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 姐儿气恼（1 / 1）
“俺前个可是见着大户家的作风，豪气得很哩。”毛家婆子手胳臂弯搁着送饭的家伙什，歪咧着嘴。
张哥儿媳妇脸皮子脆，听着这不关自个的事都能红遍一道脸。芳姐儿走在张哥儿媳妇和李氏中间，一抬头就能够瞧见那红得像猴子屁股的脸，心中倒是对这张哥儿媳妇有了心。
“你是进了哪瞧见的，敢情不是夜里风大做梦见了的吧？”李氏打笑。
这村整一家都不得瞧什么大户的名由，这毛家婆子八层就是拿着夜里撒的大梦拿出来糊弄人的呢。
“哎呦，你这该背时地，俺这被你冤得都松了层皮。”说着，还用手打了打右侧脸。
芳姐儿捂住嘴笑了起来，那张哥儿媳妇听见了笑声。低头一瞧，正是对上芳姐儿看向自个的眼神，清澈得紧，跟自家妹子眼珠子都是一般，不过芳姐儿眼中藏也藏不住就是那几分灵动。同样是这村里人生的娃，吃着同样的食，穿着同般的衣，这芳姐儿就是瞧见大气。
芳姐儿也没料到张哥儿媳妇会看向自己，愣住会后就调皮的眨巴眼，歪歪头，笑得更是欢腾了。
张哥儿媳妇瞅着芳姐儿，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倒是把你冤着了，混是俺的不是，真是太阳冒出的茧子，周身不爽哩。”这毛子婆子被李氏这样说，也不见着闹气，反而只顾自的说了起来。
“你这可别得说俺做夜梦子，俺瞧得那户人家可是跟你关系大着的哩。”毛家婆子故弄玄虚的对李氏挤眉弄眼。
李氏倒是被毛家婆子的动作弄得不解了，以为是在打笑自个方才说的话，就顺着也说了出来：“那俺可就是碰到千百年的福，遇上了大门户。你整倒是说那大门户是俺啥关系儿，今个不说一个名堂出来，俺非得贴着你不放呢。”
“贴着俺不放也好，俺也能跟那大门户沾个喜气。浑说你那屋头的大哥嫂晓得你这般不记人，还不得跟你急。”毛家婆子含笑。
李氏一听，心中一个激灵，亲大哥带着王华下了南，总是不得是嫂。再就是跟着村里的其余人也没啥深交情，平日虽也是哥嫂相称呼，但也不至于那么亲。那剩下的，就是年前来过的那一家子，芳姐儿的大伯王丁强。
这话说得这般的清晓，芳姐儿哪能不晓得这毛家婆子是说的那人？
自从年前那一事过后，不要说是瞧见人了，就是十五李氏带着文哥和自个干巴巴送去那堂姐月娘出嫁的份子钱时，大伯娘邓氏也没给个好的眼色。
瞧是没见着王华，李氏倒是说了外头有事，忙着出去。那大伯王丁强一下子脸就变了，阴沉阴沉地像是被人挖了祖坟。这别人送了份子钱，等人散背后偷着看也算是好，你想是怎么样，那邓氏当场就是打开，瞧着李氏送的三两混是没个好脸。
这不要说是三两，就是一两二两的那都是不得了的事，三两也是看在王华的面子上给的，面深礼不轻。在村里走人户要不是至亲的哪里还拿得出这么多？
却不曾想那邓氏是送了皮子当饭吃的货，因着堂姐月娘送到乔员外那处，那乔员外大气，给了邓氏一家整整一百两，纯金白银毫不掺假，那喜得邓氏当场就是钻进了钱眼子。这些芳姐儿也没有亲眼见着，只是过后听着李氏说的几句。这村多大点地，七邻八底藏得住啥？尖嘴儿多了去，难保你这护着的事转眼就是传得疯言疯语。别人当了笑话说给李氏，李氏有当做打笑讲给自己。
就说是至亲咋也只给了这么一点份子钱，混是被那乔员外的大手脚迷得没了魂。
等到月娘离了门之后，就算是在村里打酒卖肉遇见了，那邓氏的嘴都是翘到了天边，对着这村里的人都没有一个好的脸色，就更别说是一向看不惯自个这一家子人了。
想要的时候，腆着脸就能冲上门，不想要的时候，你就算是白送东西，也得是赏你千百白眼之后才是受了你的东西。
想起这些，芳姐儿难得的好心情一瞬间就是没了影。
“你可不晓得，那时候俺瞧着你嫂那的二闺女就是个不甘愿的人，想不到如今真是应了俺的那句话，你瞧瞧，嫁得人户有多好。光是回娘家的时候，炮仗放得就好比是老太爷来了一样。就是前个那小娘子又是回了娘家，俺不经意看了一眼，哎哟喂，整得可是精致了。浑身上下穿了一道新不说，就是那料子也是俺没见着的，头上戴的全是些宝贵物。拿东西也不是自个拿，那身后的竟然还来着奴婢小厮，整得就是富家门户里面的老奶奶的架势儿呢。”毛家婆子越说越是激动，那模样就好比那回门的月娘是自个亲生的一般。
芳姐儿听着倒是好笑，这不关自己的事，这人就越是上瘾。就好比是瞧人骂嘴，只要那人不是自个，围成的人依次对你吐一口唾沫也能够让你浑身没个安逸。
李氏心中不喜，但脸上可是啥也没表示出来。
“你说的那是她们，是啥人就该得啥，俺们就得是瞧个好看罢了。”
“贼歪刺骨，整地就是这个理，几步远的地，端起的全是那架子。俺也是老货了，啥也不晓得，不过就是有了热闹看着罢了。你说出这般的话，无非是没瞅到当时那小娘子回门的光景，能得了这么个喜事，算是那闺女上辈子积来的福多得去。不过俺看那闺女说是水灵灵的，这会子一养，哎哟俺的爹哩，长得越是好瞧了。”
芳姐儿只在十五那天月娘出嫁时候瞧得过人，但还没见着正面，那月娘头上都是用了喜帕遮全。不过被人背着出门时候，芳姐儿眼尖，瞧得腰肢饶曼，佛若柳枝不一般，想来那脸蛋也不能差到哪里去。
没见着的，心里奇，见过的，被人啥成天仙下来也没啥关系。
李氏想来那闺女要真是过得好，也算是讨了个福气，总不至于等他爹回来听见月娘嫁给乔员外这个板上钉钉的事埋汰自个没本事。虽说是当了小妾，没个好名堂。
不过接下来毛家婆子说的话却是让李氏当场变脸了。
“俺说你屋头这姐儿长的模样比起那闺女要乔模乔样得多，总不至于是在这许给村里人。以后啊，要是哪一家员外瞧上了，学着那闺女被弄到府中藏掖住，不止是能给家里头送个急，也能了个终身。”
毛家婆子说完，还瞧了一眼芳姐儿的脸蛋子，长得水灵灵得紧，这王家出了一个乔员外家里的人，这以后等到芳姐儿长大了铁定也是个不安生的人，这王家以后的日子算是真真的起了风。
李氏原本听着毛家婆子的话没感到什么，结果那毛家婆子蹦出了这么几句话，那还了得？！
话里话外是个人也能听出是麻意思，那月娘浑说是日子好，但也是别家的小妾，是上不得台面地。你说要是个正房，再是不受宠也能够死后跟着男人葬在一起，那些小妾命好的能够青灯古佛，暗地里偷人也不在话下，命不好的，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人，你要是当初闹腾的得紧，惹住了正房，那男人不在意了，在那后宅高院里哪里还会有命。富贵在那点，也要看你能不能有福气能享。
这道理李氏没事跟着村里婆子媳妇坐地成天闲话扯，心里哪能不懂？
那月娘现在风光，以后说不定是啥光景，再则也不想想那乔员外是啥年纪，跟着王丁强也没啥差别，月娘还能叫着一声亲爹，全是一脸的疲软相。
“棕树堆里闷鸭，胡说八道！俺这闺女名声好着，要是有着啥不好的，被人背后说，也全是你这老婆子这扯那掰得整没的。阴刀子你进还要再桶，还不允别人听，世上哪里还有这般好的事。敬你一声婶，不好生对着俺姐儿，全是阴沟子里蹦出来的混话，好说不得人耳儿！”李氏气急败坏，芳姐儿就是自个的命，以后就算是有人上门求，也不一定能够许出去，心头肉哪里又是说给你就给你的。
这毛家婆子正是撞上了火尖处，李氏赏脸破骂也正常。
“你，你这…”毛家婆子也没了注意，你瞅着刚刚还是笑着，这才一会子的功夫就对着自个上了脸色。再是听了李氏的话，毛家婆子人精一个，全是晓得是自个方才说错了话，不由得搓搓手解释道，“俺这毛性子，毛家婆子毛家婆子，全是被这毛扯在了一道，说话都是快，不经那脑袋儿，吐出的话也不中听。”
张哥儿媳妇忙趁着话头说了几句，这毛家婆子方才说的话才是放了过去，几个人又是有说有笑地，只是气氛总不比方才要来得融洽。
芳姐儿晓得这里的人寻常点的就是找个好门户，嫁给老实巴交的村里男人，生个种算是这辈子也这么过了去，要是长得好看一点，就被屋头人卖到牙婆儿送到镇上或者是哪一富贵户里充当奴婢儿。运气好的，就如同那月娘被乔员外看上了眼，许了进去做了小妾，不说是名堂，就是那一辈子吃穿用喝也比你寻常人家不知要强上多少倍；运气稍逊的，当了好几年的奴婢，手都□□，但脸上那几分姿色还在，伺候的主子偷食纳了你，那府中的奴婢谁个能服你？本是同样穿喝，猛地对着以往身份的你却要叫声姨娘，心里铁定添堵；运气差的，就只能一生飘零，浮萍不得有所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