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章（1 / 1）
小心地趴在房顶上，再小心地揭下一片瓦来，周大刀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凑上头去，眯着眼睛看里面。
时间倒回一刻钟前。
眼看着天色也不晚了，瞅着好像就快要露鱼肚白，周大刀就算是会武功的人，可也架不住好几天不眠不休地赶路送账本，心里想睡觉，可是，看看床上的人，再想想床下面的人，摇摇头，一跃身，从来时的窗户飞了出去。
他可没有和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女人一起睡觉的兴趣。
说起这周大刀，那在没被东方虞牵到手上之前，那也是一方的霸主，呼风唤雨为非作歹那都是跟吃饭睡觉一样不做不行的事情，只是现在做了人家下人，以前再怎么盛气凌人也得夹着尾巴小心翼翼。
东方虞不喜欢下人嚼舌根，更不喜欢下人当他是白痴，可是为什么他东方虞现在会这么喜欢带着这位似乎哪方面都做不好的大刀侠士呢？
很简单，原来大刀侠士有一个很不好启齿的癖好，那便是——听人墙角。
听人墙角，这可是一件被一般人认为是很可耻低下的作为，可却被大刀侠士奉为人生第一大事，是一天不听那就一天都不舒服，偏偏这位对人家的墙角有着非一般的直觉和奇遇，总是能让他碰到一些能让人津津乐道的墙角大事。
很巧合的是，东方家的岛主，除去了岛主的这个身份外，其实对听人家墙角这种行为，是十分的乐于凑合的。
于是，大刀侠士被重用了。
这不，大刀侠士只不过是无聊出来转转，就听到了整个菱凤庄里，最大的墙角。
从小小的四方向里面看，只能看到精致的圆木桌子和分别坐着两边的一男一女。
这两个人，大刀侠士可是知道的，一个是菱凤庄的少年庄主，一个就是菱凤庄的另一大招牌，当着掌柜的姐姐。
“弟弟，你就不能听姐姐一句劝么？”此时，漂亮的女掌柜坐着，手上拿着丝帕抬手擦了擦眼角挂着的水滴，语气无奈。
“姐姐，你这话严重了，姐姐有什么话，就尽管对弟弟讲，就是了。”菱凤庄的年轻庄主也是个清秀漂亮的少年，和其姐有着形似神不似的差异，只是说话总是喜欢低着头，还喜欢吞吞吐吐的，声音低得让大刀侠士自得于他学过了武功。
“明天就是那个混蛋说的日子了，姐姐现在就问你一句，你是要他，还是要留在庄子里，陪着姐姐，陪着爹爹娘亲留给我们的家业？”一颗颗泪珠跟断线似的往下落，女掌柜只抬手拭了一次，就不管了，用一张梨花带雨的脸看着自己的弟弟。
“姐姐……”清秀可爱的年少庄主终于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闪耀的仿佛是上好的珠宝一样，轻缓却坚定地承诺道，“姐姐，你不用担心，弟弟是不会离开菱凤庄的，就像姐姐说的一样，这里是爹爹和娘亲留给我们的念想，怎么会离开呢。”
“真的吗？”女掌柜皱眉哀凄，还是看着自己的弟弟。
“当然是真的！”少年庄主轻轻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喜极而泣得更厉害。
真看不出，平时大家闺秀一样，虽然脾气厉害了些，可谁能想到，这凤十娘哭起来，也是这么的厉害，跟泪水就不用钱了一样！
最后的画面，就是俩姐弟抱在一起痛哭的画面，至于为什么会是痛哭，大刀侠士也是真的理解无能，只有了以上的看法，不过看到了好东西，他还是决定赶紧地回去告诉别人，这个别人，当然就是他现在的主子，东方虞。
虽然东方虞这人不讨他喜欢，可是在听人墙角这方面，两人的见地还是一致的。
正想着，就准备起身回去偏院，突然感觉到身后传来奇怪的喘息声，好奇之下，周大刀还是回了头，这一回头不要紧了，真真是吓了一大跳，后面是一个面色潮红，眼布血丝的中年男子，突然想起爷给了冷冽的那包龙虎粉，冷汗就那样滑了下来。
听说，吸入龙虎粉的人，会狂性大发，比起平日里的样子会厉害几倍……
哎哟，悲催呀！
顾不得把瓦片放回去这种小事了，周大刀赶紧落跑。
隔间里，原来被放在床上的人被丢到了一边角落里，只让了小童去照顾着，至于小小的板床上，昏迷着的邱鸳正躺在上面，祈昭影守在一边。
米麒麟被姒堰使唤去熬药，冷冽便随着他来到了屋外，屋内人多，冷冽也明白有些话，他不好说出口。
“小鸳是中了什么毒？”
“那不是毒。”
“不是毒？”
冷冽沉默半晌，想起之前在屋子里姒堰拉开邱鸳的衣袍，那胸前发紫的掌印，以及邱鸳忍受不住吐出的黑血，怎么想都都中毒的迹象。
“不是中毒，那是什么？”冷冽问。
子时的温度最低，风声最劣，姒堰翻飞起来的深蓝长袖，轻轻斜过头，睡时被人硬吵醒没有束起的黑发也牵动起来，一双狭长的眼幽深无波。
“你想多了啊，千烈醉，千烈云怎么说也是个大夫，怎么可能去练毒掌，那邱鸳又怎么可能是中毒了。”
“不是千烈醉，是冷冽。”
“然后呢？不要忘了你带来的那个人还在里面躺着，你再跟我顶嘴，我不介意让他再多躺些时间。”
“好吧。”
瞧着冷冽低眉顺目的样子，这才有些满意了，姒堰转过身来扔了一样东西过去给冷冽，接着道，“你也别在心里多想了，那只不过是一种奇特的掌法，一掌过来，正好打在邱鸳的几处大穴上，造成了血液淤积，看起来像是中毒，却其实不是，虽然很伤脾脏，但是有我在，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我也不是担心。”冷冽垂下首，看着手上对方扔过来的小纸包，动手拆开。
其实冷冽的确是不担心邱鸳的，他对姒堰的医术很有信心，知道无论是怎么了，邱鸳都不会有事，只是邱鸳身上的那一掌看起来很是眼熟，才会装傻的那样一问。
逆着风，姒堰抬手梳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长发，眼角瞥见从这次见面到现在都一直板着一张脸的冷冽脸上现出了惊讶不敢置信的神色，心情一下子好到不行，偏偏面上还要装模作样地开口道。
“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东方虞那家伙，什么时候和千剑山庄有了联系了？”
“……”冷冽抬头看过来视线，似乎迷茫不解。
“千烈云的那一掌，我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应当就是东方家的武学，千手掌当中的一式吧，说起来，这种掌法，现今江湖上可是十分少见的，不然，我也不会记得那么清楚。”
“……”
嘴角抽搐一样的奇怪笑容，可是让姒堰做来，却还是风度翩翩，高高在上的，这一下子，冷冽算是明白了姒堰是要做什么。
“难道你知道的，不会比我清楚吗？”
“那是什么话，我虽的确是喜欢探人隐私的，可是这东方家的事情，隔得远了，也就知道的不清不楚了，我也是真好奇啊，这千剑山庄的二爷，平日里，怎么会使着东方家的功夫？”
“莫非，这千烈云其实同东方家有着很深的渊源？”挑起眉，刺探一样的看了过去。
“哼，我怎么能知道。”冷冽心里想着纸上的事，也没了平时的耐性同姒堰周旋，只冷冷一皱眉，道，“阿虞的事情你可以同阿虞去问，我只问你，这纸上说的，都是真的么？”
“我为什么要骗你？”姒堰觉得好笑，“虽然我也不想再多去看多去听朝廷的事情，可是，这些，可都是东方虞让我查的，所以我闲来无事，就让以前的那些耳目去关心了一下，谁知道还真的是有事情发生了。”
“……”
“定国将军这一遭，还真是让我想起了一些曾经的事情了……”
是了，曾经的血性征战，那些金戈铁马，那些锣鼓阵阵，那些漫天的血沫加上飞扬的尘沙，那里应该是全天下的男子们最向往的地方，只是，也是在那个让他最为骄傲的地方，他姒堰失去了一切。
“姒堰……”
“说来，我们两个还真是同病相怜，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从前，一个是被自己的亲兄弟背叛，一个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抛弃，现在，一个是失去一切隐姓埋名，一个是有亲不能认，混迹江湖。
姒堰笑起来的模样，总是非常的华丽，真正说来，大概同东方虞是一个类型的存在，可是他此刻的笑容，却只带着冷感，生生的能让人打上好几个冷颤。
“说这些做什么？”冷冽不满对方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再低头看看手上的消息，道，“你明明有能力夺回皇位，却不肯去做，天下人变成现在这样子水深火热，难道你没有责任？”
“我可不想当皇帝了，除了打仗有些意思外，其他我可怎么也找不出有趣的地方，这里虽然简陋，可是那个笨蛋书生还是很有趣的。”
“……”
想不到能听到冷冽口中出来的迁怒，姒堰不得不重新估量那位兄长在冷冽这个看上去冷心绝情的人心中的份量，嘴上说道：“那么，我听说，你和东方虞，这是要去碧穹堡对吗？”
“嗯。”
“那冷链那边呢？整装出发，也只是这几天里的事情了，你如果再不赶过去，可就连这最后一面都看不到了。”
“……”
“你可不要小看了那个整天吃吃喝喝不知道干正经事的白痴皇帝，他让人不知不觉死在阵前的法子，可是多得让人眼花缭乱，绝对不一般，这不，你眼前的我，不就是这样子被阴了，在天下人心中，死去的吗。”
冷冽沉默了，他心里清楚，冷链这一去，可能就会无缘无故的阵前死亡，那么，也只能……
“师傅。”
听到叫唤，冷冽回过头，是已经熬好药过来叫人的小徒弟。
这样一看，冷冽才发现，其实小徒弟的那双大眼睛，从小到现在，都还是没有变化的，还是那样黑亮干净。
日头照了半边天，周大刀好容易摆脱了那些个发狂的传说中的武林高手，精疲力竭地蹿回到东方虞的房间里，就见东方虞已经起身，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头发，心底莫名的一阵发寒。
“爷。”低头站好。
“大半夜的不知道睡觉，出去做什么了？”
“爷。”提起这个，周大刀得意了，几步上前站到了东方虞眼前，蹲下身子兴奋地道，“爷，我可是打听到了一个菱凤庄里最大的八卦了！”
“什么？”
东方虞其实也就那么一问，他可是知道冷冽昨晚上离开是要去做什么的，不过他虽然喜欢听八卦 ，却对管八卦没什么兴趣。
“原来菱凤庄的庄主心里存着一段不伦之恋！”
“啊？”
“我去看的时候啊，那小庄主正和那个女掌柜发誓呢，说是绝对不会抛弃这个家业和家人，绝对不会和不知道是谁的人离开！”
对方信誓旦旦的样子和语气让东方虞郁闷了，他可从来都不知道冷冽会去管这种事情，明明之前答应的事，是为凤十娘赶走那个男人，想不到最后他倒是帮起了弟弟。
小冽脑子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呢？
那样说来，昨晚上那个昏迷不醒的男子，就是菱凤庄庄主的心上人了么？
“是这样么？那你就再去好好查查，查清楚了再来跟爷讲。”
“好嘞！”
“还有，去床下面看看，那人醒过来没有，醒过来了的话就再让她昏过去，现在还不需要她醒过来。”
“……”
听到外面有动静，东方虞放下手上的梳子，知道是冷冽回来了，就让周大刀带着床下面的人躲远点，他心里可也是存了个大八卦要跟冷冽起哄的，可不能让人打扰了。
等门开了又关上，的确是冷冽回来了。
“小冽，你可是回来了！”心情愉快地走过去，东方虞接着道，“见到姒堰了？有没有很怀念的感觉？”
冷冽抬眼，只是冷冷地道：“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不用管他，只是我的手下而已。”挥挥手，就拽着冷冽一起坐下，“小冽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姒堰么？”
“是啊。”
“……”
“小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