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思念在发烫[2](1 / 1)
沈辰伸手拿起外套:“我送你去机场。”
沈辰走路像他说话一样,不疾不徐。
好像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能打乱他的步骤,从容又迫人的自信,宋知杳跟在后头,觉得前路即使再多磨难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磨难越多代表胜利的果实越甜美,她妈经常把一些富有哲理的故事当做睡前故事讲给她听,比如:爱迪生试了1600多种材料才发明灯泡,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也被别人说是神经病,做一件事情要想成功你得有做好1600种办法并且不畏流言的心理素质,如果别人实在说你是神经病的时候,你就更神经病,别人就不会觉得你先前是个神经病了。
宋知杳一直觉得自己妈是个有品位的营养师,现在她决定改观,她妈其实是个有大智慧的营养师。
她只经历了一次失败,还有1599次能得到沈辰的办法,并且她现在也还没有人说她是神经病,前路有点寂寞。
宋知杳问:“诶你送我去机场干嘛?”
沈辰说:“小夕上次事故后,跟我妈回了老家养病……”
宋知杳说:“我了解了,好歹你也让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沈辰说:“我抽不开身,也没有什么好麻烦的人,辛苦你了。”
宋知杳靠着车窗,脸转朝窗外,心里像是打翻了壶蜜糖,从心尖尖上泛着一股甜,浇开了一朵叫□□情的花。
沈辰即使不喜欢有什么感情,也不太不对爱情感兴趣,秦雀说的对,他对爱情没有兴趣,就是对姑娘没有兴趣,她能被他作为唯一可以麻烦的人,这一步就够了。
宋知杳觉得自己太没追求了,想了想,人为什么太有追求呢,想要的那么多,得不到的时候又要黯然神伤,还不如起初就追求的少一些,宋知杳觉得自己也是个有大智慧的人,转头对沈辰说:“我去前线打仗了,你在家里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沈辰显然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宋知杳笑了笑说:“我在给自己加油,祝我出师大捷,还你一个单纯可爱的妹子。”
沈辰单手放在方向盘上,转头看着她,宋知杳说:“你要不要考虑给我个临别之吻,A parting kiss。”
绿灯接替黄灯亮起,沈辰说:“不考虑。”
宋知杳坐在候机室里给秦雀打了个电话,秦雀说:“你还真豁的出去啊,去那么远的山里,要是被流氓抓去了做媳妇儿,你可别后悔啊。”
宋知杳说:“我们为了爱情就得豁的出去,要有大无畏的精神你懂不懂,再说了我这趟去为了攻略小姑子,你给我说点好听的好吗?”
秦雀说:“是是是,你去攻略小姑子,我最近高血压都被气出来了,你说以后我还能找着对象吗?”
宋知杳换了只手拿电话,看了看手表:“我马上登机了不跟你说了啊,你能不能找着对象这事儿不着急,你不然学一学小龙女也行,现在孩子可比杨过精的,你得多花点功夫啊。”
秦雀冷笑了两声:“你回来我先让你做一回杨过。”
直奔山区A城,说实话宋知杳很忐忑,忐忑的手心都微微出汗,出了机场的时候,一个年级30岁左右的男人举着牌子,漆黑的黑体大字“宋知杳。”
宋知杳顺着人流走到他面前问:“你是沈辰家的人?”
他微微颔首,表情恭敬的收了手中牌子说:“宋小姐,我是沈家的管家,我姓周。”
宋知杳说:“辛苦你了。”
沈家老宅的确实在山区里,山明水秀的过分,老宅后一塘子荷花,满满开遍,山风柔和带着一阵阵荷香,屋前不远种满了向日葵,明媚的刺眼。
宋知杳的妈妈骨子里就有着作为少女的情思,即使她现在四十多了还是有少女的情思,秦雀今年二十二,就没有少女的情思,可见少女的情思这种东西是不分年龄的。
她妈常常坐在阳台喝下午茶的时候,跟她爸说:“老宋,等我们老了,我们就去山里买一块地,种上漫山遍野的向日葵,清早起床的时候,是被向日葵的香气叫醒,你觉得好不好?”
她爸从手中的报纸里抬头:”向日葵的气味是臭的。”她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显得自己很没文化似得,想了想说:“那就种上漫山遍野的荷花……”良久,她妈再也没提种花的事儿。
周管家拿了钥匙开门,转头一边和宋知杳说:“小姐和夫人就住在后堂,宋小姐也和他们住在后堂,我住在前面,有什么事叫我就行。”
宋知杳点点头,极古朴的老宅,威严的立在晨色里,有些孤独又生机勃勃的意思,阑额与柱交接处承托梁枋的镂空雕花雀替,极妙的缩短梁枋的净跨距离,更显得精致了许多。
周管家见她盯着廊上梁头看,细心解释说:“这个是先生请人设计的,宋小姐也喜欢吗?”
宋知杳说:“我大学建筑系,难免有点儿职业病,我们走吧。”
宋知杳有点惆怅,别人之间的共同语言基本都是基于浪漫或者情调上,好比她爸妈年轻时候都喜欢写信,写着写着就谈上恋爱了,到了她这儿,两人目前的共同爱好可以在建筑学上搞一搞学术研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有进步总比没有强,宋知杳想:这是上天的恩赐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上天一般不会随意给人恩赐,比如沈辰对不能预知的感情没有兴趣,就安排了对未知的东西有兴趣的她来解救沈辰,想一想她肩上的责任就显得很重大,宋知杳突然觉得有点高兴,上天对她很上心,忒上心。
到了后堂,沈辰的妈正带着沈夕坐在桌边讲故事,沈夕低着头不发一语,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周管家敲了敲门,恭敬的说:“夫人,宋小姐来了。”
沈辰的妈起身朝朝她伸手:“来,小姑娘,阿辰这孩子不懂事,还麻烦你跑一趟。”
宋知杳走到桌边,笑着说:“阿姨不麻烦,我也希望小夕能早点好。”
沈辰的妈拉着她的手细细交代了沈夕这次发病的原因和禁忌的事情,宋知杳说:“阿姨,您放心吧,我会保护好她的。”
宋知杳蹲下身到沈夕面前,轻声说:“小夕,我叫宋知杳,你可以叫我宋姐姐,或者知了姐姐。”
沈辰的妈在一旁轻笑出声,低头看着宋知杳和女儿,伸手摸了摸沈夕的头,沈夕始终没有抬头,脸上的表情也未有一丝变化。
宋知杳说:“姐姐带你去摘荷花,摘莲蓬去不去?”
沈夕的手动了动,宋知杳起身对周管家说:“周管家你去找件救生衣给小夕。”
刚才来时她就发现塘子里有条小船拴在岸边的树上,沈夕总被闷在屋子里对病情没有好处,心理学上说心胸开阔之前就得让视野开阔,总闷在屋里,由着开阔也只能开出几平方的视野。
其实宋知杳是没有什么把握的,只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那个长的跟沈辰璧人似得心理医生这么多年都没治好沈夕,她只业余选修上过几节心理课程,有些忐忑。
宋知杳领着沈夕,站在岸边给她穿上救生衣,解了拴在树上的绳子,宋知杳跳上船朝沈夕伸出手:“小夕,来。”
沈夕转头看了看妈妈,见她点了头才朝船边走过去,宋知杳伸手扶着她,把她安顿在小板凳上:“你手抓好船,我们要出发喽。”
宋知杳的老家是在江南,小时候跟爷爷经常划着船去塘子里摘荷叶摘莲蓬,荷花晒干了做的荷花糕,自从他奶奶去世就再也没有吃过。
沈夕定定的看着手边的荷花,宋知杳起身让沈夕平躺在船里,伸手把板凳放到船头,宋知杳把船停在塘子中央荷花最繁茂的地方,靠着沈夕一起躺在船里,荷叶密密遮住太阳,荷香弥漫。
宋知杳伸手摘了朵白荷递到她手里:“小夕,你知道荷花的故事吗?”
沈夕握着荷花定定看着视线上方密布的荷叶,宋知杳说:“你闻闻。”
沈夕把花放在鼻尖闻了闻,嘴角有一抹浅浅的笑,显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宋知杳说:“荷花,是印度的国花,从前,在恒河上游有个国家,国王名叫波罗奈,有一年病疫流行,死了很多人,宫廷里的御医说,要治愈这种病,只有京城东北河中赤鱼的血肉,吃了就能好,波罗奈就跳进河中变成赤鱼,献身为百姓治病。百姓纷纷前来割赤鱼的血肉治病。”
沈夕认真又紧张的看着宋知杳,手里握着的荷花挡住了半张脸,宋知杳说:“奇怪的是赤鱼“割处随而复生”,一直持续了十二年,直到所有的百姓全部治愈。佛经说,波罗奈就是后来的佛祖释迦牟尼。”
沈夕愣愣的看着宋知杳,轻轻说:“还有吗?”
宋知杳说:“……什么?”
沈夕低了低头,声音更小的重复了一遍:“还有故事吗?”
宋知杳原本最坏的打算,就是一直自言自语,保护好沈夕不受伤已经是自己最棒的了,现在看来自己远不止这么棒,宋知杳转身搂了沈夕:“有,姐姐肚子里装的全是故事,要什么有什么。”
沈夕皱了皱眉,表情跟沈辰像得不得了,宋知杳说:“刚才讲的是莲花王子的故事,现在讲莲花夫人。”
沈夕伸手摸了摸怀里的荷花,极轻的点点头。
宋知杳说:“在佛教的《杂宝藏经》里说,早在列量世之时,雪山之麓住着一位修行的仙人名叫提婆延。他经常小便在岩石之上。有一天,一只雌鹿来此石岩上舐了几下,不久便怀孕生下一个小姑娘,名叫鹿女。后来提婆延知道鹿女是自己的孩子,就带回来抚养。鹿女长大后,走过的路上,都出现了莲花,所以别人又叫她莲花女。一次国王乌提延打猎路过看见地上有莲花七重,便四处打听鹿女,将她领回宫中,纳为王妃。鹿女到王宫不久便怀孕 ,一胎生了五百个儿子,个个面目端正清秀,长大之后又成了五百大力士,成为国家的保护者。国王欣喜万分,封鹿女为第二夫人,时人又称莲花夫人。”
沈夕惊愕的看着宋知杳,却没有说话,宋知杳说:“我们给哥哥打个电话好不好?”
沈夕点点头,宋知杳掏出手机拨通沈辰的电话,清冷的声线从那边传来:“喂。”
宋知杳说:“嘿,沈先生。”
沈辰说:“怎么了?”
宋知杳撇了撇嘴说:“我来报告战绩。”把电话按了扩音放到沈夕面前:“小夕,跟你哥哥说说话。”
两边安静了许久,沈夕小声的叫了句:“哥哥。”沈辰说:“小夕要听话,哥哥过几天就去看你。”
声音温柔的不像话,宋知杳心里有些酸,鼻头眼角有些酸,他如果愿意这么对她说一回话,她一定会高兴的三天睡不着。
宋知杳伸手搂了搂沈夕,把电话放回耳边:“你别担心,你看我多棒,一个礼拜后等着听小红帽和大灰狼。”
沈辰说:“好。”
宋知杳虽然没有什么把握能让沈辰一下子喜欢她,往后可能也不会喜欢她,起码她可以做的棒一点,让他觉得其实她挺优秀的,做老婆也很好。
宋知杳伸手摘了一把荷花几朵荷叶,放在沈夕身边,起身划船:“小夕,我们回家喽。”沈夕看着她,极轻的点点头。
宋知杳伸手领着沈夕一路往老宅去,宋知杳说:“姐姐教你唱歌,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沈夕张了张嘴,良久,又低头拨了拨手里的荷花,沾了一手花粉,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手,宋知杳说:“这个花粉,做出来的荷花糕可好吃了,等会姐姐做给你吃好不好?”
方音艺经常说宋知杳这个人没有一点富家小姐的自觉,宋知杳从小跟爷爷奶奶住在江南小镇上,没有富家小姐的自觉是很正常的事情,宋知杳觉得自己这样就很好,不然她一定不会为了沈辰做到这样,幸好她并不是。
沈夕点点头,两人并排走在田间的埂子上,宋知杳掰断荷叶梗反过来戴在头上,折了个小的盖在沈夕头上,心情大好的唱着:“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沈夕伸手轻轻拉住宋知杳的手,宋知杳猛然一顿,低头看着沈夕的手,朝她笑了笑,沈夕嘴角泛着隐隐的笑意,两个酒窝越发明显。
沈夕皮肤很白,皮肤轻薄的像是要透明了般,漆黑的眼睛像黑色的珠子一样闪闪发亮。沈辰说,自从出事的那一天到现在,沈夕几乎没有出去晒过太阳。
开阔视野的第二天,宋知杳让周管家在向日葵园里铺了几张垫子,带着晨露的向日葵微微低着头,宋知杳说:“我给你讲一讲向日葵的故事吧。”
沈夕轻点点头,眼睛始终看着向日葵朝向的太阳,宋知杳说:“从前有一位水泽仙女名叫克丽泰她喜欢上了太阳神阿波罗,可是,阿波罗连正眼也不瞧她一下。克丽泰热切地盼望有一天阿波罗能对她说说话,她每天注视着天空,看着阿波罗驾着金碧辉煌的日车划过天空,直到他下山。每天每天,她就这样呆坐着,头发散乱,面容憔悴。一到日出,她便望向太阳。后来,众神怜悯她,把她变成一大朵金黄色的向日葵。她的脸变成了花盘,永远向着太阳,每日追随他----阿波罗,向他诉说她永远不变的恋情和爱慕。所以,向日葵的花语就是——沉默的爱。”
她就像克丽泰看着阿波罗一样看着沈辰,苏纤问宋知杳为什么会爱上遥远的沈辰,宋知杳只是满脸虔诚的说:因为他会发光啊,为什么会爱上遥远的他,只因为他是极地深处最璀璨的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