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忙秋之季（1 / 1）
这明天麻的长势好，烘干的明天麻足足能满上瓷碗，这多亏了姐儿大舅子常年走川广贩药材，晓得这些药性，要不然哪里还会有这闲心蒸煮明天麻这物。
说起姐儿的大舅子，也就是李氏的大兄弟李天化，因瞧着外来的人有本事，日子过得顺畅，而且那几年李家村地里庄稼收成不好，遇上了大荒灾，吃饱就是问题，恰好自身也是有些几分的专营头脑，脑袋瓜子灵光，就随了那外面走了出去做些生意。
可是别说这李天化八层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子，出去了几年那兜里的银子是越来越多，日子也是过得越来越好，光是看在镇上安置下来就得花上好多，就别说还有管吃穿一些杂事。
早些时候做的是贩卖皮子生意，走南闯北见识了不同的风土人情，人缘也是顶呱呱，出门在外哪里不得相互帮衬讨个喜气？后面随着李家两老相继去了，李天化才是渐渐走上药材的路。再加上本身就因为贩卖皮子赚了些，这转行也是句句话，光是在外给那些走南闯北的人提供药材都是一笔不少的生意。
只是唯一不让人满意的便是当初李氏嫁到这王家时，李天化出门在外没了联系，李家老人以为是出了事，去了外面出事的不在少数，更是心疼在留在家里的李氏，便早早打发了闺女出门。再说那几年李家村闹上荒灾，能将闺女打发出去便就是好的了，哪里还看着那些个好不好的事，王家家底也算是好的。李氏到了王家，生了文哥续了香火，后来日子过得好了，芳姐儿也怀上了。
男人也老实，只是分家的时候吃过一些亏，其他的倒也没有啥，只是当初李天化回了村，听到妹子嫁人的事可是气大了，饶是没有看过李氏一眼。李氏晓得李天化舍不得自个吃苦，心疼自个，但也没法了，这男人有了，娃子也有了，就好比是黏在一起的蚂蚱还能不相互照顾着。
李天化后来也来瞧，觉得王华待李氏不错，憨实老城，没有啥坏心思，再加上文哥和芳姐儿，只要是没了外走的必要必定就会拿些药材过来，关系也没有因为李氏出嫁，自个嫁娶而淡薄。
原本是掘了这明天麻送去给姐儿他舅，后来没赶上时候，李天化又是出门转手药材去，李氏便就将这掘得的明天麻烘干，备着屋里人也吃。
文哥直说好吃，李氏将文哥方才进门拿进来的河鱼放到灶台上，添上干火转身拿起刷把刷干净了锅，舀起半瓢水，没多久便烧得温热，搅到粉面里揉搓成一团。
芳姐儿放下碗，这灶台比芳姐儿的身高都还要高上一截，芳姐只得踮起脚尖，文哥照看火，正大不用着担心，便就起身将芳姐儿举了起来。被文哥这么一举，芳姐儿不用费一点儿的力，只是举得久了，芳姐儿胳膊肘下酸软。
只见着李氏将揉搓好了粉面，那瓷碗里面的粉面干瘪，粗糙得紧实，打了个鸡蛋，任由那蛋清蛋黄全部都浇在粉面团上，几个力度下去，反反复复揉搓，混瞧着是有方向的，只顾着一个方向揉搓。等到李氏停下，粉面变得滑嫩饱满，上面清润得很，瞧不见先才一丁点的粗糙。
芳姐儿满眼惊奇，嘴里时不时溢出赞叹声，文哥听得最为清楚，自家娘的厨艺是有目共睹的，哼哼嘴：“姐儿，俺们娘的本事还不止这些呢。”
文哥倒不是说假话来逗弄芳姐儿，而是李氏的确厨艺了得，煮得一手好饭。
“真的？！”芳姐儿紧跟着询问，眨巴眼想要回过头看着文哥。
“恩哼…”文哥只是哼了句就不再出声，惹得芳姐儿心里毛慥慥不得安分，就像是有爪在心里面挠痒。
“哥，哥…俺肚子馋了，哥…”芳姐儿蹦跶小脚问道。
“馋虫子，等到了过年，那时候有你吃的，啥味娘都能弄出来，蒸、煮、炸、煎，样样来得齐全，更别说那猪肚子，加上茴香，顶香了！”文哥边是说着，嘴里还随着话音砸吧嘴，似乎眼前都像是看得着那些东西。
芳姐儿听着，也跟着文哥砸吧起嘴。
一大一小，便是这般砸吧起嘴，平日里腻在一起不够，这动作都是一模一样。
李氏好笑：“都是些不省心的馋虫子。”
河鱼已经淘干净，内脏啥的都不在，顺着鱼腹到尾剖了道口子，又用水洗了一遍，李氏就河鱼直接按在案板上，顺着河鱼鳞片刮刺，去完了鳞皮，哗得一声干净利落的将河鱼从那口子分成了两半，再是切掉了鱼尾，这河鱼光是剖成两半也很大，足足是半个锅的长度，李氏几刀下去，切成四块，不大不小。
整个几只都是这般弄好，重新洗了次，煸好蒜泥、陈姜撸到一边，那锅里下的猪油皮子也熬出了大小半，锅底都已然铺满，李氏用铲撸起油糟子，锅里冒出热烟。
李氏也不慌不忙，多淘了几次放进漏箕渗干净水。
芳姐儿瞧着锅里浓烟滚滚，再是看那锅底，是瞧得油瞧得最多的一次：“娘，起烟了，快下锅。”
“慌啥，这烟起得急，又是从边缘冒出，一看就没有烧好，要是放了进去还不得糊成黑团？要等到这烟顺着中央升起了，那才是烧好的，这光是起得大没用。”
芳姐儿看那锅里，果然锅里的烟是从延边冒出的，中央只有那油滚子在波动，但却是一点都没有烟升起。
李氏拿起半个鱼块，钓起揉搓好的粉面团子就是搓满周身，只留下那腹中一道口子不动。抹上粉面的鱼块变得白腻腻，见不着一点血肉，李氏抽空看了眼锅，那烟已经从中央升起，手下的速度也是加快了些。
沾上早先碎好的蒜泥、陈姜合着放进那鱼快腹中，淘起盐罐子里的盐也抹了进去。哗啦的顺着锅面放了下去，鱼块一下锅就是滋噗炸煎骤起，周边的油冲着上空溅腾，但却没有冒出锅，只是一会子，李氏就用铲翻了身鱼块，另一只手没有空下，黏糊着粉面在生鱼块上，这做着不同的事，手下的速度不慌不忙不急不速，做得不比双手差。
芳姐儿瞧着李氏这一手，厉害得紧。
反反复复翻了几次，等到那鱼块变得金黄时才是捞了上来，放到瓷碗里，炸蹦声还在哧哧的响着，闻着飘出来的味，芳姐儿嘴里就在犯馋。
“姐儿，吃了给娘试个味，看看弄得欢实不？”手下动作不断，才是几下功夫，锅里又放下了好几块。
芳姐儿也不含糊，闻着这味就是好东西，咯嘣脆的咬了下去，不过还没冷透，活生生烙了嘴，咬下的一块也是喝哧喝哧吐气不停。
“姐儿你这贪性，活该是吃苦头。”文哥无奈，才起锅的炸东西也敢这般放进嘴。
“俺…按菜不素…”烫烙得说不清楚话了，文哥放下芳姐儿，用手掰开鱼块，香气逼人…
吞咽了口口水，掰了小半送到芳姐儿嘴边：“这下可以吃了。”
芳姐儿用手从文哥手里拿了过来，也不急着放进嘴里，而是踮起脚扑在文哥身上，拿了那小块鱼的手逼近文哥的脸：“哥也吃。”
文哥不客气，直接就顺着芳姐儿的手咬了下去，憨实笑了出来：“真香！”
芳姐儿笑了笑，继续你一口我一口，一点都不嫌麻烦，明眼前瓷碗就放了几块，李氏摇摇头揉上鱼块煎炸。等到弄好了，大晚上就是一家子团在炕上吃了起来，欢声笑语，芳姐儿被逗笑得合不上嘴。
吃完之后李氏收拾干净，寻了王华砍碎那傻狍子，芳姐儿原本是跟着一起的，但是后来越来越困，后面直接趴在了文哥肩上睡了过去，不省人事。
没过多久，就迎来了秋收，整个村都是忙腾了起来，一个个喝起舀子好不热闹。
金麦过香，勤多懒少，真是有的喜有的哭。王华这几日忙得是焦头烂额，地里都是弄上，但又是啥都没有弄干净，剩得有许多。
这不，刚是回来，后面又是遇上秋老虎，大晌午呆不久，只得回来歇口气，等烈过去后再下地。
将肩上的苞谷物子树在牛棚边，掸干净身上的东西：“这天要是还烈起，啥时候才是能折腾完，今年秋老虎来得真是厉害。”
不怪王华忧心忡忡，秋老虎待得久，光是熟透的苞谷大头也是被晒得炸出苞谷粒，溅到地里，瞧着都是心疼，再说了这天晌午烈，人也没力气。今年收成好，不光是苞谷地等着人，还有那稻谷地、红苕地也在后面等着，更遑论说那些零碎的芝麻、芋头地，想想王华心里就是在生焦。
所幸的是苞谷地已被收得差不多，靠在河口的集中种植的就是苞谷和稻谷子，喜纳凉也有水，再加上这一片的地肥沃得紧，倒是费不上什么功夫，平日看看长势就行了。倒是那一片的稻谷子，穗穗饱满，浑源大颗，长得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