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三章（1 / 1）
打开书房的门，碧青碧红走了出来。
临走前，碧青还是再次确定了一下，“既然那样，爷离开前定要先知会属下，好让属下可以先做好相应的准备，都要年尾了，别是乱了阵脚。”
“知道了。”
里面传出的声音懒懒散散，明显不在状态。
不过两人都还在想着之前对方说的那句话，故而没有注意到这种不稳重的语气。
出了阁楼，就是要去碧红在碧穹堡里的厢房了，碧青因为长年在外，再加上和弟弟同吃同住，所以碧红就自作主张把两个人的院子弄成了一个，以示亲近，说起这院子，别的不多说，单单要挑出来说的，就是离着厨房还是比较近的这一点。
这个，也是碧红他自己要求的，说是半夜饿了，找食方便些。
不得不说，有了碧红的存在，米麒麟至少待在这堡里不会太过无聊。
听了米麒麟的那番话，碧红始终觉得疑惑，他也不是会把问题憋在心里的人，在廊道转弯处停下，问身边的碧青：“他的话那是什么意思？那家伙的身世，不就是常盘公子的弟子吗？又还有什么好寻的？”
碧青面无表情，撇过眼看了弟弟的一眼，然后冷冷地道：“常盘公子只是爷的师傅，又不是爷的亲生父母，怎么一样。”
“那又如何！”碧红不满对方这样子对他，哼了一声，继续道，“不管他的身世是什么，他现在都已经是碧穹堡的堡主，落花山庄的庄主，老堡主的义子，难道，还想着要和那什么见都没见过的亲生父母怎么样吗？”
“……”
这话算是打在了碧青的眉间，川字的形状愈加明显。
“而且，年关将至，他倒好，想着要出去找父母了，把这么多的事务撇在我们身上，他还真好意思啊！”
不是我们吧……
沉吟片刻，当做没听见弟弟埋怨的碧青才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不管爷的身世如何，他现在都是老堡主的义子，老堡主那般看重爷，如果爷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人离去了，那碧穹堡和落花山庄该如何，老堡主的心情又该如何，绝对不可以。”
碧红也知这是正事，收起了平日里的任性妄为，沉着一张脸，问：“要不，我派人去查，然后先下手为强，杀了图个干净？”
这法子虽然阴狠而且对不起爷，可是碧青却不反对，点点头，“那你就去吧，万事小心，别和爷碰上，你的事，我会替你做好的。”
碧红答应一声，低着头瞧了瞧碧青的脸色，想想后又道：“那么，阿青你，现在已经不为那日的事生气了吧？”
这话一出，刚刚脸色才好转些的碧青脸色倏地又难看了起来，狠狠一瞪，摔袖就先走了。
“阿青！”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开了，不知道在半晌后，从他们刚刚谈话的转弯处的那间似乎空置的厢房里，走出了正端着托盘的碧璃。
“爷。”
回到书房，碧璃取下托盘里的茶果点心，碧琉去了厨房交代晚食，才偎到坐在榻上看书的米麒麟身旁，轻声道：“爷，碧管事同碧堂主这般的做法，爷不会生气吗？”
“嗯？”淡淡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来，米麒麟的双眼还在专注在黑字上，只手上送了口糕点进嘴。
“背着爷要去查爷的身世，还要在爷之前先下手杀掉爷的亲生父母，怎么想，都是太过分了！”说着说着就觉得义愤填膺，碧璃抬起头，亮闪闪的大眼睛，疑惑道，“这是为什么呢，爷，难道碧管事和碧堂主不会觉得这么做法，是对爷不好的么？”
“呵呵。”听到这里，米麒麟总算是给了正面的反应，双眼从书上移开，看着一脸不平的侍童，凑近道，“这可不是不好的行为啊，阿璃。”
“啊？”不解。
“阿青和阿红是义父的人，自然在他们心中，义父，碧穹堡，落花山庄，才是最重要的，而他们的这个做法，也的确是最好最干净利落的。”
“再说了，他们手段不厉害的话，我这个堡主庄主，可怎么再像现在这般轻松自在。”
“唔……”米麒麟这样说，碧璃还是不懂，低下头，皱着眉，小声道，“那爷，您不是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的么？”
“亲生父母吗？谁跟你说起，我是要去找他们的？”
“咦，难道不是吗？”
对于自己侍童为什么会产生这样子好笑想法而尽量忍耐笑意的米麒麟仰起头，眼角末尾的牵扯却渐渐淡了下来，直至不见，冷冷清清的，侧过首，继续看着手上书卷，嘴上才开口。
说是：“你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呢，阿璃，在爷我有记忆以来，就没有那两人的身影，没有抚养的记忆，又怎么让爷我辛辛苦苦去找寻呢，这么矫情的事情，爷我可做不出来。”也许说是去找冷冽，还可能是比较符合他心情的事。
“那爷您这是？”碧璃指的，是米麒麟同碧青碧红说的那番话，以及那时那般深沉的作态，难不成，真是装出来的！？
“这只是个借口。”米麒麟笑着用书敲了下侍童的头，接着道，“让我可以离堡的借口，想想这一年，可是要闷坏了。”
“好啊好啊，爷，那要带哥哥和阿璃一起啊！”原本心里有些难受，一听这话，小侍童的双眼就蹭亮了起来，闪闪而渴望地瞧着自家的主子。
“知道了，你现在就下去收拾吧，明天我们就出发。”米麒麟失笑摇头。
“这么快！”
“你下去收拾就是了。”
“是！”
看着侍童兴冲冲的小模样，米麒麟敛了笑，心中想着，真是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可转神想想也附和，碧琉碧璃因着小时磨练过甚，这么些年还真的就没长多少。
“过犹不及啊……”不知怎的，米麒麟是想起了这个词。
第二日，米麒麟就带着碧琉碧璃轻车离了碧穹堡，倒不是他想不多带人，而是碧青一脸无表情的一句“年关将至，大家都很忙”给堵得无了言，得，他米麒麟是成了全堡上下最不忙的一个了，所以还有空闲带着侍童出门去玩的。
“呵呵，那阿青看来，也是不想我尽快赶回来了，这年关的一切，就交给阿青来处理了。”
“……是，爷。”
碧青的确是个好助力，米麒麟也从来都不会跟他客气，说交代就交代了，拍拍屁股，和两个小侍童走得潇潇洒洒。
当然，大冬日总不至于这么爱潇洒骑马行走，出了堡，就雇了辆马车还有一位愣头愣脑的年轻把式帮忙驾着，三人就只要悠悠在里面坐着即可。
冬季干燥，看着镂空铜器里烧出来的热气缭绕，米麒麟叹口气，耳边是两个小童兴奋的对话，只好自己低头拿了一块糕点进口，脑子里转着想着的，却是他没有同碧红详说的，有人夜闯他房间的事情。
唉，就算是年关将至，也不至于就那样让一个大活人进了碧穹堡吧，要是一个对碧穹堡有是非的人，那还不要闹出什么事情来了。
闭上眼睛，不知是这熏香的味道还是怎么样，米麒麟有些昏昏欲睡。
其实也许还不能怪守卫的松散，到了年尾，大多数的人都离了堡去办事或是探亲，能留下的，也实在是不多，而夜闯的那人也是个高手，有条不紊的行动，像是一开始就知道米麒麟休息的房间是哪里，直直的就进来了，甚至似乎只是惊动了屋子里的米麒麟一人而已。
“碧堡主，末……我今晚前来，不为别的，只为了碧堡主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
帐内的米麒麟皱皱眉，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的守卫都是好看的么？竟就让人闯了进来，还是堡主的院子。
摇摇头，被打扰的睡眠心情还是会有些不好，但米麒麟自从当了商人以后，这面上功夫是比以前闯江湖时更加的厉害，此时就算心情不悦，也还是带上了淡淡的笑意，拉开床帐。
道：“阁下深夜前来，本座也不好不问问就送客呢，阁下请讲吧，如果是本座可以援手的，那本座，也是会点头的。”
“呃！”对方比起惊讶，更加相像的，应该就好像是被米麒麟给惊吓到了一般，炯炯的目光直愣愣地落在床上少年的脸上。
米麒麟睡时不喜黑暗，所以总是会在外间留一盏灯，现下，在灯光下，米麒麟也是看清了那人的相貌，五官端正，正气凛然，尤其是一双眼，锐利明亮，体格强健，一看便是常年磨练下的成果，而此时，那人看着他，表情太奇怪了。
“阁下怎么不说话？”米麒麟也没问，只是询问道。
“你……”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就这样没礼貌地盯着别人的脸看，男人红了脸，低下头好一会儿，才抬头继续看着床上的少年，道，“碧堡主你，知道冷链这个人吗？”
“冷链？”米麒麟摆出茫然的表情，显然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问他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只是对方只是个大老粗的军人，昏暗灯光下，也看不甚清楚米麒麟脸上五官所要表达出的真正意思，只当年少的堡主不知道朝廷的大将军，这他也不觉得奇怪，毕竟江湖中人不爱看朝廷，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缓了下，他便接着道：“冷链他啊，是……”
接下来对方的话里，先是将他自己的身份说明，西北军队里的一名参军，后又讲了这次战争的始末，以及他心目中神般的西北大将军，冷链的平日里为人是多么多么的和蔼可亲高风亮节，行事是多么的礼贤下士，宽厚大度，相貌是多么的英气勃发，俊美无俦，行军上是多么雷厉风行，变幻莫测，然后转了个弯，就又说了一些当今皇帝是多么多么的昏庸无能，刚愎自用，偏听偏信，挥霍无度，心有余而力不足，恨铁不成刚……哦，这最后两个，经过米麒麟的纠正，其实说的是这位参军他自个的心情的。
“唉，这次西北大战，冷将军他……皇上他……”
“……”
唠唠叨叨一大堆，看来参军大人自从西北大战后就没再同人讲过话了吧，再加上是个粗汉子，没念过多少书，说起话来有些颠三倒四，成语能用的不能用的知道的都用上了，听得米麒麟头大，在心中细细理顺下，才听了大概明白。
冷链，西北此次战事的大将军，虎门子弟，世家冷氏是横贯了这个王朝由始到近的名门望族，出过四位大将军，七位一品大元，只是到了现在，子嗣丁零，竟只有冷链一个独子，幸在冷链自小聪慧过人，武功也是极好，不过十五岁就接了他父亲的位，带兵出征，也因为多年出战都是大胜归来，得了个常胜将军的名号。
只是冷链上战场有一个规矩，就是不喜欢用真面目示人，每次都是带着专门打造的那面银质面具出战……这其实不重要，不过是在变相说着那冷链的相貌出众罢了。
米麒麟在心中无语。
“那场西北的战事，原本就已经是千钧一发，只恨那朝廷在这个时候却拖着粮草不肯运来，明明是要他们战死在战场上，如果不是将军的友人在最后关头送来了救急的粮草，我们可能……”
再然后，那位虎将子弟，就解散了军队，消失无踪了。
“……现下，皇上暗地里派出了不少人来缉拿我们，我在前几日也差点就要被捉住，若不是……嗯……碧堡主，在下得了人的指点，说是来找碧堡主，就一定能找到冷将军！”
“呵呵，碧某只是一介商贾，不知参军大人是得了谁的指点？”
“嗯，是姒将军……”
姒将军？姒这个姓氏很少，或者说，这是皇室的姓氏，而当过将军的皇室宗室，似乎就只有前皇帝，姒堰了。
米麒麟不记得自己和这位前皇帝有什么多余的接触，最多，就是有怨恨过他，毕竟冷冽就是在见了他的第二天，就消失了，而那晚，他们两人说过的话，没有别人知道。
想到这，米麒麟的心情更加糟糕，面上还是笑着，带点苦恼，说：“参军大人说笑了，碧某刚刚也说过了，碧某只不过是一介商贾，朝廷的事，是万不敢参合的，而江湖的事，碧某也没有余裕去管了。”
“那……”男人有些为难，也有些迷茫，双眼看着米麒麟，叹道，“那，碧堡主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碧堡主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爷，爷？”
迷糊中，有人一直在耳边叫唤，米麒麟皱皱眉，双眼才恢复清明，看向担忧看着他的碧琉碧璃，问：“怎么了？”
“爷，您没事吧？叫了您好几声，都没个答应。”碧璃关心地问道。
“没事，只是刚刚差点就睡过去了。”米麒麟笑笑。
“原来是爷累了，也正好，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再往前赶，可是赶不上下一个城镇了，把式大哥说最好是今晚就宿在这里。”碧琉说着，倒了杯茶水过去。
“那就宿下吧。”米麒麟点头。
几人在小镇里找了间干净不小的客栈住下，也许是连着两晚没有睡好，米麒麟草草的吃了些饭菜，就回房洗洗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