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委屈(1 / 1)
金秋十月是收获的季节,文清回国后很顺利地被聘为骨科的副主任医师,并被任命为骨科的副主任和微创研究室的副主任。在同届的同学中,她是走得最快的一个。
行政职务和技术职务同时提升,身上的压力的责任都更重了。这一天下午,文清少有的提前出了医院,她走得很快,低头进了家门。
谢钢还没回来,婆婆就要去海南了,这几天过来和他们小聚,但这个时候正是她去菜场的时间,家里一个人没有,静悄悄的。
文清进了衣帽间,关上门坐在地上轻声地抽泣起来。
她明明已经觉得自己足够强大了,可是依旧会遇到很多无奈。怎么也不能在医院流泪丢人,她只有跑回家里哭。虽说是哭了,但文清并没有多大的声音,她只是静静地流眼泪。
突然间她被一声门响惊了,是谁这么早就回来了?文清赶紧找了一条毛巾擦了擦眼睛,换下在外面穿的衣服,想把自己整理得好一些再出来打个招呼。
“妈,什么事这么急?”
“你看看这些,”婆婆的声音传了进来,“原来你们一直在骗我!”
“妈,你怎么进我们的屋子里,还打开抽屉看呢?”
“我也不是故意的,手不小心扎了根刺,想找创可贴,以为你们放在抽屉里,就打开了。”婆婆解释后依旧很生气地问:“结果我就看到这些东西。你们不是说早点要孩子吗?怎么还用这个?”
抽屉里有避孕用品,不用说被婆婆看到了。
文清刚刚的耽搁,就没法再出去了,只得静静地留在衣帽间里。
外边的谢钢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进来,“妈,就这么点小事,你还特别把我从公司找回来,又到车库里去接我,直接电话里说不就行了。”
“这哪里是小事?我问过你几次了,你和文清都怎么说的,都对我保证抓紧生,生两个,结果却骗我。我若不是把你抓到这里,你会承认吗?”
“是这样的,我没告诉妈不是怕妈担心吗?”谢钢手上用了点力,扶着妈妈坐在了床上,“妈,你也知道我过去吸过毒,还一直吸烟,生活也不那么规律,所以,那个什么,就是成活率不高,质量不好,现在要不了孩子。”
“什么!”婆婆停了一下,然后焦急地追问:“那可怎么办?”
“不要紧,医生说我身体底子好,再过个两三年身体里的毒素排出去就没事了,也不必吃药。”
“可是,可是你们怎么用这个?”
“这不是怕万一有了吗?如果现在有了,孩子可能不那么健康。”谢钢对付自己的妈妈非常有一套,“妈,你想男孩女孩都没关系,但健康可是最重要的。所以文清带我定期做检查,只等我的指标都正常了我们就会要孩子了。”
然后谢钢就给婆婆讲了很多优生优育的知识,作为专业的医生,文清听出来他一定真的认真学习过,婆婆听得很认真,她完全信了,后来竟然问:“文清知道你过去的事有没有生气?”
“文清多懂事多通情达理,她一点也没生气,还很体贴我呢。还说这两年先不能要孩子,就把精力先放在事业上,不过她工作虽然特别累,只要有时间就亲自给我做饭,还特别注意营养搭配。”
“你从小到大只这么一件事没让我操心,给自己找了个好媳妇。”婆婆婆已经完全被儿子哄了过去,“这事是你对不起文清,女人生孩子太晚很不容易的。”
“我知道了,妈,”谢钢又提醒她,“这事之所以没告诉您,就是怕你担心,你不用对文清说,让她以为你不知道就行。”
“我懂得的,”婆婆自觉得明白了,语气平和了很多,“难得你现在也肯和我好好讲道理,也是从文清那里学到的吧。我就是喜欢文清的知书达理,我这些老朋友家的媳妇哪一个也比不上她!你要对她好一点。”
“我知道,你放心吧。”
“哎呀,我今天没买菜,晚上我们吃什么?”婆婆的问题被解决了,马上想起了她认为的头等大事。
“随便吃点什么都好,文清不是挑剔的人。要么,我们等文清回来一起出去吃。”
“出去吃有什么好的,我在这儿肯定要给你们做饭,等我去海南了你们没饭吃再出去吃。”婆婆说着奔向厨房。
谢钢要进衣帽间换衣服,看到里面的文清,看她一脸不自在的样子,有什么不明白的,笑问:“被堵在里了?”
文清从不是个听墙角的人,不过碰巧就听了婆婆和谢钢母子的私房话,虽然原来也明白谢钢为自己在婆婆面前说了不少好话,但亲耳听了又不一样,尤其是听他为了维护自己把负责都揽了过去,还编出个精子成活率不高的谎话来,倒唬得婆婆全信了。心中说不出的感动,本想和他说些什么,可是刚刚哭过,眼睛又酸又涩,不想让他发现,便偏了偏头从他身边走过,“刚到家换了衣服,没来及出去呢。”
“你怎么回来这样早?”谢钢一把拉住了她,用手扶着她的脸,细细打量,“这是怎么了?哭过了?”
是因为刚刚自己把避孕的原因揽到自己身上,让文清感动得哭了?可是谢钢却从文清的表情上看出了不对,她很少这样沮丧。
谢钢把没精打采的文清揽在怀里,“谁欺负我家文清了?”
“是单位的事,心里不舒服就早回来了,本想自己静一静,可……”
“对我说说,也许心情就好了。”谢钢摸摸文清的脸。
“其实没什么,”文清原来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是刚刚偷听到的一番谈话让她心情波动后就想到,谢钢当年白手起家时该有多艰难,自己一直顺风顺水惯了,遇到点挫折就承受不了了。
再者谢钢那样一个霸王脾气的人都能耐下性子来劝人,自己总自诩待人和气,结果倒在单位与人吵了起来。
“研究所里的事?”谢钢猜测,高主任的老伴最近生了病,便把研究所里的日常工作都交给文清,而研究所正是千头万绪还没有理清的时候,各式各样的问题层出不穷,文清一定遇到了难题。
“研究所里新安装的消毒槽不合格,还有几处也需要改,我不同意在验收单上签字,负责施工的几个人就跟我吵了起来,后来后勤的宋主任来劝我,说以后他找人来维修,我不答应他便冷嘲热讽地说我难说话,恰好又有医院的同事带着亲属来找我看病,当时乱糟糟的,一点面子都没有了。正给病人检查的时候,住院处又来电话告诉我,我们的一个病人欠费,研究所这个月的奖金要扣掉。然后我又去找病人家属做工作,催他家交费,又与住院处联系让他们等一等。总之,我觉得我实在太失败了。”
“你不用管了,明天我去找姓宋的。”谢钢拍拍文清安慰道:“还有欠费的病人,我去摆平。”
“不,”文清吸了吸鼻子,但却非常坚持地说:“我不想你帮忙。”
谢钢本来心疼得很,只恨不得马上去收拾那些让文清不快的人,但看到眼前的文清,因为自己发现她偷偷哭了已经很不好意思,神情中又带着倔强,便认识到她不只是自己的妻子,也是一个成功的职业女姓,必须要独立处理医院的事。他继续在地在文清头上拍了拍,“我不帮忙,只帮你出出主意怎么样?”
“嗯,医院的事你懂吗?”
“医院的事我虽然不懂,可是我接触过各种类型的人。”谢钢笑着说:“你所欠缺的正是这些。”
文清的成长可以说是一路风顺,她是一名很成功的医生,在人□□故上,平和淡定的气质让她在同学同事和病人中都有着很好的口碑,但其实,同学同事们的圈子毕竟比较单一,大家有很高的相似性。而病人们呢,不管是哪种人,在医生面前都是一类人——需要医生治疗的一类人。
因此医生和病人的关系,一般来讲,还是要以医生为主导的,所以文清所习惯的待人接物方式略显清高,她的这种清高偏巧能引起病人的信任,也使得她更习惯于这种方式。
但用这种方式做别的就不一定都适合了。
文清听懂了谢钢的话,便请教道:“你怎么解决问题的?”
“我?”谢钢笑了,他的手段可多了,文清却不一定用得上,“我们不一样。不过我帮你分析一下,施工方和宋主任是看准了你年青性子好,又不会回绝人,就想节约些成本把这事混过去;而欠费的病人觉得他不交费你们也没有办法,医院总不能不救死扶伤吧,于是就赖着;至于住院处,他们执行医院的规定,扣了你们研究室的奖金也没什么,但之所以没事先和你沟通,也是因为你与他们不熟,甚至从不来往,他们也就没必要主动示好了。你想我说的对不对?”
“对,”文清承认,“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也许我应该辞去研究室副主任的职务,只专心做一个骨科医生就行了,你同意吗?”
“不是说不想我参与你的公事吗?”谢钢笑着点她的鼻子,“自己想该怎么做?医院那么多成功的例子,你可以参考。”
看文清认真思考,就提醒她,“不急,你可以想几天再说。现在换上出门的衣服,趁妈在厨房看不到时赶紧溜出去,装做从外面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紫琅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