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卖瓜子(1 / 1)
就在我们家在八教学楼近半年的样子,父亲机械厂里有些人也都把自己的爱人和小孩从农村接进城里,当然也是跟母亲一样,安置在不同的教学楼里。
与我们相隔的六教学楼就是机械厂里叫方进贵的一家,方进贵长得瘦瘦小小,面色偏黄,偏偏找得爱人却高高大大,又生得两个儿子,这女人便强势得很,把他管制得服服帖帖,每月工资上缴,只有一桩兴趣得以保留,就是与人下棋。
老大叫方刚,老二叫方劲,都比我小,淘气顽劣得很,有时到我们家来玩,闹得不得了,有次方劲居然顺手拿走了我们的耳挖,于是父母便不许我们跟他们玩,两家来往便少了。
一九八五年,我上三年级,姐姐上五年级,也是我们进城的第三年,母亲看到身边有人去电影院卖瓜子,这桩小买卖本钱小,买卖时间也短,就是电影开场前一二个小时,赚点钱补贴一下家用也是好的。
当时父亲也不情愿的,好说这也是从未尝试过的事情,而且也感觉很没面子,但囊中羞涩的困惑让父亲听从了母亲的建议,抽空就去附近的武汉大学旁的副食一条街批发了一麻袋瓜子,大概二十斤吧,还买了些小空袋子和蜡烛,锯条,回来后就把整袋的瓜子分装到小袋子里,一袋方方长长装满后大概巴掌大小,二两的样子,用锯条卡在袋口,用蜡烛封口。
我记得当时卖一毛钱一袋。父亲还准备了三个架子和板子,用来摆放瓜子,这三个架子就是母亲和我们姐妹俩的。
记得第一次去卖瓜子时,我们都很不好意思,像做贼似的,架子就摆放在学生进电影院的道路边,当大批的学生汹涌而至时,心中的慌乱才好点,当第一晚卖完瓜子回家清点时,发现还赚了十几块钱,这在当时可是一笔可观的收入,第二天家里难得的砍了回骨头回来煲汤,劳动的喜悦加上鲜汤的味道,让我们家从此成了卖瓜子队伍中的不可缺少的份子。
八五年那会,人们的娱乐还很少,学生们周未最主要的消谴就是看电影,所以每个周未的电影院都是挤得人山人海,气势很庞大,学生区靠近卖票的地方是台阶,平地坐满后台阶也挤得满满,甚至围墙上也坐满了人看电影。
记得有回电影院放《少年犯》,那真是盛况空前,我们家的瓜子也卖疯了,小袋子的一毛一袋,后来包的大包二毛的也卖光了,家里所有的积存也卖光了,学生那时看电影唯一能买的零食只有瓜子,因为卖的也只有瓜子,当电影开始后,电影院尽是一片磕瓜子的声音,咔嚓咔嚓声此起彼伏,记得那晚我们家收入颇丰,大约进项有五十块,在当时都有父亲一个月工资多了。
卖瓜子的队伍渐渐庞大起来,因为农村进城的那批人基本上都参与了进来,二三十人是有的,顺着学生进电影院马路的一条街摆得满满的,都是清一色的架子和一种利用烷气燃烧的灯(机械厂做这些东西很容易,这种灯就是一种可燃石,装在铁皮盒下面,上面有槽,当夜晚时就倒水点上火,细长的管道里就喷出蓝蓝的火焰)来照明,叫卖声此起彼伏,我因为年纪小,叫喊得声音也大:“买瓜子,买瓜子啊!”学生们也喜欢小孩,所以我每次卖得都不错,只是后来瓜子由一毛涨到一毛五后,我也出现了烦恼,时常会找错钱,没办法,也只能是赚得多亏得少就行了。
平常卖瓜子到了学生进场,我和姐姐也会进场看电影,卖票的人知道我们是卖瓜子的,也不会找我们要票,当时一张票类似一枚一元硬币大小的塑料圆币,学生一块钱一张票,一般是两张,所以那时我看了很多电影,《少林寺》觉得很好看,也喜欢那里面的主题曲。
法国的《出水芙蓉》让我笑得眼泪直流,台湾的《妈妈再爱我一次》又让我自认为坚强的人也洒下了热泪。
还记得看过一部电影《鹰爪铁布衫》,也是武打的,讲的是专攻别人的下三路,镜头就用捏鸡蛋替代,随着蛋破清流,伴随一声惨叫,人就倒下了,让我留下很深的印象,那时班上的男生也学着电影模仿,只是时间一长也淡忘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是开始厌倦了周未放电影,觉得自己跟别的同学很不一样,也有压力,一点点的年纪已经有了虚荣心,但每次还是会乖乖去,而且也尽力多卖一点,希望能为家里多挣一点钱。
不知这种无奈的心情,姐姐是不是跟我一样?这种日子大概维持了两三年,直至八八年,那时我十一岁,正上五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