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三十八章（1 / 1）
米麒麟再想想，又觉得不对，他是怎么也无法在脑海中想象出他那位冷面师傅的身边被挤上了一个女人那样的画面的，总觉得有些奇怪，也有些乱套，虽说天下人都说阴阳相补，但如果真的是要让他的师傅和阴来补一下，他觉得自己指不定就被吓死了。
好吧，也许还不止吓。
当然，这样子想，是对师傅很不敬的。
“前辈认识在下的师傅？”
脑子里转了又转，尽想了一些无用的东西，米麒麟反应过来，和气又恭敬地笑了笑，一双温润的眼睛弯成弯月。
就这副笑容，自打米麒麟开始混迹江湖后，便一直是对男女老少都通杀的绝妙招式。
那女子见了，也似乎是被年轻俊美的笑颜闪了神，漂亮的眼睛有一瞬间的茫然，之后才抬起袖子挡在蒙着黑纱的嘴前，轻声笑了起来，只是那声音真算不上悦耳。
“说来，奴家与常盘公子也算是旧识了，十多年前见过了几面，只是后来掺了些胡乱事，就再没相见，今日巧得真好碰见了麟儿公子，也算是有缘了……呀，对的，当年奴家也是见过麟儿公子的，就是麟儿公子当时年龄太小，恐怕已经不记得了。”
“喔？那倒真是在下的不是了。”米麒麟有些凉凉的应了一句。
“呵呵，那时小公子可是十分可爱的，扎着冲天的羊角辫，眼睛大大的，嘴巴红红的，还老是喜欢歪着头瞧人，不知道多天真可爱。”
听人这样说，米麒麟就是平日里脸皮再厚，也不禁有些尴尬，张开嘴还没说什么，就从后面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
“哈哈哈哈！什么！这小子小时候扎着冲天的羊角辫？哈哈哈哈，真是笑死老夫了，就这张油盐不进的脸竟然还扎着羊角辫！哈哈哈哈！”
看来现在正趴在柜子上埋头大笑的白育翎完全无视了前面那“小时候”这三字，只努力的将现在米麒麟的脸联系上羊角辫，笑个不停。
“……”米麒麟脸黑了。
“唉！小少爷，您小时候真的扎着羊角辫吗？啊？”笑得开始肚子疼，可还是止不住好容易得了一回奚落人的机会，一手揉着肚子，嘴巴上就问着。
“……”米麒麟的脸更黑了。
“爷。”这时，店外边传来碧琉的叫声，“爷，您要买的东西，买好了么？再不走的话，恐怕在城门落锁前是到不了西南城了。”
“就好了。”米麒麟被那蒙面女子挡住了前路，微微走开身子，冲着外面的人道。
柜台前还趴着的白育翎笑完了，好奇的抬眼去看同米麒麟说话的女子。
之前被大个子的米麒麟挡住，他还看不见对方的样子，现在米麒麟侧开了身子，女子的相貌便可以看清了，只见那女子全身都被斗篷遮住，只能露出一双眼睛，只是这一双眼睛，让白育翎感到熟悉，似乎在他的记忆里，在某个时间上出现过这样的一双眼。
女子也发现了这边看过去的视线，慢慢不舍地将一直放在米麒麟脸上的视线调转过来，看见是一个中年男子，然后，年轻的眼角妖娆地弯了上去，妩媚迷人。
白育翎却是被吓得脚下一个踉跄，瞪大双眼看着那女子，双唇颤抖着吐出一句：“竟然是你！你竟然没死！”
米麒麟一愣，他从未听过白育翎这样惧怕的声音，正要回头去看那女子，却正对上对方一掌拍来，气势汹汹，速度极快，且两人距离极近，米麒麟躲无可躲，硬生生挨了这一掌。
“你！”
“爷！”
店门外的碧琉碧璃比米麒麟先看到那女子的出手，只是对方出手太快，他们又离得太远，出手时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冲上去将米麒麟和那女子分开，然后两人一同跟那女子缠打在一起。
“咳咳咳！”
米麒麟被双胞胎突然挡开，脚下不稳后退几步撞上了主子，喉中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一时间咳个不停。
“喂，老兄，你没事吧？”
双胞胎缠着那女子打在一起，不觉得越打越远，路上的行人都跟窃窃私语的躲了起来，心里念叨着这年真是没法过了，昨天刚有两个人打过去，今天又来了三个人，真不知道这天下什么时候能太平。
玉器店里，白育翎躲在柜台后面听不见外面有动静，就探出个脑袋偷偷瞄了瞄，见外面没事了，只有他可怜的老兄靠着柱子倒在地上，便溜过去关心一下。
“没事吧？喂？”小心推推。
米麒麟其实也没有晕，只是那掌下的地方太好了，虽然他下意识地侧开了要害，但也是不轻，再加上掌上有毒，更是浑身都难受，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听到有人问，便气喘吁吁地开口叫道：“小白。”
“不要叫那个名字。”
“你认识刚刚那位前辈？”
“不认识！”
“说实话！”
“……”
米麒麟猛地看向白育翎，又是闷声一咳，黑色的血水从嘴角溢出来，沙哑的声音道：“你当初明明就是已经知道了我师傅的下落，却不跟我说，我也不计较了，现下，那女子都不知是敌是友，你也不说，要是师傅因为她吃了暗亏……究竟是谁给你托的话！”
“……”
“你又何时变得这么听话了？”
“老兄……”白育翎看起来欲言又止，紧皱着眉头看地面，看墙壁，就是不肯去看正死死盯着他的米麒麟，半晌才道，“这些，你都别问我，你想知道的话，就去问你的师傅吧，我只告诉你，刚刚那女人，名叫骄天艳，十几年前的名人了，我不知道老兄你知不知道……”
“骄天艳？”米麒麟一愣，低头喃喃，“罗刹门的前门主？她会同师傅有什么恩怨？”
“……反正，我是不会说的！”狠狠撇嘴，白育翎一把拽开米麒麟的衣领，白花花的胸口上一个黑色的手掌，猛吸口气，“那女人，果然还是用了毒！怎么就不会换换招！”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支颈瓶，打开倒出一颗药丸，送进米麒麟的嘴里。
“什么东西？”米麒麟问。
“解药！”白育翎答。
“呵。”
对方明显是嘲笑不信的一声，让白育翎炸毛了，捏着对方的下巴就恶狠狠地说：“对！不是解药！但就算是不能全解了，至少撑一两个月还是可以的！”之后，又是一系列的念叨，比如“这药可是当年我从谁谁谁那里死皮赖脸要过来的”，再比如“我一点都不想用在老兄你的身上啊”。
“一两个月倒是够了。”米麒麟一点都没去管身边人的反应，只是眯着眼在心里打算着，这时候也觉得身上比刚刚好了许多。
“不过，老兄。”白育翎一脸无奈，“虽然这药可以压制毒性，可是这在你解毒之前，不可动用内力，不然，真的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想了想，米麒麟像是很憋屈的应了一声：“我省得的……”
“哎！”难得看好友这表情，白育翎乐了。
“爷！”
白育翎刚要扶米麒麟从地上起来，碧琉碧璃就从外面跑了进来。
“跑了？”没看到那女子，米麒麟问。
“是……”两人对视，低头。
“竟然给她跑了？”
米麒麟的语气有些不确定，不说碧琉碧璃的功夫十分好，但两人因为是双胞胎，便自小习了一种只能两人一起的功夫，威力也算是厉害的，两三等的高手都很难抵挡。
他曾经琢磨过，便是罗刹门现在的门主，毒妇人，也许也敌不了两人，这下，是意为着也许昨日那零零散散的毒物尸体也许就是出自这位之手。
一想到这个，米麒麟紧紧皱起眉，问两人：“你们两个可有中毒？”
两人摇头。
“爷。”碧璃看看兄长，对方只低着头，便道，“那女子的武功路数阿璃从未见过，十分毒辣，阿璃和哥哥不敌，才被她逃走。”
米麒麟心中并没有责怪，只是想想后道：“现下只能尽快赶到西南城了。”
他知道冷冽现在肯定是在西南城，具体是去做什么就不知道了，只是怕那个女子倒是也是想刚刚对他那样，突然一击，令人防不胜防，那就糟了。
“喂！”白育翎一听他这样说，赶紧凑上来，“方才就说过了，你再解毒前，是决不能使用内力的，轻功这种也不行！”
“爷，您中毒了！？”两个小童瞬间白了脸色，一下子就窜上来左摸右探，深怕他们爷下一刻就倒下不治，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没事。”见两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是心中再烦闷，都得笑出来，米麒麟摇摇头，道，“放心吧，没事的。”
“爷，您中了毒，这西南城别去了，先回庄去毒吧。”碧琉碧璃道，一副“您不同意的话，阿琉跟阿璃就得罪了”的架势。
“为什么不去？”米麒麟斜眼瞧着白育翎，轻轻笑了，“百晓生已经给我服下抑制毒性的药丸，短时间也就不用担心了，西南城一定要去。”
“那爷……”
两个小童还是不放心，米麒麟无奈，只得道：“你们放出飞鸽，让堡里就近派个善解毒的人过来就行了。”
“是。”
主子都这样说了，俩小童也只能应下，碧琉捏捏弟弟的手臂，让他去叫那把式把马车赶过来，才转过身，对米麒麟道：“爷，那女子离去时，留下了一句话。”
“什么话？”米麒麟试试使力，发现丹田里一片空空，大概强行运行的话还是能的，只是那样就会像白育翎说的一般，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微微摇头。
“她说，常盘公子当初欠她的，她现在就是来要的，叫常盘公子好好等着。”
听到这句话，在他人眼中从不会愤怒的米麒麟，怒了。
什么叫欠她的！一个男子能欠女子而且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的，不是情债，又是什么呢！而一个女子十多年不舍不弃，不顾羞耻的到了现在还追上来，真是……
真是该杀！
“喂喂喂，这可不得了。”白育翎瞧着好友周身杀气沸腾的样子，用手肘碰碰已经被主子这副从未见过的模样惊到呆的小童，小声问，“你确定他只是拿那位常盘公子当师傅？”
小童原本可以很肯定的，现在却也有些犹豫了，同样小小声地回问：“阿琉可以将这个问题回问百晓生先生么？”
江湖的百晓生点点头，表示他现在在乎的，只是那老兄小时候真的是过着羊角辫的生活么，这样子的问题。
小童沉默了。
米麒麟一行人在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到了西南城，还没进城前，米麒麟打开车门，问了把式一句：“这附近有破庙吗？”
把式想想，回道：“有的，在转过去几百米的地方，不过现在城外都不安全，少爷您问这是要做什么？”
“具体在哪里？”米麒麟不答，接着问。
“就在那里，不远。”
看着的确不远，米麒麟应了一声，便回去了车里，让把式进城。
西南城因为战事，对进城出城的来往人检查的格外严，等米麒麟他们真正进到城内，已经灯火通明。
“爷，您身上的毒，真的没事吗？”碧琉这，已经是这一路上第三十八次的问话了。
米麒麟哭笑不得，“阿琉，你究竟是不相信爷，还是不相信百晓生？”
“百晓生自然是不能信的。”碧琉不高兴地撅起嘴。
对这句话，米麒麟是万分赞同的，他也觉得白育翎的嘴巴里大多都是没一句真话的，不管不顾去相信的结果，就是被骗得尸骨无存。
“可是爷，那骄天艳不是早就死了么？不然毒妇人是怎么当上门主的？”碧璃在一边已经安静了很久，原来就是想这个问题想不出答案来，便凑上来问。
“诈死。”如果真只是为了寻仇，却可以等上这么多年，这骄天艳也的确是个狠角色。
米麒麟简单吐出两个字，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心里开始回想，他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见过那样一个女人的，毕竟对方身份和外貌都很奇特，见过的话不应该会忘记。
“那她寻常盘公子是为了什么？”碧琉也问。
“……”这个，他也很想知道！！！
在米麒麟的印象里，他的那位师傅几乎是什么事都不会跟他说，平常最多的教育也就是一些日常的习惯，大事上从来都是不需要他的，这也就是造成了他现在这么憋闷，心里又十分不甘的原因。
“师傅他从来都不需要我，或者说，师傅他从来都没有将他当做一个是会不时想要侧头看看的存在。”这样的认知让米麒麟莫名的愤怒和不愿，只是平日里当笑面虎当多了，后来没有相见的话根本就被深藏了。
“莫非，常盘公子当年和她有仇怨？”碧璃接了哥哥的话，猜测道，又摇摇头，“可是不对，传闻常盘公子从不与女子为难，怎么会有仇怨呢？”
说着，看向了米麒麟。
米麒麟点头，他师傅的确是这样的人，突然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气息靠近，身体不由自主的僵硬住。
“我与她确是有仇怨。”
一如往常的冷冷声调，两个小童被吓了一跳，只觉得眼前一晃，就多了一个人坐在马车里，他们主子的身侧。
“师傅。”米麒麟喊了一声。
冷冽仍是带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后道：“麟儿，为师与骄天艳的确是有过节，不过为师原本想着，她若是隐世他乡，再不出来为祸，也便罢了，偏偏她现在又出现了，还去寻你的麻烦，便不能善休。”
“师傅……”小徒弟现在十分感动。
大概是小徒弟乖巧的模样打动了一向冷感的师傅，师傅现在也很满意，抬手摸摸小徒弟的脑袋，然后很认真地道：“乖，师傅带你去买糖葫芦。”
小徒弟连同两个小童都安静了。
“不喜欢么？你小时候很喜欢的。”冷冽放下手想想，半晌后未果，只能转头看着小徒弟，说道，“无妨，只要陪你过了这个除夕夜便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