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1 / 1)
凤姐之所以收下那个孩子的原因,是宝玉告诉黛玉的。
那天他和贾琏跟着贾政一同去了东府,东府请了京城最富盛名的戏班子唱戏,贾蓉却偷偷将几个年少的聚到自己院子里,喊了十几个妖娆的舞姬助兴。
宝玉看得兴起,却见其中一个总是往他身边贾琏的方向瞅。等到一曲舞罢,几个舞姬都气喘吁吁的坐到各位哥儿身边,宝玉一个转身却发现那舞姬青儿和贾琏都不见了。
宝玉只当贾琏毛病又犯了,便偷偷寻了过去,发现那舞姬正跪在地上哭。
那舞姬和若水是从小认识的,一同被卖,后来若水被买走送进了林府还时常接济当时生病了的舞姬。
因为凤姐换了贾琏身边的人,贾琏几次突围不成,对着若水的心思也淡了。若水跟随贾琏来了京城后先被安置在了一个院子里,可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房租也拖欠了许久,房主只当她已经失宠了,冷言冷语把她赶了出来。
若水几次在贾府跟前转悠,都被门房赶跑了。她早就听说了凤姐母老虎的大名,也害怕贾琏是真的不要自己了,想着自己唯一的好姐妹,在京城做舞娘的青儿,哭哭啼啼的投奔去了。
刚过去时青楼的老鸨看她姿色还有心想要买下她,只是嫌弃她病怏怏,便请了大夫来看。结果一诊脉发现若水竟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了,若水惊喜若狂,她自伺候男人起就开始服用避孕药物,多年来连月经都时有时无,她早就死了生孩子的心,哪只此时竟能有了!
还是青儿心里明白些,她劝若水先生下来再去寻贾琏,若是个男孩还好,若是个女儿,那还不如母子一同留在这楼里头。
若水冷静下来就答应了,将贾琏留给她的信物都小心翼翼的收好了。
但是老鸨不开心了,她不想养着个没用的废人。贾府在若水眼里是高门望族,在京城里混迹多年的老鸨眼里,贾家不过就是个没落的世家,更何况贾琏还不是当家少爷呢。
老鸨几次要赶若水走,都被青儿拦下了。但是若水心里却受了刺激,她一心想当贾家的姨娘,结果却被老鸨百般欺凌,还没到生下孩子她就已经半疯了。
而青儿则积极的勾搭起和贾家沾边的人,不久就和贾蓉身边的一个管家好上了,然后才有了今日和贾琏见面的机会。
听着青儿的话,立着的贾琏和偷听的宝玉都惊呆了,贾琏一听说自己有了儿子,只觉得一股难言的惊喜,忙要青儿带自己去见若水,转头却看见了周瑞满脸大汗的跑来,而宝玉则一脸被发现了的尴尬。
之后的事宝玉就不知道了,他被周瑞的劝回了怡红院,几次想往黛玉这里来,都被袭人劝住了。
至于凤姐之所以忍气吞声收下这个便宜儿子,据紫鹃家里传来的消息,很有可能是邢夫人在施压。
之前凤姐打发光了贾琏身边的人,全都换上了自己的人,已经惹了邢夫人不高兴了,只觉得凤姐太过霸道。
而凤姐进门多年无子、善妒、揽权,最重要的是,光顾着巴结王夫人而不顾自己,更是让邢夫人对凤姐恨的咬牙。
邢夫人没有傻乎乎的再去找贾母,而是找的贾琏。贾琏是个男人,有自尊心的男人。今日的聚会看着比自己年龄小的人都已经抱上了儿子,自己却依然膝下无子,已经让贾琏很唏嘘了,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儿子,贾琏稀罕的很。
反正已经受了不少罚了,女人他可以不要,但是儿子,一定要留下!
无子是凤姐的死穴,也是贾琏的逆鳞,邢夫人煽风点火,王夫人坐壁观上,贾母也出乎意料的没有维护凤姐,凤姐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黛玉想到此,不由有些动容:“真是可怜凤嫂子了,她又何辜?”
“女人,就是这样,什么都越不过一个孩子。”王嬷嬷叹气道。
雪雁从屋外走回来,抖了抖伞,哈了口白气:“依奴婢看,这件事里啊,也没谁真无辜。”
黛玉道:“怎么,又去寻那包打听了?”
雪雁喝了杯热茶才开口:“姑娘可知道那青儿哪去了?”
王嬷嬷却皱眉:“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在姑娘面前说。”
黛玉却抬手:“她也是个重情义的。”
雪雁道:“奴婢也和姑娘一样,看走了眼呢,若不是苏平跟我说,怕是我们都要被骗了呢。青儿是收留了若水不假,但她也是打着进贾府做姨娘的算盘呢!”
黛玉一惊:“这话怎么说?”
“奴婢当时不是一直和若水在一起吗,若水偷偷跟奴婢说有人要杀她,奴婢一直以为她说的是……”雪雁顿了下,黛玉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示意继续,“奴婢也没在意,只当她风言风语。但是后来奴婢瞧见了,若水的指甲,竟是青色的,那是中毒的症状。奴婢也不敢说,后来听了苏平的话,才知道,那毒八成是青儿下的。她算计的好呀,若水死了,她在琏二爷跟前落一个仁义的名头,再说些二奶奶的坏话,哄得琏二爷把她赎了,在外头买个房子将自己和那孩子养着。若是二奶奶过几年再无所出,她岂不是能借着那孩子名正言顺的进府?”
王嬷嬷道:“你倒打听的明白,这么私密的事,苏平怎么知道的!又是你在瞎猜!”
雪雁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青儿只顾着谋算,却忘了自己身边还有条毒蛇。她贴身的丫鬟也想跟着出那火坑呢,可惜青儿顾忌她容貌不肯带她。苏平去的时候,那丫鬟正满院子嚷呢,后来被人捂着嘴给关屋子里了。”
王嬷嬷听的有些愣了,道:“苏平竟然去那种脏地方了,混小子!”
雪雁忍不住笑了:“嬷嬷净关注这问题了。”
王嬷嬷看了雪雁一眼道:“我是替某人关心。”
黛玉露出了点笑意,道:“你说了这半天,那青儿到底去了哪?”
雪雁耸肩:“苏平能打听到的事,姑娘以为二奶奶打听不到吗?二奶奶收下那个孩子,正是破了青儿的局。如今青儿人已经进了琏二爷的院子,想再出来,怕是难了。”
黛玉睁大了眼:“她,她……”
雪雁点头:“二奶奶赎的她,放在了琏二爷的书房里。”
平儿此时正白着脸站在凤姐跟前,凤姐摔了一地的瓷器,冲着她怒骂道:“好啊,好啊,合着你早知道!偏联合起外人来蒙算我!气死了我,你好扶正当二奶奶是不是!”
平儿哭道:“奴婢真是不知道,奴婢也是刚想起雪雁曾提过那贱人的,只是她也没有说明白!”
“说明白?你要人家怎么说明白!”凤姐咬牙道,“说你们家二爷再给林姑父守丧的时候把人家小老婆给搞了?!”
平儿只能低头不停的哭,她刚想起雪雁的话,就去质问贾琏了,偏被凤姐听了个尾巴,以为自己也在替贾琏遮掩。
凤姐发过火后神智清明了些,让跪了半天的平儿起来了:“那贱人呢,如今还在书房里呆着吗?”
“还在,一个下午已经问了三次那孩子的状况了,都被小红给挡回去了。”
凤姐冷笑:“多么重情重义的奇女子啊,哄得你二爷也给你说好话呢。我倒要看看你这狐狸尾巴还能藏多久!”
平儿鼓起勇气道:“那孩子……”
凤姐道:“哼,先养着吧,我不缺那一口饭。别人连奶妈子都给配好了送过来,摆明了是要坐实我不容人的名头呢!”
平儿忙嘘了一声:“奶奶小点声。”
凤姐一想到邢夫人刚才骂自己的样子,就湿了眼眶:“我又不是生不出来!凭什么让我养别人的儿子!贾琏这个混账!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便是找也找个清白点的,找的是什么玩意,把自己身子都玩坏了,还想睡老娘,我呸!”
凤姐想到此,干脆揉红了眼,拉着平儿去了贾母那里。
贾母也心疼凤姐:“我知道你也不容易,琏儿这事是做的不地道,如今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们也该塌下心好好过日子,生个孩子才是正经。”
凤姐委屈哭道:“二爷也太过了些,我又不是不让他纳小,平儿这般周正的摸样,还是我从家里带来的,比那些外头的不强百倍?若是真看上了良家女子,纳进来我也乐意,便是家里的,清清白白的家生子也那么多,就没一个入眼的?偏要去招惹那些不干净的女人,还偷偷摸摸。老祖宗你不知道,他刚回来时,还骗我得了风寒,其实,其实是……”
凤姐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贾母听懂了,脸色立刻沉了。
凤姐捂着脸大哭:“我不是不让他沾花惹草,只是总不能玩坏了身子吧!他要是喜欢,十个百个也给了!可如今呢,又看上了那楼里头的,死活弄进屋了,我不让,就骂我毒妇!”
平儿也跟着掉眼泪,贾母心知凤姐的话有些夸张,但还是让人把贾琏叫了来。
贾琏已经被贾母和贾敕轮着打了一遍,弓着腰被扶进来的。凤姐看了却半点不心疼,只是背过身擦眼泪。
贾母沉着脸又把贾琏骂了一遍,逼着贾琏给凤姐端茶道歉。
贾琏此时已经有些后悔对凤姐的无情,跪下来恭恭敬敬的给凤姐奉茶,凤姐不接,他只好不停的道歉,各种甜言蜜语,连新婚之夜曾经立下的誓都翻了出来,听得凤姐脸都红了,嗔道:“不要脸的,老祖宗还在上面呢!”
贾母笑道:“无妨,你若不解气,把人押回屋去继续听也成。”
凤姐已经扳回一局,见好就收,接了茶带着贾琏回去。
贾琏着实老实了不少,也不怎么出去和狐朋狗友混了,只是成日呆在凤姐屋子里,讨好凤姐,逗弄儿子。那奶妈偷偷和贾琏说了好几次凤姐的坏话,贾琏心里不喜,碍于她是邢夫人的人,想了个法子让贾母把人给打发走了,又自己选了个进来。
凤姐享受着贾琏的小意奉承,只是每次看到贾琏看着那病怏怏的小孩子宠溺的笑容时,心里不是滋味的很。
平儿见机又劝道:“奶奶也该生个哥儿了,到时候二爷怕是奶奶的洗脚水都肯喝了。”
凤姐嗤笑了一声,若有所思起来。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雪雁和紫鹃去领纱帐,却见到园子里的人乱糟糟的跑来跑去。
紫鹃抓住其中一个,问道:“出什么事了?”
“二奶奶刚晕倒了,大夫说是有喜了呢!二太太让奴婢去通知东府呢!”