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溺护(1 / 1)
长宫雅一脸的凝重,他想到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长宫裔真的没耐住脾气,和方玥闹上了。此刻状况,哪允许和方玥决裂,只会对自己的不利。
转身就吩咐抬来软轿,又对一副有戏好看的慕矜,和挽袖擦掌的勾妩道。“你带勾妩先出宫,不准去凤仪宫。”
他这后一句话,就是对勾妩说的。以她的性子,定不会放任长宫裔独自吃方玥的亏,勾妩去了,方玥定会记恨。以后入了宫,方玥还不对她鸡蛋里挑骨头,天天找事。
勾妩顿时像焉了的咸菜,不情愿的被慕矜拖拽着离开。临走时还大喊,“转告哥们被欺负了,一定要和兄弟讲。”
长宫雅忍不住的牵动嘴角,有此一兄弟,绝对是长宫裔一生的幸。这份珍贵的情,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同身受能理解的。
长宫裔端坐在圆椅上,斜睨着在上方态度坚决的方玥,语气依旧坚定道。“母后,长公主必须得回,即使不回,也得去越龙寺出家修行。否则,只有一死,陪伴先皇。”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长宫钿惹出来的,就只能让长宫钿去解。即使不回,也得去越龙寺剃度出家,让她保留皇族身份已是留情。
方玥冷横着一双眉,胸口不停的起伏波动,本因受京多罗惊吓苍白病态的脸,却因怒气双颊绯,眸里生火。“皇上长大了,居然变得这么无情,哀家苦苦相求,也依旧不能打动你冰寒的心,执意要让你血脉相连的姐姐去受罪。”
“受罪?去越龙寺出家也算受罪吗?朕只不过是要大常国的长公主表个态,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给满腹不满的京多罗一个交代。”长宫裔已经尽力在克制自己的怒气,可面对无理到极致的
方玥,再好的定力脾气都被消磨的干干净净。
“不满?他京多罗有什么好不满的?他对我捧在我手心里的女儿,做出如此畜牲行为,他还要如何不满。”方玥讥笑着反问,弯身瞪着长宫裔,娇艳的脸因怒气显得格外扭曲。
长宫裔愤然起身,不愿对着她那张脸,大喝道。“母后,朕已经退让一步,为了长皇姐与京多罗决裂,将他羁押。如今不求长姐回土延,只望她去越龙寺静养,还想如何”
方玥向后倒退了一步,晃着头坚拒。“不行,她既不能回土延,也不能去越龙寺,她若是死在外面,我都不知道。她必须嫁入方府,在我身边在我眼皮底下好好活着,比我活得还要久。”
长宫裔真是气极,双脸绯红,冷静的吸了一口气,平静的反问道。“既然如此,母后可有两全之法。既让京多罗不反,又让皇长姐留在都城安平和乐。”
方玥见他似是平静,语气已经缓和。动了两下唇,良久才低声的吐出两字。“割地。”
长宫裔瞪大眼,双手紧握成拳,咬牙切齿。“母后是要为了私利亡国啊!”
前世,他无法深刻体会割地赔偿,以及各种不平等条约所带来的耻辱。不明白一向刚毅顽强的祖父,每每翻看史书谈到《南京条约》《辛丑条约》,苍老沟壑横生的面颊上淌满晶莹的泪水。现在他明白了,当自己成为一国之主,万民满心期望的人,那就是两个字——耻辱。
方玥脸色霎时变白,如一张浸满水的白纸,嚅嗫道。“怎么会是亡国,只是暂时,暂时的。”似是想到什么,突然勾唇笑起。“皇上不也是打算这样做的嘛!你打算囚禁京多罗,再安抚京多利,送他一座城池,一百个县郡,让他隆宠不衰。”
长宫裔讥讽的挑起唇角,冷笑道。“朕怎么会亡自己的国,等朕将来在九泉之下见了父皇,见了列祖列宗,朕还有何颜面让父皇的脸往哪摆让列祖列宗如何抬得起头我长宫裔,又如何对得
起父皇的一番重托信任?”
方玥连连倒退了好几步,幸得背后扶椅。反身抓了下椅子,镇定言道。“裔儿啊!母后说了,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包括土延在内,都会回到咱们的手中。”
“皇儿誓死不应割地赔偿,不签卖国条约。”长宫裔双目坚定,凝了她一眼,一字一词清晰的讲完,拂袖转身离去。
推开宫门,厚重灰云堆砌在天空,一丝光亮也射不进来。
可他却看到了一个人——长宫雅,面对他温和微笑的长宫雅。
他这个笑容里面包含了很多东西,有鼓励有满意还有欣慰,还有他看得不是很透的东西。
长宫裔慢慢的朝他走去,双眸定在他的脸上,难得见到他这样的笑。两肩上的压力好像没那么重了,所受的一切都值得很,意义非常。
走到他身前,拉了拉他完好的右手,俏皮的朝他眨眨眼,含笑道。“如果是以前,我一定要沾次便宜,让你抱我。可是今天就算了,但以后绝对是要还的。”
“好!”长宫雅紧紧的反握住他的手。
“若是陛下要抱,奴才代劳就是了。”三毛脸上尚有还未干去的泪痕,心疼的看着长宫裔。
长宫裔努努嘴,“不要你抱,还要你干更重要的事。”
三毛与长宫雅对笑一眼,应道。“是。”
————凤仪宫
长宫钿撩起纱帐,从内室走出。望着门外逐渐远去的长宫雅和长宫裔,明亮的杏眸中闪过一丝厌恨和狠厉。看着侧躺在榻上的方玥,阴声怪气道。“母后,您看到了吧!您亲手养育的孩子,如今却是这般对您的,不顾您病重的身体,冲撞您忤逆您。”
走到榻边紧贴着方玥的脸,含笑的反问。“母后,为何?为何您偏要选他呢”
方玥侧开自己的脸,起身怒视着她。“住口,皇上往日哪里不孝顺还不都是你,全是因为你。”
长宫钿两手扣住方玥的两肩,正对着自己,看着她的脸,咆哮道。“我是谁?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为一个外人生的孩子来指责我,凭什么”
“凭什么?”方玥悲苦着一张憔悴的脸,僵硬的牵动嘴角,两道泪水滑过脸颊。“凭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凭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就算是我求你了,别再给我想不可能的。安稳的嫁给赋儿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吧!你母亲为了你,已经背上卖国罪了。以后死了,都不敢和你父皇葬在一室,更没脸下地府去见他。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是他,最愧疚的也是他,最怨的还是他。儿啊!你放过你母亲吧!”
长宫钿甩开她的手,不顾她的恳求,怨恨喊道。“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同是父皇生的,同是皇家血脉。他却可以高居朝堂,稳坐龙椅。受百官朝拜,万人景仰。凭什么要我背井离乡,受尽冷暖疾苦。不公平,不公平,是父皇不公平,他偏心。父皇根本就没有爱过你,否则他怎么会这样狠心的对我。”
方玥看着她几近疯狂的模样,是又心疼又悲痛。她越发赤红的眼,燃烧着滔天巨恨。抖着手指指着守在门外的宫婢,慌张的命道。“来人啊!快!快把长公主关到暖阁去。”
长宫钿也任由别人拉她离去,却笑问方玥。“你关得住我吗?有本事你关我一辈子。”
方玥斜眼睨着她,大叹了一口气,紧握着自己的手又松开,拉过素涩附在她耳边。“去帮哀家把勒太医叫过来。”
素涩垂头应声离去。
————太政殿
“家不可破,国不可亡。地不可分割,长公主必回。”长宫雅读完这张,又探身看着他铺在桌上的另一张纸,又读道。“藩王祸乱,为祸朝纲。地无两主,国无两王。”
苍劲有力的二十四个字,端正刻在纸上,透过纸背墨迹印染在下一张纸上。“你这是要做何?”
长宫裔的脸色有点凝重,“我知道这样做,会导致民心不稳,引起国乱。可是如果不这么做,明日早朝,四分之三的官员不是向我递折子,就是当朝强硬要我释放京多罗。到时我该如何应对?”
长宫雅沉重的接口,“当朝朝局,无非就是三种,主战主和还有中间党。即使是以你为主的朝臣,也多是主和不战,受方氏影响自降身份,决定割地。”
“对!在这种一边倒的劣势下,我需要外援,最强硬的外援,而且这种外援,也定得让京氏一族害怕胆颤,心甘臣服。”长宫裔紧握起一拳,心潮澎拜,信心十足。
“万民。”长宫雅开口接道,眸子隐隐有着担心。
他总有一种不详的感觉,特别是在长宫钿回来以后。长宫钿相比以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虽然依旧张扬,可浑身的气息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君以民为天。”长宫裔又言,“若没臣服的万民,何来的帝王”
长宫雅欣慰的大叹了一口气,赞扬道。“皇上真的长大了,这个道理要一辈子牢记在心,切莫不可忘记。”
只有真正的懂得了这个道理,才是作为明君的开始。可他呢?真的要为一己私利,颠覆一个王朝,毁掉无数个幸福的家庭。
长宫裔看着突然失神的长宫雅,垂头关切的注视他。“你怎么了?”
长宫雅一笑,“无事,我就是在想,这得如何实施让谁去办”
“三毛啊!他是朕的强大公关军将军。”长宫裔高兴的指着,屁颠屁颠凑过来的三毛。
“这还远远不够,而且宫里的太监宫女不能出宫。”
“我说的是第一步,抄单子。”将单子递给三毛,细致的嘱咐。“找两个麻利会写字,而且嘴巴紧的,让他们就在太政殿里连夜抄。记得让小厨房备好午夜点心,供他们消累解饿。”
“那大约得多少份?”三毛问道。
“按理说越多越好,可是时间紧集,粗略算下,即使都城三人一份,也不能少于五千份。”又将一封信递给他,吩咐道。“你派人将这封信,和这两张纸,交给勾妩,她一看就知道怎么做了”
长宫雅颦眉问,“你要叫勾妩出面。”
长宫裔笑着解释,“当然不是,我知道此刻让她帮忙,定是为她入宫后埋下危险。我只是让她在幕后帮我导演一下,而且这个紧急不能排演的情况,只有她能完美完成。”
“为了万无一失,确保完全成功,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忙。”长宫雅认真的说道。
“慕矜”
“不是。”长宫雅摇了摇头,在他迫切的期盼下,开口解惑。“缨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