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十九章（1 / 1）
千剑派的四爷，千烈笑，江湖上对这位爷的评价，大多都是脾气火爆，武功高强，行事乖张，或者也许，还可以再加上一条，在前面那些之后，已经不算重要的，相貌端正这一点，不过大多都是负面的传闻，比如今日千家四爷又和某某大师起了争执，把人家大师气个半死不说，还把人家大师的眉毛给剃了，又比如那日千家四爷心情很好，结交了魔道上有名的几个不法之徒，还与其一同喝了个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还赠其纹银百两，再比如千家四爷又一日里救了某某某小姐，那某某某小姐便执意要以身相许，以报恩情，却被前一刻还是救命恩人的人给扔进了江流里，而那前一刻的救命恩人好整以暇地指挥了某某某小姐的仆役下去救了某某某小姐，只留下一句“现在你可以嫁给他了”便潇洒离开，等等等等，不可胜数。
但是，江湖中某些德高望重的人物，也就只能对着这千四爷叹气，说是浪费这样好的男儿，主要就是因为，千四爷有着难得，也和自身的爆脾气很矛盾的谨慎性格，对任何可能左右他自身或是千剑山庄的事物，他都可以给以谨慎的思考，和决断。
就像之前碧穹堡少堡主，碧江麟的那三个问题，还有那个条件，一反爆脾气，千烈笑沉默了下来，一直无语。
而这中间，小二哥前后进来了三次，都是为了给上房里的客官换上温热的茶水，终于，在第三次换茶水后，出房门前，小二哥转过头来，表情木然地问了那作为客官的公子哥一句。
“客官，这时辰也是差不多了，掌柜的要小的上来顺便问一问，客官您的午膳，那要在房间里用，还是下去再用？”
“喔……已经是这个时候了吗？”
在小二哥的眼中，这位客官是明显做作的表情，但是表现比他好了太多，因为他从表面上来看，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哪里做作。
“是的，客官。”
所以，小二哥继续木然。
“我倒是无所谓……”那年轻的公子哥用扇子挡着嘴巴，一双灿若流星的眼睛轻轻眨了几眨，应了这样一句，而后又问，“对了，你去问问另外一位公子的意思吧，就是那位穿着绿衣的公子，问他要在哪边吃，那就在哪边吃吧。”
“可是客官……”小二哥低头。
“怎么了？”公子哥好意相问。
“那位客官出去了。”
“出去了？”
“是的，之前就出去了，也没说去哪里，后面还跟着两个仆人，神色有些匆忙的样子。”
“那，便待会再说吧，你先下去。”
“是。”
小二哥出去，小心地关上房门，走出好远以后，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摸摸怀里的银锭子，觉得这银子也太好赚了一些。
房间里，米麒麟收起折扇，放下，给自己和对方都倒了一杯茶，静静品品，味道还算不错。
良久，千烈笑端起已经凉掉的茶水喝下，道：“你说的，可会算数？”
“千四爷说笑了，在下怎么说也是堂堂少主，难道还会撒谎骗人吗？”米麒麟笑得诚挚。
“……”对方的表情明显就是不相信，但最后还是开了口，说，“我可以回答你那三个问题，只要你别挡着我找碧子卿算账。”
“在下听下了。”米麒麟继续笑意盈盈。
大概是觉得自己被逼着很没面子，千烈笑的双眉始终紧皱着，想了片刻，才开口说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想要知道关于我三哥的事情，但是我只能事先跟你说明，我知道的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当时的事情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无妨，请千四爷尽管说。”米麒麟很开心，再次打开了折扇，嘴上重复了一遍问题，“首先，请四爷告诉在下，千烈醉到底是何人？”
得了米麒麟的无妨，千烈笑缓下神，伸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硬是无视了米麒麟那空空的茶杯，仰头喝下，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你这第一个问题，很奇怪，千烈醉，不就是千烈醉吗，还能有什么身份？还是说，叫他冷冽，你会比较舒服些？”
米麒麟皱眉，但不是追究千烈笑说话时满满的嘲讽，轻声问：“那做着好好的千烈醉，他又是为什么会变成冷冽的？”
“这，我还其实真的有些说不清楚了。”
“哦？”
“那年，三哥应是刚过了八岁的生辰，我也才六岁，到现在实在是记不清楚那时的事情，这还是我后来想起来自己有个三哥的时候去问了许多人，最后幼已哥，也就是那时千剑山庄的管家之子告诉了我。”
米麒麟知道，那当时的管家之子，就是现在千剑山庄的管家，做黑衣人时见过一面，相当年轻的男子，或许也才刚过而立，眉清目秀的读书人。
“他说，是因为练夫人，也就是三哥的娘亲，练如诗，串通了魔教，要陷千剑派于不义之地，所以被仗毙于千剑山庄偏院，其子，也被剔除家族资格，念其年幼，只是赶出了千剑山庄，永不得返庄。”
练夫人？米麒麟想了一下，嫁入千剑山庄的练夫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三十年前名动江湖，令无数江湖男儿与官场世子趋之若鹜的，被称为当世第一美人的飘花仙子，练如诗。
而且，仗毙偏院，莫非是师傅现在居住的那个院子吗？
“那为何后来他又回到了千剑山庄？”他追问。
“这个我完全不清楚，那时我不在庄内，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回来了，我去看过他，也问过他，他只回说是，大哥带他回来，所以他就回来了，其中的原委，你想知道的话，就只能去问他，或是我大哥，千烈风了。”
“完了？”
“完了。”
对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好像在心里暗爽一样，米麒麟心里却是有些不爽，再是心机深沉，也是个还未弱冠的孩子，轻哼一声，说：“这样一来，似乎千四爷任何有用的东西都没有说。”
“不，是你不该问我，我常年不在庄里，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千烈笑开怀一笑。
坐在那里把千烈笑说的话都回了一遍，米麒麟突然站起来，挥袖离开。
身后，千烈笑来了一句：“喂，小少主，记得让碧子卿来我的这里，好好交代一下他家里的具体情况啊！哈哈！”
于是，气极的少主让外面的装饰花盆遭殃了。
谁会想到一个家的，却会一点事情都说不清楚！
晚上，碧子卿和碧青碧红回来，米麒麟打发了碧子卿去给千烈笑送饭，并仔细叮嘱，碧子卿绝对不能和千剑山庄的人多说一句话，送完了就回来，之后，才觉得自己的心情舒爽了不少。
“少主，您是让千烈笑给气了吗？”碧青关心。
“有点，觉得被欺骗了。”米麒麟老实回答。
“所以说，让我去杀了他吧！”碧红大笑。
“先去准备晚膳吧，阿红。”米麒麟点头。
看着碧红摔门出去，碧青转头就看见米麒麟坐到床上拿出他的夜行衣，问：“少主，您晚上要出去？需要属下和阿红一道吗？”
“不用了，我就只是去看看千烈醉，问两个问题，很快就回来。”
看的出来米麒麟现在的心情非常好，碧青想了想，又开口：“少主。”
“什么？”头也未抬。
“少主是否对千剑山庄的千烈醉太过关心了？”
“……”
“那是千剑山庄的人。”
“他很快就不是了。”
“……”
“他是我的师傅。”
深夜，米麒麟再次夜行进了千剑山庄，兜兜转转，终于进了千三爷的院落，不过这次来的时间，却有些不对。
为免会被人发现，米麒麟没有敲门，而是直接进了里去，一进去，也是马上转身小心地关上门，确定周遭没有人后，才放松地转过身来。
“师……啊！”马上抬起双手挡住双眼。
对，他来的时间不对，冷冽的房间不大，但也许是因为东西也不多的关系，以至于他上次来时看起来感觉会满大，而现在房间的正中放了一个大浴桶，看起来，有些拥挤。
米麒麟只是在一瞬间，看见了坐在浴桶里的人，一头的乌发，雪白的肌肤，平时遮在布料下的脖子以下，那细腻的胸膛，那两颗……两颗……
“怎么了？”冷冽没有过多的去注意徒弟的突然闯入，早在米麒麟踏进院落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只是既然是小徒弟，就没关系，不过现在看看小徒弟，那张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
冷冽有些担心。
“你脸红什么，麟儿？”
“师傅……”
“嗯。”
“您在沐浴啊？要不麟儿先出去，等师傅洗浴完，再进来……”
“不用了，我已经好了。”
“扑”的一声，米麒麟只感觉自己淋了一身的水，拿下挡住眼睛的双手再看，冷冽就已经裹好了一件里衣，安稳地坐在桌前，一双冷冷的眼睛看着米麒麟，似乎还在思考今晚自己的徒弟到底怎么了。
“麟儿。”
“是，师傅。”
“你小时候也看到过为师洗浴吧。”
“是的。”
“那时候你还替为师擦过背吧。”
“是的，师傅。”
“那你现在脸红什么？”
“……没什么，师傅。”
“哦。”
说完了自己心里的疑惑，冷冽就低下头开始仔细而认真地擦拭自己的长发，那样温柔的动作，让米麒麟一下子觉得有些恍惚。
“师傅”米麒麟开口，站在冷冽的身后，道，“师傅，让麟儿来给您擦干头发吧。”
“可以，先去洗手。”冷冽回答。
“是！”
立刻去洗了手，米麒麟回来接收了冷冽的工作，开始小心翼翼地擦着他师傅的头发。
其实，听完了千烈笑的话，虽然气对方说得那样不明不确，而且还该隐的隐，该藏的藏，但好歹知道了一点。
那就是，冷冽的生母，是被生父仗毙在这里。
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心里就是觉得，那处偏院，就是这里。
那时，冷冽才多少年岁，连十岁都不到的孩子，失去了生母，被生父赶出了千剑山庄，甚至没有了姓名，那该是多么的凄惨！
他尊敬的师傅，他不能让他受任何的委屈！
“麟儿。”
“师傅。”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师傅……”
“阿浔已经好了，你还来做什么？”
“麟儿只想问师傅两个问题。”
“问吧。”
“师傅，您说您很快就要离开千剑山庄，很快，是多久？”
“掌门什么时候，为师什么时候就会离开。”
“……”
米麒麟突然开始后悔当初使计让千烈风离了千剑山庄这么远。
“那师傅离开千剑山庄后，就和麟儿一道吧。师傅要找师公，碧穹堡这么多人，麟儿下令让他们找到了再告诉师傅，免得师傅您太劳累了。”
“不行。”
“为什么？”
“我不打算介入江湖的任何一方，我会自己去找师傅，然后，就回到山上，永世，不会再下来。”
“师傅……”
“麟儿，你已经是碧穹堡的少主，我的事，你就不要再管了。”
“……”
夜风萧瑟，米麒麟站在房门外，愣神。
他不明白，现在他的胸口疼痛异常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师傅啊，你说麟儿是碧穹堡的少主，你说你的事以后麟儿不要再管，那麟儿，和您，到底到了十年后的现在，算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