰,苏纤问宋知杳为什么会爱上遥远的沈辰,宋知杳只是满脸虔诚的说:因为他会发光啊,为什么会爱上遥远的他,只因为他是极地深处最璀璨的极光。

☆、思念在发烫[3]

宋知杳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从来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她妈经常说有些事情你还小不懂,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她遇到沈辰的时候,就像是一瞬间长大了,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是爱情,沈辰于她,就像黑夜里的北极光,遥远又闪亮,亮的她只看得见他。

沈夕伸手拉了拉她,宋知杳回过神来,沈夕说:“还有吗?”

宋知杳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笑说:“你忘了我肚子装的故事比你吃的饭都多呢,古代有一位农夫女儿名叫明姑,受到后娘的□□虐待。一次,她顶撞了后娘一句,惹怒了后娘,使用皮鞭抽打她,可一下失手打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后娘夜里趁明姑睡觉的时候挖掉了她的眼睛。明姑逃出去不久就死了,在她坟上开着一盘鲜丽的黄花,终日面向阳光,这朵花就是向日葵。”

沈夕的脸色骤然一变,身体微微颤抖着,宋知杳伸手搂着沈夕,小小的身体僵硬的靠在宋知杳怀里,宋知杳说:“其实死亡并不可怕,就像这朵向日葵,等过了花期它也会死,但是它的种子还会再生,长出许多小向日葵,人也是一样,并不可怕,这一世结束,还有下一辈子。”

沈夕的身体有些放松,宋知杳说:“面对死亡,我们应该选择抱着美好希冀,等哪一天我们会在路上与他们不期而遇,你说是吗?”

其实这些话,宋知杳也不知道沈夕能不能听懂,但她小的时候她爷爷带她坐在青石沿子的河道旁,说一些极富有哲理的事情,她一般是听不懂的,她爷爷就会轻揉揉她的头说:“没关系,长大就懂了。”

沈夕从宋知杳怀里抬起头来:“知了姐姐,林医生经常说我要学会克制自己,病情才不会经常复发,我怕我做不好。”

宋知杳惊了一惊,小孩子的心思最敏感,长期灌输她有病的思想,时间一久她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有病,宋知杳双手捧着沈夕的脸,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你没有病,你只是害怕死亡,很多小姑娘都会怕,你信不信姐姐?”

沈夕想了想,轻轻点头:“哥哥说,不能轻易相信别人。”

宋知杳伸手掏出手机,拨通沈辰的号码:“沈先生,我马上就通往胜利的康庄大道了,现在我需要你的密码解锁。”

沈辰说:“……什么?”

宋知杳点开扩音对着手机说:“小夕说,你教她不能相信陌生人,你告诉她我算不算陌生人。”

那头顿了顿,良久才说:“不算。”

这两个字,并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对宋知杳来说却比这世界上任何一句话都要好听,心里蜜糖浇灌的那朵花,猛然发了芽,朝着太阳开出一朵花。”

沈夕轻轻嗯了一声,宋知杳不知道怎么挂的电话,也不记得后来和他说了什么,看着向日葵的方向出着神。

三天后,沈辰从C城飞来,宋知杳开车带着沈夕去机场接他,漆黑的墨镜挡住了那双好看的眼睛,缓缓朝她们走过来的沈辰,迷人的不行。

宋知杳在他的资料里看过,他身高有187,他的一切她都记得特别清楚,秦雀说:“你疯了吧,你这是追爱之旅还是膜拜男神啊,你去查他百科算了。”

宋知杳说:“我这是存着像男神一样敬畏的心情去追沈辰,我才能不觉得我是亵渎他。”

秦雀一口水喷出来,靠到宋知杳身边捧着她的脸惋惜:“你疯了,还亵渎呢,你还打算去猥亵他啊。”

宋知杳说:“他是我心里的白月光,明亮而又纯洁的白月光,不容许任何人亵渎,只能让我亵渎的白月光。”

秦雀说:“你上回不还说他是北极光吗,现在又成白月光了?”

宋知杳说:“……啊,是吗?”

宋知杳一向记性不太好,但对于沈辰一直像个烙印似的刻在心尖尖上,清晰又疼的分明。

宋知杳小声靠在沈夕耳边说:“你哥帅不帅?”

沈夕说:“……啊?”

宋知杳说:“等会你哥哥来,你记得笑着喊他一句哥哥。”

沈夕点点头,乖巧的模样让人觉得心疼的不得了,即使她不是沈辰的妹妹,她也愿意对她这样好。

沈辰走到她们面前时,沈夕抬头轻轻的喊了句:“哥哥。”

沈辰愣了两秒,笑着摸了摸沈夕的头说:“有没有麻烦宋姐姐。”

沈夕摇摇头,伸出小指勾了勾宋知杳的手,沈辰顺着她的手看了看,抬头目光停留在宋知杳脸上许久,他说:“辛苦你了,宋小姐。”

宋知杳呵呵笑了声:“不麻烦,小夕挺乖的。”

沈辰是来看一看沈夕,顺便把宋知杳带回去,只在老宅住了一天就离开了A城,沈夕没有说小红马和大灰狼的故事给沈辰听,沈辰也没有问她怎么能在一个礼拜之内让沈夕那么听她的话。

宋知杳觉得他没有问,可能是不太想知道,也可能是他这个人脑子比她聪明的多,不用问就能想通,宋知杳觉得自己眼光真是好,就算最后沈辰一直不能喜欢她,她也觉得自己眼光好。

爱情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人的事情,沈辰爱不爱她没有关系,她爱他就够了,但有的时候,她也会奢侈的想一想,如果沈辰也有一点喜欢她,不用像她一样深刻,只要一点点,她都能甘之如饴。

很久很久的以后,她始终没有尝到这种甘之如饴的味道,她的心里充满了沈辰给的酸涩和愈合不了的伤疤。

从A城出发时,宋知杳给秦雀打了个电话,她正带孩子在教室里看教育意义深刻的动画片,秦雀压低声音说:“你回来了?北极光去接你的?知了你这次进步简直棒棒哒。”

宋知杳说:“你差不多四点去机场接我,请你吃饭。”

秦雀每天吃完晚饭都抱着枕头窝在客厅里和宋知杳抱怨:“知了你不知道现在孩子太难教了,我觉得我高血压都被气出来了,我一定会提前更年期,要是我的脑溢血你养不养我?”

宋知杳说:“你先问问校长,你这属不属于工伤,到时候我尽量让我爸给你争取一下社会援助啊。”

去了A城的这段时间,秦雀跟热恋期的姑娘似得天天给宋知杳打电话,宋知杳说:“我原来觉得我走这么远,能好好珍惜一下和你分开的相思不得见的感情,你跟电话费不要钱似的。”

秦雀说:“你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比你对北极光的要更深刻的多,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走,我放你走,你转头,我在你身后。”

秦雀从前在学校里是演讲代表,主持人代表,学校里有大型活动的时候基本都是她上,即使她是个学渣也不影响她在学校里的地位,主要还是看她的临场发挥和不要脸的程度,什么肉麻恶心的话都能从她嘴里说不来不带嗝一下。

宋知杳说:“你这个深情的样子要是放在苏纤面前,绝对一本牛津字典糊你一脸不带留情。”

秦雀抽了抽嘴角说:“跨物种的恋爱是没有好结果的,只有学渣才能和学渣谈恋爱。”

宋知杳想了想,伸手拍拍秦雀的肩膀感怀:“这种不被认同的跨物种恋爱是最动人的恋爱,重重险阻后的北极光才是我的目标,你只能做我的垫脚石,意义重大。”

苏逸信拎着壶咖啡推门进来,沈辰抬头看了看他,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两个棱角分明五面的咖啡杯,沈辰向来喜欢黑白两色的东西,也只喜欢黑白两色,在天才眼里大约只有这种纯粹的颜色,纯粹的一切都能用方程式计算出来,包括爱情。

苏逸信靠在沙发上,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单手握着杯咖啡问他:“你整天在办公室里,好歹也看一看这美丽的世界上还有很多美丽的姑娘朝你抛媚眼。”

沈辰握着杯咖啡站在落地窗旁,阳光正好的照在玻璃上,他的身上,和手中黑晶色的杯子上,漂亮的不行。

宋知杳特别喜欢站在日光下的沈辰,仿佛整个人都发着光,刺眼的让心都发着烫,她不敢多想,不敢去想这束北极光,在沉沉黑夜里有一天只为她一个人发亮。

沈辰说:“我取向正常,视力正常,暂时还没有看到有男人对我抛媚眼。”

苏逸信抽了抽嘴角:“你还会说冷笑话,公司慢慢虽然要忙的很多,但你也需要感情调剂一下,感情也不能全理性,用方程式来计算,如果你肯把研发放在感情上,我就不用替阿姨愁了。”

沈辰看了苏逸信几秒钟,没有接话,端着杯子喝了口咖啡,遥遥看着窗外立在日光下的繁华C城。

苏逸信叹了口气,放下杯子走到窗边,斜倚在办公桌边说:“我们大学那会,好多小姑娘递情书给你,你还记不记得?”

沈辰说:“我记不太清了。”

☆、思念在发烫[4]

沈辰很少去上课,却科科都能满分,稍微努力一下就能达到别人永远到不了的高度。

高一的时候设计的一个软件获得了全国软件设计大赛金奖,大学刚入学时,学校专门给他开设了一个软件设计项目组,他平时大多时间都在实验室里,对于递情书的事儿记不太清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苏逸信说:“你打算以后找个和你同样不需要爱情的人结婚么?”

沈辰想了想,脑子里猛然浮现一张脸,扎着简单马尾笑的开心,见到他时总是局促又大胆,心像蝴蝶蛹破开了一道浅浅的裂痕,不知名的感觉从茧里慢慢透出来,他笑了笑:“爱情就像算术题,一加一组成的家庭,我不是很有兴趣。”

苏逸信一直自诩是个情感导师,却从来没有导入过沈辰的心,他的心太过坚硬,根深蒂固的方程式占据着原本爱情需要占据的位置。

苏逸信说:“那你打算和方程式生孩子?”

沈辰皱了皱眉:“这个世界的科技已经很发达,生孩子的办法有很多,比如试管婴儿,和领养,我不介意使用其中一种,结婚并不是唯一途径。”

苏逸信有一瞬间被他的理论震惊:“试管婴儿?你的意思是有了愿意为你生孩子的人么?”

宋知杳推门进来正巧听到试管婴儿,怀中抱着的文件夹全掉在地上:“试…试管婴儿,姐夫……你们……”

三人之间有一瞬间沉默,苏逸信摆着手解释:“是你老板要试管婴儿,不关我的事啊。”

宋知杳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开口,即使她脸皮再厚,也不能跟个男人说:“来吧,我跟你试管婴儿。”

蹲下身默默拾文件抱在怀里,即使是试管婴儿也是在母体中长大,沈辰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有个背景不够好的母亲,但背景好又愿意为他生孩子的肯定不止自己一个。

的确,他从来不会考虑让宋知杳做他孩子的母亲,宋知杳要的太多,他不能给她想要的爱情,她说最想要一个像春日草木复苏时候,开出的第一朵花一样美好的爱情。

沈辰的生命里,方程式的出镜率远远大于春日里开出的第一朵花,他也没有兴趣去看春日里是否开了朵什么样的花。

宋知杳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一一理清摆好,苏逸信早已出去,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时间只听见文件在办公桌上拿起来又一一摆好的声音,静谧的可怕。

宋知杳说:“我妈常说,爱情其实就是身体里的苯胺基丙酸在作用,这种东西并不能时时刻刻作用,当一个人遇到所爱的人时,体内才会迅速产生大量的苯乙胺物质,要是时时刻刻作用,不就成禽兽了。”

沈辰转头看着他,眼神停留在她脸上几秒,就让她心跳的跟跳帧的唱片似的,宋知杳一直抵挡不了沈辰的眼睛,秦雀曾问她:“你喜欢沈辰什么?”

宋知杳说:“喜欢一个人就得喜欢他的全部,就像那些小姑娘喜欢偶像,即使偶像大庭广众挖鼻孔都觉得他萌,所以沈辰不管怎么我都喜欢。”

秦雀一脸惊愕的看着宋知杳:“沈辰大庭广众挖鼻孔?”

宋知杳一严肃的告诉秦雀:“沈辰没有大庭广众挖…秦雀我发现你这个人俗的还不是一点两点。”

宋知杳轻呼了口气说:“我妈以前是个医生,就像你对爱情是用方程式来解释一样,她也能用医学解释,不过她后来被我爸写几封情书就拿下了,所以你也先不要这么着急。”

沈辰说:“……着急?”

宋知杳说:“啊…我是说,你看常听人说吃巧克力心情会变好,就是因为它含有一种叫做苯乙胺的物质。”

沈辰说:“我不爱吃巧克力。”

宋知杳愣了愣,沈辰拒绝人的措辞深刻的让人有些难以领会,聪明如宋知杳,即使他说得再隐晦,她也是一瞬间就能听出来他的意思。

宋知杳呵呵笑了声:“喝咖啡效果也好,刺激神经。”

沈辰意味不明的说了句:“这些你倒是了解。”

宋知杳没有接话,只轻轻在心里说,是啊是啊我了解,为了喜欢你我几乎都要专门以你为研究对象去修个心理学硕士了。

吃完晚饭,宋知杳坐在沙发上把这件事讲给秦雀听的时候,秦雀说:“你不会真去跟他说你要跟他生孩子吧。”

宋知杳说:“当然不会啊,那太丢人了。”

秦雀点点头赞同的说:“就是,哎不过说真的,要是沈辰真跟你说,跟我生个孩子吧,你愿不愿意?”

宋知杳说:“愿意啊。”

秦雀面对着宋知杳捧着她的脸朝向自己,痛心疾首的说:“你好歹也考虑几秒钟啊,装装样子你也考虑一下啊,你对沈辰还真是饥渴的可以啊。”

宋知杳说:“他找我做他孩子的妈我简直撞了大运,这种明显是捡了大便宜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考虑,再说了,他要是不能爱我,他儿子爱我也是一样的。”

宋知杳除了怕丢人之外,还怕自己爸妈一棍子打死自己,她试探的给她妈打了个电话探口风:“妈,你觉得未婚先孕这种事情……”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那头啪地一声,宋知杳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她妈停了良久,平静的问她:“跟谁?”

宋知杳说:“不是我,我最近看新闻上说现在未婚先孕的小姑娘人数日趋增长,我觉得世风日下,跟你感慨一下,不是我怀孕了你别激动啊。”

宋知杳听她妈在那头松了口气,也默默松了口气接过话继续说:“妈你觉得爱一个人应不应该奋不顾身,为他上刀山下火海趟油锅痴心不改?”

她想了想,说:“他家住十八层地狱?”

宋知杳被噎了噎:“不是妈,我只是形容一下爱一个人是不是应该这么无私付出不求回报?”

她说:“爱一个人当然得要求回报,不求回报的那是爸妈,如果回报不了爱就回报点儿钱,当然我们家不缺钱,不需要他回报这些东西,那就看你需要他回报你什么东西,不能回报咱就不要了啊……告诉妈你需要谁回报?”

宋知杳说:“妈你记不记得,你说我以后找对象要是不照着沈辰那样的就打断我的腿。”

那头想了想说:“是有这么个事儿,不过后来咱们讨论了决定不能找这样的,你忘了。”

宋知杳说:“妈,我想了想觉得你说的话简直是人生前进道路上公交站台,沙漠里的一壶凉白开,我必须听你的,我喜欢沈辰。”

又是砰的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声音透着话筒传过来:“杳杳…有句话叫女儿要富养,当公主养,你这个年纪喜欢什么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最近也了解了一下沈辰这个人。”

宋知杳竖着耳朵等她开口,她说:“你爸的公司跟沈家有个合作项目,见过几次沈时远,从他口中多多少少听得出来这个儿子虽然优秀,特别优秀,我就没见过这么优秀的人,长得也好看…”

宋知杳说:“哎妈你也觉得他好看啊,沈辰往那随便一站,都比你喜欢的那个什么明星,帅几条街。”

她妈说:“你别打断我。”

宋知杳说:“我就是一下没忍住,我眼光这么好,我不得显摆一下…您继续。”

她妈轻咳了一声,叹了口气又说:“听说他上学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实验室里,上班了就在办公室里,长成这样怎么也得有十个八个朝他递情书的,到现在还没谈过恋爱,要不是心理肯定就是生理有问题。”

宋知杳说:“妈现在都是打电话发短信了好吗,谁还这么土写情书,豪放点儿的人都是直接扑上去了好么,不过沈辰这样的也没有机会扑,他都扑在实验室。”

宋知杳想了想,觉得这样的男人真是优秀的没法子,她妈在那头说:“行了行了,你爸这都手抖摔了好几套茶具了,你自己注意着点儿啊,你爸好面子,你要是做了什么丢人的事儿,地上的玻璃渣子就是你的下场啊。”

说完啪的一声挂了电话,宋知杳缩了缩脖子对秦雀说:“麻雀你听到没,我爸妈就是这么炫酷,对自己闺女就是这么大义灭亲,残忍的不留一丝情面。”

秦雀点点头表示赞同:“真正的好朋友就是得有一颗解救你于水火的大义赤胆热心,你跟你妈说让我去做你们家二闺女。”

宋知杳说:“你有病吗?”

秦雀诚恳的捧着宋知杳的脸特别坦诚的问:“你有药吗?”

喜欢上沈辰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爱着沈辰是一辈子的事情,宋知杳这个人死心眼,喜欢什么人就得死心塌地不看别的一眼,也看不上别的一眼,她真心觉得一辈子爱着沈辰也是件幸福的事情,即使她爱着的这个人永远也不会像她一样,只一眼就能开出绚丽的花。

☆、缘分多纠缠[1]

宋知杳正抱着一摞合同从企划部下去的时候,在电梯口遇着了那天在医院里见着的林若望,茶色的长卷发,干练的连身裙裤,宋知杳以专业的建筑设计师对高度的敏感度,估计了一下,她脚上那双高跟鞋起码有十厘米。

宋知杳朝她点了点头,林若望快速打量了她一眼,微笑了下朝沈辰的办公室去。宋知杳在电梯里遇着企划部的蓝乔,十足十的移动百科八卦全书,宋知杳说:“乔乔,刚刚上去的那个人你认识么?”

蓝乔有些惋惜的说:“你说林小姐啊?她叫林若望,经常来找沈先生的。”

宋知杳说:“她来干什么?”

蓝乔小声的朝她靠靠,神秘的靠在她耳边说:“传闻沈先生的妹妹有精神上的问题,林小姐是她的主治医生,不过治了好几年也没有起色,听说她获过许多奖,但谁知道有多少水分呢。”

正说着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蓝乔说:“我先走啦,有空一起喝茶。”

宋知杳推门进去的时候,沈辰不在办公室,林若望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书,听见声音,大约以为是沈辰回来了,她说:“阿辰,小夕今晚回来,阿姨说今晚一起吃饭,你什么时候下班?”

宋知杳没有接话,林若望转头看见宋知杳,愣了愣随即笑着说:“我以为是阿辰回来了,抱歉。”

宋知杳点头示意,并不想跟她有过多接触,宋知杳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和人聊天,一般生活的艰辛就是不得不奉承自己不喜欢的人,宋知杳明显不需要体会生活的艰辛,没有必要去跟林若望聊天。

但是林若望却不是这样想,她端着咖啡轻抿了一口,她长得温柔细致,看着就极舒服的一张脸,在大波浪卷发的衬托下,把女人的妩媚显示到极致。

她低头翻着那本书,状似无意的问宋知杳:“宋小姐?我听说你是阿辰合作伙伴的表妹。”

宋知杳说:“是啊。”

她说:“宋小姐不觉得靠关系走后门是一件尤其羞耻的事情么?”

宋知杳说:“不觉得啊。”

林若望愣了一秒,觉得难以置信怎么能有人把脸皮厚到这个地步,宋知杳的确不觉得靠关系走后门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何况她来这里又不是为了工作,她是为了追沈辰,别说近水楼台了,给她个梯子她都能翻墙过去。

林若望又笑着说:“阿辰最讨厌别人缠着他了,宋小姐要是真喜欢他,就应该换一种方法。”

宋知杳认真想了想:“不然我直接杀到他家,揍晕了拖上床你觉得怎么样?”

宋知杳小的时候跟她爷爷学过几年太极,虽然也忘得差不多了,但揍晕沈辰还不在话下。

林若望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宋知杳,伸手从包里掏出张名片放在桌上,摇了摇头说:“阿辰向来喜欢聪明懂事,能配得上的她的女子,即使不能跟他一样聪明,也要懂事的让他满意,宋小姐这是我的名片。”

要想跟沈辰一样聪明的确不容易,但要想达到沈辰要求的懂事,宋知杳简直手到擒来,让她坐在阁楼绣花还是下厨做饭,随便点一样。

宋知杳说:“前几天我听沈辰在说生孩子的事情,林医生要是也包这一项,到时候我去找你啊。”

林若望手中的杯子明显一歪,杯中咖啡险些洒在大红色的裙裤上,放下杯子轻笑了笑,笑的温婉又贤惠:“宋小姐这个秘书还真是挺负责呢。”

宋知杳觉得这个医生明显就是自己情敌来挑衅的,但她装傻自己也不能戳破,这么一刀一剑的来回挺有意思,宋知杳说:“林小姐这个医生就不知道是不是很负责了。”

林若望的眼神有一抹异样神色,随即又笑着说:“宋小姐对心理学还有涉猎?PTSD的棘手程度,可不是上过几节心理学速成班就行的呢。”

宋知杳笑笑没有说话,她妈觉得要想看出沈辰的迷人程度,必须得有个女二女三号来跟她斗智斗勇,追爱的前路只有沈辰的一个绊子,显得太孤单,必须有个和她一路碰钉子,再时不时使几个绊子才显得刺激,不经历磨难的爱情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真爱,这些磨难参考七仙女和织女等倒了血霉的苦命仙女,现在果然就有人来和她一起斗智斗勇,一想到她马上就得踏上充满荆棘的追爱旅程,想想都觉得激动。

沈辰从外面推门进来,看见靠在宋知杳桌边的林若望,轻轻皱了皱眉,大约是无意识的皱,显得几不可见。

沈辰长得好看,就连皱眉也是好看的皱眉,林若望说:“阿辰。”

沈辰说:“是小夕的病情有什么情况么?”

林若望说:“前段时间,小夕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今天阿姨带小夕来的时候,我发现她似乎更严重了。”

宋知杳透过两人之间那棵极茂盛的植物缝隙里,看见沈辰抬头看了看她,林若望说:“以后不要让她接触陌生人,对病情不好。”

沈辰恩了一声:“是我疏忽。”

只一句话,宋知杳感觉整个人像是被突然拉进冰窖子里似的从头凉到脚,整个心都觉得凉透了,他说自己疏忽,他之前还那样温柔的告诉沈夕,她不是外人。

宋知杳放软身子趴在桌子上,觉得力气都没有了,沈辰,爱你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苏纤和梁妙妙考研结束,直接带着行李搬到她住的地方,宋知杳回到家时,三个人正围在桌边吃火锅,秦雀说:“知了,快洗手来说吃饭,你不知道他们两个简直跟没去过超市似的,好像不花钱一样。”

梁妙妙夹着只虾往苏纤靠了靠:“反正也不花我们的钱,你说你现在是伟大的人民教师,为了犒劳我们请我们吃饭,我们善良才在家里吃,要是知了才不这么对她呢。”

秦雀撇了撇嘴:“我吃完饭要去入定沉思,沉思的主题就叫:友情的意义。”

宋知杳洗了手出来,苏纤说:“知了,你是不是被北极光闪着眼睛了?”

宋知杳说:“开玩笑,我这么棒的人还能被闪着眼睛,不过说实话,你们面对情敌的时候一般会怎么办?”

梁妙妙挪着椅子又朝宋知杳靠了靠:“你追爱的前路开始有捕兽夹了?”

宋知杳踢了梁妙妙一脚:“什么捕兽夹,这叫爱情路上的小野花,充其量只能算是考验。”

秦雀说:“那你可得小心啊,沈辰目前看来谁都不爱,你们实力均等,不然,你去跟情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你有了沈辰孩子了?”

宋知杳说:“我觉得这招不太好使,你说我去揍她一顿怎么样?揍完潇洒的告诉她不许动我的人,然后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是不是特别勇猛霸气。”

苏纤呵呵笑了声,诚恳的告诉她:“勇猛,霸气,要是正巧沈辰最烦这样的,你就完了。”

宋知杳想了想觉得特别在理:“对,不然我明天穿身古装,扛把锄头站在他办公桌前背一段葬花吟,你们觉得这个怎么样?”

几个人集体朝锅里伸筷子,选择无视宋知杳。

宋知杳一直没有想通,她和沈辰回来之前看着跟正常的小姑娘基本没什么两样,怎么就能一下子病情恶化呢。

宋知杳翻来覆去想了一夜始终没有想通,不知道怎么跟沈辰问这件事,但心里实在也担心沈夕的病情,宋知杳趴在桌子上,不时朝沈辰看过去,酝酿了两个小时,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就听见沈辰开口,深吸着的一口气噎在喉咙口,险些呛着自己。

沈辰说:“你想问什么?”

宋知杳说:“小夕的病情…”

沈辰打断她的话:“小夕的病不碍事。”

宋知杳走到沈辰面前,双手撑在他办公桌上,眼睛定定看着沈辰,正巧沈辰猛一抬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指,温热的呼吸几乎就传到对方的脸上,暧昧的不行。

美国心理学家爱德华霍尔说,两人的身体间隔在15~45厘米之间,甚至可以紧挨在一起,很容易接触到的一种距离,称为亲密距离,用于情人或者夫妻之间谈情说爱的距离,宋知杳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热。

宋知杳说:“我这个人最烦的就是逃避责任。小夕的病要是跟我有关系我愿意负责任。”

宋知杳站直身体说:“我妈说了,如果一件错事与我们可能有关系,就必须先自我检讨是不是跟自己有关系,如果有就得立马补救,如果跟自己没关系,绝对要把罪魁祸首揪出来揍死不谢。”

沈辰朝后靠了靠,手中还握着方才那支漆黑的钢笔,饶有兴味的看着她,宋知杳真诚的说:“我刚是不是表现的太凶残了?其实我这个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贤惠的不得了。”

沈辰极轻的笑了一下,只一抹浅浅的笑,就已经让宋知杳心里的那朵花生成了并蒂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浅浅的幽香,耀眼的不行。

沈辰说:“真的?”

宋知杳虔诚的点头:“真的,娶我一定不会吃亏的。”

沈辰说:“……”

宋知杳想了想:“不然我再去深造一下,回来设计几个软件争取拿个设计师金奖?”

沈辰说:“你一个建筑师学什么软件?”

宋知杳认真的趴在他的办公桌上说:“我听说,两个人之间要是没有爱情,就得有一些共同语言,我觉得这个说法挺好,你觉得呢?”

沈辰认真回答她:“我觉得你不行。”

宋知杳说:“既然你觉得我迁就你不行,那就你迁就我,你也喜欢我呗,你觉得这个是不是简单点儿?”

沈辰说:“一加一组成的家庭,你能得到什么?”

宋知杳说:“啊,那真是太悲惨了。”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在心里宋知杳用着极其小的,生怕惊醒一朵花的声音说:我能得到你,比我得到什么都还要好,即使你不能给我爱,但我能给你,总有一天你会给我一点回报,即使不是爱,只要是你给我的,什么我都觉得好。

☆、缘分多纠缠[2]

有句歌词怎么唱来着,由你在我心上重重走过,好好坏坏我都照单全收。沈辰走在宋知杳的心上,留下一道道烙印,还留下一个乖巧的早早,宋知杳觉得不亏。

上帝给人创造生命的同时一般会给画个轨迹,让生命沿着这个轨迹走,宋知杳觉得自己出生的时候上帝一定忘了给她画,好在上帝并没有忘记很久,给她补上了。

即使是六年后的今天,她想起来跟沈辰的这段感情还是忍不住要感叹一句真他妈的是一段孽缘。

快到家的时候,宋知杳拍拍早早的背把他叫醒,宋知杳付了钱领着早早走在盘山公路上,路边的山茶花开得正好,还是记忆里血一样红的颜色,她当年怀着早早被爸妈知道的时候,她爸气得发抖,一巴掌打的她满脸鼻血,还把她赶出了家门。

她并没有按照电视剧里那样演真的失忆,她骗过了所有人,她的爸妈,和沈辰,她倒是想失忆,但事情哪有电视剧那样说来就来,她带着对沈辰的爱,恨和不甘过了六年。

早早打了个喷嚏,带着厚重的鼻音说:“妈妈,我们要去哪儿?”

宋知杳伸手给早早拢了拢衣领:“我们去找外公外婆,你高不高兴?”

早早伸手搂着宋知杳的脖子,冰凉的小脸往颈窝靠了靠:“妈妈想外婆吗?”

宋知杳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没有见着爸妈,没有人会不想,当年是她任性,但并不后悔。

知杳领着早早,伸手敲了敲门,家里的佣人陈妈打开门,一看见她眼泪就掉下来了,颤着声音回头叫了句:“夫人,先生,小姐回来了,夫人…夫人。”

客厅里啪的一声,莫凌青从客厅里出来,伸手摸了摸宋知杳的脸,颤着声音说:“我的儿,你去哪儿了,这几年你过得好不好。”

没等她颤抖完,宋知杳说:“妈,我儿子,你外孙。”转身把儿子拉到面前说:“早早,叫外婆。”

早早懂事的朝莫凌青鞠了一躬:“外婆。”

莫凌青刚才还在女儿脸上颤抖的手已经颤抖的摸在早早的脸上,陈妈在一旁抹了抹眼泪说:“夫人,请小姐进来吧,外面风大。”

莫凌青吸了吸鼻子,反手抹掉还在眼眶里的几滴眼泪说:“进来吧,你爸在家。”

宋知杳领着早早站在她爸面前,低着头说:“爸。”

这个场景像极了她当然怀着早早的时候,站在家人面前等着被严厉教育,她爸并没有像当年一样伸手给她一巴掌,只慢慢从报纸里抬起头看着她:“回来做什么?”

宋知杳说:“爸,我带早早回来给你看看,过几天…..”话声未落,宋祁手边的一个古董茶杯被摔得粉碎,碎在宋知杳和早早的脚边,早早被吓得僵在原地,握着宋知杳大衣的手使劲攥了攥,往后靠在宋知杳怀里,小声的叫了句:“外公。”

宋祁伸出手朝早早说:“过来。”

早早看着宋知杳,宋知杳的手心沁出一层汗,黏糊糊的,她低头朝早早笑了笑:“去吧。”

早早依言走到他面前,被抱进怀里,开口却是对着宋知杳说:“这次还想走几年。”

宋知杳愣了愣没来得及开口,宋祁说:“今晚去幻城,叫上她姑妈一家吃个饭。”

现实走的有点快,她愣在原地想了想她爸的意思,良久也没有想通,还是早早在一边说:“外公,姑奶奶会不会给早早红包?”

宋知杳一下子觉得自己这么些年太对不起早早了,怎么养得这么个贪财的性子,不过姑奶奶这个词到底是谁教他的,宋知杳想了很久虽然没有想出来。

宋知杳想起来当年她一个人生早早的时候,只有苏纤一个人照顾她,两个人完全不懂坐月子的事情,经常被隔壁床的婆婆骂个狗血淋头,好在除了经常头疼也没有落下什么大毛病。

最苦的时候,是宋知杳满世界找关系给早早上户口,办事处的人看宋知杳的眼神都透着世风日下四个字,她点头弯腰出门前听见里头说了句:现在未婚先孕的小姑娘可真是…啧啧啧,再到后来都懒得看她,上户口跑关系前前后花了五万块钱,宋知杳变卖了身上的首饰凑了三万,借了苏纤两万才给早早上了户口。

母子俩这么些年其实一直过得挺穷苦的,宋知杳一直觉得这么多年很亏待早早,突然才觉得竟然亏待到这个地步。

这顿表面看起来是她很久没回家了举行的团圆饭,其实拉上姑妈一家主要是因为苏逸信跟沈辰是同学,两家子人四双眼睛盯着她给答复,等着答复的问题是孩子是谁的。

这四双眼睛里并不包括方音艺和苏逸信,他们俩几乎只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孩子是沈辰的,一样沉黑的眼睛,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几乎是一样的模子里刻出来的。

宋知杳坦诚交代:“沈辰的。”

四个人手中的叉子杯子不约而同掉到地上,服务生不慌不忙挨个捡起来,又端着新的来换上,重新添上茶。

即使早早很懂事,也早熟的不像话,面对这么大的审问阵仗的时候还有点害怕,宋知杳把他抱在怀里,低声安抚:“别怕,妈妈在这儿。”

经过两家六人的商讨下,最终决定让宋知杳找沈辰约个时间把两人婚事办了,这个过程里并没有带宋知杳玩儿,他们一致觉得宋知杳只需要负责完成任务就行。

宋知杳给早早洗完澡,包着毯子回房间的时候被宋祁叫住,他说:“今晚你跟你妈住。”

宋知杳愣了愣,说了句哦,转身把早早抱到她妈房间里,宋祁说:“早早跟我。”

宋知杳终于理解为什么这次她回来她爸是这个态度,原本设想的一百种见面会发生的情况居然一种都没有发生,这个原因只有可能是她儿子,宋早。

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结果,她爸妈能这么轻易的原谅她就行了,只要结局圆满管它过程是怎么走的。

两家约吃饭谈两人结婚的事情,沈夕朝宋知杳笑笑,一脸惊讶的看着宋知杳牵着的早早,沈辰她妈不知所谓的看着宋知杳,多年前宋知杳很在乎沈辰家人对她的态度,想一想年轻时候蠢的挺有意思。

宋知杳想起来当年第三次见沈辰她妈是沈夕刚从A城回来不久,宋知杳带着东西去看她,佣人从里面开门问:“请问你找谁?”

宋知杳说:“我来看看沈夕。”

佣人迟疑了下,往后让了让说:“你是宋小姐吧。”

宋知杳把手里的补品递给佣人,点了点头,沈夕正在客厅里弹琴,弹的是《土耳其进行曲》,她妈向来以气质高,品位好著称,没事就爱听些钢琴曲陶冶情操,原先她是特别喜欢贝多芬的《命运》,一度觉得有股家里进贼的紧张感,情操没陶冶好,差点养成随时摸凳子揍人的习惯之前,及时换了些轻快活泼的曲子。

沈夕转身看着她,轻轻的一个笑挂在嘴角,轻的连酒窝都看不见,宋知杳走到钢琴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小夕,感觉怎么样?”

沈夕朝她身后看了看,有些纠结的开口:“我…”

宋知杳说:“沈阿姨,我来看看小夕。”

她的眼神始终没有落在宋知杳脸上,只轻撇了撇嘴角看着佣人手里拎着的补品,她说:“宋小姐,你知道小夕的这个病不太能和陌生人接触,前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你来看小夕还带礼物,让你破费了带回去吧。”伸手拿过佣人手里的补品递给宋知杳。

宋知杳余光看到,林若望就站在厨房里的消毒柜后打量着客厅里的一切,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容。

宋知杳在心里说:真他妈想冲进去揍一顿林若望啊。

但她不能这样说,是个正常人就不能这么说,眼前这个人以后有可能是要做她的婆婆的人,她本来就不喜欢她,沈辰也不喜欢她,她想做的好,让沈辰觉得她是个懂事的姑娘,她想让沈辰的妈也像喜欢自己儿子一样的喜欢她。

宋知杳笑着说:“阿姨,既然东西拿来了,哪有拿走的道理,我公司还有些事,就不打扰您了。”

开门时,遇到回家的沈辰,两人的手共同放在门把手上,一里一外。

第四次跟沈太太见面的时候,她问:“宋小姐,我听说你在沈辰的公司里上班是么?”

宋知杳说:“是。”

她说:“沈辰从十几岁开始,就在拿各种奖项,作为他的妈妈我觉得很骄傲。”

宋知杳比任何人都清楚,比任何人都要高兴,他能站在众人仰望的地方。沈辰的生命里有太多完美的东西,高中获得全国软件设计大赛金奖,大学有自己的研究项目,获得了国际软件设计部杰出贡献奖,这个奖是每个软件设计师心目中的巅峰,他轻易的就能获得别人一辈子也努力不到的东西。

宋知杳曾小声在心里和沈辰说:我能给你的东西,都是我最好的东西。

沈太太说:“我想,沈辰需要,也值得有一个更配得上他的人。”

☆、缘分多纠缠[3]

宋知杳愿意尊重她,因为她是沈辰的妈,但这件事明显牵扯到了一个人的名誉问题,她的爱能被沈辰糟践,但不能被所有人糟践。

这个世界关于谣言这种东西太放纵了,宋知杳虽然是个学渣,但还没到是个没用的千金小姐,宋知杳的外公说:每个人都应该在自己的领域来创造一个奇迹。这个奇迹和学习成绩没有关系,跟你的心有关系。

宋知杳的设计图上个月获得了国际建筑协会的最佳设计奖,她给起名叫做识梦,这是她的梦,由那朵爱情花开出的梦。

沈辰不知道为了能做一个配的上他的人,宋知杳做了多少努力,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像她这样的人,能为了一个人做到这样的地步是多困难的事情。

不过她亲手设计的房子始终没有以真实的形态出现在她眼前,甚至没有来得及让她为房子奠基的时候,她就被赶出了家门,来得及出现在她眼前的只有一座奖杯和一张奖状。

当年她还有颗少女心的时候,战斗力强的不行,秦雀一脸心疼的问过她:“土豪,你是不是被北极光他妈糟践了。”

宋知杳说:“是啊,前几天我问沈辰小夕的病情,他说跟我没关系,我不太相信,我今天主要想去看看是不是真跟我没关系,不过说实话林若望真对得起情敌这两个字……”

秦雀迫不及待打断:“林若望可是跟他们家有好几年的医患情感,你这属于外来人口,你准备怎么办?跟北极光诉苦,让她发现你柔弱的一面?继而心生怜惜?”

宋知杳说:“开玩笑,我这里没有柔弱可怜,我只有揍进医院。”

秦雀抽抽嘴角说:“你这样北极光要是反感怎么办?”

宋知杳说:“所以我今天去看看跟我有没有关系,要是没关系林若望还给我使绊子,那我不得抽空试一试我前年考的空手道三段,再说了,我要是不试试我怎么知道沈辰是不是讨厌,说不定他就喜欢我彪悍。”

苏纤说:“在理。”

宋知杳隔空和苏纤做了个击掌的手势,秦雀呵呵笑了声:“你才棒棒哒。”

吃完饭,秦雀觉得他们三个面对着凄凉的房子显得人生更凄凉,提议去逛街:“今天是C城烟火节,不如我们去天桥占位子看烟花。”

苏纤说:“看烟花最好的地方在幻城酒店最高层的玻璃房子里好么,没文化真可怕。”说完看着秦雀觉得不尽兴又补了一刀:“没知识也要有常识,当然这可能不是常识,那也要经常看电视,像你这样看电视还没文化到这种程度的,送到祖国大花园里做化肥估计都得被嫌弃。”

秦雀捧着苏纤的脸,真诚的问:“补刀狂魔,你一定要这么糟践我吗?不糟践我你能死吗?”

苏纤想了想,真诚的回答:“能。”

秦雀伸出双手搂着苏纤肩膀说:“……暂时觉得不能和你做朋友了,跨物种的恋爱果然是没有好下场的,相爱相杀的悲情大戏即将上演。”

宋知杳伸手搂着苏纤和秦雀的肩膀,豪气万千的说:“走,请你们去看烟火。”

C城的幻城酒店最顶层是个玻璃房子,建筑师说是给自己去世的妻子一个玻璃般透明的爱情,所以又被成为梦境之城,这个建筑师是宋知杳的外公。

宋知杳伸手触在玻璃墙上,冰凉又细润的感觉从手心传到心里,梦境之城是C城最高的房子,烟花炸开的位置正好在窗前平行,秦雀站在宋知杳身边感叹:“真美。”

烟花骤然在天空炸开,像是开出一朵五颜六色的花,绚丽又短暂,隔着玻璃房子的触手难及,就像她和沈辰,明明靠的那么近,近的她伸手就能触到,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从容的姿态和好看的眼睛,又远的像是在天边,隔了一个世纪一样的遥远,就像他的心。

宋知杳叹了口气靠着玻璃墙坐下,苏纤坐在她旁边说:“今天吃饭的时候没来得及问你,北极光她妈说你什么了?”

宋知杳说:“这个房子,是我外公造给我去世的外婆的,我外婆小我外公十岁,她是我外公的学生,他们认识的时候,我外公在建筑界已经是得奖无数的大师,我外婆是个学渣,对设计一窍不通,家里请他来我外婆补习几节课,本来他是觉得一定不会爱上我外婆的,一个只能看脸的姑娘他一定不会爱上的,但是外公就是爱上了外婆,直到我妈出生的时候,我外公才知道,我外婆其实见他第一回就喜欢上他了。”

苏纤感叹:“真是个美丽的爱情。”

宋知杳把脸贴近玻璃墙:“后来外婆去世,外公的身体也不如从前,他就不眠不休的设计出了这间房子,不过最后他没有亲眼看见这间房子竣工。”

宋知杳叹了口气说:“真是可惜。”

苏纤伸手搂了搂宋知杳,想了想不知怎样开口,宋知杳不想跟别人说沈辰的妈对她说了什么,苏纤一直知道宋知杳是个有苦往肚子里咽的人,为了沈辰什么苦都能咽下去,因为喜欢沈辰,所以不愿意说一点沈辰的家人一点不好。

宋知杳用外公和外婆的故事成功转移了话题,秦雀说:“你外公外婆的故事真感人,我也想要个你外公。”

宋知杳跟苏纤顿时觉得不想搭理她,秦雀说:“哎说真的知了,要是有一天沈辰要跟你结婚了,但是他们家人都不待见你,让你整天拖地擦桌子,你还跟他结婚么?”

宋知杳说:“结啊。”

秦雀愣了愣,苏纤也顺着愣了愣。

宋知杳说:“请他十个八个佣人,管他是要擦十遍桌子还是拖二十遍地,只要能结,二十个我也找啊。”

秦雀:“……”

苏纤:“……”

巨大的烟花一朵朵炸开在平行的不远处,彩色的余光片刻消失在天空,又有一朵新的烟花重新炸开,像春天开的重重叠叠的花,时光飞逝,岁月须臾,这世上有很多事也像烟花一样,弹指便散,但留下的光影在人心里却是永远的,就像她唯一一次听见沈辰温柔的说话,在她心里会存上一辈子。

六年过去,宋知杳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一心一意满脑子只有沈辰。

沈辰他爸首先打破宁静:“既然,孩子是沈辰的,那我们家必须负责,这么多年让令嫒受了这么多委屈,我们沈家向你们道歉。”

沈辰举着茶杯朝宋祁和莫凌青说:“伯父,伯母,这么多年是我对不住杳杳,请你们把她嫁给我。”

会谈里并没有发生传说中针锋相对的情况,两家讨论婚事的过程很愉快,愉快的宋知杳想看戏的心态被无声无息的扼杀在了她抱着早早的臂弯里。

婚礼时间就在两家愉快的交谈下愉快的决定定在下月六号,距离今天还有二十五天,过程里依旧没有带宋知杳玩儿,宋知杳低头跟儿子玩的欢乐,散场的时候沈辰小声在她耳边问:“玩的还挺高兴。”

宋知杳抬头看着沈辰:“啊……随便玩玩,还行。”

两家都是C城的传奇人物,尤其是沈辰就是个传奇,结婚的消息一放出去,各种版本的传闻抢占新闻头条,内容不外乎爱情一样的细致描写沈辰和宋知杳的爱情,譬如一见钟情,宋知杳握着杂志想,他们的感情跟一见钟情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们的婚姻甚至跟爱情这件事都没有关系,就连这么多年后,都没有发生半点关系。

正在相亲的秦雀在新闻上看到她要结婚了,惊讶的把手里的手机都甩出去了,她一脸冷峻严肃的捡起手机,冷峻严肃的跟相亲对象说:“朋友,我突然临时有点事儿,下次再约啊。”

秦雀握着手机气势汹汹的给苏纤打电话:“知了那个混蛋居然还敢回来,他妈的看我等会不打死她。”

苏纤干脆爽快的出卖宋知杳:“我给你电话,你去打死她吧。”

片刻,秦雀手机叮的一声收到提示,打开短信的时候秦雀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这都比不上去找宋知杳算账重要,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按着苏纤的电话拨过去,宋知杳一接起来,秦雀恨不得撕了她:“知了,你他妈回来干嘛,你不死在外面。”

宋知杳说:“你斯文点,别吓着我儿子。”

秦雀说:“你等着我,不许动听到没。”说完啪的一声挂了电话,出租车司机转头关怀了句:“小姐,你还好吧。”

秦雀说:“关你毛事。”

宋知杳在等秦雀来的时候,遇到了她的昔日以及现在的情敌,林若望。

☆、缘分多纠缠[4]

她正好也往这边看了看,眼神定在她旁边的早早身上,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僵硬,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声响隐约有些杂乱,宋知杳听得出林若望很意外。

林若望坐在宋知杳对面微笑说:“宋小姐…好久不见。”

宋知杳说:“的确是好久不见了,说起来上一次见,你跟我说了句话,叫什么来着。”

宋知杳想了想说:“哦,叫…我说了你赢不了我。”

林若望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却微笑着说:“宋小姐,用孩子来维持一个家庭是最不明智的。”

宋知杳用勺子挖了一小块蛋糕递到早早嘴边:“哦。”

想了想赞同的看着林若望说:“林小姐,我其实也觉得用婚姻绑住一个男人太傻了,但是没办法我有个儿子不能不管他,我跟你们姑娘家不一样,为了儿子我怎么也得委屈一下自己,你说是吧。”

对于感情这件事上,再好的心理医生也不能全部隐藏自己的情绪,比方吃醋和自己一直想得到的东西被别人得到了的那种恨,林若望说:“他不爱你,你不觉得难过吗?我以为这六年宋小姐总应该想得开了。”

宋知杳说:“林小姐,大家都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追求这些虚无缥缈的爱情,好没意思。”

林若望拢了拢胸前的茶色长波浪卷发,脸色黯然:“你已经有孩子了,我只有沈辰,失去他我就一无所有了,我不要求能嫁给他,只希望……”

宋知杳打断说:“不要求名分?那林小姐来找我的意思是?让我猜猜……想用六年前的办法再一次逼走我,林小姐是个仁慈的医生,肯定不会这么做。”

宋知杳看见林若望的脚朝外侧动了动,心理学上说这个动作代表被拆穿的恐惧,心理学上还说这个动作代表她想离开。

宋知杳说:“尽管我这个人小气又记仇,但是看你这样我也不免为之动容,我回头帮你问问沈辰愿不愿意抛妻弃子娶你。”

林若望说:“你如果真的爱沈辰为什么离开他这么久,他爱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去找你?你们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这句话像根刺直直戳进宋知杳心里最柔软的一块,她当然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如果这句话说在六年前,宋知杳一定疼死了,多狠的一句话,宋知杳不得不赞叹一句,心理医生虐起情敌真挺带感的,当年她还吃这一套的时候,就被林若望设计过几次,最后那一次,她离开了六年,现在林若望还坐在这里跟她说着同样的话,看来这六年里,成长的只有她一个人。

宋知杳说:“出去随便玩玩,其实我也想问沈辰是不是瞎了,怎么不去找我呢,这些年多谢林小姐替我看着孩子他爸守身如玉,请柬还没印好,过几天我快递给你送去啊。”

林若望走的时候看她的眼神,宋知杳试着解读了一下大概可以理解为:要不是万不得已,我他妈真不想理你。

宋知杳想起六年前,她第一次跟林若望正式交锋的时候,那会她刚毕业不久,闲来就约苏纤秦雀一起喝下午茶,有一天苏纤说:“哎对了,我刚才遇着林若望跟沈辰了。”

宋知杳说:“你就没替我做点事证明一下你跟我是好闺蜜的事实吗?”

苏纤说:“我考虑了一下,我是去抱着沈辰说:你个负心汉,还是抱着林若望说:你不说你永远爱我的么?但我想了想,麻雀抽不开身,这种有损形象的事又不太适合我做,我就替你观察了下两人动向。”

宋知杳说:“你观察到什么了?”

苏纤说:“不得不说你家北极光还真是无聊的可以啊,林若望那么主动的朝他暗示,他丝毫不动容,这么无趣你说你喜欢他什么?”

宋知杳说:“我就喜欢他的无趣,不行吗?”

苏纤说:“不过,你家北极光长得真是帅啊。”

宋知杳说:“是吧,看脸就能爱他一辈子,当然我这个人并不是这么肤浅,我爱的是他的内在,比如才学。”

苏纤靠向竹藤椅背,向上推了推眼镜说:“你拉倒吧,你什么人我还不知道,没有长相你根本不会去看内在。”

宋知杳说:“你有没有听见他们俩说什么?”

苏纤说:“好像是沈夕的病情吧,你这一副要喷火的样子是要干嘛?”

宋知杳说:“说起来林若望总这么想找我过招,你说我是跟她干一架还是才去迂回交手?”

喜欢沈辰是一回事,为了沈辰丢脸也没什么,她喜欢沈辰愿意为了他丢脸,但不能说为了喜欢沈辰还得朝林若望丢脸吧,没这个道理。

宋知杳跟她妈看苦情媳妇剧的时候,看到那种任人欺负的女主角,母女俩都恨不得冲上去替女主揍女二号一顿,好比现在如果林若望利用沈辰来陷害她,她忍一忍也就罢了,但要是在沈夕的病上做手脚来陷害她,那肯定要把林若望拖出来揍一顿的,为了他们宋家的名誉清白,必须揍。

喝完下午茶,宋知杳踏进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林若望还没走,那是她们硝烟正式燃起来的代表时刻,她正背对着站在沈辰办公桌旁翻着一本杂志,见她进来笑着朝她打招呼:“宋小姐,可以请你倒两杯咖啡来么?”

宋知杳没有接话,转身去茶水间煮了两杯咖啡端来,一杯递给沈辰,一杯放在林若望面前:“慢用。”

林若望端着咖啡微笑说:“每天喝超过五杯咖啡会导致轻微的焦虑,长期定期摄取五百毫克咖啡因会导致失眠、胃疼甚至头疼。”

宋知杳跟秦雀发短信的手顿了顿,林若望又接着说:“辰的胃不太好,宋小姐你作为辰的秘书,应该要知道这一点,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平时应该多注意一下他的身体,当然你学建筑的,疏忽这些也可以理解。”

沈辰优秀成这样,身边狂蜂浪蝶不少,林若望不遗余力的替他解决了不少,对于林若望这种绵里藏针的说法,宋知杳说:“如果下次减少吸收咖啡因,依然会导致疲倦、焦虑、不安、神经质,沈辰每天只喝两杯咖啡,暂时不会有这方面的顾虑。”

沈辰说:“若望,小夕的病还请你多费心。”

林若望放下咖啡杯,朝沈辰温柔的笑了笑:“小夕这孩子,我也喜欢的不得了,即使不是你的妹妹,我也会当做自己妹妹来疼爱……”

沈辰说:“恩,麻烦你了。”

林若望走的时候,宋知杳转身站到落地窗前,背对着林若望轻笑,正好被沈辰看在眼里:“宋小姐,请把你刚才端走的咖啡端过来。”

宋知杳把放在自己桌上的咖啡端回来递给他说:“现在像林医生这么靠谱的医生不多了。”

沈辰端着咖啡喝了一口,宋知杳忙说:“喂,那是我喝过的。”

沈辰握着杯子的手僵在半空,咖啡顺着喉咙咽下去,宋知杳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喉结轻微滚动,宋知杳说:“那个我开玩笑的…呵呵开玩笑的。”

沈辰说:“人的唾液水分占99%;有机物主要有黏蛋白、黏多糖、唾液淀粉酶、溶菌酶、免疫球蛋白、血型物质、尿素、尿酸和游离氨基酸等,无机物有Na+、K+、Ca2+、Cl-、HCO3-以及一些气体分子,喝过就喝过了,不用紧张。”

宋知杳张着嘴愣愣开口:“沈先生,你不会对接吻也是这个评价吧?你的人生还能不能出现一种叫做浪漫的东西了?”

沈辰放下咖啡杯,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他说:“接吻和你喝过的咖啡,并没有什么直接区别。”

宋知杳双手分开两边撑在办公桌上,离沈辰只有几厘米距离:“真的么?”

说完向前倾身亲上沈辰的唇,冰凉的双唇还带着些咖啡的苦味,从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沈辰漆黑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隐约露出一截锁骨,他有着非常好看的锁骨。

宋知杳很紧张,紧张的睫毛都微微颤动,他一定能听到她胸膛里那个声如鸣鼓的心跳,宋知杳强装镇定,像个情场老手一样镇定的直起身:“还是一样的么?”

沈辰没有接话,直到许多年后,宋知杳依然没能知道沈辰对于这个吻的答案。

那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也是宋知杳第一次听说能用这种理论来解释接吻,真是长知识。

宋知杳是被儿子的叫声拉回神,她伸手替儿子擦了擦嘴,正感叹秦雀的动作真是慢到天怒人怨,来找人算账也慢成这样难怪这么多年也没嫁出去,真是替她甩一把辛酸泪。

正甩着听身后一个声音,带着意外的声调叫出她的名字,片刻一个意外的跟雷劈的一样的表情进入他们娘俩面前,宋知杳说:“哟,好久不见啊梁先生。”

梁文,是本市市长的独子,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宋知杳家里一个项目的启动酒会,其实这个启动酒会就是个变相的相亲酒会。

☆、心筑成了墙[1]

宋知杳自从毕业就一直致力于在爱情路上披荆斩棘,一直没有回过家,一回到家就发现她妈坐在窗边喝茶,看见她回来,朝她招了招手:“杳杳过来。”

宋知杳说:“我爸呢?叫我回来什么天大的小事。”

宋知杳看着她妈姿态优雅的泡茶,很久没见她这样严肃优雅的泡茶,她有些忐忑的问:“妈,我发誓我在外头真没丢你人。”

莫凌青放下茶匙,看着壶中水细细的冒着泡,一缕缕白烟从茶壶里冒出来,她说:“你爸公司今天晚上八点新项目启动晚会,你跟我一起去。”

宋知杳刚想开口,被她妈截过话头说:“沈辰也会去。”

酒会定在宋知杳家里位置郊区的一栋宅子里,是宋知杳的外婆设计的,也是她这一生唯一的一个作品,车开到大宅门口,宋知杳跟她妈下了车,由司机把车开到车库去,远远就能听见大宅里的音乐声,一屋子的成功人士并着雍容华贵的太太。

宋知杳在人群里找沈辰的身影,她的视力不太好,没有一眼看到沈辰在哪里,莫凌青带着她一路到她爸面前,她爸举着酒杯说:“杳杳,叫梁叔叔。”

宋知杳说:“梁叔叔。”

梁松云是本市的市长,项目启动忘了谁也不能忘了请他,他身边站的青年,目光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后打了招呼就转头看向窗外。

嘴角上翘,眼神漠然,这是嘲讽的笑意,宋知杳并不在意谁对她做这个表情,她从来不觉得她的生命需要替别人活,即使有这么一天,这个人也是沈辰,只有沈辰。

带她见了几个朋友的儿子之后,莫凌青说:“闺女,你一个人去找点东西吃吧,一会我来找你。”

宋知杳插着块蛋糕坐在花园的石桌上,拨通沈辰的电话:“你是不是在公司?”

沈辰恩了一声,宋知杳啪的一声挂了电话,果然被骗了,宋知杳拎着长长的礼服裙起身,正巧看见梁松云的儿子梁文朝花园凉亭走过来。

宋知杳本想跟他造成一个擦肩而过的效果,就在擦肩的时候他冷不丁开口:“宋小姐。”

宋知杳停住脚步,左右看了看:“叫我?”

梁文长得斯文白净,鼻梁上架着一个黑框眼镜,微微挡住镜片后的眼睛,前额头发有一缕松散挡在眼镜上,不得不说他长得很好看,文艺里又带着一股叛逆的气质。

梁文坐在凉亭里,伸手就着她刚才插着的那块蛋糕,握着叉子:“宋小姐,你觉得家庭是什么?”

宋知杳坐回凉亭的石凳上,月光照在花园里的桲椤树上,树影忽隐忽暗,落在宋知杳的裙子上,叠成一道阴影。

宋知杳说:“正好我爱的人也爱我,我和他组成的这个房子里有很多很多爱。”

梁文笑着看了看宋知杳,嘴角的笑意愈发讽刺,他说:“你觉得,如果这个房子里,只有你一个人在付出爱?又或者两个人互相不爱?”

宋知杳其实不知道他为什么问她这种问题,他们两个人根本不熟,甚至连认识都算不上,但是基于礼貌,宋知杳想了想说:“如果我爱他,即使这个房子里只有我的爱,我并不会很介意。”

良久,梁文脸上露出一股带着真诚又讽刺的笑看着宋知杳说:“你知不知道今天的项目启动酒会,其实是个相亲宴。”

宋知杳的心猛然一顿,怪不得她妈告诉她沈辰会来,怪不得她没有找着沈辰的身影,她妈根本不同意她喜欢沈辰。

宋知杳说:“这我还真不知道,我这个人一向没有什么异性缘,主要是我脾气差,才让我妈这么替我操心。”

梁文说:“宋小姐,对爱情还是不要这么卑微,先把自己放在主动的位置,比被爱要辛苦的多。”

宋知杳也想她能在被爱的位置上,被沈辰像珍宝一样呵护着,但她现在主动成这样他都感受不到,要是等着被爱估计连爱的机会都没了。

宋知杳也从不觉得自己爱沈辰是个卑微的事情,她觉得,能这么深刻认真全力以赴的爱一个人,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梁文说:“要是这个人不爱你,你不会觉得痛苦吗?”

宋知杳说:“为什么要痛苦呢?好比你喜欢天上的月亮,你又摘不到它,你会觉得痛苦吗?”

梁文说:“把你手机借我一下。”

宋知杳伸手从手袋里拿出手机递给他,他输了一串号码拨打出去,没等对方接听就挂断把手机递给她,说了句:“再会。”

转身离开凉亭,一如来的时候,这次谈话更像是梁文心里对婚姻有一定的抗拒,正好遇到同样有可能抗拒的宋知杳,来找安慰罢。

宋知杳想,这个人在她身上其实找不到什么共鸣,即使参加相亲宴,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现在不流行包办婚姻这种事情,她也不能理解他对于相亲的抗拒为什么这么大,不喜欢她不答应就是了。

那个时候,宋知杳并没有考虑到,有个事情叫商业联姻。

从那次相亲后,她和梁文并没有再次见面,从酒会回家的时候,宋知杳跟她妈两个人正卸妆的时候,她妈状似无意的问她:“闺女,你觉得梁文长的怎么样?”

宋知杳她妈是个注重内涵的人,但是外表长得不好的人她根本不会考虑这个人是不是有内涵,她说:长得好本身就是一种内涵。

宋知杳握着卸妆棉严肃的看着莫凌青说:“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你不知道欺骗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造成的影响有多大吗?”

莫凌青说:“你皮厚我知道,对你没什么影响。”顿了顿又说:“妈是觉得,沈辰不太适合你。”

宋知杳说:“那你觉得梁文适不适合我?”

莫凌青这个人说话比较委婉,一般说她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先说这个人的优点:“其实认真来说,沈辰比梁文更合我心意,长得好,还又聪明,能力也不错……”

宋知杳在她说不喜欢沈辰之前打断说:“妈你也这么觉得吧,为了不影响下一代发展,我必须去拿下沈辰,再说了你看我作为你闺女,这辈子就喜欢这么一个男人,还被拒绝了,你说你面子往哪儿搁。”

莫凌青说:“但是我莫凌青的闺女,没皮没脸的去倒追,还被拒绝了,我的脸上也不是很好看。”

宋知杳说:“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磨其脸皮,为了爱情就得豁的出去,你看有一天沈辰爱我爱的要死要活的,我多有成就感是吧。”

莫凌青想了想:“那行,我给你两年时间,如果你不能顺利拿下沈辰,就乖乖回来相亲。”

宋知杳说:“成交。”

第二天和苏纤约在公司不远的咖啡厅里碰头,苏纤看着心情大好的宋知杳问:“怎么,扑倒北极光了?”

宋知杳说:“开玩笑,我走矜持路线的,我前天回去相亲了你造吗,对方是C市市长的公子,叫梁文。”

苏纤搅咖啡的手顿了顿,说:“结果怎么样?”

宋知杳说:“其实我也不是去相亲的,我妈骗我说沈辰也会去,我为了做护花使者才去的,没想到他根本没去,你说我妈这个是不是叫无所不用其极的设计自己闺女。”

苏纤说:“然后呢?”

宋知杳说:“我直觉这个梁文不仅没有被我美丽的气质吸引,肯定还很讨厌我,虽然我跟他独自接触的时候是在花园的凉亭里,看不见脸没有被我的美丽折服是很正常的事情。”

说着伸手从包里掏出个小镜子,左右照了照:“你说我长得也不丑,讨厌我是哪一出?”

苏纤说:“你脸皮见长啊,被人讨厌还这么高兴?”

宋知杳摆摆手说:“诶~~你不知道,我妈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的谆谆善诱下,答应给我两年时间让我攻略沈辰,当然我要是失败了就得回去相亲。”

两年的时间,如果沈辰还是没有爱上她,宋知杳就要考虑是不是应该放手,缘分这种东西,没有就是没有,强求也没有用,对于这一点,宋知杳现在还不愿意接受。

她还年轻,年轻就应该做一点对得起年轻的事情,并不丢脸,如果她跟沈辰有缘分呢。

二来,宋知杳她妈那晚意识有点不太清醒,被宋知杳忽悠给她两年的时间去追沈辰,现在想反悔有点对不起自己说一不二的权威形象,再来,他们家也不是什么卖女求荣之辈,想了想也没有把梁文放在心上。

就这么没有放在心上的过了几个月,一直没有联系的梁文突然打电话来,希望能约她吃顿饭,其实对于梁文,宋知杳和她妈都没有往心里去,一是宋知杳现在满心满脑子扑在沈辰身上,跟八百度近视似的眼里根本看不见别人。

☆、心铸成了墙[2]

对于梁文的约,宋知杳心里觉得纳闷,刚想开口婉拒他的盛情邀请,他在电话那头说:“我在你公司楼下,我等你。”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挂了电话,丝毫没有给宋知杳满肚子婉拒的台词出场的机会。

本来宋知杳是不愿意去的,两人之间其实算不上认识,更别说共同语言这种更深层次上的东西,宋知杳也没听她妈说两家有想往下发展的意思,这顿饭的意义有点难捉摸。

下班的时候,宋知杳跟沈辰一同乘电梯到楼下大厅里,一到楼下就看见梁文斜靠坐在沙发上,单手支着扶手,墨镜松松架在鼻梁下,露出深邃的眼睛,小姑娘的下班路径不自觉从他身后多绕了一个圈,单是长相往那一坐也是个耀眼的发光体,发光体摘下墨镜,眯着眼睛看着宋知杳说:“宋小姐。”

宋知杳抬头看了看沈辰,刚想开口,看到沈辰丝毫不改平静的表情,尴尬的解释留在嘴里,他一定巴不得她现在能有个追求者,把她对他的爱转移走。

梁文伸手替她拉开车门:“宋小姐,中餐还是西餐?”

宋知杳系上安全带说:“随便吧。”

吃饭过程中,梁文简洁扼要的说了他的意思:“我爸现在逼着我找女朋友,我想你家里也有这样的想法,政商联姻是他们都想要的结果,我们婚后不干涉对方的生活,我会固定给你生活费。”

宋知杳说:“我说,梁先生,你还没睡醒?”

梁文握着杯子喝了口水:“你我都总是要为家族牺牲的人,爱情这种东西你根本不用想,我不会给你爱,你也不用给我。”

有句话说,每个不幸的人都是被上帝咬过一口的苹果,照这样看来宋知杳这种情况属于被上帝一丝不苟啃过的苹果核,她爱的人不能给她爱,现在又出来一个要和她结婚的人,也给不了她爱。

当然梁文的爱给不给不重要,要真给了她还要觉得有压力.

宋知杳说:“第一,我们宋家不是卖女求荣之辈,我们没有要和你梁家攀亲的意思,第二,如果这个世界我能接受不能给我爱的婚姻,起码我要爱这个男人,很不幸我不爱你。”

梁文喝了口水,说:“我知道,你喜欢刚才那个男人,他不爱你。”

宋知杳觉得梁文这个人真是有意思,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能活得这么有优越感的人,每一句话几乎都是肯定句,宋知杳心里很清楚沈辰不爱她,但这件事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太能承受。

据说梁文有四个国家的血统,长相也的确对得起混血儿的身份,宋知杳说:“不过看着你这张脸跟你的家世背景,愿意跟你结婚的人应该不少,你为什么找上我?”

梁文说:“因为你不会爱我。”沉吟了半晌又说:“当你的人生里没有爱情这种东西,那么剩余的价值就只剩繁衍下一代。”

宋知杳有一瞬间被他的话惊到,即使是沈辰这样,对爱情没有什么憧憬的人也没有说过这样消极的话。

宋知杳说:“你被人抛弃了?”

梁文笑了笑,眼神转向窗外:“我这样的都被抛弃,你说你们女人怎么想的?”

宋知杳说:“你长这样还能被抛弃,证明她爱的不是你的钱,又不看脸,你应该高兴才对,你看我这种看脸的人,沈辰巴不得我能不爱他呢。”

梁文转头看着宋知杳,笑着喝了口水,宋知杳觉得梁文的这个笑容是真心的,大概是她不经意打开了一个失意青年的内心吧,突然就觉得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就像是秦雀有一天教会了孩子背上一首诗的成就感一样强烈,简直不能用语言来描述。

梁文送她回去的时候,正好遇到加班回来的苏纤,梁文的眼神越过宋知杳看着苏纤几秒,转身拉开车门坐到车里跟宋知杳说了句:“下次再约。”

苏纤随口问:“杳杳你朋友?”

宋知杳说:“是啊,叫梁文,你说现在富二代的脑子是不是都长得跟正常人不太一样,我妈就觉得我脑子没长好,死巴着去喜欢沈辰。”

苏纤说:“你们聊什么了,说这么深刻的话题。”

宋知杳说:“他刚才跟我说,要跟我结婚。”

苏纤手中的钥匙啪的一声掉到地上,宋知杳弯腰捡起来开了门:“他说了一句话,如果人生里没有爱情这种东西存在,那么生命剩余的意义就只在繁衍下一代,其实这句话我挺认同的,如果我不能让沈辰爱上我,我也许会听我妈的话去相亲嫁人,不过他作为一个男人,有这种想法我还挺为他心疼的…苏纤……苏纤,你想什么呢?”

宋知杳在苏纤面前挥了挥手,苏纤回过神说了句:“我…没有,我去洗澡。”

大学四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谈过恋爱,苏纤这种学霸一般都活在孤寂的天山上,宋知杳也没有听人提起过苏纤喜欢过什么人,照这样看来,如果苏纤和梁文没有关系,那就是梁文这句话跟苏纤有共鸣。

但共鸣这种东西真有点难以捉摸,就好比说她喜欢沈辰,沈辰就不喜欢她,两个人之间不仅没有共鸣还朝反方向去有点跑偏,宋知杳觉得有些忧伤。

公司里有个项目参赛,随后的一个月所有员工几乎都泡在公司里,秦雀来友情探视的时候,贴心的安慰她:“你放心吧,那种被男主妈妈嫌弃的姑娘,一般都是女主。”

宋知杳靠在茶水间里有些忧愁,秦雀伸手捧着宋知杳的脸朝向自己,怜惜的问她:“你不会这么玻璃心,被几句话就浇灭了你心里的北极光了吧,你的爱情之花这么容易就死了沈辰知道吗?”

宋知杳说:“开玩笑,我的战斗力哪是这么容易就被打倒的。”

秦雀抽回手说:“现在婉约的少女是得不到真爱的,不过说真的,要是沈辰他妈一直不接受你,想拆散你们俩,或者沈辰有了真爱,你能不能放手?”

宋知杳认真想了想:“沈辰目前生命里出现的比较亲密的女性,除了他妈、他妹妹,就只有我和那个心理医生,我觉得如果他不喜欢男人,还是方程式爱情观,我只要干掉那个心理医生,稳赢。”

秦雀说:“你作为个姑娘好歹也斯文一些,要是沈辰正好讨厌飙脏话的人,你就完蛋了。”

宋知杳说:“我靠不会吧。”

秦雀说:“其实我觉得你挺坚强的,我特佩服你真的,要是哪个男人让我这么追他还这副酷样,我肯定伤心死了,你爱情路上的爱情花还没开,先长了一路荆棘陷阱捕兽夹,你这哪是追爱啊,你这分明是荆棘大战僵尸吧,为了吃到北极光的心真是堪比西天取经啊。”

宋知杳说:“我就喜欢他酷,要是跟个女人似的温柔,我还不喜欢他呢,不过说实话要是他能贴心一点儿,哪怕一丁点儿,我都要感动哭了好么。”

秦雀叹了口气说:“最近苏纤也跟失恋似的,先前她虽然也冷冰冰的,一天不补刀跟能死似的,现在看来那个太善良了,现在我简直不敢回家了。”

宋知杳说:“怎么了?”

秦雀说:“我昨天跟她聊天,我发誓我什么都没说,我就问了句我这辈子还能嫁出去么,她说我嫁不嫁的出去有什么关系,不就是生个娃的价值么。哎你说我是不是梦游揍过她?”

宋知杳想了想说:“前段时间,梁文送我回去…”

秦雀打断说:“哎是不是C市市长唯一的儿子,真人帅不帅?”

宋知杳说:“恩,他送我回来的时候,我只是有些怀疑,现在看来他肯定认识苏纤。”

蓝乔打着呵欠从外面进来:“杳杳姐。”

宋知杳给蓝乔让了个地方,伸手给她倒了杯咖啡:“小乔,最近辛苦了。”

蓝乔说:“我是不是听你们提到梁文?”

秦雀说:“是啊?你也认识他?”

蓝乔双手握着茶杯说:“认识算不上啦,他高中的时候就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长得本来就风起云涌的帅,自然人也风起云涌,那时候他的爱情也是我们全校关注的重点,学校的bbs上他的新闻占了整整一页,我们这些站在山下仰望的草民都特别好奇配得上他的那朵凤凰花是谁,亏的学校技术宅很多,很快就知道是他同班的苏纤,不过听说苏纤不喜欢他。”

秦雀张着的嘴巴足以塞下个鸡蛋,宋知杳伸手替她合上嘴巴,秦雀挥开宋知杳的手感叹:“不愧是苏纤,面对帅哥还是这么酷,知了我发现我能理解你为什么就是喜欢北极光的酷了。”

宋知杳呵呵笑了声没接话,转头问蓝乔:“那后来呢?”

蓝乔说:“后来听说苏纤怀孕了…….”蓝乔还没说完,秦雀一口咖啡喷出来,幸亏宋知杳眼疾手快,没有被她喷出来的咖啡溅到,宋知杳说:“麻雀你这么浪费会被农民伯伯谴责的。”

秦雀抽了张纸擦嘴:“顾不上了。”把纸扔进垃圾桶握着蓝乔的胳膊就问:“你确定?”

蓝乔想了想说:“其实这个事情也不能确定,嫉妒苏纤的人很多,不能排除是一些人中伤她,不过她的确有一个月没来上课。”

☆、心筑成了墙[3]

蓝乔打了个呵欠:“我先去忙了。”

秦雀朝宋知杳靠了靠,小声说:“那照这样说的话,梁文现在跟你是个什么情况?”

宋知杳喝了口咖啡,回答说:“他想跟我结婚,他说每个月给我生活费,我们分居,可以有各自的生活。”

秦雀说:“我靠那不太棒了吗,我这辈子做梦就想那种有人给我钱花,又不用我负责的生活。”

宋知杳斜看着秦雀说:“你有病吧,我们现在朝向青春正开出希望花朵的青年,怎么能对爱情没有半点追求,你还是不是青年,是不是女的?”

秦雀捂着眼睛假哭:“你没看见过我身体吗,你还怀疑我性别,你这个负心汉。”

宋知杳一巴掌回过去:“有病。”

最后一次见梁文,是他约宋知杳吃饭,那个时候梁文一心想跟她结婚,宋知杳正在开会的时候接到梁文电话,摸在会议桌底把电话按掉,等会议结束回拨过去。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梁文说:“宋小姐,明天有空么?”

宋知杳考虑了两秒,歉疚的回答:“没有,你知道公司里最近忙……”

他在那头轻笑了声:“我打电话给伯父,他说你明天有空。”

宋知杳握着电话,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宋知杳她爸明显属于神对手一样的队友。

宋知杳脸不红气不喘的瞎掰:“哦我记错了,最近连续加班一个月脑子有点糊掉了,呵呵记错了。”

梁文说:“明天请你吃饭,想吃西餐还是中餐。”

梁文大概是有个那样的爸,说话永远一副毋庸置疑的态度,宋知杳想了一会说:“吃饭也行,我有个条件。”

梁文说:“什么条件你说,是不是同意跟我结婚了?”

宋知杳说:“做梦吧你,我在通往爱情的康庄大道上走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往你这个坟墓里跳…..我想知道,你跟苏纤的关系。”

电话那端足足静了三秒钟,一时间静的宋知杳以为他已经挂了电话,拿开手机看见上面通话时间还在跳动,又放回耳边说:“当然这事儿你不愿意说也没什么关系,你知道我这个人就是好奇心重,这是病治不好。”

梁文笑了声没有说话,她当然不是好奇心这么简单,他跟苏纤要是真的还有感情,就应该及时发现两人之间的问题,苏纤是个好姑娘,即使两人之间的结解不开,宋知杳也不能跟他结婚。

良久,梁文说:“那我也有个条件。”

宋知杳说:“什么?”

梁文顿了顿:“不能告诉别人。”

宋知杳说:“成交。”

第二天约在幻城酒店吃饭,宋知杳到的时候,梁文坐在大堂柱子后的大落地花瓶后,梁文朝宋知杳招了招手,宋知杳转弯时,从左边反光的墙面上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手亲昵的挽在沈辰胳膊上,齐肩的梨花卷发,娇媚的不行。嘴角轻轻上扬,轻笑着跟沈辰说话,心理学上说这个表情代表喜悦,眉眼中还带着一丝娇羞,有句诗说得好,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水莲花伸手替沈辰整了整衣服领结,梁文拍拍宋知杳肩膀:“喂,你这两眼像是要喷火是什么意思?你别冲动去打人家啊。”

宋知杳挥掉他的手说:“我是挺想冲动上去揍她的,不过我是个有素质的人,还没弄清楚事实就去揍这朵水莲花不合适。”

梁文说:“…….你是觉得不合适才不揍的?”

宋知杳说:“当然,要是有理由干嘛不揍,不过喜欢谁是自由,不能因为我喜欢沈辰,就不许别人喜欢了吧。”

梁文赞同的点点头说:“就是这个理,所以你两眼也别喷火了,瞧瞧这水莲花一样的眼睛都红了。”

宋知杳说:“你才水莲花,你全家都水莲花,再提这三个字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

梁文说:“你也说别人喜欢沈辰是自由,你也是个额…..知书识礼….的千金,整天要抡着拳头揍人也不好看。”

宋知杳说:“揍人这只是事情的一种解决方法,不能又让我不揍她还得跟她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意思去一块探讨怎么喜欢沈辰吧。”

梁文转移话题说:“不得不说沈辰穿tuxedo还真挺帅的,虽然比我是差了那么一点。”

沈辰的背影挺拔,步履轻缓从容,路过完美无缺的五官带着一丝隐隐疏离的笑意,宋知杳一直觉得他帅,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黑色穿的这么好看,宋知杳说:“要是在古代,我早把他抢回山寨当压寨夫人了。”

梁文说:“……”

宋知杳一直没在意,来的时候梁文手里还拎着个橡木盒子,里头装的什么她更没在意,打开才知道是一瓶82年的拉菲,宋知杳说:“偷你爸的吧。”

梁文把手里的酒递给服务生,转头看着宋知杳说:“什么偷,宋知杳咱能有点出息吗?”

宋知杳说:“行啊,明天送两瓶去我那儿。”

梁文手中酒杯一歪:“没出息挺好的,挺好的。”

宋知杳操着手靠在椅背上看着梁文问:“你跟苏纤什么关系?”

梁文握着杯子,在巨大的吊灯光影折射下,眼神带着几分涩然,他说:“苏纤是我爸一个故交的女儿,他是个国际刑警,在一次任务里殉职了,她妈妈在把她送来我们家的第二天就自杀了,苏纤一直不知道。”

宋知杳手里的叉子掉在地上,服务生走过来捡起来又帮她换了只新的,宋知杳一直在巨大的震惊里不能回过神来。

新入学的那一年,她只以为苏纤的爸妈是先回去了,现在想想这几年里,她们几个从来没有见过苏纤提到她爸妈,更没有见过有什么人来看过苏纤,就是有一年,她高烧从床上摔下去,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也没见到有人来看过她,宋知杳想起来,那时候苏纤说:“我不想让老人家担心,你们也别担心,我没事。”

苏纤认真严谨的从来不允许有一丝错误发生在她身上,她说:“人生犯过一次错误就够了,证明自己年轻过,没有总年轻的必要。”

苏纤的嘴巴毒,对待别人向来不留一丝情面,就连秦雀他们也都是极尽所能的打击糟践,其实现在想想,苏纤只是希望她们能不要犯一些没有必要的错误,看似冷硬毒舌的苏纤,其实有一颗比任何人都还软的心。

现在想想,苏纤心里的苦比任何人都还要浓厚深刻,宋知杳说:“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梁文说:“高三下学期。”

宋知杳说:“谁告诉她的?”

梁文笑了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笑容里能掺杂嘲讽、心疼和苦涩,他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是我。”

宋知杳的手一瞬间握成拳:“为什么?”

梁文说:“这么多年,她就像个妹妹一样,在我的保护下长大,她竟然跟哥哥表白,你说是不是太有意思了。”

宋知杳手中攥着的桌布逐渐发皱,良久,轻轻松开,深吸一口气问:“然后呢?”

梁文说:“她傻的还不是一点两点,比你傻多了,我让她跟我上床,她答应了,你说他是不是傻,居然有这么爱我。”

宋知杳往杯子里倒酒的动作僵了僵:“苏纤是不是怀过孕?

梁文停了两秒,转头看向窗外:“是啊,有一天她终于知道我并不爱她,也知道了她被爸妈抛弃的事实,一时想不开割腕自杀,那时候她还小,不知道那样割腕是死不掉的,只能留下一道难看的疤痕,时时提醒她有多蠢。”

宋知杳手中握着的半杯红酒尽数泼到梁文脸上:“这样糟蹋苏纤的爱,你也配。”

红酒顺着梁文完美的脸流到雪白的衬衫上,留下一道道红酒渍,宋知杳指着梁文,轻声笑问:“你看,你身上的红酒渍,像不像苏纤为你流的血。”

梁文伸手抹了抹脸上的酒液,笑着回答:“这次见着她,好像比以前聪明了不少,不枉我当年教她,不要对任何人心存希望。”

宋知杳说:“苏纤瞎了眼才让你这样糟践,梁文,别让我看见你,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这顿饭吃的是她人生中最不高兴的一顿饭,宋知杳来见他之前,一直觉得两人之间只是有一些没有说开的矛盾,她没有想到,会有人能渣成这样,电视剧也没有这么演的。

他一直觉得沈辰不爱她已经是很难过的事情,有的时候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心都一阵阵的疼,她从来没有想过,苏纤竟经历过这样痛的事情。

宋知杳从包里摸出手机给秦雀打了电话,约她在梦境之城见面。

秦雀站在门外敲了半天门,宋知杳才从里面开门,秦雀劈头就说:“你在里面干嘛,我差点就打电话报警撞门了……哎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心筑成了墙[4]

宋知杳坐到落地窗的矮桌前,伸手倒了杯酒,秦雀一把夺过酒杯:“知了你怎么了,是不是北极光欺负你了。”

宋知杳拿过秦雀手里的酒,一仰而尽,深吸了一口气把苏纤的事情告诉她,秦雀说:“我靠不会这么狗血吧,我不相信。”

宋知杳说:“我也不敢相信,你记不记得又一次你不小心在苏纤洗澡的时候冲进去,被她骂了一顿?”

秦雀说:“这有……我靠。”

苏纤的左手腕上每天都绑着不同的丝带,原本她只是觉得每个人品位不同,打扮也不同,苏纤这种高冷学霸喜欢的东西跟正常人有一些不一样很正常,但她睡觉的时候也没有拿掉那条丝带,肯定是遮着那道丑陋的伤疤,和心里同样丑陋的伤疤。

苏纤这种人连失败都不允许有的,伤疤更不会血淋淋掀开给别人看,流产的那段时间她不敢想她是怎样过来的。

秦雀一拍桌子站起来,宋知杳说:“你干嘛去?”

秦雀双手握拳,隐隐压抑着怒火:“揍死那个渣男。”

宋知杳说:“揍是一定要揍的,不是现在。”

秦雀说:“揍人还得选天时地利,知了你现在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宋知杳说:“我直觉觉得他爱苏纤,当年的事一定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梁文并不愿意告诉我,我肯定症结就在这儿。”

秦雀想了想,捞过电话拨号递给宋知杳:“你看你妈会不会知道一些?”

莫凌青在那头接起来:“喂。”

宋知杳说:“妈你知不知道苏纤,我那个同学,她其实是梁文家的养女,你知不知道?”

莫凌青顿了几秒说:“你怎么知道的?”

宋知杳说:“妈你知不知道当年,苏纤为什么自杀?”

莫凌青叹了口气说:“这事儿伊纹跟我说过,苏纤是无意中听到她们一家三口说起来她爸妈去世的事情,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伊纹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俩是那种关系,就觉得他们兄妹两个关系有些好转,是件好事,我听说其实梁文并不爱她,至于怎么自杀的我不知道,这也算是家丑怎么能往外说呢,怀孕这件事也是不光彩,就被梁家压下去了,所以没什么人知道。”

宋知杳说:“妈那你还把梁文介绍给我什么意思?”

莫凌青说:“你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你满脑子都是沈辰,现在看梁文肯定看不上,我跟你爸也好有理由婉拒。”

宋知杳说:“……妈,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基本的爱了?”

莫凌青想了想,无视了这个问题:“我听伊纹说,苏纤是个好女孩,是他们梁家对不住苏纤,听说这些年苏纤从来没有回过梁家,也苦了这孩子,唉~~~~”

宋知杳说:“妈你有空多跟梁阿姨喝喝茶聊聊天,说一说你们年轻时候怎么写情书不管怎么都行,替我问问梁文对苏纤的意思。”

莫凌青说:“行。”

结果,没等她妈问出个所以然来,她就和家里闹掰了,被赶出了家门,一晃六年过去了,再见到梁文真是人事依旧,时光须臾。

梁文把墨镜往下巴拉一点,眼神在她和早早之间来回打量,伸手指着早早说:“你儿子?”

宋知杳微笑着,用极轻的声音和他打招呼:“苏纤命不好,要是她幸运,你的儿子应该有10岁了吧。”

梁文脸色一瞬间煞白,服务员连叫了两次:“先生,要喝点什么?”梁文轻咳了一声说:“咖啡谢谢。”

梁文摘下墨镜看着宋知杳说:“宋知杳,这么久没见了,第一句话咱们还能不能用一下寒暄这个词了?”

宋知杳想了想说:“那太不解恨了。”

梁文偏着头,抬手支着额头看向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不,苏纤命好,她迷途知返,知道不把爱放在我一个人身上。”

宋知杳撇了撇嘴:“一棵树吊不死为什么还要在这棵树上吊呢,心理学上说,一个人自杀没有成功,就不会再死第二次,你对不起苏纤,这是事实。”

梁文抬手撑着额头,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呼出来,宋知杳说:“你想过找苏纤么?”

梁文笑了笑,伸手递给早早一个红绳编织的玉珠子:“不说了,叔叔给的见面礼,收好。”

早早说:“妈妈说,不能随便收别人的东西。”

梁文递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瞪了宋知杳一眼:“你把儿子教的这么好,他知道吗?”

宋知杳说:“过了这么多年,你还在逃避,苏纤知道吗?”

梁文单手握成拳:“你觉得我还能怎么做,伤害她之后再去她面前晃悠?”

一旁闷声喝果汁的早早突然开口问宋知杳:“妈妈,阿姨喜欢的就是他吗?”

宋知杳伸手摸摸儿子的头,微笑回答:“是啊。”

早早朝梁文看了看,一脸鄙视的问宋知杳:“阿姨怎么喜欢这么笨的人?”

梁文说:“宋知杳你怎么教儿子的,小家伙你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早早说:“纤纤阿姨说跟笨的人在一起久了会变笨的。”

宋知杳说:“你要是对苏纤好一点,即使只有一点儿,他都能平安出生,他会叫爸爸妈妈,他会讲幼儿园老师教的故事,他会……”

梁文猛然打断她说:“够了。”

秦雀来的时候,看见梁文坐在宋知杳对面,气得发抖:“你快走,离开我的视线。”

梁文有点不明所以,抛开他伤害过苏纤这一桩事,他其实是个内外兼修品德清明的好青年,平时也没做过什么有碍道德的坏事,有人这么厌恶他,除了苏纤外还是第一个。

他不知道秦雀针对的就是他对不起苏纤这一点:“我怕我在孩子面前让你身首异处,快滚。”

梁文说:“你认识我?”

服务员热情的问秦雀要喝什么被她挥手回绝,转头跟梁文说:“苏纤的仇我们约个时间报怎么样你觉得?”

梁文忽然微笑说:“报仇?行啊,你要是不带苏纤来,我不接受。”

宋知杳正纳闷梁文怎么一下子开窍了,转头看见早早欣慰的看着梁文笑了笑,心虚似的低头挖了一勺蛋糕塞进嘴里。

秦雀爽快答应:“你不说我也得带苏纤去,报仇这种事情须得当面一对一,亲手了结仇人才爽。”说完伸出手和梁文击掌为誓,愉快的结束了这场明明可以发展的腥风血雨的战斗。

宋知杳正觉得遗憾间,梁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再会。”

战争没有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和平又迅速的结束了,宋知杳觉得简直像是天上掉了馅饼正好砸在脑门上,一张嘴发现其实是做梦的感觉是一样一样的。

秦雀愤怒的一拍桌子,这场战争没有在梁文身上烧起来,怒火朝宋知杳汹涌燎过来:“宋知杳你是不是长本事了,你有种走有种别回来啊,你真有出息啊。”

宋知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宋早看着外面夕阳说:“夕阳暖林别样红,一只麻雀闹林中。”

秦雀撇了撇嘴说:“知了你怎么教的儿子,是一群麻雀闹……我靠,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宋早起身正式朝秦雀鞠了一躬说:“秦阿姨好,我是宋知杳的儿子宋早……..你和妈妈真对得起物以类聚。”

宋知杳先前还觉得应该怎么护着自己儿子不被秦雀□□,听完下半句抽着嘴角朝往自觉远离战场的早早说:“宋早,你靠过来我们谈谈。”

片刻,宋知杳就意识到她儿子宋早还小,跟他谈人生的这件事并不能进行的十分顺利,就在他说第二句话的时候,他说:“妈妈我要去洗手间。”

秦雀撑着下巴朝早早眨巴眼睛:“你叫我一声干妈我带你去。”

早早鄙视的回了一句,险秦雀险些一口气没上来,缓了好一阵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早早说:“我很久不需要别人带我去厕所了,而且看着你跟我妈差不多智商的样子,啧啧啧。”

一个五岁的孩子,思路顺成这样也是不容易,秦雀忍了忍问宋知杳:“你儿子估计都遗传了北极光的智商,你的胎教就没带一点对他的愤恨怨怼来分散一下你儿子对智商的注意力?”

宋知杳认真的回忆了一下:“我可能就是太怨怼了。”

宋知杳的闺蜜不太多,在她离开的那段时间里,除了苏纤和表姐她没有联系任何人,期间梁妙妙跟着男朋友移民到国外去了,宋知杳给她打电话,告知自己要结婚的消息的时候,她的愤怒并没有因为隔了一个大洋就有所削弱,电话那头的声音激动的要是能现在见着她就要揍死她似的,挂电话前严肃的交代:“你等着我回来。”

婚礼当天,宋知杳坐在休息室里思考还能不能后悔,这事儿发展的太顺遂,她一直觉得上帝对她不太上心,偶尔一回这么上心她总觉得马上前面就得有个陷阱等她去踩踩。

☆、爱的捆绑[1]

秦雀穿着伴娘裙坐在她身边感慨:“知了你说我这辈子还能嫁出去么?”

宋知杳从平板上抬头说:“你那相亲对象吹了?”

秦雀蹭的一下站起来:“妈的还说呢,上回我赶着找知了算账,忘了跟餐厅里人付账,结果人下回就不约我就罢了,还打电话问我怎么没付钱就走了,真替他心疼给我打电话这钱。”

苏纤伸手从旁边的水晶果盘里拿了块糖,剥了糖纸塞进嘴里:“然后就没联系了?”

秦雀说:“怎么可能,我可不是那种人,我连夜就打车去把钱给他送去了,他妈见着我的时候那眼神你不知道,觉得我可乖巧了,她还说:“吃饭啊,就不应该占别人家便宜,觉得可喜欢我,非要留我吃饭。”

梁妙妙挺着大肚子从外面推门进来笑说:“你趁机会跟他妈联系一下感情说不定还有戏。”

秦雀说:“开玩笑,我身上就剩打车回家的钱了,要是他们家晚饭也收钱,我得上天桥乞讨。”

早早由沈夕从外面领进来,身上穿着小号的燕尾服,帅气的不行,就像是她第一回见着沈辰穿时,一样好看。

以后这两个她生命里一大一小觉得最帅的人都是她的了,仔细想想觉得其实也没有像里写的那样特别激动,大概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沈辰的爱早已经从年轻时候的盲目不顾一切,变成了一种需要两个人共同负责的链接枢纽,这个枢纽就是早早。

她曾想过很多电视剧里的场景,各种原因有人或者事情来阻挠他们结婚,比如有默默喜欢了沈辰很多年的姑娘,或者暗暗关注着她许多年的男人会在宣誓的时候,大声喊出一句戏剧性的:“等一下。”

她爸把她的手亲手交到沈辰手里时,她微凉的手心被沈辰温热的掌心握在手里,极其有安全感的一双手,她梦到过无数次他能这样握着她的手,但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一天,她甚至不敢想。

就在他们互相宣誓说出我愿意,沈辰揭开头纱亲吻她的时候,都没有发生电视剧里那个标志性的抢亲环节,宋知杳觉得有点失望,说起来这么多年她的人生里居然没有出现一个男二号,真是一件让人悲伤的认知。

沈辰的脸离宋知杳几乎只有一道空气的距离,宋知杳清楚的感觉自己有些热了,好在今天的妆很厚沈辰大约看不出自己脸红了,正庆幸间,沈辰极近的声音响在耳边,沈辰说:“你脸红了?”

宋知杳说:“这个天真他妈热,下回结婚得挑个凉快的…….”话音未落沈辰凑唇亲上她,肆无忌惮的吻明目张胆的带着惩罚的意味,大力的吸吮让宋知杳觉得有些疼,沈辰低声靠在她耳边说:“你等我今晚好好收拾你。”

宋知杳从前最喜欢沈辰独特的带着一丝清冷的声线,尤其是低声说话时的嗓音,她从来不能抗拒。

宋知杳的脸腾的一下从有些红变成烫红,她说:“你还不带我说真话了,你打得过我再收拾我。”

沈辰说:“打得过你,任我处置?”

宋知杳在心里笑了笑,我空手道三段,跟爷爷学过太极…….虽然很多年没有动过手了,好歹能力还在那里,你想打得过我再练几年吧,双手交握在沈辰颈后,笑着靠在他耳边说:“行,不认账的是小狗。”

沈辰伸手替她擦了擦唇边花了的口红,转头看了看早早:“你把早早教的很好,我很高兴你还爱我。”

宋知杳顺着他的眼神看着早早:“你是开玩笑的吧沈先生,我把早早带的好我承认,但是爱你这个事儿,是我以前年轻不懂事儿,不能说因为我以前爱过你还得一直不懂事儿吧。”

沈辰顺手又替她把头发掖在而后,退了一步:“现在能听得懂玩笑了,挺有进步。”

婚礼结束后还有一场私人酒会,说白了就是一些新人双方的一些朋友,由于宋早困了,宋知杳就先抱着孩子回了新房,沈辰也随后离开,留下沈夕和苏纤他们撑场子。

两边老人都觉得为了今晚上久违的洞房花烛夜,必须得把早早这个电灯泡带走,因为早早太讨人喜欢,两边都想带走这个电灯泡,一时间电灯泡抢夺战一触即发,沈夕说:“早早,姑姑那里有最新的游戏机,怎么样想不想玩儿?”

沈早看着宋知杳没有说话,在这种事情上,沈早其实还是不愿意离开宋知杳的,他再懂事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游戏机的诱惑,远远不如妈妈。

良久,宋知杳伸手牵着早早说:“爸妈,早早今晚就先跟我住,我跟沈辰也算不上什么如胶似漆的年轻人了,早早还小我先照顾他几天。”

沈辰微微朝双方父母颔首:“就这样决定了,爸妈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宋知杳抱着早早坐在他房里,沈辰操着手靠在门边,宋知杳率先开口:“沈辰,我们年纪都不小了,爱情这种事情于我们来说也不是很重要,如果你喜欢什么姑娘,大可对她表述爱意或者什么的我不介意。”

静谧了许久,两人之间的安静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弦,随时会断裂的时候听见沈辰冷静的发出一个音调:“恩。”

这个字冷静的让宋知杳几乎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她想抬头看一眼沈辰,看看他现在的表情,看一看他刚刚是不是真的发出了那个音调,但她没有,她不敢,即使她现在能稍微放下一点对沈辰的爱,但不代表她能接受沈辰的心里是有另一个女人的存在,她说林若望这么多年没什么长进,她自己又长进了多少呢,算一算大概就是能不把爱这件事看的重要,宋知杳庆幸,生命里有一个早早。

她起身弯腰轻轻将早早放在床上,走到门口的时候被沈辰一把拉到怀里,宋知杳抬头,双眸就这样毫无预期的对上,却不显得突兀仓促,沈辰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宋知杳仰着的脸上:“我发现你这几年本事长了不少。”

宋知杳惊魂未定的松了口气说:“我想了想,像我这么大度的老婆简直媲美国宝大熊猫,外头知心红颜,家里老婆不嫌,我要是你非得一天三炷香的敬祖宗积德。”

沈辰伸手带上门的瞬间,一把将她摁在墙上,双手握住宋知杳的手腕贴在墙上:“宋知杳,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宋知杳说:“我不信。”想了想又说:“怎么说我也是你孩子他妈,不能说今天办喜事儿明天就给早早找后妈吧,你这个人不喜欢麻烦,我猜你不会再去相亲给早早找后妈。”

他对一切事情都能掌握于心,所以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见他动怒,宋知杳以前不懂,总觉得是没有生气的必要,人只有在自己不能掌握的一些突如其来的情况下会情绪失控,发怒,悲伤,欣喜,这些正常人该有的情绪像是从来没有再沈辰的脸上看到过。

沈辰低头吻上她,用着比白天更凶狠的动作吸吮着她的唇,更用力咬了宋知杳的唇一下,两人唇间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宋知杳伸手用力却没有推开他,沈辰拉扯着解开宋知杳的礼服裙。

沈辰单手搭在宋知杳额上,看着她眼窝下极深的一圈青色,她喜欢他这么多年,即使真的像她说的,已经不是很需要他的爱来回报她当年的付出,也是情有可原的,沈辰亲了亲宋知杳额头,轻声说:“睡吧。”

门缝透出隐隐灯光,沈辰披着衣服开门,看着早早蜷缩着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沈辰从吧台倒了杯水,侧身坐在早早旁边,顺着沈辰的动作沙发凹陷下去一块,早早被惊醒一样看着他的眼神透着一股陌生,随即小声的喊了句:“爸….爸?”

沈辰把喝了半杯的水放在茶几上:“在看什么?”

早早低头看着放在腿上的手指,又转头看着半掩的卧室门:“妈妈…….你会不会对妈妈好?”

沈辰说:“会。”

早早想了想,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卧室门:“那我能不能不要,如果你能把对我的爱都给妈妈,妈妈很单纯,这么多爱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沈辰揉揉儿子的头,对于儿子说自己老婆单纯这个事情有些失笑:“你和妈妈不冲突。”

这个动作让早早有些放下心房,早早转身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小心翼翼的问出一连串问题:“爸爸,那你会去学校给我开家长会吗?会坐在观众席看我拿奖吗?我和妈妈以前住的地方有个胖子哥哥,他每次考试没有我好的时候就跟我说我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你能带我去告诉他,你是我爸爸吗?”

说完不等沈辰回答就立刻否决“不不,你只要告诉胖子哥哥你是我爸爸就行了,妈妈说你可忙了,应该抽重要的事儿麻烦你。”

沈辰的心猛然一阵抽疼,再懂事的孩子,毕竟也只有五岁,他能接受的东西其实还是那样浅薄,他会觉得没有爸爸是一件很可怜的事情,被别人嘲笑他也会难过,沈辰说:“当然可以,以后如果有人说你没有爸爸,爸爸跟你去揍他怎么样?”

早早愣了愣说:“妈妈说,你从来不会打人,就光说话都能比把人杀了还可怕。”

他的确是从不打人,打人是最不能解决,又不能让对手深刻记住的办法,所以他从来不选择这种吃力又不见成效的办法,但是在自己儿子面前的威风还是必须要用拳头捍卫一下,沈辰说:“当然,爸爸的宝贝怎么能被人欺负。”

沈辰转头看着卧室里熟睡的宋知杳,轻声和早早说:“早早,这里是你的家,我是你的爸爸,以后你不用这么拘束。”

伸手从茶几上拿过一支棒棒糖,正拆包装纸的时候听见早早说:“爸爸,我不能吃糖。”

沈辰剥糖纸的手僵着,早早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手里的棒棒糖,咽了咽口水又重复说:“我不能吃糖,妈妈不许我吃糖。”

沈辰心里的心疼被猛然放大,他的儿子,从小承受着没有爸爸的嘲笑,面对孩子都喜欢的,能随时得到的糖果,他却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个世界有一种叫做甜的味道。

早早说:“妈妈对我很好,她说如果有一天她要是离开我了,希望我能好好跟爸爸在一起生活,有了后妈就更要听话。”

沈辰握着拳,却被早早盯着宋知杳的眼神浇灭,追根究底他们母子的痛苦,其实都是他加诸在他们身上的,如果他能早一点爱上她,早一点找到她。

沈辰放下棒棒糖说:“沈早,我问你个问题。”

早早点点头:“爸爸你说。”

沈辰转头看了一眼睡的正香的宋知杳,轻声问:“你觉得我跟你妈妈,谁能跟你更有共同语言?单从智商上来说。”

早早毫不迟疑的回答:“你。”

☆、爱的捆绑[2]

宋知杳半夜醒的时候习惯先摸摸早早,漆黑的屋里摸了半天没摸到,外面高大的桲椤树,稀疏的夜风缠着树梢,树影忽明忽暗的投在落地窗的窗帘上,翻身下床的时候,灯啪的一声亮了,猛然亮起来的灯,照亮一室通明,宋知杳看着站在开关旁,握着一个玻璃杯的沈辰,愣了足足有三秒,猛然想起来,这不是她的房间,不是她的床,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们刚刚结了婚,成了拥有一个红本子和法律上被保护的合法同居的关系。

这个婚姻在她的计划之内,按理说她不应该这么难以相信,但这件事是在太过美好,由不得她以为那些美好只是一场梦,现在睡醒了,突然发现这场梦是真实存在的,懵上一懵也是可以理解的。

宋知杳的眼神对上沈辰的,他的眼睛在黑夜里尤其好看,屋顶的水晶吊灯,映在他的眼里称得上流光溢彩四个字,她从以前就知道沈辰的眼睛好看,一直没有机会在他这么平静顺从的情况下认真看着他的眼睛。

宋知杳轻咳了声朝外走:“我去看看早早,他自己一个人睡要是踢被子……..”越过沈辰身边的时候被他一把拉住:“早早刚睡,没有踢被子。”

宋知杳的手握了握,伸手拿过他的杯子,一口气喝了一半,生怕被他看出来,她的手在抖,轻吸了一口气像个情场老手似的,满不在乎和他调笑:“看来你还挺会带孩子,不找后妈估计你也能胜任。”

沈辰看着她手里的杯子,又把目光移到她脸上,轻轻皱了皱眉头:“你这次回来,你故意气我的?”

宋知杳愣了好一会,刚才沈辰用遥控器打开了落地窗,外头沉星浩荡,映在不远的河面上,水波泱泱映着星辰,光芒熠熠。微风从天窗上一阵阵吹进来,稍微纾解了横在两人之间的尴尬紧绷,宋知杳说:“哪能呢,我一看就是那种委曲求全,为了孩子的美好明天甘于寄人篱下的伟大母亲形象。”

沈辰转身走到吧台,宋知杳顺着他的脚步跟在他身后,沈辰抬手倒了杯牛奶推到她面前,宋知杳说:“早早都睡了,你倒这杯牛奶,不会是给我喝的吧。”

沈辰拿过她手里的杯子,往里添了水,一口一口的喝着,良久答非所问的说了句:“我听逸信说,你跟……嗯,秦雀去找梁文麻烦了?”

宋知杳捧着牛奶说:“你不能什么事总听表姐夫告诉你,你不知道趴在钢琴上的猫吗?”

沈辰说:“哦?”

宋知杳手撑在吧台上解释:“就是说第一个人说果汁很好喝,传到最后就变成了猫趴在钢琴上。”

沈辰说:“什么歪论。”

宋知杳拉过椅子趴坐在吧台上,怕吵醒早早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太过空旷的房间里,显得像是情人间的低语,两人之间从未有过这样可以称之为旖旎的场景。

宋知杳伸手点了只香薰,清淡的桃花香味蔓延在小小的吧台上,在两人之间,宋知杳说:“沈先生,并不是什么都能有一定的规律可循的,人生得有点分岔路口才能看到美丽的风景。”

沈辰平静的回答:“美丽大多长在悬崖边,就看美丽是否能战胜悬崖。”

宋知杳单手支着脸,假装像他一样平静的说:“如果是我,我会选择美丽,万一悬崖下能看到美丽的夕阳呢。”

沈辰看了她一阵,伸手替她拢了拢睡袍,还顺手系紧了睡袍的带子,宋知杳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微笑做完这些,愣了好几秒。

外面的树影投在沈辰的脸上,落成一片阴影,宋知杳想起来,当年她也曾在这样浩浩星夜里,和他站在同一片星空下。

那是沈辰和苏逸信的公司,第一次以团体参赛,尤其重要的一场比赛。全公司都没日没夜的加班。

宋知杳拎着半壶咖啡回去的时候,看见沈辰背对着站在落地窗前,挺直的背影几乎要与窗外漆黑的夜幕融为一色,她从没见过有人能将黑衬衫穿的这样好看,这样与众不同。

宋知杳暗暗想自己怎么是个设计房子的呢,要是她是个设计衣服的,就给沈辰设计一天一件都不会重样的衬衫,他能穿着自己亲手设计出来的衣服,想想都觉得内心激动的不像话。

宋知杳倒了杯咖啡递给他,他伸手接过端在手里,眼神依旧没有离开天上一片漆黑,隐约发出一丝亮光的几颗星子也被乌云团团包裹,夜幕下的C城灯火霓虹,宋知杳打了个呵欠,沈辰依旧注视满城霓虹,却说了句:“你要是困了先回去休息吧。”

宋知杳说:“我不困,我听表姐夫说你已经一个礼拜没有回家了。”

沈辰喝了口咖啡,从落地窗前转身回到办公桌后,伸手捏了捏太阳穴:“这次项目很重要,对于新公司来说,是个好机会。”

宋知杳走到沈辰身后,伸手替他揉了揉太阳穴,沈辰的背僵了僵却没有拒绝,宋知杳装作精打细算的认真态度问他:“我这个算不算额外工作,你记得给我加薪啊。”

沈辰也认真的回答说:“不算,分内工作。”

宋知杳想了想,这个分内是什么意思,她从来不敢去想沈辰其实是有一点喜欢她的,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作为秘书就应该给老板分忧解劳,不过在心底的最深处,她自私的认为这是和沈辰的更进一步。

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嗓音已经有些沙哑:“右边用力一点。”

宋知杳卖力的捏着他肩膀,卖力了许久觉得手都要抽筋了,侧着头看着他紧闭的双眼,轻声叫了句:“沈辰。”

他没有答话,宋知杳估摸着是睡着了,趴在办公桌边看他,沉黑的一双眼睛闭着,高挺的鼻梁下,凉薄的唇轻抿着,想到这双唇曾经被她吻过,宋知杳的脸突然有些热。

树影投在他的脸上,夜风刮过带动枝头树梢,阴影在他脸上漂移不定,他长得这样好看,又优秀的不像话,宋知杳真心觉得自己的眼光好。

沈辰的衣服放在椅背后被他压着,宋知杳脱下外套轻轻盖在他身上,又调高了空调温度,转身去沙发上整理他醒了要用的文件。

外面天色逐渐从漆黑直到开始露出一丝月白,宋知杳脱了鞋窝在沙发里等日出,她最喜欢看太阳从地平线上冒出头的那一刻,云层像是破开地面映着万丈阳光从远处升起,绚丽却不刺眼。

沈辰还没有醒,经历了白昼和黑夜,早晨的第一缕阳光代替月色树影照在沈辰无可挑剔的脸上,显得非常温和又平易近人。

宋知杳看着沈辰的睡脸,轻轻弯了弯嘴角:“快点爱上我吧。”

那个愿望可能许的不是时候,上帝并没有听见,也有可能上帝听见了,但是没注意把它扔在脑后了,毕竟上帝也顾不得这么多人的愿望。

沈辰坐到沙发上,伸手打开电视机,上面正好在放一个访谈节目,宋知杳坐到他身边说:“这个人,我怎么觉得见过。”

沈辰转头看了她两秒,说:“他是非因杂志社的总经理,叫方验,你认识?”

宋知杳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偏头想了好一会:“我想起来了,我刚回来约你那天正好见着他跟他老婆离婚,说起来,你们这种成功人士都不需要爱情的滋润么?”

沈辰伸手换了一个台,上面正在放一部爱情片,缠绵的音乐从音响里传出来,伴随着男女主角的低语,刚刚有一点生硬旖旎的环境,现下旖旎的不行。

宋知杳抱着膝盖,觉得夜风吹得有点冷,又觉得很舒服,其实两人之间的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是对是错,这么多年她忘不掉沈辰,这是实话。沈辰没有结婚,也是事实,就如今看来,两人的确是最合适的一对,对于早早来说,她已经亏欠了这么多年,给他找一个可以引以为傲的父亲,宋知杳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后悔。

当年,的确是她设计了沈辰,好在她给了沈辰选择的机会,沈辰的选择也在她意料之内,他说:“不,我们不认识。”

她并不觉得两人之间有谁对不起谁,都是成年人,对于那种事情也不能说是做了就得一辈子负责,她那个时候刚被家里赶出来,宋知杳承认自己没用,她最希望沈辰能和她说上一句安慰她的话,哪怕只是:“我们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但他只是平静的告诉她,我们不认识。

她看着沈辰离开的背影,微笑着在心里说:对不起,直到最后还是没能让你喜欢上我,我知道你可能并不需要我引以为重的爱,但能给你的东西,都是我最好的了,我想把最好的一面都给你看,如果你能看见……

☆、爱的捆绑[3]

就像林若望说的,你爱他为什么要离开他,他爱你为什么不去找你,沈辰和林若望怕是永远也不能知道,她爱他却要离开他,就像她也不能知道,他如果爱她为什么不去找她一样。

宋知杳看着电视上那个爱情片里,女主角和男主角坐在青石露台上遥对寒月谈情,男主角朝女主角递了一杯酒,女主角凑唇过去的时候,被他忽然拿开杯子,惯性使然女主角已经收不住力道亲在男主角唇上,宋知杳赞了句:“真是个接吻新技能。”

一转头冷不防亲上沈辰有些冰凉的唇,宋知杳呆在原地足足有三秒,猛然向后退却被沈辰一把拉住:“小心。”惯性这个东西真是难以解释的美好,顺着他的力道,宋知杳又趴向沈辰怀里,趴在他怀里,就贴着他心脏的地方,能听见那里头有一个鲜活的心跳,宋知杳悄悄的告诉他:这次回来,我是为了爱你。

沈辰松开她胳膊,向后挪了挪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小心一点。”

宋知杳反手贴在脸上,斜靠在沙发背上看他,沈辰说:“梁文………”

宋知杳伸手勾住沈辰脖子,大胆的凑唇亲了亲他的眼睛,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只有一道薄薄的空气,他的睫毛很长,低垂着眉眼时,甚至可以挡住那双沉黑的眼睛,此时他半仰着头,看着趴在身上的她,皱了皱眉,却没有动手推开她,宋知杳咽了咽口水:“沈先生,怎么说今天也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你可以试着不要说别人。”

沈辰微笑良久,低头看了眼她膝盖:“你腿不疼?”

宋知杳低头看了一眼,猛然瘫倒在他怀里呲牙咧嘴:“妈的我说怎么好疼呢。”

沈辰伸手拿过遥控器,扔到一边的单座沙发上:“你以前挺…….”斟酌了下,用了斯文这个词:“挺斯文的小姑娘,现在怎么…….?”

宋知杳双手交握在他颈后,又起身跪在他腿上两侧,惊讶的看着他:“你不知道我以前其实可凶残了,你看你都被我骗了。”

沈辰意义不明的夸奖:“那你演技真好。”

宋知杳附和着说:“是啊是啊,我演技好着呢,不过你别担心,早早不知道。”说完在心里补了一句:我演技不好,怎么能骗过你,我跟你结婚,是因为我还爱你呢。

沈辰若有所思,宋知杳看着外面逐渐露出的鱼肚白,翻身从沈辰腿上下来,看着阳台上摆着的两盆绣球花问他:“无所不能的沈先生,你知道为什么绣球花会开出不同的颜色么?”

沈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根据土壤的酸碱性不同,当PH值呈酸性时,绣球花开出的花就是蓝色的,反之PH值为碱性,开出的花就是红色的,在承受范围内,土壤越酸性花色越蓝,反之越蓝,你喜欢的话,可以适当加一些硫酸铝或者石灰调节酸碱性。”

他解释一些专业的事情的时候,一般会不自觉放慢语速,宋知杳恍惚想起来,当年第一次见他开讲座时的样子,就像现在这样,迷人的不行,听他语速平缓的说这些东西,像是又回到那年坐在座位下听他说听不懂的术语,眼里只看得见讲台上的他,宋知杳像是积极的学生一样,举起右手问:“那为什么酸碱性会影响花的颜色?”

沈辰坐起来,曲着腿靠在沙发上:“植物通过根茎等疏导阻止,从土壤中吸取水等养分,这些养分使得植物体内的细胞发生变化,颜色就是这种变化的反应。”说完又补了一句:“不过大部分的细胞都是恒定的,不会受到环境因素的影响。”

宋知杳受教的点点头:“其实说起来,种花我们完全可以用浪漫一点的方式解释,不用这么科学依据。”

沈辰抬眼:“不是你问我的?”

宋知杳一句话被噎回去,卡在喉咙口半天才缓过劲:“好吧好吧是我问你的,你记性好。”

背后摆钟响了四下,这个钟据说是个古董钟,陪嫁的时候宋知杳她妈细心交代了声别把它弄坏了,这钟比他们家里人加起来年纪还大,通俗的解释了句,很值钱。

宋知杳酒量不行,沈辰挡了大多数,喝多了睡不太好,哄了早早睡着打算喝杯水就去睡觉,正巧宋知杳醒了去看早早,折腾一番两人都全无睡意折腾到现在。

宋知杳拢紧睡袍看着外面的一丝月白:“我们去看星星吧。”

沈辰顺着她眼神看向窗外,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太阳马上就出来了。”

宋知杳说:“沈先生,咱们还能有点联想能力不?夜空里将消未消的星辰,和即将漫出地平线的日出,想一想就觉得人生都美丽起来了。”

沈辰由衷附和:“的确需要一点联想能力。”

宋知杳说:“我见过最美的星星是在撒哈拉,没有城市里几乎盖过星芒的霓虹,也没有漫天的乌云,只有闪耀的像是能照进人心里的星子光芒……。”

沈辰看了她一阵说:“你胆子不小。”

宋知杳想了一会说:“我也觉得我胆子不小,撒哈拉真不是吹的,我差点就死在那儿了。”

宋知杳顿了顿,看了沈辰平静的脸色,又继续说:“不过这事儿你别告诉我爸妈…….恩,其实我小时候想做个探险家。”

沈辰单手撑在沙发座上看她,示意她继续说:“当时我还有一天的路程才能出沙漠,当然那时候我不知道还有一天的路程,我带的食物和水都已经吃光了,还有唯一的一瓶牛奶,我握着它一直走,等到出了沙漠的时候我拧开盖子,已经馊了。”

沈辰的眉头轻轻的皱了皱,还是被她看到了,宋知杳笑着说:“还好我那时候没有打开盖子,不然我可能就永远留在沙漠里了。”

沈辰揶揄她:“傻人有傻福。”

宋知杳抱着膝盖靠在沙发上说:“我还去过一回爱达荷魔鬼三角地,说起来比撒哈拉要刺激的多,那里路两旁长着高大的树,阳光从树影里投射下来,有微风吹过来的时候,打开车窗舒服极了,对了还能听见鸟叫声。”

沈辰手撑着下巴,静静等她说下文,宋知杳说:“但是突然像是有一只大手抓着车顶,翻了一个个儿又给扔下来似的,我从车里爬出来的时候,用力咬了一口胳膊,都咬出血了我居然没有觉得疼,只觉得活着真好,连空气呼吸起来都是活着的味道。”

沈辰能明显看出来宋知杳在发抖,整个身体都像是想起来可怕的事情,他说:“然后呢?”

宋知杳说:“然后我像死里逃生的所有人一样,珍惜生命,远离危险。”

沈辰说:“如果这事儿被爸妈知道…….”宋知杳打断说:“我一定会被打死的,所以你千万不能告诉他们。”

沈辰看了她一阵,等待的过程里,宋知杳咽了咽口水紧张的等他开口,沈辰说:“那以后?”

宋知杳双掌合十朝他保证:“不去了。”

沈辰微笑答应:“恩。”

宋知杳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想了想觉得哪儿哪儿都顺理成章,就站起来去看早早踢没踢被子,沈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伸手拿过遥控器关上电视。

沈辰的爸妈是个传统的人,坚持让他们遵循回门的传统,宋知杳和沈辰一大早带着早早回了宋家,莫凌青正坐在窗边煮茶,早早探头进去喊了一声:“外婆。”

宋知杳清晰听见杯子碎裂的声音从客厅里传过来,随后就听莫凌青又爱又恨的说:“你这个小心肝,下次来的时候提早和外婆说,你看我又摔了一个你太公留下的茶碗。”

早早低头道歉:“对不起。”

莫凌青叹了口气:“外婆没怪你,摔了一个还有三个呢没事儿。”宋知杳在心里失笑,这套茶具被她妈当宝贝似的收着,连磕着碰着装它的盒子都心疼的什么似的,这下摔了一个还当没事人一样,早早魅力简直超越她加她爸两人。

莫凌青说:“沈辰,杳杳你们回来了,你爸在那边自己跟自己下棋呢。”

宋知杳接过沈辰手里的补品放在桌上说:“妈你也太偏心了,一进来就看见你宝贝孙子跟女婿,好歹我才是你生出来的那个,你有点亲疏之分好吗。”

莫凌青想了想,觉得赞同的点点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宋知杳说:“妈我觉得我们必须得抽个空好好聊聊。”

莫凌青领着早早蹲在柜子前,挨个拿零食和玩具,以行动无视了她的提议:“想要哪个随便拿,没有喜欢的外婆带你再去买。”

宋祁抬头看了两人说:“沈辰,会下棋么?”

沈辰洗了手坐到宋祁对面说:“爸,以前就听杳杳说您棋艺精湛,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跟您切磋一下。”

宋祁笑着看了看宋知杳点点头说:“精湛谈不上,能下几盘罢了。”摆棋间朝宋知杳说:“杳杳去泡壶茶来。”

宋知杳以前一直听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表达了父母对于女儿嫁出去的不舍之情,如今就她爸妈的反应看来,这句话的意思应该理解为嫁出去的女儿,跟泼出去的水似的,丝毫不用客气的对待,宋知杳认真的想了想,她爸妈可能还没有原谅她一走六年这件事,不然这事儿不合常理。

☆、原本就是游戏[1]

在他们家,常理这件事一般没有什么机会能站上舞台,露一露脸表示这个世界以及他们家还有这种优秀的规则存在,一般常理都是由她妈说了算,所以在他们家没有常理这件事居然没有酿出伦理惨剧,宋知杳在心里感谢老天爷仁慈,忒仁慈。

宋知杳看着壶里的水泛着的白烟出神,秦雀打电话来的时候,水正煮至蟹眼,宋知杳歪着头把电话夹在肩膀和下巴之间,和她搭上话,秦雀在那头小声说:“宝贝儿,昨天新婚之夜过得怎么样?”

宋知杳把两杯茶端在茶盘上,对着电话惆怅:“还说呢,我膝盖现在还疼呢,就那一会还感冒了……..”

被秦雀一声吼打断,语气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来兴奋的直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哆嗦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们好歹也注意一下,对我干儿子不好。”

很明显洞房里发生的事儿被丝毫没有为人师表,需要思想清白的秦雀误会了,但是宋知杳没有注意到这事儿误会的明显,继续说:“要不是沈辰我也不能膝盖受伤……..妈的,秦雀咱还能有点为人师表的自觉吗?”

秦雀在那头偷笑,笑岔气之前,贴心的安抚她:“别害臊,这事儿你们又不是没干过,早早都那么大了,都说小别胜新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敢情说起来你们这都几千年的感情了,你们干柴烈火的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啊乖。”

“乖你妹。”宋知杳挂掉电话,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秦雀挂掉电话才想起来,自己打电话过去完全不是为了要问她新婚之夜过得怎么样,是商量梁文的事儿,又拨过去的时候,果然不接,秦雀握着手机惆怅的玩了两局找你妹,才舒缓了郁闷的心情。

宋知杳端着茶盘到客厅的时候,棋局已然硝烟四起,虽然弥漫的硝烟外行人看不太懂,这个外行人指的就是宋知杳,由她推测,她爸脸上十几年都未见着的凝重严肃的神情,就代表他面前有个棘手的敌人,上一次见着他在棋盘上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一个围棋国手来做客的时候,之后她爸把棋盒锁在柜子里三个月,严肃的把钥匙扔了,以杜绝自己自揭伤疤的可能,最后还是找了开锁师父才来把那副珍贵的云子拿出来揭了揭伤疤,后来还被莫凌青嘲笑了两个月,这个伤疤揭的还挺兴师动众。

宋知杳一直都觉得沈辰是个十分出色的人,就连在六年后的今天,她还是觉得沈辰是她见过的最出色的人,她曾以为自己懂得东西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依稀记得有句话叫做术业有专攻,自己那一行里创造的世界,都是外人难以匹及的,后来她才知道,和他的本职精深,业余涉猎相比,她像个星星仰望灼热的太阳一样,微弱的不行,但宋知杳并不觉得自己就应该像林若望说的,必须时时依靠沈辰,即便再微弱的星芒,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一缕光。

她结婚之前,她的婆婆、沈辰的妈严肃郑重的告诉她,为了早早的将来,她必须在家里照顾早早,照顾沈辰,发挥一个老婆的基本能力。

宋知杳明白的告诉她:“这事儿当然不行啊,早早现在都上一年级了,接送我妈来做就行,沈辰又不是天天回来吃饭,我在家里贤妻良母给谁看去。”

这句话成功膈应到了她婆婆,于是即使有早早作为连接枢纽的婆媳关系依旧没有半分好转,甚至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阶段,结婚之后没有搬回沈家大宅是个正确的决定,宋知杳觉得一会得去感动一下,为自己的机智。

但这事儿还没来得及宋知杳感动,就被沈夕从里面横插了一杠子,沈夕握着玻璃杯靠在门框边说:“什么年代了妈,你还想让人都跟六十年代似的,贤妻良母等着老公回家端菜齐眉啊。”

要说原先宋知杳的话只是膈应到了她,沈夕这句话就跟个炸弹似的直接把她心里的小火苗炸出来了,烧着了宋知杳顺便带着沈夕:“我作为你们的妈,还不能管管你们了?”

宋知杳说:“行,您管我这事儿是应该的,我听也是应该的,但是这事儿不能说我们擅自决定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夫唱妇随,我得问一问沈辰的意思,妈你说是吧?”

沈辰她妈天生就是个传统的女人,当然这个传统里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不待见她,但怎么说她是沈辰的妈,是个长辈,她说话她得听,即使不能让人羡慕,她也不能让人说沈辰娶了个不懂事的老婆,娶进家门就有婆媳矛盾。

这事儿她的确去征求沈辰的意见去了,而且是马上开车到沈辰的公司去征求,到公司楼下的时候,陈鱼正在接电话,示意她稍微等一下再走,宋知杳坐在沙发上翻杂志,封面上是最近红起来的女明星叶一,漂亮的没话说。

宋知杳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想了半天无果,正好陈鱼打完电话,她靠近陈鱼的脸左右看了看:“你跟叶一,什么关系?”

陈鱼呵呵笑了声,伸手拿过杂志放回原位:“开玩笑,我能跟大明星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个穷打工的啊老板娘,你给我一条生路好吗。”

宋知杳不知道怎么就突然间长相就和生路扯上关系了,怎么说也只能算是生物基因的撞脸:“你才要给生路一条活路好吗,你这个怎么也只算撞脸好么。”

陈鱼拉近椅子,靠在宋知杳耳边小声说:“你是怎么拿下沈总的?当年他那种刀枪不入的酷样,我还以为你真心碎远走,没想到是养精蓄锐去了啊。”

宋知杳一杂志拍在她脸上:“就你这语文水平,沈辰为什么招你进来啊?还能不能不乱用词语了,这是造孽。”

陈鱼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倒了杯柠檬茶递给宋知杳,一副求深扒,详细扒,说不到点子上别想离开的架势,宋知杳一哆嗦:“你这杯子里不会还下着药吧亲爱的,我可是良家妇女啊。”

陈鱼用鼻孔出了口气,以实际行动告诉宋知杳,她对她这个已婚妇女没有意思,她只是想知道□□,宋知杳握着杯子朝陈鱼挑挑眉毛说:“你求我啊。”

陈鱼说:“求你。”

宋知杳准备好的下半句话生生被噎回去,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说好的骨气还能不能存在在这个世界了?”

正说话间,林若望从电梯里出来,一身水蓝色及地绣花长裙,看向宋知杳的时候,笑着轻轻点了点头示意,经过宋知杳身边的时候轻轻说了句:“不要以为结婚,就是你的,你得到的只是一个红本子。”。

宋知杳也朝她回了微笑:“林小姐记错了,我还有个户口本,能光明正大叫沈辰爸爸的只有沈早,能在他身边站上台面也只有我。”

林若望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宋知杳这些年即使没有长进,也好歹没有倒退,再没有别人比她更了解林若望的做事方法,对症下药还能是多难的事情。

林若望说:“他并不爱你。”

宋知杳转了椅子面对林若望:“林小姐这话说的有意思,你总来提醒我他不爱我,我又不会跟他离婚,你不如想点有效的办法,你说是吧。”

林若望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走的时候,脚下的地板发出吱吱的声响,宋知杳心疼的说了声:“乖乖,疼哭了吧。”

陈鱼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盯着林若望离开的背影,良久朝宋知杳伸出大拇指:“杳杳姐,求拜师。”

宋知杳拢了拢头发,一脸傲娇的转身:“先回去攒钱准备拜师费。”

门推开,装潢已经换了,背后那个书架大了一倍,原先横在办公室中间,用来掩护她偷窥沈辰的植物早已经被拿走了,六年后她还是第一次踏进沈辰的办公室。

沈辰从外面进来,正低头折袖口,随意的动作由沈辰做出来都显得像是拍电影一样漂亮的画面感,宋知杳坐在办公桌后看他,沈辰站在办公桌前问:“过来有事?”

宋知杳起身,又看了他一阵说:“我来征求你意见,妈说我应该在家里做个贤妻良母,做好饭等你回去吃饭,竭尽所能照顾你跟你儿子。”

沈辰坐到椅子上,手中旋着的笔停了一下:“他也是你的儿子。”

宋知杳说:“好吧也是我的儿子,但这不是重点,为了尊重夫唱妇随这项老祖宗传下来的传统美德,我得先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沈辰看着宋知杳,认真的考虑了一阵:“我让你听你就愿意?”

宋知杳拉过椅子坐在沈辰对面:“当然不愿意啊,你说以后你要是嫌我黄脸婆,跟人小姑娘好了,我去哪儿哭去。”

沈辰皱了皱眉说:“所以,你现在是想找个后路?”

宋知杳觉得自己自从回来之后,经常有一口气上不来的感觉,得挑个时间顺顺气,不然时间长了非得憋出病,宋知杳说:“看你说的,我的后路就是个律师先生,你跟我离婚的时候早早跟我,财产一半,好聚好散。”

沈辰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眼神转向窗外,宋知杳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外面楼层林立,夕阳在地平线上,挣扎着发散最后一抹光辉,照在落地窗上,又折射在沈辰身后几乎一整面墙的书架上。

良久,沈辰伸手拿起一个看着比抽象画还抽象的几何造型说:“嗯。”

这个嗯,嗯的有点跟话题脱节,宋知杳回忆好一会才理清,他嗯的应该是两人好聚好散的意思,她要是个男人,也得爱上自己这么伟大的老婆,但她不是个男人,她从心里希望,这个男人心里能有她。

后来她逐渐长大,他的心里有没有她不太重要,她就当做他的心里有她,只要他的身边有她,就比一切都还要好。

宋知杳叹息了声,自己怎么就喜欢这么个狠心的男人,正叹息间,看见沈辰手边一张合同,上面有叶一和沈辰的签名,宋知杳伸手拿过合同:“公司请叶一做什么?”

沈辰说:“最近有个新软件发布会,请叶一代言。”

宋知杳说:“长得这么漂亮,来代言一堆数据也是醉了。”

话题告一段落,正巧楼下企划部部长上来谈事情,宋知杳说:“那我先走了。”沈辰点点头。

出了公司门,宋知杳想起来苏纤今天早上打电话给她,约她在砌花坊见面,砌花坊是宋知杳离开的第三年苏纤开的一家花店,不得不说这个看脸的世界有点忒不讲理了,原先这家就是个花店,装潢的比现在豪华的不知几条街,但依然没有避免开不下去的命运。

☆、原本就是游戏[2]

宋知杳开车出来时,是本市最可怕的时间点,下班高峰期,坚持不懈的在车流里奋斗,这个过程里,宋知杳打电话给莫凌青接一下早早,她这个点是绝对来不及接他放学了,莫凌青趁机提出:“晚上早早要住在大宅。”

宋知杳堵在车流里,忧愁的从车窗往外伸头,目光所及之处根本没有下脚空,就连抛弃车用脚走的想法都给浇灭的连半点火星也不剩,宋知杳颓然坐回车里:“晚上我也回去。”

莫凌青说:“你回来干嘛?”

宋知杳一把扒拉下墨镜:“妈你表现的低调一点我还能听不懂吗?”

莫凌青微笑说:“我们作为真性情的代表人物,低调不是我们应该有的品德,闺女。”

宋知杳啪的一声挂了电话,把墨镜拉回去一脸冷峻的坐在车里,冷峻的在堵车洪流里缓慢前行。

八点半,宋知杳终于从洪流里解放出来,直奔砌花坊,苏纤坐在柜台后修剪花枝,秦雀操着手靠在柜台前,宋知杳利落的跳下车,朝门里吹口哨,错估了玻璃门有点厚,苏纤和秦雀并没有听见她吹口哨,宋知杳悻悻推开玻璃门说:“嘿朋友…….”

苏纤一把枝叶朝宋知杳脸上扔过去,被她一闪身躲过,宋知杳双手撑在柜台上,一本正经的问苏纤:“姑娘你是不是来姨妈?”

苏纤手里的剪刀慢慢靠近宋知杳,微笑说:“你猜。”

秦雀冷笑了一声:“何止来姨妈。”

气氛猛然压抑的像是连空气的流动都缓慢了,宋知杳伸手指着秦雀问低头修剪花枝的苏纤:“她姑奶奶怎么了?”

苏纤没有接话,一剪刀一剪刀的把花枝剪的一片叶子也不剩,就在剪到手之前,宋知杳眼明手快一把握住剪刀,用力拍在柜台上:“干嘛这是。”

秦雀转过身:“你问她啊。”

苏纤接着她话头,冷笑了声:“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跟我很熟吗?你凭什么就私自替我决定?”

秦雀气得发抖,连声音都带着微微的颤抖:“你他妈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好心好意,你敢说你心里没有梁文。”

苏纤说:“梁文?我心里有梁文?你怎么能在我面前说我心里有梁文。”苏纤一把扯下手上淡黄色的丝巾,露出手腕上浅粉色的伤疤,纵横交错的可怕:“你看着这个再问我一次,我心里有梁文,当年如果我死了,你还能不能这么自以为是的问我心里有梁文。”

秦雀愣在原地,靠着柜台的身体一个不稳,宋知杳伸手扶住她,秦雀颤抖着手摸上苏纤的手腕,还未触及被苏纤缩回去,苏纤低头冷笑缠上丝巾,眼泪却从眼眶里一滴一滴落在丝巾上,温热的眼泪滴在秦雀手上却烫人的可怕,像是要灼穿她的手背。

一时间,小小的花店静的可怕,宋知杳轻咳了声打破宁静:“苏纤,对不起,我们以为……..以后我们会尊重你的意愿,绝对不会再干涉你和梁文之间的事,我保证。”

秦雀说:“苏纤,对不起,我…….”被苏纤打断:“不需要。”三人最终不欢而散,这件事情并不像表面看上去是个恩怨纠葛,人往往站在死亡边缘,可以看清很多事情,对梁文的感情,就是苏纤看清的事情。

秦雀和宋知杳走后,苏纤一个人坐在花店里,一抬头已经十一点半,起身关了店门,拉闸门时看到身后一个长长的影子映在闸门上,心里一惊,不是第一次这么晚关门就遇到坏人了吧,伸手握着门口的拖把一转身,是他。

梁文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没有说话只微微笑着,一如记忆里那张脸,丝毫没有变化,要非说有什么不一样,应该只是更成熟了。

梁文走上前,用比多年前更加温柔的声音和她说话:“关门了?”

再没有什么比这种语气更让她觉得恶心,当年他压低声线,小声靠在她身边说话,用的就是这样温柔的语气,他用最温柔,最像情人间的耳语,说着最残忍的话,他说:“傻姑娘,你以为把身体给我,就能让我爱你,别傻了,你这种姑娘多的是。”

苏纤是个坚强的姑娘,这件事并不能打倒她,真正打倒她的是爸妈的死讯,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妈是怎么死的,只以为是她爸妈不要她了,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偶尔能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但是苏纤并没有能这么骗自己很久,梁文和她妈在阳台上喝茶,用像是今天天气不错一样的口气说:“纤纤的妈死了这么多年,过几天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她。”

苏纤紧紧握住手里的玻璃杯,整个人从头到脚泛着凉意,屏着呼吸听见梁太太继续说:“这事儿你可别告诉纤纤。”

梁文伸手替倒了杯茶,凑到嘴边喝了一口微微笑说:“行。”

苏纤走到护城河上,看着漆黑的河水,今天是个阴天,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一颗星星能映在河面上,在她面前只有黑暗笼罩住她,看不见一丝光明。

苏纤紧紧握着栏杆发抖,要是跳下去,就能一了百了了,跳下去就能解决所有事情,她闭着眼睛身体前倾做好了一切跳河的准备前,多事的小夫妻正好散步到她身后,那个姑娘说:“你快去拉着那位小姐。”

那姑娘拉着她坐在旁边的长椅上,试图用生命诚可贵的价值观来感化她放弃自杀的念头:“小姐,如果你连死都不怕了,还怕活着吗?”

苏纤看着她紧紧握着自己的双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刺眼的不行,也刺痛她的心,苏纤说:“小姐你误会了,我是东西掉下去了,不是跳河。”

姑娘歉疚的笑了声,尴尬的笑笑松开手:“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

苏纤替她捡起地上的披肩,重新放回她手里:“谢谢。”

多事的姑娘和听话的男人阻止了这场刚刚预谋好的自杀活动,苏纤没有死成。但她下定了决心要自杀,并且坚定的觉得只有自杀才能解脱,就必须会再挑个没有人打扰的时间和地方来充分准备自杀。

听人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苏纤觉得,看起来最不方便自杀的地方就是梁文家,她绕到街角那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一把明晃晃的刀片放进包里。

回到家时,梁太太坐在餐桌边招呼她:“纤纤,过来吃饭。”梁文并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也没有问她,刚刚去了什么地方,是啊,他说:你只是个寄宿在我家的小妹妹,爱我?

苏纤点点头,用平生最大的克制力平静的说了声好,转身上楼放包,也收好刀片,藏好后拐进洗手间洗手,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失声痛哭,眼泪一滴一滴掉在洗头池里,她从来没有这么哭过,她一直记得她爸说过:哭是最没有用的表现,更会让你变得软弱,所以她从来没有这么哭过,反现在她就要死了,以后也不会有让她再软弱的机会了,真好。

苏纤洗了脸,伸手点了一盏香薰,清浅的几乎闻不见的樱花香,弥漫在空气里,扯过毛巾擦干脸,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做出一个微笑的脸,试图能骗过楼下母子俩的笑脸。

吃饭的时候,梁太太状似无意的说:“文文,我听说你叶伯父的女儿叶一这两年要回来了,你们也这么多年没见了不如找机会一起吃个饭。”

梁文从报纸里抬起头:“随你安排。”

苏纤低头喝了口水,伸手拿过餐巾擦了擦嘴:“阿姨我吃饱了,先上楼了您慢用。”梁太太微笑说:“以后就要像今天一样多吃才行,在这里这么多年也不长肉,我可怎么跟你妈交代。”

苏纤说:“恩。”

上楼的每一步都艰难的像是在深渊上顺着绳子攀岩,又轻松的像是前面即将是充满阳光的大道,的确,她即将就能看到一束阳光,解脱的阳光,想到她只差一步就能走在那个充满阳光的路上,苏纤微微笑起来,梁文,你再也不能糟蹋我给你的爱。

苏纤找出刚才藏好的刀片,按照她是个学霸的属性,准确的就找到了动脉在哪里,用力划下去的时候,血由手腕喷出来,溅到浴缸上,又顺着浴缸壁流下去,刺眼红色,锥心的疼,一时间血腥味漫过了刚才点的樱花香薰,温热的空气里都是血的味道。

原本是个最保险的死法,但这世上并没有什么绝对的事情,就连自杀都不能万全,梁文在门口敲门:“苏纤。”

苏纤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听不见门口梁文的敲门声,梁文拿了备用钥匙开门,就在半年前,她给了他自己房间门的钥匙,她那个时候梁文找到她的时候,苏纤已经到了意识边缘。

☆、原本就是游戏[3]

苏纤隐约看见一双脚朝她走过来,才想起来这是梁文的家,是梁文。

本来已经逐渐模糊的意识突然有一丝清明,这一丝清明支撑苏纤握着刀片胡乱在左手化了几道,她的意识和体力已经不能支撑她再去找动脉在哪里,屋里血腥味更胜,浓厚的血腥她终于在这场预谋不久的自杀事件里成功休克,梁文用力捂住她手腕,从苏纤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了急救电话。

因为是市长家打的电话,效率很快,梁文把苏纤放在担架上,医生在车厢里给苏纤进行紧急止血,输血。

手腕流血并不像女人月经流血,这个血量大得多,而且止血并不如月经容易,好在它能止住,并赶在医院之前止住了血,生命迹象逐渐衰弱,各种仪器发出刺耳的提示音,护士的声音在梁文耳边逐渐模糊:“医生,病人血压下降,心动周期40/分……”

但止住血并不代表这就是个好消息,苏纤在自杀之前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这件事苏纤不知道,梁文不止一次想问她:如果知道肚子里已经有孩子的存在,会不会还会选择自杀,直到多年后的今天,梁文依然不知道苏纤为什么要自杀。

苏纤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医院洁白的天花板,护士在她身边来去,换药,注射,吊水。

终于,她从厕所出来前听见换床单的护士说:“现在的小姑娘,刚刚成年就跟人乱搞男女关系,连怀孕了都不知道。”

另一个短头发的护士说:“她可是市长的亲戚呢,我看市长的公子对她好像挺在意的,要是这样十八岁就能爬上枝头,也划算。”

苏纤失手扶住门框,几乎瘫倒在厕所里,护士听见响声转头看了她一眼,快速收拾了离开她们所制造的凶案现场。

苏纤伸手摸着肚子,这里曾经有一个孩子,她和梁文的孩子,没有了也好,如果她知道这里有一个孩子,也会毫不犹豫就打掉,现在他自己走了也好,这样最好。

她住在医院一个月,期间梁太太每天都拎着鸡汤来看她,还给她请了两个二十四小时的陪护,轮流看着她,生怕她在去寻短见,尽管她不止一次的告诉她,她不会再去自杀。

但在她眼里,她已经没有半点可信度,陪护依然二十四小时毫不懈怠的看着她,人死过一次,就不会再去选择死第二次,那个多事的姑娘说的好,如果你连死都不怕了,为什么怕活下去呢。

住院这段时间,苏纤不知道学校的bbs上已经有了一些传言,与其说是传言倒不如说是真正的内情,毕竟纸包不住火,但梁家的纸比较厚,即使是内情,也能扭曲成传言,苏纤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毕竟成年人,上了床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样护着梁文,是父母应该的做派,没错。

苏纤以为到了C城,就再也没机会见着梁文,没想到六年前他爸调来C城,并促成他和宋知杳相了亲,更始料未及的是他送宋知杳回来的时候,看见了她,这么多年的躲藏,终于告之失败。

梁文像是不认识她一般,送了宋知杳回来之后,再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苏纤慢慢放心,直到六年后,他却像只是离开了一会一样的口气,问她:“关门了?”

苏纤握着拖把僵在原地,梁文伸手拿过拖把靠在门口,伸手要握她的手:“苏纤。”

苏纤猛然向后退了一步:“梁先生,我下班了,如果你要买花明天请早。”

苏纤握紧手里的钥匙,钥匙尖戳的掌心生疼,这种疼真好,让她想起来她十八岁的时候,那么认真的为他疼过,又庆幸他让自己清醒过来。

梁文在她身后说:“苏纤,对不起。”

苏纤顿了顿,顿的瞬间梁文走到苏纤面前伸手把她抱在怀里:“纤纤,我知道你不可能会再原谅我,但是我请看在我妈和阿姨的份上,你不要恨我。”

苏纤冷笑说:“我妈?我妈都不要我了,我倒是想看在她的面上,你知道吗,当年站在护城河上,我看着面前的漆黑的河,我觉得想哭但是哭不出来,我抬头,就连天上都是一片漆黑,哪怕那时候能有一颗星能让我看看,到处都是漆黑的,我想如果我能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了,我紧紧握着栏杆想,如果我跳下去就能解脱了,我就能见到我妈问问她,为什么不带我一起死。”

更深露重寒气逼人,苏纤的话更让梁文的心里上了一层寒霜,冻得心都透凉,梁文说:“苏纤…….”

苏纤一把扯下右手的丝巾,递到他面前:“你看,死的办法多得是,为了你我竟然伤害我自己,离开你家的这些年,我过得很好,我每天睡的很香,可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呢,梁文我求你放过我吧。”

苏纤反手擦了擦眼泪,抬头看着天空,就像十年前一样漆黑的天上,偶尔有飞机飞过,一闪一闪的指示灯,路上也有路灯,和十年前不一样,那个时候她一心想着死。

梁文说:“对不起,如果…….”苏纤打断他想说的话:“如果可能,我多希望你是爱我的,即使我爸妈都不要我了,我还有你,后来我想哪怕你不爱我也不要紧,你这样糟蹋我的爱,梁文我不恨你,你凭什么让我不恨你。”

梁文松了口气说:“你还恨我,代表你心里有我,不,你爱或者恨都不要紧,只要你过得好。”

苏纤像是要把这些年的怨恨全都发泄出来:“时过并不能境迁,那些做过的事情,并不能随着时间就冲散,就像这些疤痕,并不能随着时间的流逝就消失不见,你知道我每次看见这些伤疤,我就想起当年你怎么随意的践踏我从心里捧给你的爱,梁文你怎么忍心。”

梁文僵在原地,苏纤对他的爱竟是这样沉重,十年前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这样生死不悔的爱过他,他何其幸运,又何其不幸的伤害过她。

就在梁文僵在原地的空子,苏纤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我请你放过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再逼我真的就只有死能让我自己选择。”

苏纤回去大病了一场,宋知杳打电话告诉秦雀,约她一起去看苏纤,秦雀激动的都说不出话,半天才颤抖着说:“上天果然还是仁慈的,人在病中最脆弱,最容易打动,你等我去买点人参灵芝给她补补。”

宋知杳去接秦雀的时候,她并没有去买人参灵芝,理由是不知道苏纤生的什么病,乱吃药不好,她这是替苏纤着想,用心良苦。

到的时候,苏纤躺在沙发上,裹着条毯子看恐怖片,屋里东倒西歪躺着几个酒瓶子,还有一些啤酒罐,一开门一股浓厚的酒味扑面而来,秦雀伸手开灯,踢开酒瓶子一把拿过苏纤手里的遥控器关上电视:“苏纤你是不是傻了。”

苏纤双眼通红的抬头看着秦雀,又歪头看了眼宋知杳:“我昨天,见到梁文了。”

秦雀手里的水壶差点脱手掉到脚上,过程里扫掉两个杯子一个酒瓶:“他去找你了?”

苏纤伸手揉揉太阳穴,点点头。

秦雀猛然起身:“妈的我找他去。”原先秦雀和梁文达成共识,是因为她不知道在苏纤的心里,他伤的她那样重,她从来没有见到苏纤有这样的时候,像是一下子抽光了所有生命。

宋知杳一把拉住秦雀,示意她不要冲动,苏纤说:“麻雀别去。”

最后的记忆是,三个人抱在一起哭到天亮,上一回这样抱在一起哭,还是秦雀的初恋终结她的时候,关于这场卖力的痛哭,三个人都觉得可笑,他们三个人这辈子都在男人身上栽这样深刻的跟头,苏纤微笑说:“往后,我再也不需要为了谁受这样的罪。”

秦雀抬起头想了想,严肃的搂着宋知杳和苏纤的肩膀说:“恋爱无罪,搞基万岁。”宋知杳一把推开秦雀:“你带坏我儿子我跟你没完。”

苏纤喜欢在房间里点沉香,后来很久以后,三个人对于这件哭到天亮的事情只剩下,空气里有浓浓的沉香味,和满心的伤。

本来,她想看一会苏纤就走,没想到一看就到了天亮,宋知杳开车去买了早饭回来,吃完饭和秦雀替苏纤打扫了房子才离开,秦雀为了表示歉意,主动留下来用实际行动表示歉意的真实度。

宋知杳到家的时候,沈辰正带着早早出门,看见她满眼血丝的回来,早早站在门边问:“妈妈你去哪儿了?”

宋知杳说:“我不是给你爸爸打电话了,他没告诉你?”说完一拍脑门:“哦我忘了。”

这个过程里,沈辰并没有抬眼看她一眼,不能怪沈辰不看她,沈辰正在低头找东西,这个东西大概很重要,宋知杳说:“你在找什么?”

☆、爱的糊涂

沈辰说:“没什么,早早你送?”

宋知杳揉揉额角又重新戴上墨镜说:“我送。”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家,除了住在一个房子里,两人并不像一般的夫妻一样,能和颜悦色的说说话,当然,宋知杳也没什么话好跟他说,这样挺好的。

沈辰忽然停住脚步,看了宋知杳一眼说:“以后,你不回来就告诉早早一声,他找了你一夜。”

宋知杳僵了僵,这孩子向来不是什么特别粘人的孩子,也从来不跟她撒娇,而且早熟的不像话,她因为他的聪明,忽略了他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宋知杳低头亲了亲早早额头:“对不起,苏苏阿姨昨天生病了,妈妈去看她就忘了给你打电话。”

早早眼睛一下子红红的靠在宋知杳颈窝,吸吸鼻子才说:“妈妈放学带我去看苏苏阿姨,她看见我病就能好了。”

苏纤不如她幸运,她的孩子没有机会生下来,她看见早早第一眼的时候,就把自己对那个无缘的孩子的母爱全给了早早,宋知杳在早早小的时候有事没事就跟他说要像尊敬妈妈一样尊重苏苏阿姨。

早早的确尊敬苏纤,比尊敬她这个妈还尊敬她,尊敬的她很吃醋,有一天宋知杳给他洗完澡,严肃的和他说了这件事,早早收好作业,从台灯里抬起头:“苏苏阿姨跟妈妈不一样,她聪明。”

呵呵呵~真是个别扭又害臊的孩子,宋知杳一直告诉自己,早早是因为在她本人面前害羞才不夸她,直到后来她和沈辰结婚,才知道这孩子比想象里更鄙视她智商,宋知杳心口郁结了很久,花了两百块钱特地去医院测试了下智商,医生微推着眼镜,神色不明的告诉她,智商在正常人偏上,诚然这的确是件值得恭喜的事情,但就这个事实来说,还是遭到了来自这父子俩的嫌弃,宋知杳觉得心里更郁结了。

宋知杳着手开始找工作,双方家长一致觉得宋知杳应该去沈辰的公司,一来与其让别人享受她的劳动力不如便宜自家,二来又能做个老板娘监督沈辰,当然其实这只是沈夕的意思,并没有家长同意第二点。

宋知杳考虑了一阵和沈辰说:“我也不是很想回公司去,对你我也很放心,不需要我监视。”

沈辰说:“随你。”

宋知杳在网上投了几份简历,第二天便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橄榄枝,其中不乏想和沈家以及宋家交好的,但宋知杳没有想到这个橄榄枝里还有一枝姓方的,来自被她撞见离婚现场的那个非因杂志社的总经理的橄榄枝。

电话里的声音,温和又带着一丝公式化:“宋小姐,请问什么时候方便,我们约个时间谈一谈。”

宋知杳说:“今天下午吧,我去你公司还是………”那头说:“下午三点约在忘竹园,宋小姐方便吗?”

宋知杳沉吟了下说:“方便,那再会方经理。”

宋知杳去面试之前,为了表示出对这场面试的认真程度,花了三个小时化了妆,挑了件最能显示自己其实是个职场女强人的衣服,站在镜子前照了十分钟才出门。

到的时候,还差十分钟三点,但方验早已经等在那里,面前放着一杯咖啡,正低头翻着手里的杂志,宋知杳歉疚的说:“不好意思方总,路上堵车,久等了。”

他抬头,放下手里的杂志:“我也刚来不久。”

宋知杳伸手招来服务员:“咖啡谢谢。”

言语之间,以及谈话内容可以明显感觉出来,方验并不是要以和宋家以及沈家拉关系为目的才朝宋知杳抛出橄榄枝,他看上的是她的才气和能力,这让宋知杳觉得心情大卫振奋。

方验说:“宋小姐,我知道识梦是你的作品,六年前获得了全国设计大赛金奖。”

宋知杳觉得有点受宠若惊,客气道:“呵呵随便设计玩玩,谁知道就获奖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方验微微皱皱眉头,他显然觉得宋知杳这个样子太敷衍了,对于自己的专业并不重视,宋知杳意识到这一点,放下杯子严肃的说:“金奖在我预计之内,其实我的目标是全球设计师金奖,建筑设计师终身成就奖。”

方验说:“目前,我们公司要开展一个以建筑设计为主题的专栏栏目,我想请你做副主编,宋小姐你意下如何?”

宋知杳正在酝酿怎么高冷的答应下来,显得自己其实是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艺术家,现在人都好这一口,越高冷越觉得才气冲天,宋知杳酝酿出的高冷还没来得及冲天,总觉得自己背后有一道凌厉的视线正注视着她,但凌厉的视线有可能是她面前这个帅哥作为源头引发的,宋知杳小声问方验:“我背后有姑娘没?”

方验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有。”

宋知杳说:“你认识?”

方验伸手端起杯子:“叶一。”

宋知杳跟叶一从来没有见过面,想不通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让她这么凌厉的看着自己,但莫名被仇视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回了,宋知杳一转头,翻开挡脸的杂志啪的一声掉到地上,沈辰。

叶一对面座位上的人是沈辰,所以那道凌厉的视线并不是来自叶一,宋知杳微微朝他回以一笑,沈辰并没有因为她的微笑就收回那道颇为凌厉的视线,宋知杳隐隐觉得视线似乎有更加凌厉的感觉,就在她和方验握手达成协议时,隔了一个叶一的视线凌厉的简直要灼穿她似的。宋知杳觉得沈辰可能有高度近视,他在看的应该是坐在他对面的叶一,这么想,宋知杳果然就觉得顺理成章多了,这才符合沈辰的一贯样子。

偶遇老公和别的姑娘吃饭不去打招呼,显得自己不太大方,宋知杳一直觉得是个大方的老婆,必须得去打招呼,出门之前站在沈辰旁边,伸手朝叶一伸出手,微笑说:“叶小姐你好,我是宋知杳,他老婆。”

叶一站起身回以微笑:“你好,我叫叶一。”抬头看了眼正推门出去的方验:“他前妻。”

宋知杳觉得自己有点站不住,怪不得像是在哪里见过叶一,原来方验离婚的对象是叶一,那天她戴了一个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长到腰间的卷发,浑身都散发着迷人的气息,这大概就是演员的气质,宋知杳作为脸盲患者,记不住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宋知杳歉疚的朝叶一微微笑着说:“你们慢慢谈,我去接孩子放学。”

叶一拢了拢齐耳短发,颇有些豪气万丈的职场女强人的样子:“下次约出来喝茶啊沈太太。”

宋知杳说:“这个称呼,我喜欢。”正想给叶一一个拥抱再走,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实施,沈辰就站起身替她拢了拢围巾,顺便阻止了这场拥抱:“早早快放学了。”

宋知杳在四点五十之前赶到学校,顺利接到早早去看苏纤,早早贴心的问宋知杳:“妈妈我们一会走知恩堂买一点补品给苏苏阿姨。”

宋知杳正开车,没空转头看他脸上一脸孝顺的表情,幸好是在这种没空的时候,要是有空宋知杳一定会觉得其实他是苏纤生的。

宋知杳说:“我昨天去的时候买过了,你苏苏阿姨吃不完。”

早早放心的点点头,一会又说:“妈妈我们给苏苏阿姨买几件衣服吧,外面刮风了。”

宋知杳一把扒拉下墨镜,在等红灯的空当里转头:“我们不如把C市买给你苏苏阿姨,你看怎么样?”

早早撑着下巴,语重心长的告诉宋知杳一个事实:“你又买不起。”

宋知杳一口气堵在胸口:“沈早,放学别走我们谈谈。”

上班要比宋知杳想象的容易的多,却也繁琐的多,基本忙的跟陀螺似的,大体内容就是写对世界著名建筑的见解,和采访一下已经有建树的知名建筑设计师,以及初出茅庐但能看出才华以后一定能横溢的青年设计师,好比她这样的,能代表建筑学明天的青葱。

建筑栏目的主编是个尤其有爱国精神的男青年,坚持让宋知杳从故宫开始写,宋知杳试图用专业的眼光打动他,写故宫其实不如写被烧过的圆明园更有意义,更能引人深思。

其实是故宫太庞大了,这得写到猴年马月去,当然这个委婉的建议并没有被主编听懂,自然也就没有被采纳,宋知杳撑着下巴考虑从哪个部分开始写,因为主编刚才说,这二十期,都写故宫。

主编贴心的让助理替宋知杳定了机票去北京实地参观一下,故宫的宏伟以及可考的价值。

☆、爱的糊涂[2]

这件事并没有转圜的余地,因为订机票之前并没有知会她,宋知杳踏上飞机之前的那一刻,猛然想起来,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沈辰:“我要去北京出差几天,早早你照顾好,我过几天就回来了。”

沈辰静默了一会:“跟谁?”

宋知杳说:“啊?”

沈辰说:“自己小心。”

宋知杳听见广播里提示飞机即将起飞,握着登机牌又交代了几句:“早早不能吃糖你千万记住,半夜你醒了就去看看他别让他踢被子,好了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到了北京才知道,这其实是个研讨会,并不是单纯让她由专业人士带着参观一下故宫,助理把行程表在车上念给她听的时候,宋知杳有点回去想打一顿主编的冲动,等助理念完行程表,宋知杳靠在车窗上,认真的问助理:“瑶瑶,你说我要是打死主编,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过分。”

瑶瑶摸出另一张行程表说:“不会。”

宋知杳揉着太阳穴,又往车窗上靠了靠,无力地说:“到酒店叫我。”

行程表的第一项是去拜见业内尊称为杨老的杨羡先生,是世界建筑协会的副会长,在建筑上获得的荣誉是业内建筑设计师可望不可即的,每个建筑师都想一睹真容并不是在电视上看见他拿各种奖,宋知杳感叹,方验倒是有几分本事的。

杨老是个非常有品位的人,爱养花,爱喝茶,对于花种的认识大概只有莫凌青能和他有共同语言,好在宋知杳和她妈一起天南海北拍过些珍惜花种,泡茶的功夫大概也只有她妈能企及。

宋知杳来之前打听了一下杨老的兴趣,希望能打动他并能让这场会谈变得愉快,宋知杳先去洗了一份几年前拍过的珍惜花种的照片,并让瑶瑶买了一个看着十分精致又显得十分有艺术气息的相框,一张张把照片装进去,由于工程庞大一直装到了下午两点半,宋知杳和瑶瑶打车直奔杨老家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坐在阳台上修剪花草。

杨老是个十分开朗又热情的人,佣人开了门,屋里有淡淡的沉香味,杨老的确是个十分有品位的人,杨老从椅子上起身,朝宋知杳伸出手,宋知杳说:“杨老您好,我叫宋知杳,非因杂志建筑专栏的副主编。”杨老微笑:“杨羡。”

宋知杳从瑶瑶手里拿过包装好的相框:“杨老,冒昧打扰。”

杨老接过相框说:“我能拆吗?”

宋知杳伴着瑶瑶惊讶的目光说:“杨爷爷,你好歹也等我走了再拆啊,你这样要是我送的东西不合适,你拆了我多没面子。”

杨老爽朗笑出声,伸手点了点宋知杳鼻尖:“你呀,跟小时候一点没变。”说完叹了口气说:“说起来,你外公也去了许多年了,遗憾,真是遗憾呐。”

这场会谈转变的有些突如其来,是由于杨老是宋知杳外公的故交,所以就从有些愉快变成十分愉快,愉快的当天晚上还留在杨家吃了晚饭才走,杨老握着宋知杳的手说:“不然吃了宵夜再走吧。”

宋知杳说:“杨爷爷,我怕吃完宵夜,你会让我留下吃早饭。”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走之前,杨老从桌上拿出一张请柬,世界建筑协会2018年春季研讨会,宋知杳听过这么每年只办一次的活动,与其说是研讨会,倒不如说是建筑设计师一年一度的酒会,虽然都是建筑设计师参加,但内容的确与研讨无关,当然也有可能青年男女看对眼了,对爱情展开一个深刻的研讨,对人类事业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

虽然说是学不到什么东西,但是能见着活的偶像,比学到东西其实还要重要一点的,宋知杳有幸参加这个研讨会,真是三生有幸,为了充分体现三生有幸这个词所代表的重要意义,宋知杳一夜没睡,当然这里面很大一部分原因得归功于这个酒店有蚊子。

第二天下午,瑶瑶抱着礼服,带人来给她化妆时,宋知杳刚被秦雀电话吵醒,瑶瑶边拆礼服边回头跟她说:“你不会是连睡了一天一夜吧。”

宋知杳一边打哈欠一边说:“哪能呢。”

酒会的地点,是由杨老设计的醉花荫,是座爬满紫藤的玻璃房子,宋知杳和瑶瑶一进去,入眼都是些生面孔,宋知杳左右看了看,终于找着一张熟面孔,着唯一的一张熟面孔却是方验,他手中握着杯香槟酒,微微侧着身和身边的女子说些什么,这种时候不太方便去打扰老板,宋知杳跟瑶瑶说:“你先去玩儿吧,我随便转转。”

还没来得及随便转,方验就转头看见了她,低声和那女子笑了笑,握着杯子朝她过来。

方验说:“宋知杳,你迟到了半个小时。”

宋知杳咽下嘴里的草莓说:“我发誓我四点就出来了,堵车真的老板你信我。”

宋知杳顺手从侍应手里端了杯果汁,方验讶异的看了她一眼,宋知杳说:“我这个人不能喝酒,一喝多容易发酒疯。”

方验伸手替宋知杳把散落耳边的头发拢到耳后,宋知杳无奈的看着方验多事的手说:“总经理,我今天就这发型,你能别给我弄后面去吗?”

方验的手僵在宋知杳耳边,又替她把头发放回两鬓,微笑放下手说:“带你去见几个人。”

会见几个人的过程里,宋知杳总觉得跟那天和方验谈合约的时候似的,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一转头就看见杨老的身边站着的沈辰。

宋知杳愣在原地,下意识朝沈辰微笑点点头,沈辰并没有回宋知杳一个礼貌性的微笑,只皱眉看着她,淡淡瞥了一眼站在宋知杳身边的方验,又转身和杨老说着什么,杨老点点头微笑。

宋知杳握着杯子踌躇,要不要过去和杨老答话,但是杨老明显没有看见她,她这么过去显得像是去找沈辰似的,思考良久,宋知杳决定先出去走走。

外面种了许多梓树,高大的树干上细密的叶子遮住月色,显得漆黑一片,只在树与树的间隔间投下一片清寒月光。

这是个幽会的好地方,也是说人是非的好地方,本来她是不太想听别人的墙角,不道德,这件事牵扯到了她,不听简直对不起道德这个古往今来被重要刻画的价值观。

宋知杳放轻呼吸站在树影里听八卦,一个人说:“诶你看见那个白裙子的宋知杳没有,听说是莫老的外孙女。”

另一个人迫不及待的接过话头:“是啊,又没有什么建树,有什么资格来参加这个活动,而且还嫁给沈辰了呢。”

先说话的那个叹了口气,用无限惋惜的口气说:“谁让人有个这么厉害的外公呢,要是我我也愿意做个学渣,才不需要努力呢,反正有大腿抱。”

另一个像是被这种从心底发出的怨怼激起了共鸣:“不光这样呢,方验还为了她离婚,给她开了建筑专栏,这次还专门带她来参加研讨会。”

宋知杳越听越觉得离谱,这个世界还能不能有点关于和事实搭边的流言了,这么看这儿明显不是她抱大腿啊,她外公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再说了方验离婚的时候他们根本不认识,要说交集就是一个谈结婚,一个谈离婚,最多能说跟民政局有点关系,不能说他们俩有关系。

要说嫁给沈辰不需要努力,他们不知道宋知杳为了嫁给沈辰做了多少努力,如果可能选择,宋知杳一定不会这么努力。

宋知杳搓了搓胳膊,身后兜头一件披肩落在她头上,宋知杳挣扎着从披肩里冒出头,以为是瑶瑶就说了声:“谢谢。”

夜风抖落的几片树叶,摇曳着不肯落下,大概是对树枝还有点期待,就像她对沈辰还是有期待,希望有一天他能像她爱他一样爱她,毕竟他们都结婚了。

宋知杳叹了口气说:“瑶瑶,你说有一天我要是离婚了,沈辰会不会觉得有点舍不得我?”

瑶瑶没有搭腔,宋知杳摩挲着树叶纹理,清透分明的像是他们俩的关系,叹了口气转身回屋,一转身:“沈…….沈辰。”

沈辰伸手替她拢了拢披肩,顺手替她把头发放下来,宋知杳伸手阻止他却一手握住他的温热的掌心,心猛然跳快了几拍,沈辰说:“别动。”

宋知杳愣在原地,僵僵的任他把她今天花了三个小时盘好的头发散在胸前,沈辰说:“你告诉我是自己来的。”

宋知杳想了想解释:“我没有告诉你我是自己来的。”

沈辰低头看她:“你也没说你跟方验一起。”

宋知杳说:“我是没说…….”沈辰接过话说:“那你骗我?”

宋知杳摸摸额头觉得一口气有点上不来,沈辰不止在计算机软件领域杰出,就连在绕弯子这项上也是一把好手,宋知杳想了半天说:“我没骗你,可…….你不会觉得我跟方验有什么吧?”宋知杳猛然想起来刚刚站在树影后说她是非的两个姑娘,心里觉得那股气好像更堵了。

沈辰说:“不会。”

☆、爱的糊涂[3]

沈辰自信的让宋知杳觉得有点心烦,好像什么都被他掌握在手心里,宋知杳闷闷的转身:“沈辰,你这么不相信我。”

沈辰平静的重复了一遍:“你刚刚跟瑶瑶说,你要跟我离婚。”

宋知杳愣了一下,快速的在脑子里回想,以前陪她妈一起看缠绵悱恻爱情片的时候,这种剧情的时候一般要怎么办,想了半天无果。

宋知杳转身看着沈辰,认真的回答:“沈辰,其实我们两个人能再有交集,完全因为早早,如果有一天早早不需要我们两个了,我愿意好聚好散不………..”还没说完被沈辰一把搂住,下一秒后背就抵在了树干上,树干可不比床,硬得不像话,宋知杳刚想开口,沈辰低头靠在她肩上,低低的问了声:“你真看上方验了?”

宋知杳伸手推了推他,试图先从他怀里出来再解释这件事,因为在压迫的环境下,想心平气和又理直气壮的解释一件事情,着实不太容易,尤其是现在宋知杳的心脏跳的有点快。

宋知杳深吸了一口说:“我是认真的……..不是我的意思是,好聚好散这个我是认真的……..唉反正意思就是你不要有压力。”想了半天,宋知杳想这么解释虽然有点抽象,但按照沈辰的逻辑思维能力,应该可以准确的体会到她的意思,并且从沈辰盯着她看不答话的表情上看,她坚信沈辰已经体会并接受了这个意思。

沈辰盯着宋知杳看了一会,宋知杳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伸手推了推他胸口:“那个,要是你觉得我还挺好看的,可以远一点儿看,我最近上火长了几个痘痘近看丑。”

沈辰并没有听从宋知杳的建议松手并往后远点看,低着的头也丝毫没有动:“离婚的条件是:重婚,或者一方与他人同居,家庭暴力,两地分居以及夫妻感情破裂的,以上我都不符合,并且没有人能证明我们夫妻感情不和。”

宋知杳推他的手僵在沈辰胸口,掌心熨帖着他胸前的体温和他平稳的心跳,宋知杳说:“也没人能证明我们夫妻感情很好。”事实上他们之间并没有感情这回事。

沈辰低头吻上她的唇,将她从紧贴着的树干上拉到怀里,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宋知杳完全没有来得及防备一下,沈辰并没有像宋知杳以为的会给她来个深刻的吻,只是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下就松开她。

沈辰将头靠在宋知杳肩膀上,低声说:“杳杳,以后别乱说话。”声音好听的宋知杳整个人都愣在原地,记忆里只有那一晚他曾这样跟她说过话,足以让她记住一辈子的嗓音。

宋知杳梦游般回过神来说:“什么话?”

沈辰说:“离婚。”

想一想人生真是无常,她千方百计的像嫁给他,当年他千方百计想摆脱她,现在她的千方百计成功了,他却千方百计的不让她离婚,这个世界真是瞬息万变的可怕。

宋知杳说:“哦”

沈辰低声嗯了声,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捏了捏太阳穴,沈辰累的时候一般会频繁的做这个动作,宋知杳说:“对了你怎么来了?”

沈辰伸手替她拢紧因为刚才接吻快要掉到地上的披肩,又替她把沾在嘴唇上的头发拨到耳后,才低声说了句:“见个客户。”

宋知杳点点头说:“对了,那个我……..”沈辰把宋知杳的头按进怀里,下巴摩着宋知杳发顶:“其他就先不要说了。”

经他这么一说,宋知杳的确也不记得刚刚要说什么,大概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就先放一放,宋知杳记性不太好,但是从不强求刻意去记住一件事,她一直觉得如果是尤其重要,重要到火烧眉毛的事情,一定不会容忍你把它忘了,所以能忘了一件事的可能性,只可能是它还不太重要。

宋知杳靠在沈辰怀里一会,被他拉到长椅上坐在他怀里,宋知杳又一次觉得这个地方好,说是非不能被发现,就连幽会也是十分安全的,诚然他们俩其实不算幽会,他们这个最多只能说是夫妻间的调情,纯洁大方的多。

没有调情多久,瑶瑶就拿着大衣出来找她,宋知杳听见脚步声以为是又一拨出来幽会的姑娘就没在意,瑶瑶转头看见在树影里的宋知杳,伴随着一声低声尖叫,衣服随即跟着她的下巴一起掉到地上,瑶瑶颤抖的伸出手指着宋知杳:“宋…….宋姐,你……你…….你,我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说完毅然决然的捂着眼睛离开这片幽会的好地方,独留宋知杳坐在沈辰怀里一边望天一边理她的话。

宋知杳起身要追上去,被沈辰拉回来坐在腿上,大概是酒的后劲上头,呼吸里带着迷蒙的酒味,喷在宋知杳的脖子上,烫人的脸紧贴着宋知杳颈间,带着浓厚的暧昧气息,宋知杳被这种旖旎的环境弄得发懵,宋知杳结结巴巴的开口:“你喝多了。”

沈辰说:“你觉得我喝醉了?”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搂在宋知杳腰间的双手更紧了紧。

宋知杳赶紧摇头,生怕他下一句就要说出些什么煞风景的话:“没有,你比我清醒。”

沈辰微微笑了笑,鼻尖对着宋知杳鼻尖,呼吸里的氤氲酒气直接扑在宋知杳脸上,白酒夹杂着洋酒的味道,宋知杳往后靠在长椅的椅背上,尽量往后仰头,沈辰伸手托着宋知杳的头往前一带,顺势吻上宋知杳的唇,紧贴着的两片唇一温一热,宋知杳伸手抵在沈辰胸前:“有人在看,你先放开…….”

沈辰在宋知杳唇上轻舔了一下,含糊着开口:“不管他们。”

宋知杳刚开口,沈辰的舌头顺势长驱直入,刚才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如果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那这个吻一定就是夹杂着狂风的暴雨,肆无忌惮的在宋知杳嘴里肆虐,像是要吻遍她口腔的每一个部分,夺取她最后一丝气息。

宋知杳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只能从他的吻里汲取一丝一缕的空气,等宋知杳反应过来时,左手已经搭在沈辰颈后,右手紧贴着沈辰心脏的地方,那里的心跳平稳有力,却平白让宋知杳的心跳快了几分。

一瞬间,宋知杳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这种反应,但在这一刻,宋知杳宁愿相信沈辰对她是有一点感情的,并不是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宋知杳一转头看见刚才那两个说她是非的小姑娘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挣扎着要下去,被沈辰搂紧腰动弹不得,宋知杳说:“我说有人在看了。”

沈辰转头看了一眼,半点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理所当然的开口:“我们是合法的,既没有危害别人的利益,又无碍道德。”

宋知杳想了想,觉得在理:“话是这么说,可是……..”

沈辰把头放在宋知杳的肩窝处,低声说:“我两天没睡了,让我靠一会。”

宋知杳生生把下半句话咽回去,咽了半天也不记得自己刚才是可是什么,宋知杳僵着肩膀让沈辰靠着,拿下刚刚因为接吻掉在腿上的披肩,披在沈辰身上,直到夜风吹的半个身子都僵硬了,沈辰才悠悠转醒,宋知杳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宋知杳想起来另一件事:“你不会特地来找我的吧?”

沈辰揉着额角的手顿了顿,抬眼看着宋知杳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心里像是有一扇窗打开了,外面有清透的青草香味,却什么都看不到,宋知杳想起结婚前夕,曾被交代的一句话,好生监视沈辰别让人趁虚而入了,愣愣开口:“监视我?”

沈辰说:“不是监视你,我没这么闲,坦白说,我在追你。”

宋知杳的感觉像是有人给正在走夜路的她当头一棒一样,一片漆黑的夜里星星点点冒金星,越冒越觉得眼花,脑子里懵的要成一团浆糊。

宋知杳缓了缓,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找回思绪,快速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沈辰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她最近一定是没有睡好,就连幻听这种事情都开始了,宋知杳说:“别开玩笑了,你喝醉了。”

沈辰皱着眉头开口:“你不信?”

宋知杳顿了顿,艰难的点了点头,背对着沈辰说:“我不信。”

沈辰说:“进去吧。”

宋知杳绕了几圈在食物区找到正在和食物进行思想高度交流的瑶瑶,她撑着下巴,忧愁的问面前的草莓:“你说,宋姐要是把我灭口了……”说完心有余悸的伸手摸了摸脖子。

宋知杳弯腰问她:“你在说什么?”

瑶瑶皱着眉,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问她:“宋姐,你跟沈老板感情不好啊?”

☆、捧在手掌心[1]

宋知杳顺手叉了一颗草莓放进嘴里,惊讶的看着瑶瑶,这小姑娘冰雪聪明的过分,宋知杳没空出嘴说话,试图用眼神和瑶瑶交流,很明显瑶瑶并没有体会到宋知杳眼神所代表的含义,只成功的把她的眼神理解为寒意,连忙解释说:“刚才……..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宋知杳咽下草莓说:“刚刚那个是正牌的沈老板。”

瑶瑶手里的叉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上面还叉着一半没吃完的草莓,宋知杳弯腰拾起刚刚掉的叉子说:“一会你先回酒店,我晚点回去你不用等我。”

瑶瑶愣了好半天,才对着宋知杳的背影说了声:“好。”

沈辰还在和杨老说话,宋知杳朝杨老走过去,杨老朝宋知杳招招手说:“前段时间我身体不太好在新西兰养病,你们小两口结婚我也没去,小丫头可别生我的气。”

沈辰伸手揉揉宋知杳的头微笑,微微朝杨老俯身:“她年纪小不懂事,要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还请杨老多多包涵。”

杨老笑着拍拍沈辰胳膊,意味深长的朝他们点头说:“恩。”

沈辰今天嘴格外甜,并且今天也比平常话多了不少,宋知杳一方面觉得能在这个建筑师,怎么也得是建筑师的助理才能出现的场合里,居然出现了沈辰这种计算机领域的人才有点奇怪,另外觉得沈辰居然认识杨老更加意外。

但沈辰眼里明显有一种:老实点,别乱说话的威胁意思,宋知杳也知道这种场合不适合拆他台,仔细看着他和杨老说话时的侧脸,好看的不像话,顺道感慨了句:自己眼光怎么就这么好呢。

像是感受到宋知杳热烈的眼神,沈辰转头伸手握住宋知杳的肩往肩膀带了带,委婉的朝杨老道歉:“杨老,杳杳不胜酒力,我想先带她回去。”

这个谎撒的真实毫无痕迹,杨老明显也接受了宋知杳不胜酒力的设定,和蔼的点点头,宋知杳张了张嘴,被沈辰眼里明晃晃的威胁逼回去,生生忍在嗓子眼里,半天憋出一句:“杨老,保重。”

宋知杳送沈辰回酒店时,在门口遇到方验,宋知杳远远朝他点头示意,方验看了眼她身边的沈辰点点头。

沈辰的手自然的搭在宋知杳的肩膀上,微微用右脚支撑着整个人的重量,放在宋知杳肩上的左手并没有多重,沈辰说:“你帮我拿一下车钥匙,我有点头疼。”

宋知杳边在他口袋里摸钥匙一边扶着他说:“我来开车吧,你这样怎么能走?”

沈辰揉着额角,从她手里拿过钥匙说:“不碍事。”

当年两人之间的第一句话也是这样,再一次由他的不碍事结束了这场谈话,最终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开车,沈辰的助理从会场里抱着大衣,一路小跑出来,看了看靠在宋知杳身上的沈辰,说:“夫人,请上车。”

宋知杳看着手里的车钥匙,觉得脑子有点懵,沈辰轻咳了一声,声音带着轻微的沙哑:“你回去吧,我自己回去。”

宋知杳松开沈辰的胳膊,有点担心:“你自己行的吧?”沈辰半天没有接话,宋知杳也不知道他这个意思到底是行还是不行,索性拉开车门把沈辰推进去,自己绕到另一边坐上车,对陈秘书说:“开车吧。”

陈秘书点头说:“好的夫人。”

把沈辰送到酒店,他住的房间居然就是她隔壁,一开窗户就能听见她房里发生什么的那种共用一堵墙一个窗户的隔壁,宋知杳坐在落地窗前感慨:“不知道撒哈拉的星星是不是还这么亮。”

正好沈辰从浴室出来,裹着条浴巾在下半身,若隐若现的肌理还沾着水珠,,随着走路的动作,浴巾像是随时会掉下来,沈辰握着毛巾一边低头擦头发一边朝宋知杳过来,宋知杳不是第一次看见沈辰的身体,就连裸的也并非没见过,但还是费力的咽了咽口水:“你穿件衣服,好歹也这么冷。”

沈辰把拿过沙发上的睡袍随意裹上,手里的毛巾扔到宋知杳腿上,两个动作做得毫无间隙,完全感受不到这两件事其实是个无关的,自然的就像是起床就得先去个厕所,诚然起床跟上厕所得先取决于昨天晚上水喝多了。

宋知杳抱着毛巾愣愣看着沈辰转身走到吧台倒了两杯酒,又回到阳台边就着宋知杳身边的绒毯坐下,曲着腿背对宋知杳:“杳杳,替我擦擦头发。”

宋知杳理了理毛巾,放到沈辰头上,细心擦着还在一滴滴落到肩膀的水珠,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静谧的有些微微的紧张感,沈辰首先打破宁静,稍微沙哑的嗓音,开口前轻轻咳了一下,他说:“我听你刚才说到撒哈拉?”

宋知杳从他肩膀后伸头到他面前:“我就是感慨一下,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撒哈拉固然美,宋知杳觉得再没有什么能比它更美,她去过一次,再美也不会去尝试第二次,当年她孑然一身,如今她有早早,怎么能舍得再为了看一眼星星再去一次。

说完,又陷入宁静,真是莫名其妙的和谐,但并没有这么一直和谐下去,宋知杳状似无意的开口:“沈辰,你别在我身上耗费心力了,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你都不适合为了爱情,做出这样的牺牲,你的人生应该是要奉献给你的研发事业,这也是你一直以来的人生………”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辰侧身从肩膀处拉到怀里,宋知杳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趴在沈辰怀里,过程中带倒了沈辰没喝完的一杯酒,就这么以看不清过程却看清结局的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里,上半身平稳躺在沈辰双手臂弯里,沈辰低头看着她,眼里有意义不明的情绪,像是几欲要喷涌而出,鼻尖贴着她鼻尖:“你怎么知道我不适合。”

宋知杳挣扎着要起身,被沈辰握住双手,宋知杳就以一个僵硬的像是投怀送抱的姿势趴在沈辰怀里:“我说,你今晚真是多情的不像话。”

记忆里沈辰就是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冰雪之花,长在天山上那纯净的雪莲花,今天这朵雪莲花有点多情,有点豪放,有点热情,这么多有点加在一起,宋知杳有点懵。

沈辰说:“……….”

诚然,其实沈辰还是个雪莲花,即使偶尔表现的有点多情,也是个清心寡欲的多情,骨子里他还是那朵天山上的雪莲花。

沈辰说:“六年前,你跟我说,你会永远爱我,即使我不爱你。”这句话就像一道伤疤,宋知杳永远不想被人提及的伤疤,倒不是像苏纤那样曾经痛彻心扉的屈辱,但这句话也充分的证明,当年她没皮没脸的喜欢过一个人,这个人在六年后,用云淡风轻的口气说出她当年自以为最深情的决定,要多讽刺就有多讽刺。

心里像是猛然烧起一团火,越烧越大逐渐把宋知杳心里包裹着真心的理智燃烧殆尽,看着沈辰的眼睛,宋知杳冷笑了声:“永远,大概只有骗子和孩子才能轻易说出来吧,不过沈早都不说,沈辰你这么大的人了,不会还信这种话吧?”

沈辰半天没有说话,脸色像是一瞬间煞白,握着她双手的手紧了紧,宋知杳被握的生疼,却没有挣扎:“沈辰,聪明如你,却分不清真心和谎言。”

沈辰一把把宋知杳放倒在地毯上,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压抑的她有点喘不开气,她从来没有见过沈辰这个样子,即使是刚才在长椅后,他的动作也是温柔的,这次力道却大得吓人,宋知杳心里惊了一惊:“那个…….”

沈辰低头吻住宋知杳,极尽所能的在她嘴里翻搅着,舌尖互相缠绕,沈辰发狠似的握着宋知杳两只手举在头顶,与其说这是个吻,倒不如说这是个泄愤的啃咬,脑子里突然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爆炸,沈辰一手托着宋知杳的头,唇上并没有放开她,空出一只手伸到宋知杳背后拉开她礼服裙的拉链,宋知杳双手搭在沈辰颈后,难耐的开口:“你别……..”

外面正好有一朵烟花炸开,绚丽的色彩只一秒就消散在天空中,像是并没有出现过一般,但是宋知杳脑子里的那朵烟花像是一直炸开,光芒刺眼的让她莫名有些紧张。

沈辰咬了咬宋知杳下唇,在她唇上含糊着开口:“要我吗?”手上揉弄她背部的手并没有停下来,并且有越揉越往下的趋势,一路从她的背后点起火,也从她的背部烧到心里。

宋知杳的脑子里一片浆糊,根本不知道沈辰问了什么,只含糊答应,沈辰咬了咬她耳垂,安慰道:“别怕。”

宋知杳胡乱扯着沈辰睡袍系带说:“我是不怕啊,别是你怕吧?”

☆、捧在手掌心[2]

第二天,宋知杳张开眼就看见站在窗前,背对着她的沈辰,宋知杳有一瞬间觉得他真是活在天山上的雪莲花,外面建筑笼罩着的云雾,可能把自己也带进天山上一起生活,但揉揉眼睛才发现,这是北京的特产,雾霾。真是个不懂事的雾霾啊。

宋知杳刚开口,发现有点鼻塞,沈辰转头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宋知杳昨天晚上踢被子,并没有被冻醒,主要是沈辰的错,当然这件事并不能这么直截了当的跟沈辰说出来,显得自己比早早大不了多少。

这一切都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最戏剧性的还是沈辰的反应,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看戏的人也在戏里,即使发生什么戏剧性的变化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主要取决于看戏人的想法,沈辰操着手靠在门边:“杳杳,你究竟懂不懂?”

水龙头的出水的声音挡住了大半沈辰的声音,她抬起头问:“我什么?”

沈辰说:“没什么。”

因为有了早早,两人之间也算不上什么恩爱的新婚小夫妻,所以蜜月这种事就在两个人的一致决定下忽略了它的存在,双方父母表示可以帮忙带孩子,不过最终在早早的一场病下,终于让双方家长再一次失望。

这场病,其实也算不上病,说到这件事宋知杳气得胡子生烟,沈夕带着早早出去的时候遇到林若望,基于六年前她给自己治过病,也差点是自己嫂子的份上,和她一起去喝了杯咖啡,期间林若望给早早点了一杯糖分很高的冰淇淋,早早吃完当场就晕倒了,沈夕打电话给宋知杳和沈辰的时候,宋知杳握着的拳头直到看见早早那一刻,简直要把拳头捏碎了。

沈辰一把握住宋知杳胳膊:“你去哪儿?”

宋知杳伸手安抚了早早一声,从沈辰手里抽出手:“她凭什么给我儿子点东西吃,她有什么资格。”

沈辰对沈夕使了个颜色,伸手把宋知杳拉到门口:“她也不知道早早不能吃糖,别闹脾气。”

宋知杳后退了一步,在这三十七度的天气里,莫名觉得泛起阵阵冷意,看着这张脸,无论什么时候都一如寻常沉着冷静,即使自己儿子还躺在医院里,他也能若无其事的跟自己的妻子说出别闹脾气,宋知杳说:“闹脾气,是啊我这个脾气这么不好,你后悔了吧。”

沈辰猛然打断:“别乱说话。”

宋知杳转身回病房,进去之前背对着他说了句,自己这辈子最霸气的一句话,直到现在她都觉得自己这二十九年来这么霸气一回也不虚此生了,她说:“沈辰,你爱不爱林若望我管不着,如果林若望伤害到早早,我不会放过她,我有一百种能让她生不如死的方法,请你转告她。”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宋知杳看着目瞪口呆站在门口,手里拎着水壶准备打水的沈夕,不负脸上出现的表情,啪的一声水壶掉在地上,碎了一地玻璃渣子,宋知杳越过一地碎玻璃朝早早躺的病床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试了试他额头,放柔声音开口:“渴不渴?妈妈给你削个苹果吧。”

早早摇摇头,闭着眼睛说:“妈妈我想睡觉。”

早早一直在她身边,当年她一个人生出他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但弯路基本上都是她背着早早走,所以即使活得辛苦,早早也没有受过什么苦,看着他憔悴的小脸,宋知杳说:“下次如果你再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妈妈就不要你了。”

早早伸手拉拉宋知杳的手,小声说:“妈妈,我没吃过糖,我想尝尝,下次一定不会了,你别生气。”

只是一句话,宋知杳的心像是被冰封后,又被一锤子敲破了一个大洞,冷风一阵阵灌进去,宋知杳伸手摸了摸早早的脸,反手抹了抹眼泪,笑着说:“妈妈怎么能不要你呢,妈妈怕。”

早早朝宋知杳的手心蹭了蹭,闷声说了句:“妈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这一场蜜月止于早早的一场病,止于林若望的这一份冰淇淋,大概也是上天的安排,好在宋知杳并不是很期待蜜月这种事,也并没有很失望。

最失望的是秦雀,她坐在苏纤的花店里一片一片拔叶子,一边拔一边怨念:“要是你能趁热再跟北极光生个萌萌哒小姑娘就好了,你儿子太不上道了。”

在一旁写作业的沈早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又低头写作业,这一抬一低深刻的打击到了秦雀作为幼儿园老师的自尊,忧伤了一阵,深刻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和沈早一般见识,良久,秦雀决定无视沈早的存在,这孩子和他爸一样,只能远观不能近处。

诚然,人都是爱面子要自尊的,就像她一样,古话说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一直在蛇身边晃悠,但是这蛇总也不咬她,难免就觉得这个蛇对她根本没兴趣,就会发生一个怀疑自我并接受现实的阶段,正当这个阶段进行的顺风顺水的时候突然有一天这条蛇跟你说他想咬你了,搁谁身上也不能一下相信,宋知杳觉得自己这个反应很正常,不正常的是沈辰,井水不犯河水挺好的,他不想咬她,这个阶段就挺好的,但是好歹她刚能接受现实,他又来搅浑一池水,没来由的让人心烦。

沈辰搭乘最后一班飞机回了C市,宋知杳在北京还有些工作没完成,走之前宋知杳交代沈辰:“你把早早就留我妈那儿,等我回去了我去带他回去,一路顺风。”

一句话说的简洁又有内容,宋知杳觉得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越来越强,这是个好兆头,沈辰明显不满意她现在这个语言水平,脸色不太好看的站在车门前看她,宋知杳说:“你丢了东西在这儿?我去帮你看看。”

沈辰一把拉住她,低头靠在她肩膀上,而后鼻尖抵着她鼻尖,低声说了句:“早点回来。”

宋知杳任他贴着,愣愣说了声:“好。”

沈辰离开时坐的那辆车,宋知杳上楼的时候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不知道多少次看着他的背影,从自己面前离开,从没有像这一次一样懵。

宋知杳坐在窗边看外面云里雾里,脑子里比云里雾里还飘渺,要说之前沈辰对她的态度让人觉得难过,但是好歹她已经能接受了,毕竟七年了,任何一件事做上七年,怎么再看都显得顺理成章,但总的来说,这件事给宋知杳造成了很大的困扰,造成这个困扰的人是沈辰。

宋知杳打电话跟秦雀倾诉的时候,秦雀在那头试图用哲学的角度开导她,最终无效,因为她自己其实也搞不懂哲学是个什么学,最后采用了通俗解释。

秦雀说:“你看啊,北极光他时不时的就给你制造点儿困扰,他要是困扰不了你,他就去困扰别人去了,如果你不给他困扰,他的困扰没地方发挥,他也得去跟别人制造困扰,为了防止他给别人制造困扰,发生婚变这种事情,你尽量接受这种困扰,当然你能不能解决困扰另说,起码你给了他发挥困扰的机会,你说是吧?”

连续一串困扰论,相信秦雀把自己都给绕进去了,好在宋知杳听懂了,她居然听懂了这个秦雀仍旧坚持称之史上最有哲学气息的哲学理论,宋知杳肯定自己的逻辑思维能力其实是拔尖的。

一旦有了这个认知和秦雀的连自己都不懂的哲学论,宋知杳突然能看开沈辰给自己创造的这个困扰,有句诗怎么说来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沈辰给她制造的困扰很大一部分是老天觉得她需要考验,,就好比上学的时候,上天普遍指派来制造考验的人就是老师,现在又得指派一个人给她制造点儿现阶段的考验,这个人就是沈辰。

不过不管这是不是秦雀坚持的哲学理论,这句话其实是有大智慧的,宋知杳由衷叹了句说:“就不能我来做制造困扰的那个人吗?”

秦雀想了想,叹了口气说:“你想制造点儿困扰也不是没办法,关键是谁知道你们家北极光对什么困扰啊?”

宋知杳顺着秦雀的叹气声,也叹了口气说:“妈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秦雀附和了声说:“可说呢。”

末了,就在宋知杳醍醐灌顶要挂电话之前,听见秦雀一声充满怨念的叹息,宋知杳说:“干嘛这是?”

秦雀开口前,为了充分体现这件事值得叹息,又深深叹了口气说:“你知道我当年喜欢过那男的,叫什么来着……..”想了半天说:“……..就叫二狗子吧,你知道我当年跟傻逼一样喜欢他的时候,唉……….往事不堪回首啊。”

往事确然不堪回首,往事常常不堪回首,能回首还能觉得自己依旧炫酷的都对不起往事两个字,宋知杳听了半天,没有明白这满是怨念的几句话里有任何值得叹息的迹象,倒了杯水又问:“他不会是来找你复合了吧?”

秦雀说:“妈的敢找我,非打断他腿。”

☆、捧在手掌心[3]

宋知杳一口水呛在喉咙口,换了半天问她:“那你倒是叹息个什么劲儿。”

秦雀又叹了口气说:“你知道,我当年跟傻逼一样喜欢他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我身边其实还有个傻逼?”

怎么听都不太像是两句好话,当然这两句话的本质其实是好的,只是经过秦雀说出来就不太好了,就比如沈早爱吃的无糖冰淇淋经过太阳一晒就不太好了。

见宋知杳没有说话,秦雀又说:“你知道吗我昨天去参加高中同学会,发现那傻逼哦不是,那个男同学长得还真挺帅的,还没女朋友你说是不是有隐疾啊,啧啧真可怜。”说完无限惋惜的叹息了声。

宋知杳被秦雀惊的木楞木楞的,秦雀说:“虽然我年纪也不小了,也不是个能凑活凑活着过的人你说是吧,我作为教育工作者,就得有清贫坚强,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心态……..妈的关键是他们家不止有五斗米啊。”

宋知杳说:“那他们家有几斗米?”

两人就关于他们家到底有几斗米的这个问题上开展了一系列发散性的假设以及验证,从秦雀说:“他还跟我说,当年他默默喜欢了我很多年,但是-看我这么为了二狗子牺牲,他就把自己牺牲了,所以最后我牺牲到C市,他牺牲到了加拿大,真是偏心的两种牺牲啊。”

宋知杳附和了声:“真是好牺牲的牺牲啊。”

秦雀一拍脑门,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你说他会不会是个取向特殊的人,毕竟你知道那种搞艺术的都有点豪放不羁,不羁不羁就容易连取向也不羁,你说我是不是得抽时间约他出来说一下我愿意给他做挡箭牌啊?”

宋知杳想了想说:“约约约。”

谈话中,秦雀交代了一下他的背景,人称阳少的邵阳,不得不说他们家起名字这件事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熟的就跟藏头诗似的熟虑,一般来说,生意间都有互有联通的,即便没有联通,在儿女婚姻上也会适当做出点联通出来,宋知杳他们家不太巧就跟邵家有过一次婚姻上的探讨,最后因为宋知杳的离家无疾而终,至今为止,宋知杳只听她妈无限惋惜的提过一回:“邵阳这孩子,怎么还不结婚呢,生个闺女咱们早早好娶啊。”吓的宋知杳三个月没敢带沈早回宋家,这么大点年纪就开始灌输童养媳的思想,那还得了。

照这么看来,邵阳绝对是喜欢秦雀的,就秦雀的反应来说,真是呆萌的有点……意思。

秦雀忧愁说:“现在搞艺术的人都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并且还不能让他们身边的人折腰,你说我怎么才能让他觉得我其实不是为了五斗米折腰,虽然我就是为了这五斗米。”

宋知杳想了想,严肃的替她出主意:“不然,你让他觉得你是为了十斗米?”

秦雀说:“我得找个雅而不俗,又有深度的话题跟他展开讨论,哲学这方面我在行,就怕他以搞艺术的太抽象了,不能理解,我得顾着他点儿。”

宋知杳一度觉得邵阳眼光太瞎了喜欢秦雀,秦雀听宋知杳没有说话,像是获得了莫大的支持般,兴奋的接着说:“你说我们聊聊人生的意义怎么样?或者未来三十年世界人口即将突破多少亿?”

世界人口的增长在于多少对男女看对眼,和表达不为五斗米折腰没有半点儿关系,也并不能突出这个话题有多少深度,当然要是她想和邵阳聊聊自己能为世界人口增长做出多少贡献,宋知杳觉得这个可行度要高出一点。

秦雀叹了口气说:“知了,你说现在的小姑娘,尤其是外国那种胸大腰细,冬天穿的比我秋天穿的还少的小姑娘,那都火辣的没边,他都没有个动心的,肯定是有什么隐疾,你说我到底要不要为五斗米折腰啊?”

宋知杳说:“他们搞艺术的思维都比较抽象,比他们卖的抽象画还抽象,你不能因为他三十二了没找女朋友就说他有隐疾,你看你不也没找,人也没说你有隐疾是吧。”

秦雀说:“好像是这么个理,不过我是不是得表示的其实我这么多年心里也是有他的,我是因为心存遗憾所以才没有照对象,打算青灯寒月,等他一辈子那种,我听说搞艺术的人都特别欣赏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孤苦的情怀,我要不要也稍微孤苦一下。”

宋知杳喝了口水说:“我们话题的初衷,不是他说喜欢你,你觉得有一抹抹困扰吗?”

秦雀静了半天,说:“妈的,这罪恶的五斗米。”

由于方案作出修改,故宫作为开篇主题原本打算写二十期,宋知杳接到通知只需要写三期,这么大刀阔斧的精简决定,简直贴心的不行,当天下午就和瑶瑶收拾行李,订了机票连夜飞回了C市,这个仓促又急迫的决定主要取决于宋知杳一个礼拜没见着沈早,按照秦雀的话来说,就是吃不下饭又睡不着觉的想得慌。

凌晨三点,宋知杳和瑶瑶终于抵达C市机场,沈辰坐在车里随意翻着本不知道什么书,宋知杳扒拉下墨镜感慨:“真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啊。”

瑶瑶说:“什么?”

宋知杳刚想解释,就看见沈早从后座里开门跳下来,姿势帅气的不行,宋知杳朝他伸出双臂,等了半天并没有像预期的一样,沈早涕泪纵横的飞奔向她怀里,宋知杳回忆了一下,记忆从他会走路说话,就没见过他涕泪纵横,感冒这种情况可以适当例外。

沈辰拉开车门从另一侧下来,手臂上搭了两件衣服和一条围巾,围巾一圈圈替早早围在脖子上,一件衣服递给瑶瑶,一件递给宋知杳。

瑶瑶诚惶诚恐的接过衣服说:“谢谢沈老板。”

宋知杳看着沈早说:“谁让你来的?你明天不上课?”

沈早两手插在围巾两边的口袋里,用他最经常做的那个表情看了宋知杳一眼说:“爸爸答应我来的。”

瑶瑶抱着大衣踟蹰了半天,说:“宋姐,沈老板你看能不能先顺路稍我一把,你们再聊?”

沈辰伸手接过宋知杳和瑶瑶手里的行李放进后备箱,说:“抱歉,你家住哪儿?”

瑶瑶嘿嘿笑了一声,说:“岁江路八号。”

宋知杳说:“还真是,挺……顺路的啊。”

缘分这种东西,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时不时的就给你制造点儿麻烦出来,让你正视这个世界还有缘分这种东西的存在,这个感慨源自于前几天方验喝醉了跟她说的一句话:“宋知杳,你到底忘了多少。”

诚然这个东西有可能是他含糊不清说错了,也有可能是她听错了,她这个人一向耳朵不太好使,宋知杳在脑子里仔仔细细就连自己走路什么时候撞着人的细节都想了二十遍,除了在星巴克见着他离婚的场景,她真没有不经意间见过他。

为了庆祝建筑专栏杂志开刊第一期,并且销量很好的情况下,组里人提议出去庆祝一下,地点定在了本市最豪华的酒店里,吃完饭之后,有人提议去唱歌,宋知杳说:“我得回家陪儿子,你们去玩儿吧。”

瑶瑶说:“宋姐,沈老板在家也能带孩子啊,我们好不容易出来玩儿你别这么扫兴。”宋知杳推辞了半天,眼看就要成功了,被方验一句话打回去,他说:“既然这样,就玩一会再走吧。”

宋知杳说:“…….那行吧,我先去打个电话。”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沈辰的号码,他从那头接起来,声音压得很低:“怎么了?”

宋知杳说:“我今天可能回去的晚一点,你让早早先睡觉。”

沈辰说:“恩,我去接你。”

一组人其实也算不上熟,并且她也不是个能容易自来熟的人,在这个震耳欲聋的环境里,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宋知杳转头跟方验说:“我先去个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一抬眼看见方验操着手靠在反光的墙上,镜面墙上映出十几个身材修长的身影,宋知杳微微笑着开口:“方总。”

宋知杳越过他准备进去的时候,被他一把拉住,用力按在墙上,身体紧紧靠着她,宋知杳感叹:最近自己真是跟墙很……有缘。

屋顶的水晶吊灯经过墙面的折射,从四面八方朝宋知杳的眼前来,刺的眼睛睁不开,看不见方验的表情,只能闻到他满是酒气的呼吸,近距离喷在脸上,听见他带着被深刻伤害的温柔嗓音说:“宋知杳,你究竟忘了多少?”

宋知杳愣了三秒,一把推开方验:“方总,你看我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需要赚钱养家的家庭妇女,你这么热情让我真是有点困扰。”

☆、爱来的仓促[1]

一个沈辰的困扰她已经觉得难以招架,再来个方验搅混水,宋知杳觉得老天这个玩笑开大了,考验未免也有点太上心了。

方验摘下眼镜,左手捏了捏鼻梁,再抬头时一副极其憔悴的样子,看着宋知杳说:“宋知杳………..”宋知杳直觉接下来要说一些了不得的事情,她似乎并不太能接受这个了不得的事实,急忙打断:“方总,你喝多了。”

方验欺身靠近她,靠近她腰身的手猛然搂住,宋知杳觉得头皮一麻,这个要是被人撞见了,在古代可是要浸猪笼的啊,是大事儿。

方验说:“宋知杳,没有你这么会伤人的人了。”

被一个已经离婚的男人,意义不明的压在墙上,这个男人的离婚现场还是自己亲眼见证的,个中滋味想必只有宋知杳自己能明白,宋知杳说:“方验,你先放开我。”

方验低头靠在宋知杳肩膀上,微微的叹气声传进宋知杳耳里,要不是抛开星巴克之前,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方验,宋知杳几乎真以为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伤害过方验这纯情的好青年。

他忽然笑了一下,放开宋知杳的同时朝后退了两步,漆黑的眼睛映着屋顶的吊灯折射出来的光,亮的不行,他重新戴上眼镜,遮住那双漆黑却明亮的眼睛。

方验说:“对不起。”

方验这一道歉,真是无言又迷离的一出戏,宋知杳理了很久也没有想通他今天晚上这一出是要干什么,他就像是个罪魁祸首一样,在在她的心河里投下一块石头,激起满塘涟漪后,云淡风轻的说了声对不起。

宋知杳说:“我们两个人是朋友这件事并没有什么问题,这是事实,我们之前并没有见过面,也是事实。”

方验张了张嘴,却没有开口再说些什么,宋知杳直觉他如果能说出来,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但重要的事情一般都不会轻易说出来,里都是这么写的,比如她年轻时候看的一本书里,作者秦十二就在她的里说了非常煽情的一句话,煽着煽着就觉得这真是一句非常矫情的话啊,年轻的时候,大多数人还都是很吃这一套的,她说:“我们能轻易说出来的话,一定都不是真心话,真正的内心话,都是血淋淋撕开带着血肉的。宋知杳一度因为这句话,觉得真正作为自己内心的话就应该藏着掖着。

宋知杳想了想说:“这个世界,有很多我们不能预知的事情,有的时候发生过的什么我们不能挽回的事情,除了试着去接受,并没有什么办法。”

方验淡淡开口:“你想多了,我并没有发生什么不能挽回的事情。”说完绕过她进了包厢,宋知杳闭了闭被灯光刺得生疼的眼睛,两行眼泪顺着眼底留下来,被刚从包厢里出来的瑶瑶看到,一脸担心的问:“宋姐你怎么了?”

宋知杳伸手抹了抹:“这灯太好看了,就是眼睛刺得真疼啊。”一边说一边面容冷峻的踏进包厢。

宋知杳踏进包厢前,在两边反光的玻璃幕墙上,看到瑶瑶一脸不解又崇拜的眼神目送着她,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能盯着水晶吊灯看得自己两行热泪,也没有一个正常人能在看的两行热泪之后依然一脸冷酷的转身跟没事儿人一样,瑶瑶崇拜她,宋知杳觉得能理解,这是对于脸皮厚的基本敬仰。

在表姐方音艺的言传身教,以及倒追沈辰的情况下,她基本不知道什么叫丢脸,她也觉得这样挺好的,能为一个人做点没脸没皮的事,好歹也能证明她其实是个有血性有个性的好青年。

沈辰来接她的时候还没散场,几个麦霸站在台上抢麦克风,宋知杳准备下一首来个一条大河波浪宽,还没有准备好上场,沈辰的短信发来:结束了下来找我,我在大堂。

宋知杳握着手机,侧头跟瑶瑶说了声:“你待会告诉方总我先走了。”瑶瑶刚抢上麦克风,正激动的跃跃欲来个充满少女情怀的挥着翅膀的女孩,转头随口应了声:“好的,你走吧。”

到楼下大堂的时候,沈辰低头正翻着本书,手边放着件大衣,身上穿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身边一个落地大花瓶挡住了部分侧脸,造成一些阴影投在脸上,宋知杳靠在电梯门口看着沈辰,以及他身边的两个小姑娘。

来时候看到,那是收银台的两个小姑娘,现在握着抹布在沈辰旁边已经晃了两圈,沈辰面前那个原本透亮的茶几现在被擦的一团模糊,真是难为了这两个小姑娘了。

有句歌词里说:你只是说了一句,你不属于我,你留给我太多遗憾,我只能选择照单全收,能否给我一点机会,能否再给我一点温柔就足够。当年宋知杳觉得这句歌词简直唱出了她的心声,沈辰哪怕能稍微给她一点点温柔,她也甘之如饴,只是那个时候的沈辰也很有个性,直到她离开也没有听到沈辰表示一点,在他的身上还能有温柔这种东西存在。

六年后,她已经能逐渐觉得另一句歌词:过去总算渐渐都还过得去,未来就等来了再决定,偶尔饶了我自己,偶尔难免还想你。这其实是个很具象的感觉,宋知杳一个人带着沈早,要养活他已经是个很艰苦的事情,哪还有时间去想心底的北极光是不是还亮得刺眼,再刺眼的爱情,在生活的尘埃下,不需要很久就能盖的严严实实的。

这么一直具象着,宋知杳也觉得能放下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后来为了沈早回来之后,他时不时表现出来的温柔,让宋知杳有点懵。

像是感受到了宋知杳的视线,沈辰转头看向电梯口,起身把报纸放回原处,拿起椅背扶手上搭着的大衣,宋知杳迎上去说:“你来了多久了?”

沈辰伸手替她围好围巾,把头发从围巾里拿出来说:“刚来一会。”

这些动作看的身后刚刚擦茶几的两个小姑娘一愣一愣的,这明明应该是个走冷酷路线的帅哥,怎么就这么温柔呢,不过这么温柔起来也是帅的不行,果然是人帅无论做什么都是帅的,老天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呢,在这个人人都想要个美男的世界里,偏偏就只有几个长得不太认真的出现在身边,还总出现在身边,所以总的来说一个人受欢迎的程度主要取决于脸的好看程度。

这个时候的沈辰像是补偿什么似的极尽所能的对她好,心里原先那个图谱一瞬间碎成了无数片,又悠悠重组,重组的动作极其缓慢又模糊,宋知杳努力看清却越用力越觉得模糊。

车窗外的风景一闪即逝,路灯昏黄的照着路面投下柔柔的光,曾经沈辰是个很有个性的人,她也是个很有个性的人,但后来她像一句歌词里说的似的:爱上你放弃我的全部,爱上了你之后我开始领悟,宋知杳爱上了沈辰之后的确放弃了一些东西,其中就包括了个性。

那个时候最流行因为爱一个人为了他点做什么事情,你要没做过什么牺牲,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真爱,苏纤为了梁文自杀,她为了沈辰离家出走,不过两种情况不太一样,苏纤自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爸妈的死因以及抛弃她这件事,但就结果来说这两个人也算是对得起青春里疼痛又哀伤的爱情,真是真……..爱过啊。

后来她找回了个性,就在她觉得两个人能这么和谐的相处下去的时候,他又突然变得不太有个性,宋知杳真是有点儿困扰,按照秦雀的困扰哲学来着,这是考验,她得接受,为了沈早她也得接受。

上天的考验不止这一点,还包括了其他的考验,由此看来上天其实还挺忙的,尤其在宋知杳的身上更是比别人更上心。

宋知杳开车去幼儿园接秦雀去相亲,这件事严格来说真不能算是个相亲活动,主要是邵阳想见见秦雀,秦雀觉得邵阳去幼儿园接她有点招摇,怎么着她也是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大好青年,本世纪最清廉也最清贫的教育工作者,想想觉得自己简直光辉都能照耀一片漆黑大地。

秦雀的清贫光辉没有照耀多久,两人就被救护车,以及警车上的警笛光辉照耀着了,在十字路口被一辆车横着撞过来,交警来现场勘测,证实对方酒驾,要负全责。

秦雀眉头拧成个结,一脸阴沉被医生架上了救护车,过程中秦雀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那辆车的车主,事实上他也被顺便一起抬上车,秦雀得以近距离看着他,忽然皱着眉头,半天讶异的叫了句:“…………二狗子?”

宋知杳坐在一旁让医生进行简易包扎,一听见二狗子猛地抬头,正好扯到伤口,疼的呲牙咧嘴缓了好一阵才说:“这个二狗子,不会就是那个二狗子吧?”

☆、爱来的仓促[2]

秦雀眉毛这下简直要拧到头顶去了,咬牙切齿的开口:“可不就是他呢。你说十年前他就跟我过不去,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他怎么还跟我过不去,安的什么心啊他?”

宋知杳想了想安慰她道:“这可能不是跟你过不去,不过跟自己,还有jing cha叔叔过不去是真的,酒驾这不是作死吗。”

秦雀说:“唉………”

看着秦雀突然忧伤的表情,宋知杳也有点忧愁,两人在一路忧愁和救护车的鸣笛声里到了医院,期间宋知杳摸出手机给沈辰打了电话说自己在医院,没什么事儿就是随便撞了下车,随便进医院躺一躺,让他抽空拎个果篮来表示一下慰问就行,不用太在意。

沈辰说:“哪家医院?”

宋知杳说:“C市第一人民医院。”

秦雀伸手摸出手机朝宋知杳纠结道:“知了,你说我要不要也给邵阳打个电话?”

宋知杳说:“这里面还有什么门道?”

秦雀正色道:“你看吧,我一直树立的形象就是个坚强的少女,说不定他也就喜欢我这么坚强,我要是在他面前表现出我柔弱的一面他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转而喜欢别的坚强的姑娘去了,我可怎么办啊,这不是因小失大吗?不好不好。”

宋知杳一愣,秦雀最近为了这五斗米还真是…….细腻了不少,宋知杳想了想说:“话不能这么说啊,你看像你这么坚强的姑娘,铁定不能轻易在人面前表示柔弱吧,就算在人面前表现柔弱也不能在所有人面前表现柔弱吧,你要是在邵阳一个人面前表现柔弱,这不正好体现了他在你心里是不一样的吗,并且,你不想让邵阳站在…二狗….不是,在他….面前么,出口气比那些重要多了。”

秦雀转头看了眼还没醒过来的前男友一眼,微微笑着拨通邵阳电话:“邵先生,我出车祸…….”话还没说完就被邵阳打断说:“你在哪里?”

秦雀说:“我在救护车上,一会就到医院了,基于人道,你有空了来看我一眼就行。”

邵阳静默了一会,宋知杳估摸着在想,人道用在这里合不合适,良久才停他在那头说:“………你别乱跑,等我过来。”

上天的这个考验不知道是给谁的,不过不管是给谁的,三个人都受伤就算是给三个人的吧,好在一个考验分成三份,并没有人受很严重的伤,万幸万幸。

夕阳从病房外照射进来,投在一边的柜子上形成一个阴影,柜子上放着一个果篮和一束樱花草,宋知杳趁着邵阳出去打水的空档问秦雀:“怎么送你个这么丑的花,有什么意义?”

秦雀想了想:“难道是意思我跟这花一样丑?不是想隐晦的告诉我懒蛤蟆别想吃天鹅肉吧,知了我就说这不靠谱吧,都是你给我出的馊主意,我非掐死你不……..”

“掐死什么?”门口一个声音猛然响起来,这个偏冷的声音打断秦雀要说的话,宋知杳转身看见沈辰手里拎着只保温桶站在门口,胳膊上搭着件大衣,感慨道:真是个形影不离的大衣啊。

秦雀结巴的看着沈辰把大衣放在一边的椅子上,手里的保温桶放到病床前的柜子上说:“你刚刚说……..掐死什么?”

秦雀苦着张脸说:“没…….没有,我是想掐死那个撞杳杳的人,沈老板你耳朵也忒好使了吧。”

沈辰没有抬头,取出两只碗盛了半碗粥,一碗递给秦雀:“过奖过奖。”

秦雀握着半碗粥说:“沈老板,我问你个问题行吗?”

沈辰端着粥,握着勺子吹凉递到宋知杳嘴边说:“乖,张嘴。”

宋知杳在秦雀一脸惊讶的表情下,张嘴吃了口沈辰舀来的粥,沈辰又舀了一勺递过来,一边转头跟秦雀说:“你问。”

秦雀抱着半碗粥,想了半天:“我刚想问什么来着………你知道我每天被孩子吵的记性都不好了……..哦对了,你看你读的书都快比我吃的饭多了,你说邵阳他送我这么丑一束花是什么意思啊?”

沈辰转头看了眼放在病床柜子上的一束樱花草说:“在希腊神话中有一个叫做巴拉利索斯的青年,他有一位很美的未婚妻梅丽雪尔塔,他们每天都在盼望着结婚的日子,但是后来梅丽雪尔塔因病去世,巴拉利索斯悲伤过度殉情,神可怜他,就把他变成花,开在梅丽雪尔塔的墓旁,这种花就是樱花草。而樱花草的花语就是,除你之外别无所爱。”

秦雀欲言又止了半天,看着那束樱花草脸色复杂:“妈的这不是咒我吗?”

沈辰端着粥碗的手顿了顿,没有接话。秦雀这种逻辑,一般正常人不太能和她沟通,沈辰这种逻辑性不是一般二般强的也不太容易沟通,宋知杳选择错过这个话题的热烈讨论。

正吃粥吃的认真,秦雀看着门口说了句:“林…林什么的…...林若望。”

宋知杳心里一顿,真是冤家路窄,冤家常常路窄,要不然怎么说是冤家呢,以前宋知杳跟林若望吵架均以胜利告终,但六年前那些胜利却是宋知杳最失败的证据,当年她嘴皮子功夫虽然比林若望厉害,但心计远远比不上林若望,甩了不止一条街,那甩的简直没边了。

她是个心理医生,连宋知杳下一步怎么走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不过这都属于正常人的思维轨迹,她能针尖对麦芒的虐了宋知杳这么多年,主要取决于宋知还有一种叫做逻辑的东西。

林若望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而后双手插在两边白大褂口袋里微微朝宋知杳笑着点头:“我刚从精神科陈主任哪里过来,听说宋小姐出车祸了过来看看,没事吧?”

沈辰站在她面前有点碍事,又没什么眼力劲儿微微错开,让她跟林若望好好客气一下,宋知杳刚想坐起来,就被沈辰摁回去。顺手替她掖好被角,起身转头和林若望说:“有劳林医生挂心,杳杳没事。”

宋知杳欲再次起身,就在即将摸上成功道路上的路灯开关时,被沈辰啪的一声把开关拆了,宋知杳说:“你总是摁着我干什么?”沈辰说:“乖一点,别乱动。”

宋知杳说:“你让我上个厕所,不能说出了车祸还不能让我去厕所了吧。”

沈辰说:“………..”

宋知杳从厕所回来,一边爬上床一边问在一边削苹果的沈辰说:“你怎么不让我跟林若望说话?”

沈辰说:“你跟她能有什么好说。”

宋知杳说:“怎呢也能共同探讨一下,死皮赖脸的经验到底是谁比较高一点,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她,你看我就挺识趣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看我关键时刻就是个俊杰。”

秦雀被扶着去楼下拍片子,屋里只剩他们两个,宋知杳认为,他们两人之间只是一种危险平衡,各有各的想法,以前是沈辰的想法比较深刻,宋知杳明目张胆,现在换成了宋知杳深刻,沈辰明目张胆,明目的有点像下套给宋知杳钻似的。

陷阱上放块肉,他放的肉就是之前在酒会上,温柔又严肃的一句:“坦白说,我在追你。”

这句话坦白的有点不像话,沈辰不应该是这么坦白的人,他喜欢把一件事的最大可能性摆在台面上让你理解是什么意思,当然智商高的人一般都不太喜欢把事情太明说,显得自己格调高。

一般比较有格调的人都不太需要爱情这种俗物,沈辰一直就是个很有格调又有品味的人,对爱情的需求基本为零,现在突然间,对爱情的需求度近乎到了饥渴的地步,谁要说它不是个套,宋知杳觉得他都不认识套这个字怎么写。

沈辰从苹果上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你们没有好比的,不需要。”想了想又补了句:“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宋知杳接过苹果啃了一口:“什么?哦你说你和林医生啊,你别担心我又不吃醋。”

沈辰静了一会说:“她是小夕的心理医生,我们家很感激她治好小夕,仅此而已,并没有别的。”

宋知杳坐起身认真的对沈辰说:“沈辰,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你和林若望的关系,你不爱我也不爱她,这件事我比谁都清楚,我不会因为这样就跟你吵架或者离婚,为了早早,我们装作一对恩爱夫妻,别的时候就不用装了吧。”

沈辰削另一只苹果时,听见这句话大约是激动的手一歪,一刀割在左手拇指上,顿时渗出血珠,宋知杳转身按铃,护士进来看见沈辰流血的手,一边包扎一边说:“小夫妻吵架也别伤害自己啊………”

☆、爱来的仓促[3]

护士包扎完出去,宋知杳接过话说:“是啊,小夫妻吵架也别伤害自己啊,怪疼人的。”

沈辰站起身替宋知杳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没有再说话,出门前背对着她说了句:“杳杳,往后这些话,只在我面前说一说,别再外人面前说。”

这些话又不是什么好话,在别人面前说干什么,况且她一直希望能在外人面前装一装他们两个其实是个恩爱夫妻的错觉,这个错觉错着错着就容易让人误会,让自己也误会,所以为了防止深陷,宋知杳得常常告诉自己这其实是个错觉。

沈辰的温柔像是春日里的雨,落在宋知杳心里的种子上,逐渐生根发芽,宋知杳害怕这棵芽总有一天会越长越高变成参天大树,都说人得从一些挫折里学到些什么,宋知杳从挫折里学的事情其实不太值得宣扬,她只学会了揣着明白装糊涂,当然有的时候她是真糊涂,比方说现在孩子学的东西真是深奥的不行,沈早的奥数题她已经辅导不了了,想一想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就在奥数辅导不了这个悲伤的事情上,还有件更悲伤的事情,让她一想起来就觉得上天对她的定义其实是苦其心志的苦。

前几天她加班回来,发现父子两人在厨房研究冰淇淋,宋知杳说:“你们在干什么?”

沈早抬头看了她一眼说:“妈妈你来看,爸爸在教我做分子冰淇淋。”

沈辰从机器上抬起头解释:“分子料理其实就是加入不同物质,令食物产生各种物理与化学变化,在充份掌握之后再加以解构、重组及运用。”

宋知杳操着手靠在门边,看着一脸认真的父子俩,沈早和沈辰穿着同款亲子家居服,不得不说就连家居的沈辰都迷人的不行,并没有觉得就这样让他身上的气质有丝毫的减少,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机器的两边,沈早递材料的动作,配合的默契。

沈早说:“妈妈,你先去洗手,一会就能吃了。”

宋知杳晃了晃神,心里那个种子像是突然间发了芽,嫩绿的叶子极尽所能的散发着属于它的味道,亟欲冲破胸口,宋知杳说:“你们做的这个能吃……..吧?”

沈辰朝沈早伸手:“草莓。”接过话和宋知杳说:“马教授说这个机器做出来的东西基本吃不死人。”

宋知杳猛地回神,看着桌上还剩着的半碗粥,心有余悸的说:“这个谁做的?”

沈辰剥了一个橙子递给宋知杳说:“我。”

宋知杳担忧的接过橙子说:“你这么漂亮的手怎么能用来做饭呢.......我吃了这个不会得下去跟秦雀一起去照x光吧。”

沈辰端起桌上的半碗粥,又盛了半碗,就着宋知杳用过的勺子吃了半碗,宋知杳握着半个橙子说:“那是我用过的………”

沈辰说:“我不介意,如果你不放心,我也吃了。”

宋知杳叹了口气说:“我不是不放心,我开个玩笑嘛你别这么认真,我说的又不是方程式,不需要验证。”

宋知杳把半个橙子放在柜子上,擦了擦手爬到沈辰旁边看,伸手勾着沈辰脖子:“不过说真的,沈辰你真的喜欢我?”宋知杳看着他的眼睛,默默在心里忐忑的等沈辰的答案,漆黑的眼睛里有她的倒影。

沈辰说:“恩,我喜欢你。”

宋知杳微微笑着放开沈辰,向后退了退躺回去,被子拉到鼻子上,只留眼睛定定看着沈辰:“没想到你不止长得好,就连笑话也说的好。”

沈辰顿了顿,起身弯腰替她把头发拨到一边说:“还有没有哪里疼?”

宋知杳在心里扶额,沈辰可真是个二百五啊,按正常人的思维来说,要跟人表白应该一鼓作气直达心底,不拨到那根情思不撒手,他怎么就自己转换话题了呢,想了想才记起来,他是在说笑话来着,这个二百五原来是自己。

宋知杳和秦雀两人受了轻微的惊吓和脑震荡,并没有身体上严重的伤,比如骨折之类的伤,秦雀拨着头发悲伤的开口:“知了你说怎么就毁容了呢,我学生看见我不得吓哭啊。”

宋知杳说:“说起来,邵阳今天来接你出院?”

秦雀一甩头发,动作太大连续带倒了柜子上的一个保温壶和一双筷子两个勺子,一时间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妈的还说爱我呢,一看我毁容了就不来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沈辰站在门口,开口:“什么没一个好东西?”

秦雀正捡保温壶的手一顿,猛然起身一头撞到床沿,疼的呲牙咧嘴:“沈老板,我什么都没说啊,你下回别吓我,你看我都毁容了。”

沈辰微微笑了声说:“你下次能找准目标骂邵阳,就不吓你。”

秦雀叹了口气,爬到床底捡勺子,邵阳敲了敲门说:“秦雀,我………”话音未落,就听床底结实的一个碰撞声,秦雀捂着头顶从床底爬出来,手里的勺子一把扔到邵阳身上:“我刚才都看到了,你红杏出墙好歹也注意地方,这是医院能让你胡来吗?”

邵阳弯腰捡起勺子,被秦雀的成语造诣折服,皱了皱眉说:“什么红杏出墙?”

秦雀良久叹了一口说:“妈的,刚刚那个你抱着的胸大腰细,站直了都是S形的小姑娘。”

沈辰微微笑出声,宋知杳一愣,转头看着沈辰的侧脸,都说不太常笑的人笑起来都特别美,果然是这个理,晨光里的侧脸,美好的不像话,侧脸还微微笑着,想了想大概只有沈早出生的时候,宋知杳看着他沐在晨光里的皱巴巴的睡脸能比了,你活着,我活着,真好。

邵阳也一愣,随即上前两步握着秦雀胳膊解释:“秦雀,刚刚我是………”就听说艺术家都是豪放不羁的,果然话说到一半就开始不羁,下半句就在秦雀一脸期待的表情里淹入洪流,只换了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真是有史以来使用率最高,最没有实质性的句式了,并且用到这个句子的人一般只有这种思想:你信不信?你不信…你这是无理取闹,你信……基本没有信的,没有这个选项。

秦雀作为一个伟大的教育工作者,教语文的工作者,必须在字眼上掐的滴水不漏,秦雀说:“你说,我想的是什么样?”

邵阳一时愣在原地,伸手扶额:“别闹脾气。”

秦雀看见门口路过的乔岳,大声喊了句:“乔岳”,沈辰和邵阳转身看了眼门口,宋知杳低声解释:“乔岳,麻雀初恋,要死要活喜欢过的那个。”

乔岳微微愣住,撑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到屋里来,被秦雀一把搂住,动作大的扯着右腿伤口,乔岳深深吸了口气,才稍微缓和一瞬间煞白的脸色,围观全程的宋知杳由衷赞叹了声:“面不改色,狠角色。”

秦雀搂着乔岳的肩膀,朝邵阳说:“这我男朋友乔岳,趁这个千古难逢,把酒言欢的好机会,你们随意认识一下。”

乔岳微微楞着看了眼秦雀,邵阳伸出手朝乔岳说:“小秦以前有劳你费心照顾。”

小秦…..小秦……这个称呼成功恶心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饶是沈辰这样见过大场面的人都被他肉麻的顿了顿,揽在宋知杳腰间的手微微一僵,低声说:“还真是亲切……..的可以。”

乔岳肩膀被秦雀搂着,乔岳半晌没有说话,看向秦雀的表情意义不明,秦雀被他盯得寒毛直竖:“好了你们也认识了,咱们走吧。”想了想说:“哦对了,你不能走,你得先在医院住着,走我送你回病房。”

送乔岳回病房的途中,乔岳冷不丁的开口:“秦雀,你还爱我。”

秦雀被惊的差点一把把他从电梯上甩出去:“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我胆小你可别吓我。”

乔岳站定身体,倾身靠近秦雀:“你这么多年没有再谈,刚刚在他面前你也说我是男朋友,这就是你还爱我,最好的证据。”

这个世界永远就有这么自以为是的人,永远觉得我爱过你就得跟沾了强力胶似的永远站在原地等你,秦雀说:“乔先生,我读书少你你可别蒙我啊,我秦雀是瞎了眼喜欢过你,可你不是说了,你是为了我能有个好的将来才给我一个信念,现在如你所愿我变得更好了,刚刚那个人。”

秦雀指了指病房里收拾东西的邵阳,乔岳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秦雀说:“对,就是他,他才是我男朋友,我是为了气他,他刚刚跟个小姑娘抱在一起,我不高兴了才这么说,你可别误会啊,当年你为了我能变得更好去伟大的牺牲自己,这回再牺牲一次,你愿意的吧?”

乔岳说:“如果我不愿意呢?”

秦雀扶额叹气,把他扶出电梯:“你不是这么小气吧,怎么说咱们之间也是有过一段牺牲与被牺牲的革命情感的。”

☆、爱来的仓促[4]

乔岳的脸色白了白,秦雀说:“那再见啊,好好养病,等哪天我男朋友又不规矩了我再找你来发挥吗的人格魅力。”

乔岳的脸色又白了一个度,良久才说了句:“滚。”

宋知杳的梦是被电话惊醒的,老实说她自从回来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还真是个久违的梦啊,宋知杳摸着电话,接起来是个推销商铺的广告,被惊醒了酝酿半天也没有睡意,就算睡着了也不一定就能顺着刚才的梦做下去,索性披了件衣服坐到阳台边吹风。

梦里是七年前,她第一次见着沈辰的那个婚宴上,清俊卓然的身影站在出色的苏逸信身边丝毫不显得逊色,笔直挺拔的身形瘦削却不单薄,在胸前别上新郎花,就能马上作为新郎出现在舞台上。

宋知杳那个时候,突然相信这个世界真有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存在,就像心本来是个空洞,有了这个人,正好丝毫不差的补上了这个空洞,完美的像是他本来就是从这颗心里挖出去的,她突然想起来亚当和夏娃,多浪漫的一句话:你是我的骨。

像宋知杳这种人,右脑永远比左脑发达,但沈辰不一样,他和她恰恰相反,精于计算的左脑几乎抵得上计算机一样精密。

富有想象力又浪漫的宋知杳喜欢上沈辰,是一件必然的事情,沈辰没有对她一见钟情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这个世界没有多少七仙女和董永,也没有多少林黛玉和贾宝玉。

现在回想起来,宋知杳也很庆幸他们没有写成天仙配,也没有写成红楼梦,因为他们这些一见钟情的男女们,没有一个好结局,她起码给他生了一个懂事的沈早,也庆幸自己把他教的好。

身后一个声音猛然响起来,同时一件羊绒睡袍兜头罩下来,宋知杳扒拉了下睡袍转身:“早啊。”

沈辰把手里的半杯温开水递到宋知杳手里,顺势坐在她身边,曲着腿斜靠在阳台门上:“早?是挺……早的。”

宋知杳喝了口水,喉咙微微有了些湿意,现在这个世界和梦里的那个世界不一样,他也和梦里不太一样,宋知杳想了想说:“我还记得六年前,我在A城,你在电话里和沈夕说了一句,我不是外人,如今我果然不是外人,其实有些时候我们应该心存幻想,说不定哪一天就能实现呢。”

沈辰看着她,说:“你想说什么?”

宋知杳想了想,觉得有的话说的直白了显得不够矜持,在这个矜持比金子还珍贵的年代里,拥有一项这样的技能简直太招摇,想了想说:“我觉得你要是喜欢我,就得卯足劲追我啊。”

沈辰一愣,说:“十年前,我三千米成绩跑的不错。”

“……….你去给沈早找个后妈吧,咱们两个人不能沟通了。”

宋知杳站起身去倒水,被沈辰一把拉住坐在腿上,头靠在她肩上:“我很高兴。”

宋知杳挪了挪,往后仰头仔细看着他的表情,沈辰出来的时候顺手开了桌边的一个落地灯,暖暖的灯光照在她背上,在沈辰身上投出一个阴影,却在眼睛里照出亮亮的光芒,在他的眼里像是能看到星辰大海,沈辰真是长了漂亮的一双眼睛,连她这种除了美貌就没什么让人一眼就注意到的人,也忍不住嫉妒:“真漂亮的小伙子,来给大爷亲一口。”

沈辰凑唇亲了她一下说:“谁教你的?”

宋知杳往后闪躲,一边撑着他胸口一边笑着说:“小娘子别害臊,大爷亲一口就好。”

沈辰捏了她腰间一把:“再说?”

宋知杳正色道:“我不说了,大爷饶了我吧。”

沈辰说:“没门。”

人的一生那么长,长的会遇到很多不能预知的事情,有好的有坏的,人的一生却又那么短,短的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爱就分离,宋知杳想:就在能预知的时间里,尽量做一些不能预知的事情,也好。

如果最后,她和沈辰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她也能当做就是她想象里那样,最近事情太忙,经历了车祸又经历了沈辰和方验的表白,难免对人生进行一下反思,这种反思宋知杳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深刻的做过了,主要是一个人带沈早,根本没有闲心去考虑这种思维上的升华,她就希望她和沈早的生活能升华。

沈辰悠悠在耳边开口:“杳杳,我给你讲个故事。”单手搂着宋知杳肩膀,她顺势靠近他怀里,逐渐沁出来的体温熨贴着他,有种隐隐的安心。

宋知杳静静靠在他怀里,等他说下去,沈辰说:“十二年前,我第一次获得设计赛金奖,就在台下我看到一个小姑娘,和她的男朋友,她的眼睛大约是一直盯在我身上,而我居然有点紧张。”

宋知杳屏着呼吸等他说下文,宋知杳突然有些明白,他这是在讲他的情史,他二十一岁那年,仓促又美丽的动心。

原来他生命里曾经出现过一个姑娘,宋知杳突然有些明白他没有喜欢自己的原因,真喜欢一个人,你的眼里除了他,任何人都看不到,这是实话。

沈辰看着她眼睛:“后来六年后,我再一次见到她,可我还是没有告诉她,其实我喜欢她。”

宋知杳点点头说:“没告诉也好,毕竟人姑娘有男朋友了,你要是硬去插一脚平白给人制造困扰……….”猛然想起来,自己当年其实也是硬去插一脚,根本没有想过沈辰会有喜欢的人,从她的认知里来说,他根本不会有喜欢的人,所以她才这么放心,这么义无反顾。

沈辰说:“后来,她的男朋友结婚了,不是跟她………”半晌,又接过话道:“上天大概待我不薄。”

宋知杳刚想开口,就听身后啪的一声,整个客厅都亮得刺眼,沈早揉着眼睛站在开关旁:“妈妈。”

沈早晚上汤喝多了,一夜起来上了好几次厕所,最后一遍上完没有了睡意,挤在宋知杳和沈辰中间说:“妈妈,你和爸爸在说什么?”

沈辰伸手揉揉沈早的头说:“我在跟你妈妈表白。”

宋知杳说:“你爸在跟我表白,表的真白。”

以前看的泰国爱情剧,大部分都在宣扬一种灰姑娘总能嫁到霸道总裁的励志故事,并且经久不衰的告诉你,只要你诚心霸道总裁就能给你真心,宋知杳虽然自身设定不太满足灰姑娘,但霸道总裁已经花前月下的表了一回白,虽然这个白可能是表给那个可想而不可得的姑娘。

但明显沈辰现在爱而不得的苦闷心情已经欲冲破胸口,如果用一些成语来表示这种苦闷而愤恨的心情,大概就是肝胆欲裂心痛至死的悲伤,不过沈辰向来不是这么表面浅显的人,宋知杳想了想觉得,他应该是在暗示她,他当年的那个沧海,现在已经变成了她这块桑田。

宋知杳说:“沈早,你快问我一加一等于几。”

沈早靠在沈辰怀里昏昏欲睡,听见这个问题,睁了睁眼又闭着眼往沈辰靠了靠,沈辰说:“早早回屋睡。”

沈早裹着睡袍回屋,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宋知杳,到门口才说了句:“妈妈,你是不是冻傻了?”

宋知杳微笑说:“你过来,有本事站在门口等我。”

沈早啪的一声关上门之前说:“我又不傻。”

沈早以前就聪明,比同龄人更聪明,宋知杳刚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是他刚刚三岁的时候,玩具已经从同龄人的积木变成了数独,要说为什么没有变成遥控飞机,这主要得取决于宋知杳没钱买,遥控飞机对于她们娘俩简直是个奢侈品,够给沈早吃半个月的早饭还加牛奶。

自从沈早和沈辰的关系逐渐变好之后,这个逐渐就已经一发不可收拾的变成了沈早和沈辰时时刻刻站在同一条阵线上,宋知杳觉得有点悲伤,当年那个懂事听话的沈早怎么就跟他爸一个样,苏纤说这属于生物基因的遗传特性,不能怪别人,只能怪沈辰的基因太强大了。

第二天宋知杳上班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了前段时间有一面之缘的女演员叶一,大大的墨镜盖住了半张脸,茶色长卷发拢在一侧,就连走路都有种魅惑的风情。

宋知杳侧身给她让了地方,说:“叶小姐几楼?”

叶一扒拉下墨镜在鼻梁上,低着头从墨镜上看她,一脸惊讶的问:“沈太太,你在这里上班?”

宋知杳说:“是啊,来找方总喝茶?”

叶一架回眼镜,笑了声:“谁跟他喝茶,跟他喝茶还不如睡觉。”说完顿了顿,宋知杳也愣了愣,喝茶跟睡觉这两件事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比性,确然没有可比性,就在顿了顿之后,叶一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来找他说一说合约。”

☆、困在爱的牢[1]补

电梯上升过程里,叶一靠着墙,双手抱臂靠在墙壁上,状似无意的问了宋知杳一个问题,其实这个无意也不是很无意甚至称得上是刻意,她摘下眼镜定定的看着宋知杳,等着她的回答:“宋小姐,你还记得林瑜么?”

宋知杳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从七大姑八大姨直到小时候跟爷爷一起生活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叫林瑜的人:“没有。”

叶一刚想开口,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外面站着方验,三个人都愣了愣,叶一首先反应过来:“方验,我和你们杂志的合约,下个月到期。”

方验说:“去我办公室。”说完转身回了办公室,叶一跟在后头,高跟鞋哒哒的声音被电梯门隔绝在外。

宋知杳靠在电梯里想,刚刚方验看着她们俩的眼神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在脑子里再次认真搜寻林瑜的时候,顺便搜索了一下方验。

直到中午吃饭,宋知杳也没有想起来到底什么地方见过这两个人,毕竟她的脑子不是沈辰,也不是谷歌,不能说见过什么人就一定能记得,说不定这两个人小时候被她抢过棒棒糖也不一定。

这场地毯式搜索是被电话铃声惊醒的,宋知杳接起电话说:“妈你认识方验不认识?”

莫凌青语气里充满难以抑制的欣赏,这么多年里她除了很欣赏沈辰之外,就没有对人露出这个明显的欣赏之情,她说:“恩…..就那个非因杂志的总经理,不得不说现在小伙子都英雄出少年,不错不错。”

宋知杳说:“我是想问你,十二年前,我认不认识他?”

那头静了三秒钟,就在宋知杳觉得有戏之前,莫凌青斩钉截铁的告诉她:“你十二年前才十七岁,你能认识他?”

宋知杳想了想:“也是………..对了,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来着?”

莫凌青说:“你表姐跟你姐夫最近闹离婚,你有空去看看,不过也没什么大事儿你也知道你姐夫宠你表姐,你随便劝劝你表姐就行。”

宋知杳说:“他们俩跟闹着玩似的,你还信表姐能翻天了。”

这个世界就有一种人,他们生来没有任何挫折,只需要负责被爱,说的就是方音艺这种人,青梅竹马的苏逸信的美貌远近闻名,校门口每天一波一波想跟他一块放学的小姑娘,粗略估计排成队能绕C大操场一圈还有剩余,当然这里不包括方音艺,她觉得男人长成这副模样简直是耻辱,男人就应该长得像施瓦辛格那样,当然那个时候她不知道施瓦辛格什么样,并且苏逸信也没有长成那样,亏得上天垂怜苏逸信,才没让她从小就知道施瓦辛格。

好在苏逸信虽然脸长得比姑娘还美貌,但性格并不像姑娘,甚至比一般男人都要霸气的多,从小就给方音艺灌输一种思想,表面看着无害的男人,其实内心才更强大,以至于后来方音艺一见着苏逸信和沈辰就觉得这两个人其实是流氓里的禽兽。

为了不负流氓的定位,这几十年里方音艺的爱好和交了什么朋友,他都了然于胸,表面看着是事事让着方音艺,其实骨子里她才是被一步步牵着走的人,宋知杳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问苏逸信:“你说要是表姐知道了这些事,会怎么样?”

苏逸信苦着张脸说:“杳杳,你可不能这样,姐夫告诉你一个秘密,怎么样?”方音艺虽然

宋知杳想起来,那个秘密他还没有告诉自己,自己当年离家六年,真是错过了很多重要的事情,古人曾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想一想放在这里其实不太合适,又想了想,亡羊补牢犹未晚矣,觉得也不太合适,最近觉得词汇量严重不足,大概是跟秦雀一起经历车祸,可能被秦雀传染了什么不该传染的东西也不一定。

脑子里猛然闪过一句话:“你再不来,我可要抢走了啊。”宋知杳想抓住,却一瞬间烟消云散,像是什么都没有出现过,似乎只是她的幻觉。

下班时,宋知杳为了先去探一探情况,逆行在C市磅礴的车流中,赶到公司的时候,员工几乎都已经走完了,只剩苏逸信和沈辰在公司里,苏逸信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后,双手交握支撑着额头,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

宋知杳敲了敲门,苏逸信抬头看了一眼,双手在脸上胡乱糊了一把:“进来。”

宋知杳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一片通明灯色,红黄交错闪得刺眼:“听我妈说,我姐最近闹脾气?”

苏逸信走到茶几旁倒了两杯咖啡,一杯递给宋知杳,一边端着咖啡叹了口气:“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怀孕了心情不稳定,劳姑姑担心了,你替我跟她说声抱歉。”

宋知杳说:“那就行了,我妈还以为你们怎么了呢,不过说实话我听说你们要离婚真还吓一跳。”

苏逸信说:“杳杳,你今天来不是为了这个事儿吧。”

有句话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的就是苏逸信和沈辰这种人,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不是为了这件事来的,的确她不是为了这件事来,宋知杳太了解方音艺和苏逸信了,按照他表面看着任何事都迁就方音艺,宠到骨子里的样子,他才不会轻易就跟她离婚。

宋知杳说:“还记得六年前,你跟我说要说一个秘密,不过现在我也不想知道什么秘密了,你只要告诉我,我认不认识林瑜这个人,十二年前,我认不认识方验。”

苏逸信说:“十二年前你十七岁,那时候方验已经出国了,你们没有见过面。”

方验把她压在墙上充满悲伤的一句:“宋知杳,你到底忘了多少。”这句话是多严重的一句控诉,像是她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之后,像个凶手一样不负责任的扬长而去,多年后受害者抓到凶手,还忘得一干二净似的,照现在来说,不能排除他可能是喝多了,或者是认错人了等等可能。

宋知杳说:“那林瑜?”

这个听起来像是个女人的名字,当年她还不认识沈辰,也没有什么刚刚萌芽就被扼杀在摇篮里的爱情,看来应该不是情敌之类的人,她这辈子最怕情敌这种生物,轻了达不到效果,重了显得你不够人道,但要真是情敌都能被忘了,这情敌的存在感也不太对得起这个世界最被人恨得咬牙切齿的物种。

苏逸信说:“林瑜,我没听你提起过,你从哪里听来的?”

宋知杳说:“今天,我去公司的时候遇到方验的前妻,就是女明星叶一,跟公司也有两条广告合约的那个叶一,她问我还记不记得林瑜,我想应该是个挺重要的人吧。”

苏逸信伸手倒了杯茶递给宋知杳,看着窗外缓缓开口:“大概是你长得像她的旧友吧。”

长得像这种东西何其困难,要说认错人这种就容易的多,好比方验有可能就是认错了人,从前听人说一句古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叶一和方验不愧是前夫妻俩,认错人的功夫都是拔尖的,都朝她身上认错这个巧合大概跟行星相撞的几率差不多,这大概就叫做缘分由不得人。

要说起缘分这种东西,宋知杳以前从来不信这个世界有缘分的这种东西,她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任何东西都是能被人为创造出来的,就好比缘分,不培养谁知道两人之间就没有缘分呢。

后来她逐渐相信这个世界还是有些缘分的成分存在的,沈辰就是创造这个奇迹的人,在婚宴上的初次相遇,宋知杳把收了二十二年的初恋郑重又果断的给了他,真是个冲动又美丽的动心。

感慨之余,宋知杳突然想起来,相比较沈辰当年深沉又平静,死的那么无声无息的动心来说,这个决定简直跟被醍醐灌顶过的清明。

自从上次车祸,宋知杳就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解不开,又亟欲解开的结要破头而出,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正在考试,觉得这题你就要解开了,就差那一个数字,但这个数字偏就不出来的那种抓心挠肝的焦灼。

苏逸信靠在办公桌边看了会风景,电话在桌上想起来,他拿起电话放柔声音说:“小音,睡醒了?”

宋知杳握着杯子的手生生抖了抖,轻轻放下杯子转身出了办公室,这个世界尤其不能认真的就是在爱情里的男女,更尤其的就是这种几十年如一日活在爱情里的男女,时至今日,宋知杳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认真你就输了。

说好的两人闹离婚的呢,说好的要来劝劝这个失意的老公呢,说好的闹别扭的男女呢,这个世界对她和她妈这种实诚的人简直残忍的不择手段。

宋知杳推开沈辰的办公室门,一推开门就看见沐在夕阳里的一堆壁影。

☆、困在爱的牢[2]

好一对璧人,如血的残阳,透过玻璃照在两人身上的颜色,刺眼的让人不能直视,宋知杳觉得这个阳光真是刺眼,眼睛觉得真是又酸又疼。

宋知杳心里盘桓了很久的话,生生被憋回肚子里,发酵而成的气体亟欲突破胸口却被宋知杳生生忍住,她想告诉他:我对你的爱并没有少一分,我把沈早养的这样好,就是因为我还喜欢你,比六年前还喜欢你。

但现在这句话,生生被璧人打回去,宋知杳暗暗庆幸,幸好她没有早点说出来,古人说,三思而后行,果真是一句不得逆转的真理,真是个庆幸的庆幸。

璧人听见开门声,转身看了一眼门口,就像电视剧里放的那样尴尬的后退了一步,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在这个以电视电影最能代表艺术的世界里,这个情况丝毫没有脱离这三个艺术的范畴,就连接下来的话都和如出一辙。

沈辰说:“杳杳,不是你想的那样。”

啊,真是好熟悉的一句话,宋知杳想起来,在医院里的时候,邵阳握着秦雀肩膀,真诚又真情的和她说了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

虽然事实果真就没和秦雀想的那样,但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按照这个路子来,好比说你觉得你能考一百分,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能考一百分,但是最后能考一百分的永远只有那么几个人,秦雀眼神不太好,并且离得远,抱没抱基本只靠想象,她可是结实实的亲眼看见沈辰怀里的叶一。

况且沈辰这个人,并不像邵阳一样乐于助人,当然如果可能是彗星撞地球的同时没掌握好力道把叶一撞进沈辰怀里的话,这种可能其实比较容易信服,宋知杳想了想这个可能真是浪漫的没边了,当然谎也撒的没边了。

宋知杳想微笑着回答,但是这种事情并不是想笑就能笑出来,你想勉强自己真是比勉强别人是要更困难的一件事,宋知杳说:“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沈辰走上前说:“杳杳,叶小姐是来谈广告进度和下一季合约,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小杳”

脑子里猛然闪过这句话,宋知杳想抓住,却来不及伸手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这样一句话,这辈子见到这种场面还真是不少,但是上一次是怎么解决的呢,宋知杳在心里想了很久也没有结果,要不是她记性太差,大概就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吧,总的来说她的运气有点不太好。

叶一微笑走上前,伸手把头发拢在胸口,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沈太太,事情的确不是你想的那样,沈总只是扶了我一下。”

宋知杳回以微笑说:“你们凭什么测度我的内心,你们怎么知道我内心是怎么想的,你觉得我误会了你们两个?”

叶一说:“没有误会就好,我还有事,先走了沈总沈太太。”

宋知杳抬了抬头,深吸了口气:“沈辰,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你无论以后喜欢了什么姑娘,我都不会介意,更不会插手,你何苦要在跟我说你喜欢我之后,却在这里和别的姑娘在一起。”

没有等沈辰开口就转身出门,她怕沈辰一开口说出的是她难以承受的东西,一样东西你从来没有拥有过,跟你拥有了又失去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好比说你本来觉得饿,但是没有东西吃,后来有了一块蛋糕,还没来得及吃,就发现蛋糕其实是个梦是不一样的,后者造成的打击是毁灭性的的。

在夕阳下的沈辰,身姿挺拔气质清俊,叶一喜欢他宋知杳觉得可以理解,即使她曾经有过一个优秀的前夫,但这个世界,人对于优秀这种东西永远都寄于欣赏这种感情。

进电梯之前,宋知杳并没有看见沈辰追出来,真是个不走心的谎言,你都说过喜欢我了,怎么就不能全套做戏呢,做一半真是让人失望。

现在无意中撞破了沈辰也要叶一这对正值壮年的男女之间纯洁又无良的奸/情,以后怎么相处是个问题,其实她和沈辰怎么相处不成问题,主要就是沈早和沈辰怎么相处,追求真爱这个事儿并没有错,但是沈辰追求真爱的路途上还有个障碍物,还不得不给这个障碍物考虑,宋知杳觉得难为沈辰了。

宋知杳得好好给儿子和沈辰好好打算一下,认真的没有注意路中央有辆车直直朝这边开过来,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司机正好也回过神,巨大的刹车声伴随着满世界的鸣笛,轮胎摩擦出的焦糊味弥散在鼻尖,是司机一脸姜黄色的下车站在她面前打电话报警并好心叫了救护车。

宋知杳的最后一个模糊的看见头顶的绿灯,真是个倒霉的司机,宋知杳突然灵台通透,意识清明,如果叶一能做沈早后妈,这件事真是就圆满的解决了,只是不知道沈早愿不愿意…….

宋知杳在医院里醒来,沈早一脸悲伤的站在床前,脸上还有没干的眼泪湿漉漉的糊了满脸,宋知杳抬手替他擦了擦眼泪,轻声开口安慰说:“儿子,别哭。”

这孩子,比她想象的要脆弱的多,也更依赖她。

沈早带着微微的哭腔开口:“妈妈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宋知杳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一瞬间落下来:“没有,妈妈这两天眼神不好,一不小心把红灯看成绿灯了。”

他立刻接过话,语气里明显带着不相信:“你不骗我?”

宋知杳微微笑着回答:“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你看我不是还好好的。”

她的确是好好的,好的她不仅没死,还想起了曾经被遗忘的一段记忆,这段记忆她不知道是怎么忘的,但是却真真切切发生过在她的生命里。

她的生命里的确出现一个叫方验的人,是她的男朋友,那年她十六岁,高二的夏天,在一场晚会上认识了方家的独子方验,传闻貌美又有才,是C市有名的传奇人物。

那场相遇跟她和梁文的相遇其实差不多,唯一有点差别的就是他们俩属于不打不相识,当然打得不是方验,打的是林瑜,那会宋知杳念高二,方验念大二,作为母校的优秀学生代表,被邀请回母校六十周年晚会上来亮一亮相。

她的生命里也的确出现了叶一提过的那个林瑜,是她的高中同学,就在他们俩相遇的那个晚会当天,林瑜拉着宋知杳去美容院做了两个小时造型才心满意足从店里出来,宋知杳生怕要是给她做的不满意,得拆了人店泄愤,最后好在上帝保佑,对这家店还存有一丝怜悯之心,宋知杳说:“今晚打算迷倒方验?”

方验是林瑜的男神,林瑜这个人不追星不迷偶像,除了吃饭睡觉必须做之外,就对方验有意思,林瑜曾经写了一首诗,表达了一下对方验的爱慕之情,诗的内容这么说:你是我生命里唯一一棵绿树,创造我必须的空气,没有你我无法生存,没有你我生命没有意义,啊,我生命里的唯一一棵绿树,你是这样重要,比我生命更重要的绿树。

林瑜对着绿化带的一棵树尽情抒发了一下这对于男神的仰慕以及内心最赤诚的渴望,宋知杳说:“你这诗属于哪个诗人的流派啊?”

林瑜鄙视的看了眼宋知杳:“这你都不知道啊,秦十二这么棒的诗人你都不知道。”

宋知杳说:“啊秦十二还会写诗啊,我以为她就会写点儿矫情的狗血来着。”由此看来,秦十二这个作者不仅在界的狗血已经有一点造化,就连在诗的这个艺术世界里,已经被染指了。

林瑜说:“一看你就是没文化的人吧,你知道我们新月诗派的人都走豪放风好么,就得是我们这么洒脱不羁,如风一般自由的女子才能有这样如风一般自由的才华。”

宋知杳张了张嘴,最终放弃了和她探讨新月诗派走的究竟是不是豪放风这件事,就这么看来,即使新月诗派走的是豪放风,秦十二走的明显是个矫情酸诗的路子。

不过就林瑜这种做事方法来看,的确是个走豪放风的姑娘,这个秦十二要是知道自己的狗血酸诗能让一个青春期的少女的求爱之路这么义无反顾,大概也觉得有些…….欣慰吧,毕竟事与愿违这个事儿,违的有点大。

最终林瑜没有成功拿下方验,原因在于那天晚上她拉肚子,刚到晚会就去了厕所,回来的时候方验已经离开了晚会现场,这让耗在美容院三个小时,试图能和男神来个浪漫而又美丽相遇的林瑜大失所望,靠在宋知杳肩膀正伤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起身:“我必须要和男神来个美丽的相遇。”

正出门前,遇到回来拿东西的方验,林瑜拿出了这十六年里从未展示出的娇羞,一次性拿出来给方验表白,这十六年里积存的娇羞略微有点多,结果完全按照偶像剧的正常路子走,方验偏头看了一眼林瑜:“小姐,请让一让,你挡着我路了。”

☆、困在爱的牢[3]

表白被当成挡路的,林瑜觉得这不仅是长知识的问题,还是对她人格的侮辱,怎么说她也是个美貌与娇羞并重的姑娘,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没有成功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很有可能就是太娇羞了。

对于这场没有被郑重认识到的表白,它消失的有点让人措手不及,方验绕过呆在原地的林瑜,转身离开晚会现场。

命运这种东西,经常不按照你的想法走,就是因为想给你制造点人生路上的真理,必须还得由你自己悟出来的真理,在半个月后,沈夕第一次获得全国钢琴比赛金奖的酒会上,宋知杳再一次见到林瑜的男神方验。

宋知杳靠在阳台上看他走过来,方验靠在她身边,一同看外面的千里霓虹,宋知杳转过身说:“方验,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方验转过身看了她一眼,点头应允:“好。”眼里的从容温和让宋知杳微微愣了愣,传言方验心思缜密聪明过人,看来传言这种东西就跟流行性感冒一个阶级。

由于现场资源限制,两人靠在阳台进行了石头剪刀布这种原始又接地气的游戏,输了的人选择说一句真心话,这其实就是个变异版的真心话大冒险,宋知杳的目的是想听方验的真心话,大冒险这种环节被自然忽略。

第一回合是方验赢,方验想了想问了一个不疼不痒的问题:“你多大了?”

宋知杳伸手想挽袖子,今天穿的是件露肩礼服裙,并没有袖子,甩甩手作罢:“十六,再来。”

第二回合宋知杳赢,跃跃欲试的说出心里的问题,暗搓搓说出来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有点猥/琐,宋知杳说:“你取向有没有问题?”

传言里不仅说方验聪慧机智,还说了他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不管传言可不可信,像他这种自诩智慧高人一等的人都有种豪放不羁的心理,如果遵循心理行事很容易就走偏的一发不可收拾,造成只有同性还能相互理解内心灵魂深处的错觉。

方验顿了顿说:“没有。”

第三回合依旧是宋知杳赢,宋知杳说:“林瑜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你都不喜欢…….说吧,怎么才能喜欢她?”

方验说:“林瑜?是谁?”

宋知杳说:“就前几天在校庆上跟你表白那姑娘,长得如花似玉,表面娇羞实则内心如风一般自由的女子,最适合你们这种行动和内心都自由的人了,真的信我,你选她一定不会后悔的。”

方验轻咳了一声说:“对不起,我不太记得了。”

宋知杳默默替她哀悼了阵,千方百计跟人表白,结果男神根本不记得有这件事曾经发生,正默哀间,方验突然开口:“小杳。”

一声小杳,生生把宋知杳雷倒在栏杆旁,宋知杳扶着栏杆缓了缓心神,一阵风吹过来,抖落一地鸡皮疙瘩,宋知杳颤巍巍开口说:“你…….叫我?”

方验转身定定看着她,伸出手微微握着她肩膀,眼里有灯光流转:“小杳,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宋知杳说:“当然不愿意啊,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朋友妻不可欺,放到现代来说闺蜜男神不可欺也是非常合适的,作为新世纪的正人君子这种事我怎么能做,你开玩笑的吧?”

方验凑近宋知杳,眼神坚定口吻坚定声音坚定的告诉她:“我是认真的。”

方验的确是认真的,认真到自此每天等在她学校门口接她放学,林瑜悲伤的连续三个月没和她说话。

不得不说当年的方验死皮赖脸的功夫真是一点不输邵阳,风雨无阻的站在学校门口等了她五个月,林瑜拉着宋知杳往学校门口跑,站在雨里撕心裂肺的吼了一句:“宋知杳,你别为了我这样,我都有男朋友了。”

宋知杳没有答应做方验的女朋友的原因,其实不是因为林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对方验没有那种感情,直到有一天方验脸色不太对的来找宋知杳,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宋知杳,没有你这么狠心的人了。”

想一想,方验真是时时刻刻都觉得她狠心,无论是十二年前还是十二年后,宋知杳估计拥有了总在无意中做对不起方验的事这种技能,但方验一开口,宋知杳觉得这件事她纯属躺枪,并且这枪躺的有点不明不白。

方验也始终没有说出,他为什么觉得宋知杳狠心的话,两个月后,两人在方验提出的试一试,不成功就撒手为基础的游戏规则上,宋知杳和他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并进行了第一场约会,这场约会进行的有点出人意料,是去参加沈辰的获奖仪式。

方验个人很欣赏沈辰,在新一代最能代表C市杰出青年的人里,沈辰无疑是那个最优秀的,方验欣赏他很正常,都说英雄都是有惺惺相惜的心态的,沈辰属于英雄里拔尖的,方验有这个心理很正常。

宋知杳定定看着领奖台上那个青年,从容不迫的站在一堆话筒后面,台上的聚光灯全部打在他头上,投射在瘦削却不单薄的身体上,她从没见过有人能将黑色衬衫穿的这样清俊,他身上像是带着一种不沾世俗的卓然。

沈辰声音不疾不徐的从四周音响里传来,偏冷的声线在她耳朵里像是一股清泉,在他眼里,宋知杳像是看到了星辰大海,他有一双她在撒哈拉上空星辰一样漂亮的眼睛。

以前听人说,你没有开启你心里那扇爱的城门,是因为你没有遇到合适的人,这个合适的人就像是城门的钥匙,只要他出现在你面前,你自然就能明白这座爱的城里,其实只住了一个人,也只能容下这个人。

宋知杳年轻时候很有冒险精神,这辈子梦想能做一位探险家,这件事得到了林瑜的充分认可,并且兴趣相投,相投到热血沸腾的拉她一起去爱荷达魔鬼三角地探险,探险一般都与危险挂钩,危险的事情当然就不能让关心你并且会试图阻止你的人知道,所以这场行动只有她和林瑜两个人。

一路上四平八稳,公路两边青翠高大的常绿树把阳光隔绝在外,鸣笛声惊起树上倦鸟,扑棱棱在树林里飞出来,乌压压的盖过树梢,林瑜摸出相机还没来得及拍照,车顶就像被一只大手抓住,在半空中翻了个个儿,又重重摔在地上。

宋知杳从车里爬出来,绕到对面去救林瑜,刚把她从车里拉出来,宋知杳猛然发现车底漏油,拉着林瑜用尽全身力气往前跑,一时间火光四溅,巨大的冲击把林瑜和宋知杳弹出几米远。

宋知杳被当地路过的人救起来,醒来的时候,宋知杳双手握着护士肩膀问和她一起的女孩在哪里,护士遗憾的说:“只有你一个人获救。”

自那以后宋知杳每天梦到这场爆炸,和爆炸里死去的林瑜,宋知杳爸妈没有办法就请了心理医生进行催眠让她忘了林瑜和这场爆炸,以及方验。

宋知杳爸爸认为,方验没有能做好男朋友的义务,并不能好好保护他的女儿,证明他们俩不合适,顺理成章宋知杳就顺便忘了曾经有个叫方验的男朋友。

过往一切像磁带倒带一样尽数回忆起来,对方验的印象也隐隐具象起来,宋知杳看见窗边坐着的沈辰,轻声问沈早:“你爸来了多久了?”

沈早转头看了一眼,轻轻回答说:“三天。”

最近跟医院还真是挺有缘,三天两头就来躺一躺。宋知杳在脑子里想怎么自然的打招呼,在昏迷前想的一个好法子,这下随着她的醒来并不能自然的使用那个办法,正苦思间,沈辰的声音从窗边传过来:“醒了?”

宋知杳说:“怎么你失望了?”

沈辰伸手探了探她额温,皱了皱眉又弯腰用额头碰着她额头,站起身说:“饿不饿?”

宋知杳说:“饿死我不就衬你意了。”

沈辰伸手打开旁边保温桶,盛了一碗粥递给沈早,又盛了一碗放在柜子上,伸手摇起病床,让宋知杳半坐着,又坐回凳子上,伸手舀了勺粥递到宋知杳面前:“张嘴,”

宋知杳说:“饿死我不就衬你意了。”

沈辰说:“张嘴,听话。”

宋知杳说:“听你妹的话。”

沈辰脸色一顿还没来的及答话,就听门口的敲门声,伴随着沈早的一句:“姑姑。”

宋知杳顺着声音一看,沈夕拎着果篮站在门口,一脸惊愕的问:“嫂子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宋知杳低声说了句:“妈的。”

沈辰右手伸手进被窝里,掐了宋知杳腰眼一下,宋知杳吃痛张嘴,嘴里随即被塞进一勺粥,宋知杳吃着粥心里不由得一阵阵悲伤,表姐的认知是没错的,他的确是流氓里的禽兽。

☆、因为爱很重[1]

沈夕出去拿上午做检查的单子,宋知杳逮到时机开口:“饿死我你不就称意了,你还费心干嘛?”

沈辰舀了一口粥递到宋知杳面前:“别耍小性子。”

宋知杳说:“你他妈才耍小性子呢,我这是死里逃生认清现实,你少拿我当小孩对待。”

沈辰转头看了眼沈早吃光的碗说:“早早去窗边写作业。”

沈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宋知杳才点点头,挪去窗边写作业,边挪边不时抬头看看这边状况。

沈辰说:“看你这么中气十足,我就放心了。”

宋知杳说:“放心甩了我去找女明星?”

沈辰考虑了下说:“那行,咱们离婚吧。”

宋知杳没想到沈辰能这么自然又直接毫不拐弯抹角的引出这个话题,果然豪放派和婉约派是不一样的两个流派,她就不能这么自然的引入这个话题,由此可见她不能融入豪放这个流派里。

宋知杳愣了足足三秒钟,眼里一酸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伸手拔掉手上的输液管往沈辰身上扔:“你果然就觉得我没死成你失望了吧,你去啊你去找那个女明星。”

沈辰握住宋知杳右手按在病床上,眼神定定的看着她:“宋知杳。”声音大的宋知杳吓了一跳,沈辰向来都是从容不迫,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做派,声调一直不疾不徐,她以为沈辰就应该是这样的,看来她这句话真是戳中了沈辰的痛处,但宋知杳觉得自己心里比他更难受。

人的一生有时只有短短一瞬,却是一生,有的人长长一生却抵不过一瞬,这十二年化在车祸的一场梦里,就像只有走马观花似的短短一瞬,梦里因为青春荒唐害死了林瑜,她需要心理医生洗脑才能忘了这件事,想一想对林瑜真是不公平。

沈辰说:“她……林瑜,当年她设计你去爱荷达魔鬼三角地,目的是想悄无声息杀了你,后来她在爆炸里毁容,整容之后改了名字,就是现在的叶一。”

从前总在杂志上看到爆炸性消息这个名词,原来消息真有爆炸一样的效果,这个消息炸的宋知杳脑子里一阵阵发懵,思绪像是被炸成碎片,用尽全力才一片一片拼成一个可见图像。

当年她觉得是自己的一时任性害死了林瑜,那个拉着她站在雨里“自作多情”想成全她和方验的嘴硬小姑娘,却原来不是,宋知杳靠心理医生洗脑掉的那段记忆,原来是被人设计过的记忆,现在由一场车祸想起来时,觉得真是讽刺的不行。

沈辰叹了口气,宋知杳从未见着他这样郑重的模样,像是要打开一样尤其珍重的东西一样的神色,他说:“十二年前,我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就是你,当时你已经有了男朋友,再后来六年后和你相遇,但我不能确定你是否还有男朋友,那个时候我并不想破坏你的幸福,给你造成困扰。”

沈辰微微笑了一下,眼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苦涩自嘲:“并且,你似乎不太喜欢我,总是躲着我又或者想赶紧离开我。”

宋知杳愣愣任沈辰握住右手按在病床上不能动弹,沈辰这个人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她怎么能信呢,眼泪却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流出来。

“我找你结婚当然是因为爱你,那些说不爱你的话,都是我骗自己,我想在你面前还留有一丝骄傲,所以我和你说,不能因为爱过你还得永远爱你,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就因为爱你,就因为我一直这么爱你”

宋知杳只在心里轻轻说了这句话,沈辰太会骗人了,他说什么都能让人误解,宋知杳也很没用的每次都上当,每次沈辰对她说一点好听的,宋知杳就以为他的心里其实她已经有一席之地,但经过这么多事情,那些…….要是真的就好了。

沈辰说:“直到你带着沈早回来见我,我想不管沈早是不是我的孩子,只要是你,我都愿意照顾你们母子,但结婚这件事很明显你并不是因为爱我才找我,你似乎只是为了给沈早找个爸爸,但即使是这样,你找了我,我很高兴。”

宋知杳总结了一下刚刚所发生的事情,理了理觉得脑子还是一团浆糊,沈辰说他十二年前就喜欢自己,那他们这属于一见钟情并且互相暗恋的故事,总的来说缘分这种东西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老天说你要和谁在一起,兜兜转转还是要回到那个只能开启你城门的钥匙面前。

人这一辈子很短,来不及彷徨来不及迷茫,能得到幸福的几率可能就只有看对眼的那一秒,所以眼神很重要,沈辰的眼神好,看见了她,宋知杳的眼光好,爱上了他。

宋知杳哭着笑起来,闷闷的说了声:“沈早是你的孩子。”

沈辰额头抵着她,轻咬了她鼻尖一下:“我知道,只是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

宋知杳靠在沈辰耳边了句话,沈辰脸色铁青的说:“宋知杳,你太过分了。”

啊说起来她的确挺过分的,不过这个过分和沈辰的过分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秦雀和邵阳抱着一束花并着一篮水果站在门口敲门,秦雀惊讶的捂住嘴:“我的天啊,知了你们也太…….放肆了吧,这里可是医院啊,好歹也注意一下场合。”说完往旁边看了一眼,捂着眼睛叹息:“宋知了,我干儿子还在旁边呢。”

沈辰轻咳了一声放开宋知杳的手,拉过被子替她盖到下巴,末了还细心替她掖好被角,秦雀在一旁没见过世面似的瞪大眼睛惊讶,半天憋出一句:“现在是夏天啊沈老板。”

沈辰掖被角的手顿了顿,转而替她铺平被角,宋知杳愣愣看着沈辰温柔的神色轻缓的动作,感慨道:“我靠下次让我再撞一回我也愿意啊。”

沈辰微笑看着她,用比刚才真情流露时还轻柔缓慢的声音问:“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宋知杳被他笑得发毛,谄媚的往被窝里缩缩转移话题:“哦对你没跟我妈说吧,我被撞了这事儿。”

沈辰说:“还没有,你没什么大问题,他们知道了也要担心,你不喜欢让父母担心,沈夕那儿还是昨天我让她去买东西告诉她的。”

宋知杳说:“那我就放心了,反正秦雀也在医院陪我,你带沈早回家去吧。”

沈辰转头看了眼沈早:“早早,收拾一下回家,明天早上再来看妈妈。”又转头对宋知杳说:“今晚让沈夕也留在医院陪你,你有什么需要做的就让她去。”

宋知杳说:“我半夜能有什么事儿,我就是想喝个水,再去个厕所,她还能有这本事?”

沈辰说:“……...”

秦雀目送沈辰出门,终于逮到机会和宋知杳说话,转头和邵阳说:“你先回去吧,电话联系啊少年。”

邵阳微微朝宋知杳颔首,伸手揉了揉秦雀头:“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秦雀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脱了鞋爬上宋知杳病床上,和她面对面坐着:“你们家沈老板是不是吃错药了?看着比我学生思维转换了还快啊………是不是他这种人都属于喜怒无常型的?”

宋知杳伸手从柜子上端过沈辰先前洗给沈早吃的葡萄,递到秦雀面前说:“怎么还不带人对我好了,我就是这么天生丽质让人忍不住怜惜。”

秦雀伸手捏着颗葡萄,成功被这句话恶心到了,忍了半天说:“宋知杳你正常点。”

这句话不仅是恶心到了秦雀,宋知杳自己说完都觉得这句话其实真挺恶心的,但就从沈辰的表现来看,不管是不是恶心,这都是事实,照这样来看,只能总结为,真相总是恶心的。

按照秦雀听完这段故事的表现来说,不太对得起沈辰表的这个白,愣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回过神来,猛然靠了一声,声音大的宋知杳差点从床头摔下去,秦雀拉回思绪说:“我靠沈老板表白原来这么带感,说起来知了,当年你那些倒追手段到底是多烂,就这样还能让暗恋你许久的人发现不了你在暗恋他,你们这两个人真是暗恋界的奇葩,不不你们两个简直能代表这个世界最柔肠百结心酸痛苦的暗恋两个字。”

自从六年前,秦雀做了一名光荣而又伟大的人民教师之后,口才日益见长,具体表现在说话越来越靠近哲学的领域,虽然这个领域是她自己划分的,宋知杳和苏纤一致觉得,她只是绕了点,和哲学没有半毛钱关系。

秦雀说完见宋知杳没有开口,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喂,你倒是说话啊,诶你说我现在见解是不是越来越有哲理了,哲学界的幼教,幼教里最有哲学见解的秦老师。”

宋知杳回过神来微笑说:“你放哲学一条活路好么,你这个跟它有半毛钱关系,别拉它下水,作为一门单纯的学术理论,它太无辜了。”

☆、因为爱很重[2]

本来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够跌宕起伏抽象离奇的了,但事情并没有像猜想的那样圆满结束画上句号,所以小时候看过的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城堡里的故事并不能作为每一本的蓝本进行结尾,现实比必须更加现实,所以王子和公主即使互诉衷肠,也不能保证爱慕王子的姑娘就能黯然离去。

果然,叶一拎着果篮来探望宋知杳,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大大的墨镜挡住了半张脸,嘴角微微上扬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微笑,秦雀张大嘴看着门口:“叶……叶一,杳杳你快,快掐我一下,我是不是见着活得明星了。”

宋知杳配合的用力掐了一把,秦雀哇哇叫着转身伸手握住宋知杳肩膀摇晃:“杳杳,有没有笔,我要让她给我签名。”

宋知杳拍开秦雀的手,向后靠着朝叶一微笑伸手示意:“叶小姐请进。”

叶一摘下眼镜,真美的一张脸,真是半点看不出来当年林瑜的一点影子,可见十二年前我国的整容事业已经很超前了,说不定还要超前某个泡菜发达的国家的整容业,不得不得给在除了四大发明和四大名著的荣耀基础上再记上一笔。

秦雀伸手接过花和果篮放在柜子上,暗自乐呵了半天出门去向护士小姐找张纸来要签名,丝毫没有作为教育工作者的矜持以及处变不惊的专业气质。

叶一说:“沈太太,我知道你并不相信我和沈老板之间是清白的,但是我想还是当面和你解释一下比较好。”

宋知杳看着手上这几天被扎的蜂窝一样的手,抬头微微笑着说:“请,随意解释。”

叶一伸手从包里掏了香烟出来,刚要点想起来医院是禁烟的并且今天她面前就坐着一个病人,又放回去,以前的林瑜最讨厌别人抽烟,曾经严肃的和宋知杳说过:“要是我男朋友抽烟,要么戒烟要么戒我。”

当年说出这句话的人,却在包里带着烟,甚至在医院都想拿出来,叶一说:“我这辈子只爱方验一个人,并且也只爱过他一个人,为了他我做过一件事,想来年轻时候真是恶心。”

宋知杳等着她说下文,叶一却猛然停住,转身看了宋知杳一眼,良久说:“沈太太,你想不想听我说一个故事?”

宋知杳估计,她想说的故事应该和她,以及方验有关,但捅破窗户纸这种事情在事情要分事情发生之前捅还是发生中间捅以及发生之后捅,他们之间的这件事很明显在发生之前捅不如正在发生捅有意思。

宋知杳说:“叶小姐请说。”

叶一转身背对着宋知杳说:“我十六岁那年,有个很好的朋友,是个特别好的小姑娘,但是我和她命都不好,我们遇上了同一个男人,我喜欢那个男人,而男人却喜欢她,我曾经试图放手去祝福他们,那时候我也交了男朋友试图用另一段感情来忘记他,后来我发现不行,我忘不了他,而等我后悔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她告诉我不会喜欢他的,我以为真的不会,但是事情并不像我想的那样单纯,是啊,他那样优秀的人,就像你的沈辰,谁会不喜欢呢,后来我知道她喜欢探险,我就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约她一起去爱荷达公路,但是就在车子爆炸的那一刻,火光四溅巨大的爆炸声和浓烟弥漫在身边,我才发现我很后悔,我想把她推出去,可是她并没有放开我的手,试图想救我,真是个傻姑娘……...沈太太你说是不是?”顿了顿又说:“也许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我毁了容,被救起来的时候我的双腿也失去了知觉。直到有一天我又遇到了他,我并没有告诉他,我就是当年的那个默默喜欢他的小姑娘,我用最骄傲的样子走到他面前,当时我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惊艳,不过除了惊艳之外并没有别的我想要的感觉,那个时候,是他最绝望悲伤的时候,他以为她死了,我就趁虚而入陪在他身边,直到七年后他终于和我结婚,我在那个鲜红的小本子上郑重的写下我的名字,不管林瑜还是叶一,这都是我,于我而言没有不同,后来我才发现,他并不爱我,叶一林瑜,于他而言也没有不同…….那个时候对爱情我还是个怀揣着满当当信仰的小姑娘,满心满眼只看得到他,我相信只要我努力变得更好,他就会对我有一丝丝感情……….直到有一天,他知道她并没有死,我知道他想去找她,但是却没有开口跟我离婚,都说爱一个人就应该让他去做他觉得幸福的事情,所以我拍完电影就回到C城和他离婚。”

宋知杳想了想,接过话说:“你已经和他结婚这么多年,你就没有想过,他其实对你是有一点感情的?”

叶一抬头叹了口气:“谁知道呢。”

宋知杳说:“既然你给我讲故事,按照礼尚往来我应该也给你讲个故事,我年轻的时候也有个好朋友,我几乎不用猜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我那时候只是以为她想自杀,我并没有想到她是想杀了我,因为她从小就胆小的不行,我怕她有危险就当做很有兴趣的一起去探险,作为一条死亡公路,它并没有辱没人类给它起的这个名字,果然就出了事故,那个时候我也以为她死了,我很内疚我怎么就答应她一起去,后来我忘了这些事,直到前几天的一场车祸,我想起来这件事的时候,我仔细想了想,如果当年我和她其中一个人死了,现在会是什么样。”

叶一僵在原地,脸上青白不定,看着宋知杳的眼神已经有点带着点惶恐无措,两个故事讲的都是同一件事,两人心知肚明,但是叶一不知道宋知杳已经记起来这件事,脚上十厘米的高跟鞋有点站不住,踉跄了一步握住桌角,脸色煞白的问:“你想怎么样?”

宋知杳坐起身,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叶一,你现在是个明星,形象重于生命,如果你还是林瑜我绝对一巴掌拍在你脸上,不过你是叶一,和林瑜没有半点关系。”

叶一握着桌角静默了一会,一时间病房里安静的有些紧绷,两人的故事让事情从角落被拎上台面,叶一说:“宋知杳我不如你,于你于他于我,我始终不如你。”

宋知杳说:“叶一,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有家庭有儿子,自从忘记那一刻,我和方验就没有半点联系,如果还有可能,我希望你和方验还是能有个好结局。”

叶一苦笑着戴上墨镜,伸手拿过包,朝她摆出个演员专业的微笑:“再说吧。”走到门口才停住脚步说了句:“我主动了很多年,累了………如果他能对我好一点,我一定义无反顾。”

如果他能对我好一点,真是好熟悉的一句话,当年她也对苏纤说过这句话,依稀苏纤也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现在看来爱情这种东西真比毒药还可怕,有句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所以说爱情这件事还要取决于脸,要是方验长得丑,他送来的毒药谁傻去喝,自然也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看脸真是这个世界最应该破除的陋习,都应该往更深层次的地方去发掘人性的光辉面,比如善良,比如……她妈莫凌青说的好,长得丑谁有心情去发掘你有没有人性,真是对的上现实的一句现实的话,这个世界对于脸的要求就是这么苛刻。

秦雀跨越了半层楼找来的纸笔,站在门口掉在地上悲伤:“诶叶一人呢?”

宋知杳一枕头扔过去,被秦雀一闪身躲开:“你要签名干什么,一惊一乍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秦雀把纸笔扔在柜子上伸手倒了两杯水,一杯伸手递给宋知杳,端着茶杯勾了张椅子坐在她对面认真的回答:“你不知道,我们学校有几个老师可喜欢叶一了,我要是把签名拿去卖给他们,想一想我这个头脑简直商机无限,我要是不表现的激动一点,她能高兴的给我多签几张啊。”

宋知杳看着秦雀张了张嘴,半天憋出一句:“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秦雀看着宋知杳伸出的大拇指,摆摆手羞涩的笑了声:“哎呀过奖啦过奖啦,你这么夸我都不好意思了。”

门口苏纤的声音猛然响起来,她说:“你还拥有那个技能?”吓的秦雀一杯子水险些全倒在裙子上,转身放下茶杯郑重其事的教育苏纤说:“你好歹也出个声敲个门什么的,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苏纤放下手里的保温桶,斜斜看了眼秦雀,转头皱眉问宋知杳:“今天吃错药了?”

秦雀一口气被堵在胸口,缓了半天说了句:“我们分手吧,我们的感情破裂了。”

☆、因为爱很重[3]

苏纤刚想开口,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梁文,这个医院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医院,今天也注定是个不平凡的一天,对于住个院都不能住安稳这件事,宋知杳觉得这可能是命运觉得她可能会闷,找人来陪她说说话,只是时间没安排好都安排在一天了,出发点还是好的。

梁文敲门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苏纤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病房里氛围尴尬,秦雀咳了一声打破宁静,握着手里的水果刀上下比划了两下说:“梁先生,你说我这刀割在哪儿,死的透?”

梁文脸上表情一瞬间铁青,手里的花被捏的变形,半天才吐出一句:“苏纤,我想跟你谈谈。”

秦雀把刀一把插在削了一半的苹果上,刀柄直直的站在苹果上,苏纤伸手拿过苹果又继续削,用了最释然的语气说:“梁先生,我们之间早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梁文顿了顿,盯着苏纤的背影看了足足三秒钟,放下花转身离开病房,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留下一句话:“我们之间当然有话好说,有些话我还没有说。”

人总觉得自己是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说的好像是自己做过这些事就不会后悔,就能改变现状似的,宋知杳始终相信,如果时光倒流他还是会选择一样的路走,不过人不犯错怎么才能知道自己就需要改正,但犯了错并不是你改正了就能挽回的,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矛盾,对于犯过的错,除了含恨真是没有半点办法。

但犯了错,正常人都想去弥补并向着能恢复成没有犯错之前的那样为目标去努力,梁文所做的一切事情不过是希望苏纤能原谅他并且还像十六岁时候一样爱他,宋知杳不止一次想告诉他,这件事基本没有那种可能,苏纤什么样的性格,他心知肚明,看似看透一切的外表,实则内心比任何人更柔软,当然这些事情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当年的梁文就不知道。

苏纤面无表情的继续削苹果,对于梁文走之前的那句话和关门带出的声音充耳不闻,像是没有人在这个病房出现过一样自然的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宋知杳,抽了张纸擦去水果刀上的水渍,一边状似无意的说:“秦雀,你下次再这样,我就告诉你怎么能死透。”

秦雀往后退了一步,撞到桌角呲牙咧嘴的捂住腰:“你他妈还行不行啊,你要是喜欢他你就跟他和好,你要是不喜欢他就别心疼他,你自己不说话还不带我替你报仇了。”

苏纤放下水果刀,低头解开左手腕上的丝巾,面向着秦雀,手腕上的伤痕被顺着窗户投进来的阳光照射下,纵横交错的透明,苏纤用一种最冷然淡漠的口气,像是说着别人不幸时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开口,她说:“那天,我拿着便利店里买来的刀片,明晃晃的吓人……人真是在死之前才知道自己有许多事情没有来得及做,还有许多事想做,那个时候我想问一问梁文,我要是死了,他能不能在我墓前,即使违心也要说一句爱我,听人说自杀的人,下辈子是不能做人的,只能沦为畜生道,这样即使我听见这是句违心的这句话,我也知足了,可是没死成啊,注定我这辈子听不见他说爱我。”

在秦雀和宋知杳的惊讶的不能从这段话里反应出来的时间里,苏纤已经自然又熟练的一只手给左手缠上丝巾,还打了个漂亮的结,像是这只是个装饰,并不能联想到,里面有一个最可怕的伤疤和最心痛的往事。

苏纤说:“你看,我是个多会自欺欺人的人。”顿了顿,双眼通红的看着秦雀,将脸埋进双手里:“我只希望,我和他之间能别再牵扯爱恨,最好什么都不要有,生命长远,各自保重。”

秦雀说:“别搞得自己跟个伤情文艺女青年似的伤春悲秋,作为新时代的女性,面对爱情我们必须得有穆桂英的精神。”

宋知杳说:“穆桂英什么精神?”

秦雀鄙视的看了眼宋知杳,并且用着最能体现教书育人的姿态说:“所谓穆桂英的精神就是,看准了就抢,抢回来就上,生米煮成熟饭,你倒是跑啊。”

苏纤顿了顿说:“这个办法倒是听可行,明天我就去勇闯jing cha局,我前几天看见一jing cha叔叔挺帅的。”

秦雀张了张嘴说:“苏纤,咱还能让伤怀这种东西常常留在心里脸上证明这种东西其实还是蛮让人难受的一种感觉吗?比如,提起来就心痛如绞,比如血淋淋的伤疤,揭破伤疤还带着脓的那种?”

苏纤说:“你备课写多了吧?”

事实证明,备课这种东西写多了不好,容易把一个本来就不太机智的少女写傻,就在一个少女即将迈向傻的这个界限里,应该马上提高门槛,把秦雀这种教育工作者拦在门外,真是刻不容缓的一件重要事。

由苏纤和宋知杳,以及叶一这些人的人生情路,基本可以总既然为,人生就像是一个个困境,来去完全不由自己,想走出这一个困境也只是迈向另一个困境罢了,但困境这种东西也有甘之如饴的,就好比秦雀从乔岳的困境里走出来,走了很长一段平坦的路又迈进了邵阳这个坑里,但是坑品好的人就比如宋知杳这辈子就陷在沈辰着一个坑里,对于大家都是坑,谁比谁幸运这个话题上,苏纤幽幽开口说:“秦雀,你不说会永远爱我吗?”

昨天说好今天来接秦雀的邵阳,手里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屏幕上立马就开出一朵花,三个人应声转头,苏纤的手还放在秦雀脸上,用最虔诚的姿态看着秦雀,表情里带着万分幽怨,看着僵在原地的邵阳,顺口补了一句:“难道你为了他,不爱我了吗?”

不得不说,对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件事情上,苏纤遵循的永远是现世报马上报,有仇不报非君子,她努力想营造出一种我跟你没有关系的状况,让梁文以后不要再来找她,现在秦雀咋咋呼呼表现的梁文欠了她多少多少似的,事实上梁文其实并没有欠她什么,但并不是她觉得不欠就不欠的,照她对段时间梁文的表现来看,他一定会以欠了她很多,下血本补偿为基础,进行一系列发散思维似的补偿,白话可以解释为,他会死皮赖脸的再来找她。

经过此次事情,秦雀的人生格言基本可以改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邵阳伸手默默捡起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平白开出的那朵花,微微皱了皱眉说:“小秦,我来接你。”

秦雀从苏纤的掌心挣脱,朝邵阳尴尬的笑了声:“那什么,不好意思啊你手机给摔坏了,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里面吧?”

邵阳看了眼手机说:“没事。”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病房,走之前邵阳还能贴心的替她关上门,可见定力可嘉,在面对自己的女朋友和别人互诉爱语,并且这个别人还是个女人,一般按照正常人来说,并不是摔个手机就能接受的了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摔了手机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也许是女朋友和另一个女人这种关系一下让他懵了,等一会反应过来应该就比较对得起常理这两个字。

宋知杳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这都得取决于上辈子做多了好事,出车祸不仅没有断腿折手,还想起来以前被忘掉的一些事情,总的来说,赚了。

一回家就看见沈早站在门口,跟块望母石似的遥遥看着,宋知杳把手里的东西塞到沈夕手里,张开双臂朝沈早的方向感动的张开双手拥抱,就差热泪盈眶了,就在拥抱的前一刻,沈早面容冷峻的转身回屋,转身之前嘴里还万分不能理解的嘟囔了句:“妈妈你是怎么笨成这样的?”盈眶的热泪生生被憋回去。

这句话的确是万分不能理解,正常人都不能理解为什么儿子看见亲妈转身面容冷峻的回屋,好吧这件事忽略不计,这属于性格硬伤,她生的不好不能怪别人,但是说他妈妈怎么笨成这样这句话,这不仅属于人身攻击还属于大不敬的行为,必须得严肃的告诉他,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从五千年前的老祖宗就已经这么干了,不能从沈早这儿坏了规矩。

宋知杳转身看着靠在门边的沈辰说:“你教教你儿子,严肃认真的那种教法。”

沈辰想了想,赞同的说:“必须严肃的教育,这件事很严肃不能儿戏…….不过说实话,这是句实话。”

宋知杳说:“………你们爷俩凑活着过吧,从今天开始自己做饭。”

沈辰伸手接过沈夕手里的行李,不敢置信的开口:“说的好像你做过饭似的,难道做饭的不是我?”

宋知杳说:“好吧,是你。”

☆、本来没因果[1]

自那以后,叶一果然就像那天走之前交代的一样,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给她找不快,其实宋知杳并没有说她出现在她眼前她心情就不快,确然叶一的确会让宋知杳不快,这主要取决于被好朋友欺骗的一种悲愤心情,一般正常人都可以理解,但秦雀不是一般人,她说:“什么时候叶一还来找你不快,你记得通知我,赚钱这种事情刻不容缓。”

宋知杳一边检查沈早作业一边说:“鸡兔同笼这种问题真是经久不衰的活在每个课本中,它作为一道阴影什么时候才能从祖国的花骨朵视线里消失真是个值得深思的事情。”

秦雀说:“每个花骨朵都是要被风霜摧残的,沈早目前还没听说他这个阶段的问题能有摧残到他的,别是你被摧残了吧?”

宋知杳把作业递给沈辰,换了只手接电话:“哪能呢,我昨天听说邵阳跟你求婚了是不是真的?”

秦雀说:“别跟我提这个。”

宋知杳伸手倒了杯水,看来求婚过程里发生的事一定会比鸡兔同笼有意思的多,秦雀深吸一口气说:“妈的你说邵阳这个人脑子怎么长的。跟我求婚就做了一顿饭,你不说要有花要有钻石吧,你就有个银戒指我也作为基准考虑一下啊……….不行我得缓缓,他的脑回路简直不是我能理解的。”

宋知杳想了想说:“别是戒指藏在菜里了吧,你不能说人藏起来就是没准备吧。”

秦雀顿了足足两秒钟,说:“……….菜被他倒了,应该不会吧,你等等我回去翻翻垃圾桶。”

戒指藏在蛋糕里,藏在酒杯里都得取决于这个人吃东西的斯文程度,这一项秦雀勉强能过关,但没有来得及吃出戒指就被倒了这还真是第一回听说。

宋知杳回去工作的第一天,就听说方验被调回美国总部,这件事来得突然,但上天安排的这个突然不太果断,在这个通知里还夹着另一条通知,由于方总经理任职的这段时间,带领非因杂志社迈向辉煌,很多青年男女都走向了人生巅峰,分别迎娶白富美,嫁了高富帅,基于感动以及不舍的心情,部门集体决定给方验搞个欢送会,这个欢送会的最终地点有点接地气,定在了回音KTV。

大家集体认为,酒过三巡之后,在KTV这种能解放嗓子的地方更能解放感情,有助于表达对方验的不舍之情,尽管宋知杳暗示了很多次这种地方只能有助于男女搞对象,但是他们还是坚持认为,这种地方比搞对象更合适表达不舍之情。

遵循先辈们留下的一句叫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真理,宋知杳认真的考虑了一阵,决定揣着明白装糊涂,她跟方验之间本来就没什么事儿,要是徒增方验误会真是造孽。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弥漫在整个房间里,闪烁的灯光在屋顶转着圈打在每个人脸上,忽而阴影忽而发亮,卓因推了推宋知杳,靠在她耳边大声说了句:“杳杳,你不说你今天得回家陪儿子吗?”

宋知杳转头看了一眼方验,他正低头认真的玩手机,完全没有作为这场欢送会主角的态度,宋知杳说:“你们搞这个欢送会的要求不是说人一定得全部到吗?”

方验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冷峻,宋知杳微微打了个颤,又说:“不是这样你早说啊。”

方验猛然站起来,绕过她并开门出去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丝毫没有被地上横七竖八堪称陷阱一样的状况所干扰,宋知杳感叹了句,眼神真好。

部门里酒过三巡的这个设定里,并不包括宋知杳,她只果汁过三巡,但是果汁喝多了一样得去卫生间,宋知杳小心翼翼从房间里拐出来,上了厕所出来的时候被方验一把拉进怀里,惊吓的同时鼻子猛烈的撞进方验的怀里,宋知杳缓了许久才说了声:“好疼。”

这个过程里,方验只闷吭了声,丝毫没有感受到疼一样,宋知杳捂着鼻子从他怀里起来,却被一把按回去,双手桎梏着她的肩膀和腰,说实话这个动作已经不能称之为暧昧,任何一个人看到这种场景绝对会认为他们俩在旁若无人的幽/会,这种事情并不是什么值得让任何人看到,宋知杳挣扎了阵,没有挣脱,说:“方验,你先放开我。”

方验说:“不,杳杳……..我一放,你就又要离开我,当年我就听了你这句话,我不信你。”

宋知杳在心里失笑:“方验,你喝多了。”

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想了半天记起来,上回部门搞庆祝活动的时候,她就被方验压在墙上说了句话,他说:“宋知杳,没有你这么会伤人的人了。”

那个时候宋知杳觉得他是喝多了,现在她还是觉得方验是喝多了,按照常理来说,刚才进厕所之前,他冷冷的操着手站在卫生间门口的样子才像是他,患得患失这个词不应该在他脸上出现。

宋知杳说:“这个场面真是似曾相识。”

方验把头搁在宋知杳肩窝处蹭了蹭,用一种夹杂着叹息的口吻说:“杳杳,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很多年前,我有一个女朋友,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最完美的小姑娘,后来她死了,我以为她死了……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我一定….”

这么煽情的话,听起来像是当年的林瑜喜欢的,看来这两个人结婚并不是没有影响的,但命运这种事情并不是说他给了你影响就让你顺着理想安安稳稳的走,比如她给沈辰生了沈早,只能多一个人质疑她,并不能顺着理想里想的,母凭子贵平步青云。

宋知杳打断方验的话,接过话头说:“从小老师就告诉我们,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吃,既然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你再如果也没有用,倒不如向前看一看。”

方验轻轻放开宋知杳向后退了一步,微微笑了一下,带着一丝沉痛的绝望,脸上的笑意莫名让宋知杳觉得冷得发抖,笑容隐去冷漠的的眼神定定看着宋知杳,他说:“如果,有人曾经对不起你,你会怎么样?”

宋知杳想了想说,他说的大概是叶一吧,斟酌了下说:“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对我也没有造成什么太重大的影响,大概不是很对不起吧,都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也应该宽容一下,体现我也是拥有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人,你说是吧?”

方验操着手靠在墙上,头微微偏着:“以前你总遵循一句话叫有仇不报非君子,既然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那有人用木桃砸你,你就是用琼瑶也得砸回去报仇。”

宋知杳惊呆在原地:“…….原来我以前这么视金钱如粪土。”

方验皱了皱眉问道:“你忘了以前也好,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最好永远都不要想起来。”

宋知杳猛然想起来有句歌词里这么唱过,每个人都是常旅客,在自己生命旅途上走着,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生命轨迹,即使再某一个点相遇了另一个人,会有一瞬间觉得这个人会和你按照相同的轨迹走下去,但大部分来情况来说,就像下飞机时,每个人还有另一段不同的旅程需要自己走。

宋知杳由此得出一个结论,方验和她就属于,飞机上聊得来的偶遇,但在生命这条路的轨迹上,只是一瞬间的交汇便各自分开。

宋知杳顺着他的话说:“既然已经是忘了的事情,想来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我一直觉得真重要的事情,是不会允许自己被忘了的,就像我今天出去吃饭没带钱被老板扣在店里,我不给钱老板就一定不会允许我忘了,我曾经在这里吃过饭这件事的。”

有理有据的举例子,这是秦雀教她的,叫做以理服人,这个理的确很服人,方验愣在原地半天才说了一句:“是啊,那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宋知杳正在脑子里快速的想措辞,现在她想起来了,但是她并不是知道方验有没有知道她已经想起来了,按照叶一想补偿的心态很有可能告诉他了,但是按照叶一爱他的心态,很有可能还瞒着他,怎么自然又心安理得的答非所问,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还没有想好措辞,就听电话响起来,宋知杳拿出手机看到秦雀打电话来,宋知杳拿着电话朝方验歉意的笑了一下说:“对不起方总,我接个电话。”

刚接起来就听秦雀在那头叹息:“知了,我真在垃圾桶里找着戒指了,镶着颗粉钻,目测应该有三克拉。”

宋知杳说:“你还真去翻垃圾桶了…….”

秦雀一听这句话,语气里的忧愁几乎要顺着手机蔓延到宋知杳的心里:“我在家里看到darry ring的真爱协议,你说邵阳这么生气,我得给他讲几天故事才能哄好啊。”

宋知杳想了想说:“能哄好就哄,要是邵阳真去找别人了,你就去那姑娘面前鼓噪darry ring,这个戒指一生只能购买一次,要是邵阳不娶你,他也别想跟别人搞对象,你不还有穆桂英的精神信条指引着你吗。”

☆、本来没因果[2]

秦雀顿了几秒,忐忑的问:“这样能行吗?”

宋知杳拍胸脯保证:“当然行,这种事得取决于厚脸皮的程度,只要你踏出第一步承认你脸皮厚,那你就成功一半了。”

秦雀说:“承认啊,脸皮厚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你知道我第一次讲公开课那会,学猪叫学狗叫,等下课我整个毛衣背后都是汗,从那以后我干什么都能放得开。”

宋知杳说:“……….”

这个世界的残酷程度远远不如宋知杳想象的那样,现实往往要更严酷一点,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宋知杳就觉得办公室里气氛不太对,每个人脸上的情绪完全不能表达出昨晚惋惜的送别方验的样子。

刚坐到椅子上,桌上的电话响起来,宋知杳一边从抽屉里拿出工牌,一边拿起电话凑近耳朵,方验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进耳里,宋知杳愣了几秒,一抬头从总经理室未完全合上的百叶帘缝隙看到方验低头打电话的样子,手里的工牌啪的一声掉到桌上,他没走。

他抬头看了一眼,话筒里的声音不疾不徐:“你进来一下。”

宋知杳放下电话轻轻深吸了一口气,敲敲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站在办公桌前看着方验低头看文件的动作,宋知杳说:“原来你没走,我说他们怎么都很高兴…….”方验抬头打断说:“你呢?”

宋知杳说:“什么?”

方验定定看着她,想是想从她眼里得到什么一样,今天是阴天,办公室里没有开灯,方验眼里的深幽近乎严厉:“你呢,你怎么想?”

宋知杳才明白,他是问她高不高兴他没走,宋知杳想了想说:“啊………你没走我当然觉得高兴,毕竟这里才是你家乡嘛。”

方验神色不变,自然的顺着话说:“我听说,你前段时间进了医院?”

宋知杳尴尬的笑了声:“是啊,最近倒霉三天两头被车撞….......”

只要一和方验相处,宋知杳就觉得尴尬达到了人生的制高点,但方验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和一个有夫之妇的相处有任何不便,甚至不知道避嫌为何物,大庭广众的把她压在墙上,好在大庭里的广众都在尽情解放自己的嗓子和感情,没空出来看他们。

方验说:“建筑这周结束故宫,写新主题,你今天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七点的飞机。”说完从抽屉里抽出一张机票扔在宋知杳眼前。

宋知杳伸手拿过机票看了一眼:“长林岛?”

方验点点头说:“长林岛是布兰先生的产业,用来作为他建筑雕刻的创作地,是所有建筑学者的天堂,每十年举行一次会展,这一期主题就写这个。”

宋知杳握着机票心情复杂,跟他一起去出差本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方验一喝多了就把她压在墙上的这个病是不是还犯,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宋知杳想了想折回来站在办公桌前问:“方总,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个已婚妇女了……..”

方验说:“已婚妇女就不能出差了?”

宋知杳知道他误会她的意思了,心里的火噌的一声冒起来:“已婚妇女是没规定不能出差,但谁准许你没事就能把已婚妇女摁在墙上了?”

说完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太直白了,宋知杳的脸红了一红,轻咳了一声说:“我就是希望能避避嫌,不能说我在你手底下工作,连避嫌都不能要求了吧。”

方验脸色不自然的僵了僵说:“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

晚上吃完饭,宋知杳回房收拾行李,沈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背后开口:“你收拾行李干什么?”

宋知杳被吓了一跳,差点一头栽到行李箱里,膝盖疼的呲了一声僵着身体转头:“不行你先扶我起来。”

沈辰伸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转身坐在床上,顺势让宋知杳坐在他腿上:“你要去哪儿?”

宋知杳在心里脑补了一下,沈辰吃醋的傲娇脸,别扭的问她:“你想去哪儿,你想抛弃我吗?”噗嗤一声笑出来,被他的眼神瞪回去,宋知杳忍了忍正色道:“我明天要去出差,为期三天。”

沈辰搂着她腰的双手紧了紧:“跟谁?”

宋知杳说:“方验………啊。”一时不妨被沈辰变换姿势一把摁倒在床上:“早点回来。”

宋知杳翻身压在沈辰身上,眼神相对,呼吸温热,他眼里的温柔让宋知杳不自觉沉沦,伸手抚着他眉毛说:“你就没有别的想跟我说?”

沈辰看着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缓缓开口,他说:“杳杳,你记得要多想念早早……….还有我。”

宋知杳被惊了一惊,摸着他眉毛的手猛然一歪,差点划伤那双好看的眼睛,两手分开撑在他头两侧,等他说下文,沈辰说:“我一向自认理性的思维,可以让我可以解决很多难题,设计出最完美的程序,我从小到大都认为,世间万物都可以用理性去分析,去计算,但后来我看见了你,才知道原来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只可以用心去感受,去领略,不会有任何计算方式,我时常想,也没有真的可能有一天坐在你身边,以你男朋友自居的那个人是我。”

宋知杳竖起小指掏了掏耳朵,沈辰就连表白的时候都没说过这种话,两人结婚的时候,他都没有说过一句好听话,宋知杳被惊呆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你……你没事吧?”宋知杳伸手探了探他额头,觉得正常,低头额头凑近他的,用额头试了试还是正常体温,并没有高于正常人所表现出的体温:“没发烧啊。”

沈辰看着她,声音温柔眼神缱绻:“原来我觉得,两个人相处是一加一等于二,但原来不是,两个人相处其实是二进制,一加一等于零,我和你的家庭是一体不分的圆,没有尽头。”

宋知杳忍了忍,又忍了忍:“不行了我想吐。”

沈辰的脸色猛然一僵,瞪了她一眼转过头,宋知杳翻身下床直奔卫生间,赶在趴到马桶边的一刻才吐出来,沈辰操着手脸色复杂的看着她,见她吐的苦胆都要出来了,转身回客厅倒了杯温水给她漱口,又一脸复杂的子操着手斜靠在门边,良久才缓缓问道:“真有这么恶心?”

宋知杳趴在沿子上抬头:“………我觉得,我这个属于生理性恶心。”

沈辰脸色气的青白不定,转身走了几步猛然停住脚步回头:“你再说一次。”

宋知杳扶着水箱站起身说:“…….你想不想确定?出门左转七百米有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沈辰一把打横把宋知杳抱回卧室放在床上,细心的盖上被子,掖好被角才一把拿过椅子上的深灰色大衣出门。

五分钟后,宋知杳听见开门的声音,沈辰一脸尴尬的把盒子扔在她面前,宋知杳拿着就进了卫生间,沈辰跟在后头靠在门边,片刻就听宋知杳断断续续的说:“沈…沈辰……我…..我有了。”

沈辰结果验/孕/棒,看见上面的两条红杠,心里百感交集,所以她是因为怀孕想吐,还是刚才那些话想吐?

宋知杳看着他握着验/孕/棒默不作声,正想开口却被他抢先,理所当然又认真的说:“不行,你明天去公司请假。”

宋知杳失笑:“怀孕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再说了我怀沈早那会还被车撞呢。”

沈辰带着些惊讶说:“你那个车祸难道不是装来骗我的?”

这件事,只有她妈和表姐知道,就连她爸和秦雀苏纤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宋知杳僵在原地,木楞着开口:“你……你怎么知道?”

沈辰不自然的避开她的眼神:“我去医院查过你的住院记录,发现那段时间车祸住院的名单里并没有你。”

宋知杳越听越觉得一口气上不来,一把抓住沈辰的领口,把他摁在墙上恶狠狠逼问:“你都知道我是装的,为什么还装作不认识我?”

沈辰低头额头轻贴着她的,语气轻缓,他说:“我不知道,你那段时间的表现,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你明明没有失忆却要装作失忆,我想唯一的可能大概就是你后悔了,我不想让你为难。”

宋知杳握着他黑色立领衬衫的双手逐渐放松,在她的心里,一直觉得沈辰应该是个面对什么事情都是个从容不迫的模样,确然在任何事情面前他都表现的从容,其实那些不确定都被他藏在心里,而她无从得知。

宋知杳说:“如果我没有回来和你结婚,你就打算不找我了?”

沈辰耳朵有轻微的红色,不自然的开口说:“我…….我去找过你,只是你不知道,你在回来之前,我就打算跟你说清楚。”

宋知杳伸手搂住沈辰脖子,被他一把抱住,紧紧搂在怀里:“杳杳,那几年,辛苦你了。”

☆、本来没因果[3](捉虫)

他没有喜欢她的时候,她的确觉得辛苦,守着一段得不到回应的感情真是太辛苦的一件事,后来带着沈早一个人,她日子过的虽然辛苦,可并不觉得是辛苦,沈早是他给她最美好的礼物,她只觉得甜蜜。

宋知杳说:“那些你觉得的辛苦,都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宋知杳靠在门边看着沈辰替她收拾,从他的脸色来看,肯定是不放心她去出差的,但古今中外从来没有你想干嘛就能干嘛,并且一直能干嘛的好事,上回他跟到北京去,这次正好有个会议抽不开身,会议的地点和长林岛相反。

宋知杳说:“你看,古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别胜新婚,我们这一下子得九年见不着面,这不得干柴烈火的新婚,你得学会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沈辰嘴角抽了抽,伸手抚了抚额角说:“以后在早早面前,少用些比喻句。”

宋知杳说:“那可不得好好教教他什么是比喻句,我刚给我妈打过电话了,这几天就让他住我妈那儿,你回来去接他。”

到机场的时候,方验早已经坐在候机室里,手里随意翻着一份报纸,看的却非常认真,左右来往的姑娘们不自觉的朝他侧目,方验真是个在哪里都不显逊色的人,怪不得叶一喜欢他。坐在方验身边的赵秘书先看见她,站起身微笑着朝她打挥手:“杳杳,这里。”

宋知杳坐到她对面,低头看了看手表上显示还有一个半小时登机,赵秘书握着本杂志和她闲聊:“叶一长得真漂亮,你说这么好看的脸上得挨多少刀?”

宋知杳不动声色看了方验一眼,干干笑道:“也许人是货真价实的呢,你还不许人长的漂亮了?”

赵秘书把手里的杂志在她眼前晃了晃,用一种最专业,像是作报告的口吻说:“你看这下巴,这眼睛一定是整过的,什么人娶了她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宋知杳朝她使了使颜色,赵秘书并没有领会到这个眼色所表达的意思,毕竟眼神交流和心电感应这种东西基本存在于一个次元,它作为一个神奇的次元就不能让人人都涉及,赵秘书看着宋知杳疑惑道:“你眼睛怎么了?”

宋知杳呵呵笑了声,又抬头看了眼方验,这期间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像是根本不认识叶一这个人似的,宋知杳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你作为这大自然里的物种,还想脱离这个规律?”

赵秘书认真想了想说:“对,人一和大众的意见有分歧,就容易造成惨剧,我必须活得和大众一致,不过我还是觉得叶一是整的。”

宋知杳说:“………”

方验突然放下报纸开口:“赵秘书。”宋知杳暗暗在手心里捏把汗,方验朝她伸手说:“请把那张报纸递给我。”

从C市到长林岛的飞行时长总计六个小时,活动日期定在第二日,布兰先生是个艺术家,很标准的艺术家风格,微长的头发被一根橡皮筋束在脑后,大大的黑框眼镜挡住了一双深蓝色的眼睛,一个外国人却穿着中国棉麻料的长褂子,眼里时时带着笑意,笑意在看见方验的时候,笑意几乎要从眼眶里溢出来。

他走上前朝方验伸出手说:“好久不见,Yan。”

方验伸出手和他交握住,语带寒暄:“好久不见,blank。”

两人相视微笑了一阵,就在赵秘书快要误会两人之间可能是有其他感情存在的时候,方验朝宋知杳看了一眼说:“blank,这是我们公司,建筑专栏的副主编,宋知杳。”

Blank面上惊讶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宋知杳一阵,微笑着朝她伸出手,用他蹩脚的中文说:“宋小姐,你好。”

宋知杳伸出手微笑:“久仰,blank先生。”

blank说:“怎么样,你们现在结婚了没有,当年你可是………”blank正说得兴意盎然,被方验开口打断说:“blank,我想活动结束后,让她替你做个专访,你什么时候有空?”

blank看了看方验,又看了看宋知杳,良久才笑着说了声:“好,明天上午我有空,就约在后面那片薰衣草庄园吧。”

赵秘书是个刚毕业两年的小姑娘,对于酒会还处于一种求知欲大于责任心的阶段,靠在宋知杳边小声的问:“那边那个人长得好帅,你说我要是去搭讪,有几分可能他会跟我说话?”

宋知杳挖了勺蛋糕塞进嘴里,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手里的勺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邵阳的身边站着一个美人,用宋知杳的眼光来说是个真美人,用秦雀的话来说,站直了都是S形的姑娘,此时正挽在邵阳的臂弯里,按理说这种场合,挽一下胳膊真不算什么特别值得提的事情,但是美人明显微微朝邵阳怀里靠的样子就有点值得提一提,宋知杳不动声色捡起勺子说:“想跟美男搭讪,你就得有初生牛犊不怕虎,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牺牲精神。”

赵秘书一脸不解的看着宋知杳:“比如?”

宋知杳想了想解释道:“比如,脸皮……..比如,色相。”

赵秘书瑟缩了下肩膀说:“啊?我就是想跟他说个话,感受一下长得好看的人说出来的话跟我们是不是不一样发音啊,没想到还得玩这么大啊?”

宋知杳说:“当然,你看灰姑娘吧,她想跟王子搭话,她就得天天干活,你看白雪公主吧,她想被王子亲一口,结果睡了那么多年,为了美男你得有不怕牺牲的大无畏精神。”

赵秘书严肃的考虑了一阵刚想起身,就看见美男朝她这边看了一眼,激动的拉着宋知杳的胳膊一阵摇:“杳杳你看,他是不是在看我,你看我仪容怎么样?”

宋知杳转头看了她一眼说:“美男就看了你一眼,你就成遗容了?”

伴着邵阳走过的脚步,赵秘书握着她胳膊的手越来越猛烈直到邵阳微笑着叫了声:“宋小姐。”那双不断摇晃的手猛然僵住,不可置信的在宋知杳和邵阳之间来回转换,宋知杳站起身,做了一个称得上日行一善的善举,替她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总经理的秘书,赵钰。”

邵阳朝她微微笑道:“你好,邵阳。”

赵钰木楞着看着邵阳足足有三秒钟才反应过来,木楞着开口答了句:“久仰大名,能给我签个名吗?”

邵阳也微微愣了下说:“可以。”

赵钰最终没有获得签名,因为翻遍了包里也没有找到纸笔,只得悻悻的看着邵阳说了句:“你来找杳杳啊,你们聊我先去个洗手间。”

邵阳点点头朝赵钰微微笑着,直到赵钰转过身笑容从脸上一瞬间褪去,看着宋知杳的眼神简直像救命稻草似的,柔肠百结从心里一直结到眉头上。

宋知杳说:“你跟秦雀闹别扭好了没?”

邵阳伸手揉了揉额角说:“还没有。”

宋知杳猛然想起来戒指在饭菜的那件事,觉得这两个人的感情磨练其实有点不太上心,但就这么不伤心的磨练都能让他们闹这么长时间别扭,看着又不太随意。

宋知杳说:“不会还是因为戒指在饭菜里那件事儿吧。”

邵阳拧着的眉毛此时简直要拧到头顶上了:“可不就是这件事。”

宋知杳疑惑的问:“说起来,你怎么会想起来把戒指藏在饭菜里,要藏你好歹也藏在酒杯里蛋糕里之类的,看着你品味挺好,没想到俗的不是一点两点啊?”

邵阳讶异的说:“秦雀没有告诉过你?”

宋知杳用着发自内心比邵阳还讶异的口气问:“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读书少,你可蒙我啊?”

邵阳叹了口气说:“她之前满怀憧憬的说,要是能在不经意间收到戒指,那真是浪漫的没边了,比如吃饭的时候,比如在饭菜里能发现一枚戒指,那真是人生中最让人意外的惊喜了。”

宋知杳被秦雀的品味彻底折服,她一直觉得按照邵阳的品味来说,即使藏戒指也应该是个真浪漫的,只有秦雀能想出这么接地气的浪漫。

宋知杳说:“这事儿你别担心,秦雀前几天回去翻垃圾桶已经把戒指找出来了,Darry ring你还真豁的出去,秦雀身上很多缺点,你就不怕将来有一天会后悔?”

邵阳用着最严肃的表情和最认真的口气回答宋知杳:“我爱的是她这个人,并不是她的优点,她身上的有点别人身上也能找到,但是这个人只有仅此一个。”

宋知杳说:“秦雀平时看着有点二,但绝对是好姑娘。”

☆、让我感谢你

宋知杳微笑说:“秦雀遇到你,很幸运。”

两人相视而笑,邵阳在心里想,秦雀有你这个朋友,也很幸运,表面看着像是在数落她的缺点,其实是在警示他,总听秦雀说苏纤是个尤其犀利的人,现在看来真正深藏不露的是宋知杳才是。

宋知杳孕吐正是最严重的时候,人声嘈杂的酒会现场一会就觉得胸闷难受,拿着披肩站到窗口透透气,看见窗口已经占了一个人,指尖一闪一闪的红色光亮,正欲转身往回走,那人开口叫了声:“宋小姐。”

宋知杳顺着声音看着半挡在窗帘里的人影:“……..布兰先生?”

他从窗帘后走出来,掐灭烟头朝宋知杳说:“宋小姐,不介意聊几句吧。”

本来应该是个邀请的句子,却被他用成毋庸置疑的肯定句,似乎他很肯定宋知杳一定会想跟他聊两句,说实话宋知杳真是挺想跟他聊两句,拢着披肩朝他走过去,两人并肩站在窗口。

布兰先生抬头,眼睛看着远方一片漆黑的大海,用一种回忆往事的唏嘘开口:“宋小姐我给你讲个故事,有兴趣听吗?”

这个世界的人,讲一些关于自己又或者难以透露主人公姓名的事情的时候,一般会以故事的形式解释出来,宋知杳表示理解:“请讲。”

布兰无声的微笑了下才开口:“十四年前,我认识一个男人,很优秀。我们有共同的梦想,并且为此努力,后来他回国了并交了一个女朋友,而那个女朋友似乎并不爱他,即使这样,我还是嫉妒,你要知道这个世界最可怕的就是嫉妒,我甚至动了想杀了她的念头,那个时候我以为她在一场意外里死掉了,他很伤心并且以为这是我做的,他觉得愧疚,就跪在那个小姑娘的家人面前道歉。”

说了一半,布兰猛然停了没有继续往下说,宋知杳一直都能理解艺术家都属于富有争议又豪放不羁的,但是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豪放的,微微愣着开口:“真是个好虐的故事。”

布兰看了她一眼,眼里的幽深像是比远处的大海还要让人透不过气,就在宋知杳以为他要转身离去时,他又接着说:“这个人就是Yan,当年他在你们家跪了一天一夜,不是希望你们家人能原谅他,他只是希望能见你最后一面,而你的父亲打了他一耳光就把他赶了出去。”

宋知杳震惊了足足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布兰一步步走向她说:“你还能心安理得这么伤害Yan?”

宋知杳扶着栏杆,缓了几秒钟才开口说:“当年你虽然没有来得及杀我,但是林瑜做到了,她为了方验设计杀我,就算这一切不是方验干的,跟他也脱不了干系,你不能说我因为他的桃花死了,他还不负点儿责任吧。”

布兰也震惊了两秒才向后退了两步,和她保持一个安全距离说:“林瑜…….”

今天是个阴天,隐约记得有句诗说海上生明月,不然那真是个好美的夜晚,现在只能看见在昏黄路灯照射下的桲椤树厚重的投下阴影,宋知杳拢了拢披肩说:“那些事都过去了很多年,我和方验现在这样挺好的,而且方验已经结过婚,代表我对他而言其实就是朵浮云,现在我也结了婚,他对我而言也是朵浮云,不能要求浮云还得时时刻刻飘在头顶吧。”

布兰眼里的阴郁似有一瞬间隐约消散,蓝色的眼睛里有着一抹释然,他说:“我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你了。”

宋知杳惊讶的开口:“诶?难道不是看脸?”

布兰说:“………就在你这句话说出前,还真不是。”

两人相视一笑,她和方验的那段感情其实真算不上是一段感情,它远远不够能够得上一段感情的界限,希望从今以后他能像布兰先生一样,对这段感情释然。

赵钰握着手机四处张望试图在人群里找到宋知杳的身影,最终无果,划过电话接听,那头微微低沉平静的声音从里面不疾不徐的传来:“回酒店了吗?”

赵钰在这声音里足足沉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解释:“那个不好意思,杳杳不知道去哪儿了,你要是有事儿待会再打过来吧。”

那头微微顿了一秒钟说:“好,谢谢。”

刚挂上电话,就看见宋知杳朝她走过来,赵钰递过手机说:“有人打电话给你…….声音真好听,不是做配音演员的吧?”

宋知杳接过电话一边解锁一边在脑子里回忆,自己究竟认不认识配音演员这一行列的人物,赵钰说:“那声音太好听了,就跟我喜欢的那个檐上落白似的,每天能听他说一句话我都得胖三斤。”

宋知杳看见已接来电上显示的是沈辰,一边打回去一边跟赵钰解释:“刚刚是我儿子他爸打来的,跟配音演员没有半毛钱关系。”

赵钰沉浸在檐上落白美妙嗓音的陶醉神情突然出现一道裂痕,惊讶的看着宋知杳说:“你老公?就是那天送你的帅哥,我的妈扶我一把。”

提示音响了两声,沈辰接起来。宋知杳说:“我刚刚去吹了会风没拿手机,你打电话是不是开始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个真理了?”

沈辰说:“除了果汁之外,任何饮料都不要碰,如果有芒果做的甜点也不要吃。”

宋知杳锲而不舍的又问一遍:“你打电话来真不是因为想我想的睡不着?”

沈辰说:“长林岛昼夜温差大,你让赵钰给你把披肩拿出来披上。”

宋知杳走到外面的小花园里,有两个并排的藤椅放在檐下,宋知杳躺在上面,看着路灯昏黄的投下灯罩的影子说:“从前听说过一个故事,在日本的江户时代,有一个叫阿七的人,为了能见喜欢的人一面,竟然纵火烧了自己的家,那个时候纵火是要被处以火刑的,阿七用这种方式,只能给爱的人带来痛苦,连半点快乐都没有。”

沈辰静静的听她往下说,宋知杳冷不防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说起这个故事?”

沈辰静默了一会说:“你说这个故事的下文,不就是要说?”

宋知杳说:“……..做人得偶尔有点积极的好奇心好吗沈老板。”

沈辰顺着话说:“然后呢?”

宋知杳对于沈辰被动的好奇心并不满意,顿了顿接过话说:“我今天听了一个故事,他为了得到一个人去伤害那个人喜欢的人,虽然最终没有做,但还是很让人觉得唏嘘,人命至为可贵,因为私心夺去别人的性命就是极大的罪恶,即使他后来能得到应有的惩罚,造成的后果也不能弥补万一。”

沈辰说:“故事总归是带有一些悲剧色彩的,现实中也不能避免有的时候会有一些悲剧的发生。”

酒会差不多到十点就结束了,赵钰绕过小门出来找她一起回酒店,宋知杳听见声音回头,赵钰远远的开口:“杳杳,我们回去了。”

宋知杳起身和沈辰说了声回去再给他打电话就挂了电话朝赵钰走过去,穿过小门的花架时,看到方验正好转头看向她这里,看了两秒钟转头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回酒店的车里,只听见赵钰一个人的声音滔滔不绝的说:“我还从来没参加过这种酒会呢,不得不说有个甜点真好吃啊。”

宋知杳说:“能别显得我们非因跟没见过市面似的吗?”

赵钰想了想说:“我就是没见过世面啊。”

宋知杳说:“………”

赵钰顿了顿又说:“好嘛好嘛,不说甜点,其实有个蛋糕也挺好吃的。”

方验也抬起头看了赵钰一眼:“………”

第二天的采访顺利的宋知杳有点意想不到,原本定的两个小时的采访过程,半个小时就结束了,最后布兰还伸出手对宋知杳说:“有空请还来长林岛玩儿。”

宋知杳也伸出手和布兰进行一个最具社交礼仪的握手说:“谢谢,一定。”

因为采访时间的缩短,宋知杳在岛上瞎逛的时候很不幸的遇到了看上去也在瞎逛的方验,不可避免的两人相遇在一座极具中式风格的凉亭里,四角上挑分别挂着一个大红的灯笼,海风吹过来带动灯笼左右晃动。

方验坐在凉亭的石凳上,看着不远处的海浪一阵阵卷成一道道花再拍在岸边的白沙上,宋知杳想了想开口:“长林岛的沙子是白色的,但混在了C市的沙子里也并没有什么不同,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方验转头看着宋知杳,定定的看着她,像是从来没有见过她,又像是在看最后一眼似的,良久才转头回去看着白沙说:“也许是吧.......两种沙子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大概只是人的心有区别而已。”

☆、赠给我幸福

方验这话说的有意思,宋知杳明知他是什么意思,也一直都知道他的存的什么心思,但方验这个人是个绝对的正人君子,有些事情宋知杳也不愿意戳破。

方验紧抿着唇,慢慢走向宋知杳,轻柔的伸手缓缓抱住宋知杳的双肩,将头搁在宋知杳的肩膀上,宋知杳挣扎着推开他,却看见他眼里的脆弱,像是这一个动作深深的伤害了他一样,宋知杳觉得心里像是有一团火憋着,烧的整个人又呛又燥。

宋知杳看着他的眼睛:“方验,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恢复记忆的事情,是因为我不想戳破那层窗户纸,让两个人都尴尬,你为什么总要逼我呢?”

方验张了张嘴,又微微笑了一下,过程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根螺丝一个钉,万事万物都有最适合的另一半,她和方验并不是最合适的那一个,这个强求不了。

宋知杳说:“方验,你和叶一,布兰先生一样,始终觉得是我对不起你,我是对不起你,我不应该答应跟你试一试,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做这个选择,不是因为我怕被伤害,我实在怕了所有人都觉得我对不起你,尤其是你。”

方验嘴唇抿的更紧,看着宋知杳的眼神复杂的像是一幅抽象画,整个人都紧绷着,静默了一会,才开口说:“我是觉得你对不起我,我甚至觉得你连死都不让我见一面,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宋知杳被吓了一跳,这句话说出来方验也被吓了一跳,两人之间安静了足足有一分钟,方验才打破宁静,他看着远方突然卷起来的一朵浪花,用一种最受伤的语气说:“我以为,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即使不是爱,也会有些感动,你会因为感动选择和我在一起也说不定……..”说完抬头看了看天,却只看到雕梁画栋的凉亭,又低头说了句:“只是没有来得及,这世上从来没有谁会站在原地等谁,因为即使等了,也不一定会有人回来。”

海风吹过来,带着一阵阵的咸腥味,宋知杳忍了忍吐意说:“我曾看过一本,作者在书里说过一句话,生命里总有一些我们觉得重要却并不能留下的东西,而面对这些东西的时候,我们学会的应该是忘记而不是缅怀追忆,从前我不懂这句话,既然重要为什么要忘记,即使存在心里它也应该是个非常美好的一件事情,直到后来我遇见了沈辰,我希望你也能明白。”

方验转过身不看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伸出双手覆在脸上,良久才开口说:“我早就懂了,只是我不愿意懂,又或者根本是,我抗拒接受这个事实。”

最终这场谈话有了一个和平又诡异的结尾,宋知杳向来是只注重结果不注重过程的人,方验也是,所以这场谈话总的来说目的达到,皆大欢喜。

在长林岛的最后一晚,苏纤打电话过来说秦雀跟邵阳要订婚了,订婚这件事本来不应该大惊小怪,更不应该在她明天就要回C市的时候打电话过来特地提一句,苏纤说:“他们已经领证了。”

宋知杳说:“……….这是哪一出?”

苏纤叹了口气说:“昨天两个人吵架,听说是赌气去的,民政局的办证大叔再三询问这两个人是不是真要结婚,别再排一回队怪麻烦的。”

宋知杳嘴里的水全数吐在面前的稿子上:“噗………”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上,一边手忙脚乱的擦稿子上的水一边问:“他们因为什么吵架?”

苏纤说:“我怎么知道,对了明天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正好要去机场附近办事我去接你。”

宋知杳看了眼机票说:“大概十一点左右。”

苏纤顿了顿,宋知杳也静了静等她开口,以为她要郑重的说什么事情,半天苏纤才难以启齿的问了一句:“沈老板怎么舍得你跟方验孤男寡女去出差的?”

宋知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伸手摸摸肚子缓了口气说:“别说的这么引人想入非非好吗。我们怎么就孤男寡女了,你放孤男寡女一条活路好吗,再说了我这种良家妇女出个差怎么就需要他放行了,我是通知他,不是请示。”

苏纤惊讶了一下,若有所思的下了结论说:“胆儿肥了不少啊,由此可见智商不是急速升高就是飞速下降。”

宋知杳呵呵笑了声说:“从现在开始,起码还有九个月我胆儿都得这么肥。”

苏纤停了一秒才说:“你不会是……..又有了吧?”

跟聪明人交谈就得是这么对答如流,丝毫不非吹灰之力去解释,宋知杳满意的回答:“我就是又有了,说真的我也觉得我怎么又有了,这下沈早会不会觉得我有了二娃就不爱他了呢。”

苏纤说:“那你早想到这一步,就不应该让沈早去学空手道啊。”

宋知杳说:“……….明天就停课。”

和方验的一段旧情,如果按照严格意义来说两人之间的感情真算不上是一段旧情,但就以一段旧情的标准来说,宋知杳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和方验有一段旧情,那个时候不说,是因为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有一段旧情,喜欢上沈辰她就觉得这应该是命中注定的,秦雀和第五个男友分手后,曾经举杯对月,充满惆怅的说了一句:“这个世界,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你觉得你们就是命中注定的,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只能让你更加清楚,你只能适合他。”

那个时候小姑娘都吃这一套,尤其是宋知杳刚对沈辰一见钟情的时候,更吃这一套,现在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和别人说这一段旧情的必要,她只希望和方验,能一张纸掀过去,往后再没有交集。

回去之后,宋知杳打好辞职报告郑重的放在信封里,轻舒了一口气,伸手敲门,方验在里面说了声进来。

方验一直在看手里刚交上去的稿子没有抬头,宋知杳说:“方总,这是我的辞职信。”

方验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宋知杳,眼里神色复杂:“宋知杳,你就这么害怕我?”

宋知杳微笑着说:“作为下属敬畏上司这是必须的,我现在也不是不想继续敬畏你,主要是我这肚子里有个小的,我得保持心态平和。”

方验眼神下移,看着宋知杳的平坦的肚子,向后靠在椅子上,手里的钢笔被捏在手心里隐隐使劲,语气却平和:“好。”

宋知杳看着他签字的手,以及他刚刚低下去的那个受伤的眼神,心里有一丝不忍,但有些事情必须不能不忍,有句话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千百年不变的告诉世人一个真理,你要是不忍心,那就得承受上天对你的忍心。

宋知杳为了让两个人都能不受上天的忍心,选择了当断则断,老天还告诉世人,长痛不如短痛,宋知杳觉得这个决定真是太符合这千百年来孜孜不倦教育世人的真理。

宋知杳从办公室里出来,在桌边收拾东西的时候,接到秦雀的电话,约她在砌花坊碰头,宋知杳一路畅行无阻到砌花坊的时候,苏纤和秦雀正坐在店里喝茶,宋知杳推门进去把车钥匙一把拍在桌上:“我解放了。”

苏纤伸手替她倒了杯白开水推到面前,一脸关爱的说:“你喝这个。”

宋知杳看着面前的白开水,又看着对面两人杯子里醇香浓郁的红茶,默默咽了咽口水说:“你俩找我什么事儿?”

苏纤伸手添了茶,看着秦雀的眼神有点恨铁不成钢:“你问她自己。”

秦雀不等宋知杳问出来,自己先招了,坦白从宽运用的非常娴熟:“我有了,其实这个不能怪我,你们说是吧,我也是受害者。”

说完一脸委屈又悲戚的看着宋知杳和苏纤,被苏纤嗤笑了一声,用事实再一次告诉秦雀,坦白不一定就能从宽:“别说的净跟人邵阳的错似的,你跟乔岳那些事儿人不还是包容你了。”

这句话像块大石头似的,把原先还平静的秦雀炸出一圈圈波澜:“妈的还说呢,要不是这事儿,我能跟他结婚,我那都是意气用事,现在他指不定在哪儿偷笑呢。”

苏纤想了想,从柜台后抽出一张jingcha名片,递给秦雀体贴的说:“别客气,收下吧,要是哪天用到了呢。”

秦雀啪的一声把名片拍在桌子上说:“你给我120就行,这个解决不了。”

宋知杳猛然想起来,秦雀跟邵阳结婚应该也就是一天之内决定的,当时邵阳还在长林岛和她相视笑谈秦雀,宋知杳微微转头看了眼笑的恬静的苏纤,微微叹了口气。

宋知杳回家的时候,顺道从菜场买了几斤虾回去,晚饭的时候状似无意的问沈早:“儿子,妈妈问你,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弟弟或者妹妹,你会怎么样?”

沈早从碗里抬起头,看了看宋知杳,又看了看沈辰,轻声说:“妹妹最好笨一点。”

沈辰伸手摸沈早头的手顿了顿,宋知杳盛汤的手顿了顿,又听沈早说:“笨一点的话,就能让我保护她了,最好和爸爸保护妈妈,梁叔叔保护苏苏阿姨,邵叔叔保护秦阿姨一样。”

沈辰轻咳了一声解释:“兄妹之情,和夫妻之情是两种不同的感情。”

沈早脸红了红说:“反正,是妹妹就行。”

四年后……….

八个月后,宋知杳如沈早期盼,给他生了一个妹妹沈叶,自从出生那天就被沈早当宝贝一样护着。

附近线路整修,宋知杳和沈辰带他们去附近的店里吃早餐,刚上来的烤饼散发着香甜的热气,沈叶伸手去拿却被烫的手指通红,眼眶里噙着眼泪,憋嘴看着沈早说:“哥哥………”

沈早掰了一块放在嘴前吹凉,递到沈叶面前说:“真笨,张嘴。”

沈叶张嘴吃下烤饼,甜甜的朝沈早笑着说:“哥哥我要喝牛奶。”

沈早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试试温度才递到沈叶面前说:“真麻烦……..诶你慢点别呛着。”

这样的情况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宋知杳朝沈辰耳边轻声说了句:“谢谢你,让我幸福。”

沈辰说:“我也是。”

☆、【番外】若说花事了----秦雀篇

秦雀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乔岳,这个在她生命里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甚至改变了她人生轨迹的人。

自从乔岳和她说:“你一定要好好考试,希望将来有一天,我们可以在一个城市甚至是念同一所大学。”

秦雀的生活就规律成三点一线,比太阳还规律,太阳还有下雨下雪阴天时候的休息,秦雀风雨无阻每天穿梭在教室图书馆寝室三点之间,堪称学校的勤奋楷模,班主任表示,她这种积极的学习态度值得所有同学学习,并表示要在学期结束给她颁发一面锦旗进行表彰。

同寝室的林越看着每天学习比吃饭的还积极的秦雀,终于忍不住问她:“我说,你这么积极不是想去念剑桥吧。”

秦雀从书里抬起头说:“剑桥我倒是没想过,我就是单纯的想泡乔岳。”

林越握着杯子僵了半天说:“还真是挺……..单纯的,你这么努力他知道吗?”

乔岳号称本校长得最帅,成绩最好最吸引人的异性,小到高一大到高三,倾慕他的狂蜂浪蝶围起来可绕教学楼一圈,完全体现了什么叫看脸的世界,就是残酷。

对于狂蜂浪蝶,乔岳从来不看一眼,对于这种情况,狂蜂浪蝶们把它美化成,有颜,就是任性,诚然这不是任性,秦雀觉得这都属于乔岳酷,长得酷性格更酷。

秦雀偏着头一脸认真的说:“不知道啊,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不得不说喜欢一个人就得要像我这么努力,等到有一天,他要对不起你,你才能狠下心弄死他。”

林越呵呵笑了声说:“……….你继续。”

两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约会,是在学校的樱花大道上,五月的晚风带下一片片樱花,粉嫩的花瓣落在秦雀的头上,肩头,就像是她对爱情想象的颜色。

乔岳伸手替她拿下来头顶的花瓣,在路灯的光影下,就那样对她笑着,眉眼弯弯笑容里都像窜着笑意,那一瞬间秦雀像是里写的,仿佛感受到了永恒。

下一刻她就听见了周围的议论声:“哎你看,那不是乔岳吗?旁边那个是谁啊,长得也就一般般啊。”

另一个立刻接话说:“她啊,我认识,三班的秦雀。”

之前那个一副疑惑的说:“三班的啊,那真不知道乔岳看上她什么了。”

这个世界对于爱情的严苛程度主要原因得取决于脸好看的程度,除了看脸,她身上怎么就不能有乔岳看得上的东西了。

乔岳笑着轻声安慰她:“别放在心上了,还有两个月就好了。”

秦雀说:“恩,我其实就是觉得他们这么觉得你瞎,是对你和我的侮辱。”

两个月后,就好了,两个月后真的好了,高考完的六月,发生了两出喜剧和一出悲剧,喜剧是秦雀终于考上了当初约定好的C大,就在她握着通知书心满意足的去和乔岳分享喜悦的时候,亲眼见证了另一出喜剧的发生,二班的姚叶正挽着乔岳的胳膊走在那个秦雀看见永恒的樱花大道上,此时樱花落尽,只剩下满树阴郁的绿色。

秦雀紧紧握着通知书,听见身边有人感叹:“乔岳又换女朋友了啊,我就说他跟秦雀不会长久嘛,他俩根本不配啊。”

另一个也顺着话说:“就说是呢,秦雀长得没有姚叶好看,成绩也不如姚叶好,我要是乔岳也喜欢姚叶啊,诶你说,当初乔岳为什么跟秦雀在一起啊?”

早前那个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两人吵架了,乔岳负气?”

另一个点头附和说:“肯定是这样,不然这事儿说不清楚啊。”

是啊这事儿说不清楚,这事儿不问明白的确说不清楚,秦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播了乔岳的电话,那头响了两声被挂断,秦雀握着手机僵了半天,整个脑子都觉得懵的像是一团浆糊。

秦雀看着手机号良久,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发了个短信过去:“乔岳,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今晚你到樱花道这儿来吧,七点不见不散。”末了还发了一个开心大笑的表情过去。

最终,乔岳并没有来,秦雀一个人在樱花大道的长椅上坐了一夜,她看着昏黄路灯投下的影子,有种他马上就踏着落叶而来,被路灯拉长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最后这种感觉被透过树叶的日出阳光打散的一干二净。

秦雀平静的手机,这一夜除了一个卖保险和卖商铺的广告,并没有他打来的电话或者短信,秦雀的头觉得有些昏沉,她觉得这件事有这样的转变,它太难想明白了。

高考的前一天,他还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好好考试,等着她的好消息,现在好消息就在她的手里,他却表现的像从来没有这件事一样,事情转变的有点快,忒快了。

秦雀回寝室收拾东西的时候,接到乔岳的电话:“秦雀,我们约个时间见一面吧。”

秦雀说:“我什么时候都行,看你。”

乔岳顿了顿:“那一会就在学校门口那家甜品店见吧。”

秦雀应了声,挂了电话觉得有点冷,猛然起身眼前一片漆黑,扶着床站了一会才换鞋出门,远远看见坐在床边的乔岳正抬手看时间,秦雀推门朝他走过去,乔岳替她点了一杯芒果冰沙,已经有点融化了。

乔岳说:“你一向最准时…………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秦雀抬手端过冰沙说:“没事,你找我什么事?”

乔岳说:“我听说你考上了C大,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下个月我就要去国外了,来跟你道个别,希望有机会咱们还能再见。”

秦雀觉得这个店里的空调真是温度太低了,七月的天气,整个人都瑟瑟发抖,她如愿以偿,他不知道她的愿望其实并不是C大,只是他要考C大她才去考C大,秦雀说:“道个别?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怎么,异地跨国恋你就打算不跟我好了?”

乔岳脸色微微僵了僵,说:“秦雀,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伤害你,我只是希望你能考个好成绩,你看现在你考上了C大………”秦雀猛然站起身,一杯冰沙全数倒在乔岳脸上:“真恶心,你以为自己是圣母啊来普度我,你怎么不去普渡全校女生。”

秦雀走出甜品店的时候,微微抬头看了眼正中的太阳,觉得整个人都晕的不像话,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在心里想:乔岳,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恨你。

这一切,过去了十年,十年里年华变迁,她不是当年那个对爱情充满憧憬,觉得爱情是粉嫩樱花色的小姑娘,再次面对乔岳的时候,才觉得原来一切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

秦雀送乔岳回病房的时候,看见邵阳微微僵硬阴沉的脸色,心里觉得更闷,加上十年前的屈辱,对乔岳的口气也更不善:“你能坐吧,那我走了。”

乔岳坐到病床上出声叫住她说:“秦雀,对不起。”

秦雀的脚步猛然被这句道歉震了震,没有转身只对着门口和他说:“乔岳事情既然过去了,就把它忘了吧,反正你跟我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

乔岳说:“你这样,是因为邵阳吧,的确真是年轻有为又多金。”

秦雀冷笑着转过身对乔岳说:“是啊,我就是因为邵阳才不原谅你,他有钱长得又帅对我好,又愿意给我钱花我为什么不跟他要选择你。”

乔岳看向门口的脸色微微僵了僵,又说:“如果我………你愿不愿意回到我身边。”

秦雀还没有来得及答话,就听见邵阳的声音猛然在背后响起来:“乔先生,我未婚妻这个人喜欢开玩笑,还请不要放在心上,你好好养伤,改天我再带她来看乔先生。”

说完搂着秦雀肩膀,把她带出了病房,一直到坐到车上,邵阳的脸色还是阴沉的像是丢了钱似的,秦雀说:“你是不是掉钱了。”

邵阳冷笑了声说:“钱………这东西对你就这么重要?”说完扔了一张卡在秦雀腿上:“里面有二十万,跟我结婚我的财产你均分。”

秦雀看着腿上的卡片,觉得整个心都凉了,拿起卡扔在邵阳身上说:“邵阳,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既然这样我们分手吧,我早说我们不合适,是你非要来招惹我,算了你停车。”

邵阳脸上的阴沉更甚,秦雀伸手要开车门,被邵阳一把握住手,猛然刹车停在路边,邵阳说:“你做什么。”

秦雀说:“关你屁事。”

邵阳伸手捏了捏太阳穴,靠在车窗上说:“秦雀,我………”

秦雀不等他说完就打断说:“邵阳,从我们认识,除了你买的礼物和吃饭,我有没有跟你要过一分钱?”

邵阳睁开眼看着她没有说话,秦雀又说:“我是个穷教师我知道,十年前大家都觉得我配不上乔岳,现在十年后大家都觉得我配不上你,所以我早就告诉你,咱俩不合适,要是你早听我的该省多少事儿,要不然咱们好聚………..”

还剩好散没来得及说就被邵阳一把拉向他,贴在她唇上的那张唇含糊不清的说:“那些话,都是我不知所措,你不要听。”

秦雀伸手勾住他后颈说:“跟你结婚,财产离婚真均分啊?”

邵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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